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宋文第一次品味到棘手这两个字真正的含义。
他想既然解释没用,承诺也失效,那他还能怎么做呢?裴峙想让他怎么做呢?
他想让自己,取消婚约……吗?
男人收紧手臂,垂下脑袋想了很久。
于是片刻后,裴峙听见男人已经泛起几分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呢,裴峙,你想要我取消婚约吗?”
这四个字落入耳中的瞬间,裴峙先是怔住,然后便仿佛像被人狠狠掐住了喉咙一般感到无比的窒息。
而察觉到怀中裴峙的身体突然变得无比僵硬,仿佛被戳中了心事一般,男人心中蓦地也有了底气。
“回答我啊,裴峙。”
这一刻,蔺宋文觉得他终于触摸到了这出戏码中隐藏着的真正的核心,便看着裴峙,自信而笃定地说道:“你跟我这样闹,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只要你说是,我就立马给齐家去电话取消婚约。”
裴峙闻言不敢置信一般地缓慢抬头。
他的目的分明是想把蔺宋文此刻的表情看清楚,却在一开始便不期然地与男人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对视。
漆黑发亮的瞳孔中,他看见自己红肿着眼睛,疲惫憔悴的样子同那些狗血电视剧里的痴情女主人公一样凄惨又可悲。
在文艺界,编剧为了争议和收视总喜欢将女性放置于弱势地位,让她在爱情里做那个不一切挽留的小丑。在冷酷无情的男主面前痛哭流涕,甚至不惜伤害自己。
可他裴峙的人生明明没有编剧,他又为什么要至于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呢?
而且。
裴峙想,蔺宋文说错了。
他计划这些并不是为了威胁蔺宋文或者借此达到什么目的。想起奔逃出走的那日的自己,裴峙低垂下眼眸,心里猝地泛起细细密密的难过。
自始至终他其实只是想给自己保留一些自尊而已。
但男人并不能明白,
于是这一刻,裴峙蓦然醒悟过来自己此刻对着蔺宋文痛哭流涕的模样有多么难堪。
而在同时,看着男人脸上的神色,裴峙也终于确认了一个他一直以来都在求证的事实。
那就是即便男人自私,虚伪,风流,薄幸,但在他心里,他对自己应该确实是存有几分爱意的。
只是爱情就像氧气。
平凡的人如同绿植茂盛的低地,光合作用间能给出的是磅礴得可以让人心醉的氧气浓度。而蔺宋文这种人就像高山,光秃秃的土地上只有尖锐的石块和皑皑的白雪,即便你攀登到了他的顶峰,最后却发现能得到的其实也只有那点稀薄得可以杀死你的氧气。
但这其实不能怪高山,因为山一直就是那样,不自量力的从来是试图征服高山的攀登者。所以裴峙今日的种种痛苦其实从他爱上蔺宋文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因为高山是不会改变的。
“我想离开你,蔺宋文,你放我走吧。”
于是在很多年后,裴峙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一瞬间,脸上所有的神色都消失不见,变成了一片空白,蔺宋文的视线范围里再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裴峙在说出这句话后那张被泪水打湿透彻的脸上露出的疲惫不堪又如释重负的表情。
第76章 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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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一瞬不转地盯着裴峙看了半晌,然后蔺宋文语气再平静不过地问道。
蔺宋文的眼前没有镜子,他看不见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慑人。男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浓郁的阴霾在他锋锐英俊的眉眼间攒动,凶戾和暴怒几乎已经要溢出来。
看着男人的表情,痛苦便又源源不断地从裴峙的心脏里流出来了。
为什么呢。
裴峙想,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彻底明白他和蔺宋文之间的问题根本与任何一个人无关。
不管今天要和蔺宋文结婚的是齐小姐,苏小姐还是陈小姐,她们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自始至终只是蔺宋文的态度。而很显然,男人并不介意在拥有裴峙的同时还拥有另一个女人。
换言之,就算裴峙今天阻止了他和齐小姐的婚约,但谁也无法预料来日会不会又有另一个齐小姐出现。
那到那时裴峙又该如何呢?依旧如此吗?
他光是想想,就忍不住要打起寒噤。
裴峙于是轻提起口气,抬头看向蔺宋文。
“因为我已经厌倦了这些事,也厌倦了待在你身边。”
凝滞的风暴蓦地席卷了男人的眼球。
“蔺宋文,我和你本来就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包养关系。我做情人,你做金主,你付给我资源,我回报给你肉体。”
他每说一个字,男人的表情就变得更恐怖一分。
“所以过去我不计较你任何,我不关心你今天和谁约会,明天又和谁上床。因为我们当初签署的那份合约本就明确规定了我的定位,而我又向来是个还算敬业的人。可现在不一样了,被卷进这场关系里的是你的婚姻。”
说到这里,裴峙沉默了片刻,然后接着说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合约第三条写的是在任何情况下,乙方不得逼迫甲方作出任何有辱人格的事情,否则此条约失去效应。”
指甲几乎已经完全陷进掌心,强忍住皮肉的锐痛和内心正逐渐泛起的细细密密的难过,裴峙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以蔺先生,违背合约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裴峙又叫他蔺先生。
可这一次,蔺宋文却从这个称呼中品尝到了无尽的痛苦和扭曲的愤怒。他看着裴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而且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蔺先生。”
裴峙微弯起嘴角,那张泪痕尚未干透的脸上泛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是,我是不愿意插足你的婚姻,让自己变成一个连自己都唾弃的小三。但同样,我也不愿意担上破坏你婚姻的包袱。”
他看着男人,那张泪痕未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已经远远超出我所能忍受的界限了,我们的关系也应该还没到能介入对方生活到如此的地步。”
“所以就到此为止吧,这样才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他最后这样说道,
蔺宋文没接话。
他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裴峙。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裴峙。
那样子就仿佛眼前这个说话的人根本不是他认识了十年的那个人,而是别的什么披着裴峙皮囊的精怪。
裴峙被他看得心脏蜷缩收紧,源源不断地从中挤压出酸涩。那酸涩沿着食管一路上返,最终停留在舌根,弥漫出难言的苦。
如同有烂橘子在胃里发酵,又酸又苦。
“那你当初在山庄里亲口答应我的要教我怎么追你呢?”
齿列紧紧咬住,颌骨便跟着绷出锐利的弧度,蔺宋文面无表情地看着裴峙,吐出这句话时他黑沉的眼珠里逐渐泛起再也藏不住的戾气。
“就算不作数了吗?”
话音落下后蔺宋文看着裴峙的唇瓣张合了几次,神情显出些许犹豫,可最后吐出口的话语却决绝得毫不留情面。
“就算不作数吧。”
语落屋子里再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蔺宋文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透裴峙到底在想什么。
或者他本来就从没有触摸到过那个真实的裴峙,毕竟裴峙是个那么著名的演员。
蔺宋文内心忍不住涌出恶意的揣测。
“是么,那你当时为什么要那样说,还是说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男人的话语声落入耳中的瞬间,裴峙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惊愕瞬间占据了他的心脏。
他看着那双冰冷的眼睛,心里的难过几乎要凝成实质将他开胸破腹,从里面四溢出来。
真可悲。
裴峙想,他和蔺宋文之间唯一以平等的身份真实拥有过的那点甜蜜最终竟然也成了这样难堪的下场。
麻木和痛苦在这一刻彻底闭塞了裴峙的声道,他站在原地,仿佛失语了一般沉默着,并不对蔺宋文的曲解作出任何回答。
蔺宋文感知不到他的痛苦,于是绝望的沉默被误认为是默认。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那看来你真是已经计划许久了啊。”
裴峙仍旧不作声,只垂眸望着地面,任由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蔺宋文见状再无法压抑内心那无处可宣泄的暴怒,他蓦地探过去脑袋,裴峙躲闪不及,毫无防备地被他狠狠吻住。
张开的唇瓣被男人猛地吮住,舌尖也跟着被狠狠缠住,几乎泛起麻意。裴峙回过神来便要挣扎,却被蔺宋文先一步抬手狠狠钳住脸颊,半强迫地掼倒在了身旁的沙发上。
沙发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柔软的皮革猛地陷下去,让裴峙整个人如同深陷泥淖一般得不到半点支撑。他惊惶无措地抬手挣扎,却被蔺宋文重重握住手腕束在头顶再动弹不得。
蔺宋文一条腿曲起跪在裴峙两腿中间,另一条腿踩在地上。他弓着脊背,将裴峙完全笼罩在他身体的阴影之下,然后几乎是凶狠无比地亲吻着裴峙。
含不住的涎水在暧昧的水渍声里顺着唇角滑落,淌到下巴处在上面留下晶莹的水痕,然后又被蹭乱,只留下些许痕迹。
随着墙上老式古董挂钟内代表指针的花枝逐渐移动,逐渐相贴的鼻腔间交换的空气变得又湿又热,呼吸被完全阻隔,肺里的氧气更是已经少得可怜。
裴峙到最后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了,垂在沙发扶手后的手指条件反射地轻轻蜷起,眼前更是几乎泛起白光。
他的手腕被盛怒的蔺宋文一只手束住,颌骨更是被男人紧紧钳住,蔺宋文压在他身上,低着脑袋亲得那样深那样重,凶得仿佛要把他吃下去。
于是裴峙迷迷糊糊地想:蔺宋文这次是真的很生气了。
第77章 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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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宋文终于移开脑袋的那一刻,裴峙以为自己快死,或者已经死了。
他整个人身体发软地躺在沙发上,根本再说不出半个字,只能微张着嘴巴,不停地倒着气,以缓解过度缺氧而带来的极度疲倦。
但这显然仅仅只是这场侵略的开始。
迷蒙视线内,随着窸窣声响响起,他看见男人直起了身子。
蔺宋文半跪在沙发上,垂头居高临下地盯着裴峙。裴峙此刻的虚弱和疲惫被他尽收眼底,那张被他吻得泛起水红的唇瓣也落入他的视线中。
这下这张嘴里应该是再没机会说出那些让他不快的话语了。
蔺宋文这样想。
片刻后,他扭身,探手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摸出几片薄薄的包装袋。蔺宋文一边伸手解开衬衣纽扣随手把衣服脱掉,一边探向腰间的皮带。
金属衔扣解开发出的熟悉咔哒声稍微唤醒了裴峙此刻几乎濒临涣散的理智。
他看着面前已经裸露出结实肌肉的蔺宋文,一时间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此刻所处的境地。于是那种让蔺宋文厌恶的,充满了反抗和对峙意味的神色又出现在了裴峙脸上。
“蔺宋文,你现在的行为真让我觉得恶心。”
“是么。”
蔺宋文闻言弯起嘴角。
他心里越是不快,脸上的笑意便越是温和。
他俯下身,一边探手解开裴峙牛仔裤的纽扣一边在他耳边冷笑道:“你不是把那份合约的内容都记得清清楚楚吗?你不是说一切都不算数吗?那你有什么资格感到恶心,毕竟合约还有七天才到期不是吗?”
话落裤子被扯落,随着布料褪去,裴峙感觉到腿根处传来凉意。他撇开头,羞耻不已地试图避开男人的目光。
却却在下一秒被钳住脸颊强行把脑袋扳了回来。
“躲什么。”
蔺宋文俯下身,眉骨下折出几条细褶的深邃眼睛紧盯着裴峙,里面流出黑漆漆的阴沉。裴峙被他固定住脑袋,只能被迫与他对视。
他看着蔺宋文微扯开嘴角,露出内里雪白尖锐的犬齿,看着他轻蔑地笑道:“你不是很敬业吗?那就不要对着我露出这副表情。”
他一边手指狎昵地揉弄裴峙干涩发红的唇瓣一边强行掰开裴峙的齿列,将手指探进裴峙那因被他狠狠钳住脸颊而无法闭合的口腔中。
软舌被男人夹在指尖恶劣地捏揉,齿列上颚也被摸索刮蹭,含不住的涎水些许沾染到蔺宋文的指尖上些许顺着嘴角往下淌。反胃感顺着越探越近的手指一起往上涌,裴峙被他制住长腿无法起身逃离,只能无力地不停蠕动喉口,表情痛苦得像是已经被迫给男人做了一次口交。
而蔺宋文却始终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裴峙。
片刻后,直到裴峙终于从这仿佛无穷尽的痛苦中反应过来,努力抬起疲软无力的手掌来推他,他才终于顿住动作,松开一切钳制,停止了这场由他单方面对裴峙发起的羞辱。
裴峙重获自由后紧紧闭上嘴巴,鼻腔里吐出的气息又急又重。
片刻后,随着呼吸逐渐平稳,他看着蔺宋文,那双再一次被泪水打湿的眼睛里冒出真切的厌恶。
“方敏恩说的对,其实你和他没什么区别。你们都把我当婊子,只不过他看我人尽可夫,谁都可以睡,而你看我独家专有,连被羞辱都只能由你亲手执行。”
蔺宋文的手掌随着裴峙的话语逐渐紧握成拳。
他看着裴峙的眼神阴鸷到了极点。
就在裴峙几乎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的时候,蔺宋文却只是轻声重复了他的话:“婊子。”
这两个字吐出后男人突然抬手将皮带缓缓抽出来,然后一边俯身压制住裴峙慌乱挣动的身体一边将皮带绕成结扣锁住裴峙的手腕。打结的手法是他从部队里学的,看似松散,实则越挣越紧。
顶着裴峙又惊又怒的注视,蔺宋文冷笑道:“你真的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吗?”
说完他随手捡起一个掉落在沙发上的避孕套,一边撕开,一边紧盯着裴峙:“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个清楚明白。”
然后他俯身,捞住裴峙的腰肢,硬生生的将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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