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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书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她这么想道。
片刻后，随着车门被关上，宋媛一边发动车辆一边看向后视镜。
“先生，该怎么安排裴文书呢？是送回去还是让他继续在这里住着？”
疲惫地靠住在车椅靠背，蔺宋文闭着眼睛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车辆已经快驶出庭院，宋媛才终于听见男人的回答。
“放他回去，然后找个人秘密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是。”
宋媛神情一肃，立马答应下来。
然后车里再无任何动静，彻底地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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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了
写乱了的地方明天再修
第85章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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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浮动着浅浅的消毒水味，整洁干净得一尘不染的走廊里有警卫正在站岗。
“这边。”
随着声响从走廊拐角响起，警卫们对视一眼，转头向声源处看去。
肩膀越过墙壁，高挺的鼻梁，锐利的颌线便破出阴影。再稍微调转脚步，那张英俊凌厉的面孔便随之彻底显露在视线中。
是一张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陌生的脸。
“蔺先生。”
目光在蔺宋文脸上停留一瞬后又移开，站在首位的一脸严肃的男人冲蔺宋文轻轻点了点头。
蔺宋文没说话，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宋媛先出声。
“你好，昨天安排入院的那个病人情况怎么样了？我们想去看看他。”
听说对方不是来看方敏恩的，男人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很快平复了表情。
“不久前醒来了，医生刚过来给他换了药，现在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好。”
眼见男人已经开始迈步，宋媛立马回道。
“那我们先过去，辛苦你们了。”
说完匆匆一点头，很快抬步跟上。
徒留下几个警卫员在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脚步停留在病房前，蔺宋文抬手握住门把手，却没有拧转，而只是隔着玻璃盯着屋子里看了许久。就在站在他身后，被男人高大的身体将视线挡了个彻彻底底的宋媛开始在心里疑心袁珂是不是真睡着了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她猛地回神，看着蔺宋文拧开房门，走了进去。
视线越过遮挡的身体，在看清楚那双洁白纱布掩映下已然睁开的眼睛后，宋媛心里蓦地一怔。
原来是醒着的啊。
想起蔺宋文刚才在门口的停留，还不等心里冒出疑问，却听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
“你先出去。”
宋媛愣了一下，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但即便如此，他却仍旧什么也没说，只立马答应下来，随即便转身往屋外走去。
咔哒一声轻响，耳边传来门扣落闸的声音。随着宋媛离开，屋子里彻底只剩下了蔺宋文和袁珂两个人。
居高临下地盯着床上模样凄惨的人许久，蔺宋文都没有开口说话。
来之前被裴文书的那些话语教唆生出的满腔愤怒，在见到袁珂后都转变成了无尽的厌恶。
蔺宋文突然就后悔来这里了。
那样一个小角色说的话，他为什么要在乎，要去探究它的真假呢？
就算他没有撒谎，裴峙确实早就有了退圈的想法，但那又能代表什么呢？他已经做了十年的演员，各种奖项都已经拿了个遍，突然想停下来休息一下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
更何况。
蔺宋文垂下眼睑，视线落到地面。
他也不能确定裴峙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和齐思言的事情的。
可就在他想转头就走的瞬间，袁珂却突然说话了。
男人轻到几乎要听不见的沙哑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成功勾住蔺宋文已经将要抬起的脚步和彻底跑远了的思绪。
“……你是不是拿我威胁裴峙了？”
蔺宋文缓缓低头，对上袁珂的眼睛。
袁珂和他对视良久，眼见男人始终没有要否定这句话的意思，他胸膛里安放着的那颗心脏逐渐沉了下去。
“蔺宋文，你放过他吧。”
于是这句话最终还是从袁珂的口中吐出来了。
他面颊肿胀，青紫痕迹错落，一双同样泛着肿的眼睛里再看不见当日在家里对着蔺宋文大肆批斗时流露出来的恨意和愤怒，反而平静过了头，显出一种颓败的疲惫。
“我求你了。”
他求自己放过裴峙。
瞳孔蓦地一缩，蔺宋文阴沉着脸色盯着袁珂看了片刻，然后突然弯起嘴角。
“求我？”
话语被齿列重重咬碎。
“袁珂，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86章 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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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算什么，一个要努力几十年才有可能得到一个在您手底下做事的机会的普通人当然比不得您这种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天之骄子。”
袁珂曲手撑住床榻，强忍着不适缓缓坐起来。他的一双眼睛紧盯着蔺宋文，嘶哑的声音里逐渐弥漫出浓郁的怨恨。
“你是我的老板，所以只要我还没有辞职，你怎么践踏我我都可以接受。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裴峙呢？”
因为身体还难受着，所以袁珂说话的声音很慢。
他倚靠着床头，认真看着眼前阴沉着脸色，虽然只是衣着随意地站在病床前，但总会无意识地流露出骨子里的傲慢的男人，心里为裴峙感到无比难过。
出生在那样的家庭，袁珂深知哪怕蔺宋文本人再如何差劲，也还是会被无数人追捧，更何况从大众认知来说，他不仅不差，甚至可以说是优秀。
身高，长相，学历，手段，哪怕除开家世背景，蔺宋文的人生也仍旧是绝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羡慕不已的人生。
因此，这注定了他不会缺少爱意，也注定了他对爱意的惯性漠视。
于是袁珂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的一件旧事。
他有一次去蔺宋文的公司拿裴峙新一年的影视代理合同时，曾偶然撞见过和男人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向他表达爱意。
那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男孩。
对方应该是没想过掩饰自己的性向，穿着打扮非常漂亮，落落大方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将一辆宝蓝色的保时捷跑车横停在公司门口的架势更是引得无数人侧目。
袁珂从没见过有人敢在蔺宋文的地盘上摆这种架子。
他以为男孩会被公司的保安遣走，但直到他跟着对方一路上了楼都没有一个人过来拦他。
公司的员工们只是一边亲昵地叫他wendy，一边挤眉弄眼地调侃他又来找蔺总聊项目。而在那些笑意浮动的闲杂碎谈中，袁珂终于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对方是H市市长的小儿子齐疏，蔺宋文的公司当时正在接洽H市的新商圈开发项目。
面对众人的问候，男孩不躲不避，只是笑着大方回应。他说他这次是来找蔺哥表白的，还带了一份非常能够显出他诚意的聘礼。
众人于是纷纷给他打气。
看着他自信满满地进了蔺宋文办公室的那一刻，袁珂突然想，蔺宋文会答应他的表白吗？
他很快知道了结果。
半个小时后，男孩耷拉着肩膀，低垂着脑袋从里面出来。神情沮丧难过，眼角泛着点红，再不复刚才的生动。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这时默契地垂下脑袋专心办公起来。
“宋秘书。”
眼看着男孩失落地走出了秘书室，袁珂猛地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办公桌，有些茫然地问道：“你知道那份聘礼是什么吗？”
闻言女人偷偷抬起头，看着他，小声却笃定地道：“我猜是一份一定可以竞标成功的项目标书。”
不是因为它的报价多么恰当，而是因为它出自H市市长儿子之手。
袁珂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还是理解了她的意思。男孩没有自夸，他应该是确实带来了一份非常贵重的聘礼，可他还是被蔺宋文拒绝了。
看着男孩的身影逐渐走远，最后完全被电梯吞没，袁珂突然感到无比的难过。
他想蔺宋文连这样的齐疏都不喜欢，那裴峙该怎么办，毕竟对方既没有一个当市长的爸爸，也给不出这样贵重的聘礼，蔺宋文会喜欢他吗？会像裴峙喜欢他一样喜欢裴峙吗？
而事到如今，答案早已呈现在袁珂面前。
不会。
所以才会只有裴峙一个人深陷泥淖将近十年，直到如今万劫不复，几乎要溺毙其中。
愤怒在悲伤的暗流中涌动，袁珂看着面前一无所知的男人，很想把裴峙过去那些或在他面前显露出的，或暗地里隐忍吞下的痛苦和爱意尽数告诉他。
可他不能。
因为那是裴峙的秘密，是裴峙最后的自尊。如果他自己没有动手，那么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替他击碎这一切。
所以最后袁珂只是说。
“这十年过到现在，他真的也已经很累了。”
蔺宋文没说话，只是身体在这句叹气声里一点点变得僵硬起来。
第87章 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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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袁珂，耳边又一次浮现出裴文书的话。
他说早在自己之前，裴峙就已经向袁珂表明过他要退圈。
这句话明面上的意思好理解，话语背后暗藏的那些未尽之言更是不言而喻——他想告诉自己这场由裴峙亲手策划的牵扯了太多人的逃离并不是临时起意。或许在过去的十年里，裴峙已经暗地里策划过不知道多少次。
只是他隐藏得很好，所以自己从不知道而已。
蔺宋文当时尽管愤怒，但心里却对这话的真假半点不信。
毕竟不管开始再如何上不得台面，如今又已经落得怎样难堪的境地，可他和裴峙之间的感情也绝不是这样一个外得没边了的外人能够随意评价揣测的。
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地赶到这里，急切地想要从袁珂的口中得到证实。
可就在如今袁珂说出这句话后，看着那张泛着肿的面孔，那些曾迫切地想要吐出的话语却全都堆积在蔺宋文的喉口，再吐不出半点。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已经站在了真相的面前，只需要伸手拨开云雾，就能窥见内里那个或许连他也会觉得陌生的裴峙，
可是不详的感觉如同缥缈间升腾而起的清冽水汽，还不等他站近就沾了他一身。
他于是只好狼狈地站在这里，既踌躇着不敢前进，又无论如何也不甘后退，心里拉扯纠缠，无法决定。
这是蔺宋文生平第一次真正知道心生退意这四个字的意思。
他谨慎地在心里估量计算许久，最终还是退意占据了上风。
没事，不着急，反正裴峙现在已经回来了，别的东西又有什么要紧的。
蔺宋文这样在心里告诉自己。
所以直到袁珂终于问出那句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他也最终还是没有把他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说出口。
“没什么事。”
随着男人漫不经心的回答在耳边响起，袁珂看着他掏出手机对准自己。片刻后咔擦一声轻响，他毫无防备，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蔺宋文的手机里留下了也许是此生最凄惨的模样。
“裴峙怕你被我打死了，让我来看看你。”
蔺宋文一边面无表情地扯谎一边点进微信，把照片发给了裴峙。
对面没有回复，应该是还在睡觉。
蔺宋文等了一会确定裴峙不会再回复后把手机重新塞进了兜里。
“……”
而把他这一系列动作尽数看在眼里的袁珂在错愕片刻后意识到他居然是认真的，于是连忙追问道：“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想到某种可能，袁珂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更苍白了。
“蔺宋文，你没动手打他吧？”
闻言眼角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猛地一抽，蔺宋文垂下头，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
“你找死吗？”
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袁珂连忙止住了话头。只是看向蔺宋文的眼神仍旧充满了怀疑和担忧，仿佛在心里估量他说谎的可能性有多大。
蔺宋文第一次被人当家暴犯看待，一时间不由得要被气笑。
“我没有暴力倾向，除非你踩到了我的底线。”
而在蔺宋文顺遂到可以对一切大方不计的人生里，裴峙就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条底线之一。
所以方敏恩是这样，袁珂也是这样。
“所以你记得长记性，以后不要再来插手我和裴峙的事情。”
蔺宋文的声音里逐渐漫出警告的意味。
袁珂看着他，表情也逐渐淡了下来。
“那你呢？就算我保证我不会来插手，可你能保证你未来的妻子也不会吗？她，她的家族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个长期包养的情人？”
蔺宋文没说话，他只是和袁珂对视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许久后，袁珂才听见他说。
“不是情人。”
袁珂一愣：“什么？”
蔺宋文却似乎不想再多说，他只是告诉袁珂。
“我会取消婚约。”
袁珂没说话，只是眼睛慢慢睁大了。
“所以这件事情我希望就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插手，也不要再找什么别的人来帮忙。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会自己解决，不然下次，”
眼睛微微眯起，蔺宋文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我真的会让你后悔莫及。”
后背彻底僵住，袁珂看着他，心底一瞬间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
而蔺宋文却不再看他，只收回了目光转身径直往屋外走去。
他走到门口，身后传来袁珂嘶哑缓慢的声音。
“蔺宋文，你说的是真话吗？”
蔺宋文没回答，也没停留。轻拧开门把手，大步迈出，他的身影眨眼间就越过门框到了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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