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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哼。”加文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古一又稍微沉默了一阵，才终于回头，不再望着远方那座宏伟的城墙。
“加文，”她几乎是叹息：“我想离开了。”
一阵冰冷流入加文的背脊。
“五百年…我已经完成我的使命，而现在或许就是那个时机。”古一平静的说：“一劳永逸的关闭通道。”
“你在开玩笑，对吧？”加文干干的说：“圣所呢？就在两个无限原石重新现世的时刻，你告诉我你想要现在离开？你甚至有下一任至尊法师的人选吗？”
“说到这个，”一如既往地没正面回答问题，古一挥手关闭了传送门，率先往一旁的静修室走去：“宇宙魔方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说它毁坏了。”
“我确实这么说。”加文耸肩：“我记得它爆炸了，没找到残骸。”
“而你的记忆力一向令人钦佩。”古一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冒着热烟的茶壶和一套茶具，跪坐下来优雅地帮两人各甄了一杯：“我能知道细节吗？”
“我记得三方的冲突，然后火车从高架桥上坠毁，所有人都摔了下去。”加文回答：“就算对我，那样的高度也不是闹着玩的…我花了一些时间才恢复，又花了一些时间继续追踪魔方。最后三方再次在附近的一处基地遇上了，而好死不死找到魔方的是最糟糕的那一方。”
“他对魔方动了些手脚，陷入混乱的魔力眼看就要爆发——我能做的只有构筑防护，但其中一人距离的太远了…我没能…”他的话没有说完，不过另一人懂了。当年那座雪山上确实发生了一个强烈的爆炸，甚至足以造成雪崩，淹没了最靠近山边的那个村落，死了三十几人。
他没能救下那些人。甚至没能救下就在他眼前的一人。
但事情已经完成了、过去了，加文什么也无法改变。
“现在看来，宇宙魔方并没有被毁坏的这么彻底。”
“我事后并没有找到残骸。”
“或许空间原石的特性被触发，在那一瞬间自行传送到了其他地方。”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古一沉默一阵，啜了一口热茶，然后开口，换了个话题。
“有人正尝试开启黑暗维度。”
“什么？”
“我的旧学生，偷走了召唤多瑪姆的仪式书页，召集了一批信徒，想要毁坏圣所的防御。”
加文深深叹气。为什么这些人总喜欢将禁忌仪式记录下来让别人窃取？
“他们多接近了？”
“很接近。”古一回答：“他们已经能使用黑暗维度汲取力量了…以禁忌法术而言实在是容易的过份。”
他没有回答。
“你知道为什么。”
加文当然知道。古一也知道。
“我可以待在这里，帮你守卫圣所。”
“加文ꔷ盖尔答应当一个无聊的守卫？”古一不带恶意的轻轻嘲弄：“我以为我看过够多了。”
“我是认真的，安。”
“我知道你是。”古一收起笑容：“但就算是你，稜鏡法王阁下，你也无法一个人守护三处圣所。”
稜鏡法王阁下…古一很久没有这样称呼他了。通常她只有在状况糟糕的时候这么称呼他。实际上，加文也很清楚，这风险太大了，而有一个方式能一劳永逸的解决一切。最小的损失。
两害相权？糟透了。
“圣所呢？无限原石呢？”
他知道自己只不过在做绝望的尝试，给古一一个留下的理由。
“我心中有下一任至尊法师的人选，一个年轻人。”
“哦？”
“他会来圣殿的，”古一说，给另一人不好的预感：“几年后。”
“所以你打算让圣所几年都没有至尊法师？”加文扭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他知道她想做什么。
“但我们会有稜鏡法王。”
就是这个，该死。
“你方才说你愿意守护圣所。”
“我一个圣殿法术都不会。”加文咬牙切齿的回答：“这就像是叫你去当稜鏡法王一样——毫无逻辑。”
“你并不是真的需要做什么。”古一甚至还保持着见鬼的微笑：“就好像，稜鏡法王阁下，你现在也并不真的有什么职责。”
他挖了个坑给自己跳，不是吗？
“现在全世界的驭光法师几乎一只手数的过来。反之，圣殿少说也有几百人。”
“我会把事情交给王，你只要看着一切确保不会出错，等待下一任至尊法师出现就行了。”古一没理会他：“确保他受到训练，确保他不要走上歧路——假以时日，以我看到的未来，他的天资足以在短短一年内能逐渐接过至尊法师的责任。”
一年当上至尊法师？那还真是恐怖的好资质，让安能有这样大胆的预测。
“你还忘了什么吧？”加文说：“我在其他人眼中只是个向你们出售法器的商人…”
“奸商。”古一轻笑的纠正。
“如果你去其他地方买那样好品质的卢克辛，你会知道我的价钱…”
“完全合理，是是是。”她配合的说。他们都很清楚，由于加文不像是普通驭光法师一样拥有汲色的限制，用卢克辛制作适合圣殿法师的法器完全就是零成本的买卖。
“重点是，他们不会乐意让我领导的。”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将至尊法师的头衔交给王。”古一回答：“然而他缺乏那种洞悉全局的能力，或至少比起你来说稍嫌不足。如果让他知道部分真相，他会愿意让你暗中协助的。”
“你甚至不用每天都待在这里。”在加文能出声抗议之前，她接着说：“你只要帮我每隔一两个月确认一切安好…其他时候你会是完全自由的。”
“而无限原石，我相信不用我说，你也会自己去调查、处理，不是吗？对于圣殿任何资讯，你也会拥有查询的权利。我会确保王无条件的与你合作。”
加文缓缓闭嘴，他有时候讨厌安能猜到他所有反驳论点。
天色已经全暗了。圣殿的灯被魔法自动点亮，整座在高山上的古朴木建筑沐浴在温暖的黄光下。古一面前的茶杯已经空下，只剩一点茶渍在杯底映着灯光。
然而加文的茶杯一点都没少，如今和夜晚高山的寒意一样冰冷。
“我得去看学员们晚间的情况。”古一起身：“我知道你要留下来使用图书馆找些资讯，你的房间我请人收拾过了。”
她几乎要走到门口时，他说话了。
“那么我呢，安？”加文轻声问：“我的感受呢？”
古一在门前稍微顿了一下，手放在门把上。
“愿欧霍兰祝福你，稜鏡法王阁下。”
说完，她开门离去。
他将茶一饮而尽，任凭寒意浸透全身。
◎作者有话要说：
加文对古一的称呼是「安」，类似昵称或简写。
即Ancient One（古一）取最前面音节，变成Ann（安）
第 2 章
——
驭光法师，拥有汲取光线制作出对应颜色卢克辛的能力，代价是燃烧生命与理智，达到极限后发狂。就像古一所说的，这样的魔法如同烟火般璀璨，能成就凡人难以想像的艺术，却代价高昂。以至于在科技飞速进步时，驭光魔法逐渐式微，甚至被忘却。卢克辛的技艺失传，克朗梅利亚的璀璨文化讽刺地被一场大地震所摧毁。随着七总督的中心倾颓，加上战乱、时代变迁，最终这一切只剩下少许的传说和遗物留在如今的地中海周边。
另一方面，圣殿法术的兴起也加速了驭光法师的消亡。相较起驭光法术，圣殿魔法代价更低——或至少，在使用者身上的代价更低。圣殿魔法若是使用不恰当，更容易造成大规模的失衡和危机，却对使用者本身没有太大威胁。由于这样的特性，圣殿谨慎地控制传授对象，与驭光魔法并存了一段时间——直到后者消失殆尽。
如今圣殿依然存在，暗中保护地球免受恶意魔法的袭击。但就算是圣殿法师们，也没有几人知道驭光法术的存在了。因此他们当然也不会知道自己手中的法器有不少都是用卢克辛制作的。各式魔法——虽然形式非常非常的不同，实际上本出同源。加文和古一，两个拥有漫长寿命和相似的求知欲的法师，在他们认识的百年中可没有少胡搅两种法术，并且确定圣殿魔法与驭光术确实有很大的兼容性。
然而出于某种原因，加文对圣殿魔法缺乏天分，而古一对于驭光法术缺乏兴趣。
之于圣殿中其他人，加文是个神秘的法器商人。经营着门可罗雀的古董店，他真正的收入来自于魔法界的地下收益。只要圣殿的学员有什么客制化需求，想要某种适合他们的法器，加文总能从某个角落挖出对应的商品。这让圣殿对于加文随意开出的价钱（有时便宜的过份，有时又十分敲诈）有非常高的容忍度。全部人只有古一清楚，对于圣殿的特殊要求，加文都是亲自设计、改良。然后用各种卢克辛组合出符合要求的成品，再准确的弥封。经过弥封的卢克辛拥有很长的寿命，尤其出于加文这种能汲取最稳定卢克辛的驭光法师，一件法器有时能用上数十年仍然完好如新。
光合作用——基普这么嘲笑加文的职业。这么说也没错，他确实是纯粹利用阳光在赚钱。其中最棒的一点是，原料是免费的，而加文几乎没有汲色量的限制。
然而说起他和圣殿的渊源和来往，一点都不止这些。
身为稜鏡法王，他能利用特殊的水晶感受天地间的平衡。水晶是克朗梅利亚倾颓后遗留下来的碎片，会放大光线中的震动。如果有战争，那么颜色就会倾向次红——也就是热和火。如果有地区在大量使用某个颜色的魔法，那么也会造成异常的不平衡。而稜鏡法王的职责…至少，在过去的职责，就是引导这些力量重归平衡。这不会制止战争、不会阻止人的恶行。但至少会降低光芒失衡所造成的气候异常，诸如不对季节的风暴和干旱。
然而，在某些情况下，不需要水晶，加文依旧能感觉到颜色的失衡。这样的情况，通常是一个过于集中、或是离他足够接近的强大魔力爆发。
这就是他与圣殿的渊源——他们第一次感受到那样猛烈的力量。
无限原石。更准确来说，时间原石。
加文一直讨厌来圣殿。就算阿戈摩多之眼遮挡住了大多数时间原石的魔力，每次他来这里，还是能感觉到周围充斥的绿色魔法，狂野、不受拘束。那种失去平衡的感觉让他浑身不对劲。
为什么要把绿色的力量放在图书馆内？他烦躁的想，漫无目的地翻著书。绿色魔法是狂放的，而这让他难以静下心来查找资料。好吧，严格来说，他一向不是特别有这种耐心。
圣殿的藏书众多，不过有关无限原石的资料被藏在最深处，并且内容有限。长期以来，他们能研究的也只有时间原石——而这些「研究成果」，有不少是出自加文和古一。这些对他并没有太多帮助。
但如今，一次两颗原石？
空间原石，加文不确定具体是什么时候抵达的。公平来说，反正是在二战期间…当时全世界早就失衡到他也无能为力了！连续两次世界大战，世界的光谱被淹没在红与次红之中，以至于他没有在宇宙魔方落到地球时立刻察觉。一直到九头蛇用它研发武器，他才终于察觉不对劲。那是七十年前。
而这次是…黄色，那是心灵原石，对吧？
第一颗到第二颗，时间到空间，相隔四百三十年。第二颗到第三颗，空间到心灵，只隔了七十年。宇宙中数一数二强大的力量，有一半落到了地球上？要说这是巧合，未免也太牵强了。
如果六颗齐聚，会发生什么事？光是只有三颗无限原石留在这里，那也是无止尽的麻烦。但就算是他，他也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影响、该怎么解决。他们正在一个全新的领域，面对着广阔的未知。没有书籍能帮到他们。
欧霍兰，这是否又是祢的把戏之一？抑或是永生者的恶作剧？那可一点都不好笑。
烦躁的深叹一口气，加文转向另一个眼前的问题，抓起一本有关黑暗维度的书。
万千世界中的夹层，诅咒之地——驭光法师这么称呼黑暗维度，因为其中没有光、没有存在、是被神遗弃之地，是欧霍兰不愿眷顾的空间。而对于圣殿，黑暗维度也是危险的、原始的。
禁忌的。
那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混沌、没有秩序。尝试从黑暗维度窃取力量，一旦稍有失误，可能会将整个世界撕出一个破口。而这一侧的存在、这一侧的光线因而被吞噬、毁灭。
一个细小的裂缝，一个脆弱的节点，一切就有可能一夕之间崩毁。圣所的存在就是为了确保世界的完整，确保他们层层叠加的防护完整。
而总是会有些人，喜欢将解除这种结界的方法，写在一本书上！加文忿忿的想。
等等，安是怎么说来着？
啊，是了，不是破坏结界，而是召唤一只恶魔。透过破坏结界的方式。谢了，听上去好多了。
盯着召唤仪式缺失的书页，加文用指尖追踪着卷曲的文字。他学过这种语言的，虽然不多，用在圣殿法术上倒是足够了。
光明降落于黑暗…不对。黑暗笼罩光明…黑暗吞噬光明？黑暗食尽光明。
黑暗食尽光明，食尽谎言，而浑沌降临。以汝为唯一真理，终将得以尽毁诈欺之光…
书页在这里被撕裂，但加文对这些字句有一些印象。很久以前，在与安谈及多瑪姆的存在时，他曾简略的阅读过仪式的纪载。那是四百年前的事情了。
盖尔家有着一项天赋、或诅咒…他们的记忆无人能及。
“Elnahrahee, elnahishama, elnahiada, elnahiphal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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