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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了袁珂。”
他僵直着身体，努力忍住那些如同过电一般顺着后脊游走的惊惧，在沿着脚跟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的仿佛视死如归一般的麻木中鼓起勇气对着蔺宋文说出了这句话。
而随着裴峙说出这句话，蔺宋文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起来。
很显然。
他心里藏着的那个问题这下是真不必问了。
“你倒是关心他。”
想到在袁珂家里对方说过的那些话，想到对方在这个事件中出的那些力，帮的那些忙，再听见此刻裴峙说的这句话，蔺宋文的语气便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变得讥诮起来。
而裴峙并不理会对方的话语中的挖苦。
“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
他看着蔺宋文，目光平静得甚至有些残忍。
蔺宋文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淡了下来。
“你把袁珂抓走，又故意让他家人给我打电话，不就是想拿他当把柄，逼我回来吗？”
裴峙不是傻子，在接到电话后赶回来的路上，这其中暗藏的关窍他便早已想通。
但他还是回来了。
因为裴峙知道，比起威胁，这个电话更像是警告。蔺宋文在警告他，这是他给自己最后的机会。
而且裴峙更清楚的是，他斗不过蔺宋文，袁珂更斗不过。那既然如此，他更不可能让无辜被他卷入其中的袁珂替他背锅。
所以他还是回来了。
“……你说得对。”
在弥久而令人窒息的一阵沉默后，蔺宋文突然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他脸上挂着不深不浅的笑，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告诉裴峙，“甚至如果你今天接到电话后没有回来，明天再看见袁珂可能就是在某条刊登了事故现场照片的新闻上了。”
裴峙被他这句话里浓郁的杀意所震慑。
他僵立在原地，脸色苍白地看着蔺宋文说这句话时脸上认真的表情，在这一刻，裴峙知道蔺宋文是认真的。
他真的想过要杀了袁珂。
“……你疯了。”
这一刻，裴峙真的觉得蔺宋文是疯了，不然他怎么能够这么平静地说出这种话。
裴峙脸上的惊慌几乎已经肉眼可见，而蔺宋文却只在这一刻莫名的被他脸上肉眼可见的恐惧神色所取悦。
他于是轻轻弯了弯唇角。
“你在害怕，为什么？”
蔺宋文的喉咙又开始发痒了。
裴峙被男人那双漆黑的眼睛紧紧盯住，脚下便也仿佛被胶水粘住了一般完全动弹不得。
“因为你害怕我真的杀了袁珂是吗？”
蔺宋文抬步向裴峙的方向靠近一步。
“那方敏恩呢？”
男人的口中突然冒出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你当时拿他当幌子，撒谎把我支开的时候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连夜的失眠和尼古丁的强行提神使得蔺宋文的精神这几天里都时刻保持着亢奋。在问出这句话的瞬间，蔺宋文意识到了自己确实有些许的失控。
但看着对面一瞬不转地紧盯着自己的裴峙，蔺宋文心里的那些恶意却止不住地一刻不停地往外冒。
他想裴峙凭什么因为一个袁珂就对他露出这种表情，明明他自己也曾利用过他去报复方敏恩。
“你是想让我杀了他吗？”
沉缓的脚步声在耳边规律响起，高大的阴影也逐渐把裴峙笼罩。
裴峙被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吓得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
但肩胛骨撞到冰冷，身后的门页以一种强硬的姿态阻断了他的退路。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蔺宋文到了他面前，眨眼间，他被完全困住在男人的怀抱和身后的门页间。
“问你呢，裴峙。”
蔺宋文抬手，猛地钳住裴峙的下巴，强行带着对方仰起脸。
“你当时是不是很想让方敏恩死？”
裴峙挣扎不能，只能被迫仰头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让他死。”
他觉得蔺宋文有病。
“你都说了那只是在骗你，我为什么想让他死？”
闻言蔺宋文定定地看了他片刻，似乎是在确认他没有说谎，又似乎是在想别的。
“你不想让他死。”
然后蔺宋文松开了手。
“那看来当时冲他开枪确实只是我自己想这么做。”
一瞬间，裴峙几乎不能理解这句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峙觉得他的脑子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所以才会听见蔺宋文说这样匪夷所思的话。
但蔺宋文却只是冲他弯弯嘴角，笑着对他说。
“你想去看看他吗？他现在应该还没出院。”
于是裴峙的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蔺宋文看，第一次在心里为男人骨子里那些一直都被好好掩饰着，所以几乎从未在他面前暴露过的劣根性生出心惊肉跳，惊慌恐惧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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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和了章节，会一次性放到新章节那里
久等了
第73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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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害怕。”
自觉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蔺宋文终于放缓声音重新安抚起裴峙。
“他没事，袁珂也没事。”
抬手轻轻拍了拍裴峙冰冷苍白的脸，蔺宋文微垂着脑袋，居高临下投来的目光中告诫意味浓重得几乎一览无余。
“只要你好好的，谁都不会有事。”
在一阵令手脚都跟着莫名发软的空茫惊惧中，裴峙听见他这样说。
他看着那双冰冷，不含半点笑意的眼睛，并不怀疑蔺宋文是在故意拿方敏恩的事情骗他。
因为裴峙一直都知道蔺宋文真的有枪，而且并不是射击场上常用的那种气枪。
或许是因为蔺家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蔺宋文自己的原因。总之裴峙很清楚，虽然不知道来源合不合法，但在他脚下这套宅子里，确实藏有数量多到一经发现可以直接把蔺宋文拉去枪毙的枪支。
它们各式各样，全收在蔺宋文书房的暗室里。
只是裴峙从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会使用，而且还在某一天把枪口瞄准了身边人。
哪怕裴峙那么讨厌方敏恩，但他真的从没想过要杀死对方。事实上他想任何一个谨遵社会公序良俗的正常人都不会因为一些个人私怨而产生这种过激的想法。
所以对于自己曾差一点害得方敏恩丢了性命这件事，裴峙一时间只觉得耿耿于怀。那颗安放在胸膛里的心脏一刻不停地在猛烈跳动，泵出来的却除了血浆以外还有无穷尽的后怕。
但蔺宋文并不给他很多对方敏恩愧疚的时间。
他微弓起脊背，高大的身体俯下来后把裴峙完全顶到了身后的门页上。
后背撞上门页发出一声轻响，还来不及回神，裴峙便看着他微侧过脑袋，贴近自己，然后说道。
“所以我们还是来谈谈你的事情吧。”
他还发着懵没能理解这句话，却在下一秒看着对方脸上的笑意在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然后腰肢被紧紧锢住，他被迫贴住了男人的胸膛。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裴峙。”
前后话题的转折太大，不由得使裴峙茫然地看着他。
于是蔺宋文便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裴峙听清楚了。
他定定地看了蔺宋文片刻，然后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锐利的讽刺笑意。
“你猜啊，蔺宋文。你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到吗？”
蔺宋文没说话，只有落在耳畔的呼吸声陡然间加重了。
于是裴峙知道，蔺宋文一定是猜到了。
他已经知道自己发现他那费心隐藏的秘密了。
“装傻就没意思了，蔺宋文。”
裴峙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着一览无余的冷漠。
片刻后，被紧紧锢住的腰肢处猝的一松，他感受到男人松开了手。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面对这样的注视，蔺宋文终于没办法再保持沉默。
可这一次沉默不语的人却换成了裴峙。
虽然从得知消息的那天起，今日的情景便早已在他脑海中幻想过不知道多少次，但真正事到临头，比起脱口而出那些指责控诉的话语，心头最先浮现出来的却仍旧是难以启齿的难堪和痛苦。
他与蔺宋文对视半晌，然后突然垂下眼眸，避开了男人的目光。
“有烟吗？”
片刻后，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是裴峙问的。
他脱口而出的分明是问句，可还不等蔺宋文回答，他却突然伸手把人推开径直往沙发处走去。
蔺宋文没跟上去，他甚至没有回头。
他就那样仿佛僵滞了一般地站在原地，任由裴峙离开他的视线范围，走到了沙发边。
片刻后，打火机碰撞的金属声在屋子里响起。
裴峙含住香烟，随手把打火机扔回茶几上，然后转头看去。
光亮和黑暗在视线范围内交替，他看见男人站在他一开始站的地方。高大的身躯被阴影吞没，面上的表情更是让人无法看清，背影看上去显得有几分孤立无援的可怜。
仿佛在无形之中，两个人的身份已经进行了一次交换。
但裴峙知道那都是假象。
在他和蔺宋文之间，站在低处的那个人从来都是他。
裴峙对此早已经习惯。
他皱着眉头，挪开指尖，轻轻吐出些许烟雾。霸道呛鼻的尼古丁驱散他内心的彷徨，让他得以拥有开口说话的勇气。
裴峙第一次在心里认同了香烟是个好东西这句话。
“没多久。”
他告诉蔺宋文。
“而且我知道的也不多，仅仅只是知道了你未婚妻的姓氏而已。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出什么破坏你们婚礼的事情。”
蔺宋文闻言猛地转过脑袋。
裴峙微侧过脑袋，对他笑了笑：“我还没有那么不识趣。”
阴影遮住了一切，裴峙看不见在他说出这句话后蔺宋文的眼神蓦地变得很暗。
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
“而且我和你本来就是钱货两讫的关系，虽然这听上去对你的未婚妻不太公平，但所幸马上合约也要到期了。届时桥是桥，路是路，我和你再不会有任何联系。”
虽然已经认识整整十年，但裴峙还是抽不惯蔺宋文的烟。此刻不过抽了几口，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要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所以你其实真没必要瞒着我的。”
但他马上又垂下脑袋猛吸了一口。
于是最后裴峙还是忍住了眼泪，并真心实意地对蔺宋文这么说道。
“瞒着你是我不对。”
几分钟后，裴峙终于听见蔺宋文的声音。
他抬起头，隔着香烟袅白的烟雾，看见男人阴沉的脸色和平静的目光。
“但这既不是怕你会破坏什么，也不是因为觉得这会对谁不公平。”
裴峙没说话，被烟雾蒙上一层轻纱的漂亮面孔上只能看见睫毛在轻轻颤动着。
蔺宋文没得到回答，便抬步向他走近。
“而仅仅只是因为觉得它不重要。”
裴峙的余光瞥见男人逐渐靠近的身影。
“裴峙，我不管这件事是你偶然听见的还是别人有意传到你耳朵里的，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它不是你想象的这样。”
视线中的光亮被完全遮挡，蔺宋文走到了他面前。
“我想象中的……”
裴峙咀嚼了一会这几个字，然后他抬起头，看着蔺宋文。
“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那又是什么样。”
“是消息是假的，你其实并没有要结婚，还是和你想说你爱的人其实是我，只是和电视中那诸多偶像剧一般，你也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需要我来谅解？”
裴峙不敢保证自己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有没有某一个瞬间其实也曾软弱地抱有过对方能够给出一个肯定回答的希望，但他知道这一定是个没结果的无终之句。
果然，蔺宋文哑言，一个字也说不出。
于是裴峙忍不住笑了。
他主动走近一步，两个人之间顿时隔得更近了。
蔺宋文微垂着脑袋，注视着他。
他看着裴峙嘴里含着他的烟，微仰着头看着他。片刻后他突然张开唇瓣轻轻吐出口烟，蔺宋文猝不及防，一时间竟然被自己惯常抽的香烟呛到。
他侧开脑袋，狼狈地咳嗽起来。
而裴峙含着几分嘲讽的声音便也夹杂在他的咳嗽声中一同响起。
“蔺宋文，谎言就和这咳嗽一样，是藏不住的。”
“你如今费尽心机地把我找回来，又冠冕堂皇地对我说这许多。其实不过就是睡惯了我，舍不得让我走，又不想旁生枝节，只想要我安安分分地做你完美婚姻背后的玩物，好让你享齐人之福而已。”
裴峙掸了掸烟灰，在蔺宋文蓦然看过来的目光中笑得有些古怪。
“你这样对我，和方敏恩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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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一部分，目前的人设和情绪节奏是我最满意的状态
第74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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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宋文的瞳孔在瞬间聚缩成一个小点。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裴峙，本就只是勉强维持在水平线的理智在这一刻蓦地彻底崩盘。
裴峙的手腕被他猛地伸手钳住，剧痛从腕间传来的瞬间还未燃尽的香烟也跟着从指尖掉落。
火红的烟头擦过蔺宋文的手腕皮肤，然后狠狠砸落在地上。火星溅开，四散在两人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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