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倾,听说你前段时间病了,病可有好些?”
“好多了,多谢伯伯关心。”
“南倾啊,瞧你现在气色不错,病是大好了吧?”
“嗯,目前身体都还可以。多谢魏叔关心。”
谢放领着阿笙去坐前面的位置,时不时有宾客起身,同谢放打招呼。
谢放便也停下,作揖礼貌应答。
众人的视线瞥见站在谢放旁边的阿笙,均眼露好奇。
好奇旁边的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会让这位谢二公子特意带在身边。
其中,也有去长庆楼用过餐,将阿笙给认出来的,眼底除了诧异,还是诧异。
谢二少怎么将长庆楼的这位哑巴少东家给带在身边?
可是今天的宴席,有部分菜色是长庆楼负责的?
当着谢放的面,大家自然不好议论,只是看向阿笙的眼神,多少还是带了几分探究同惊诧。
阿笙自是注意到了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不过他强迫自己别在意。
旁人如何看他,他是左右不了的,唯有尽可能不让自己被这些外界的目光所影响。
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同康小姐绝无苟且之事。
他问心无愧。
…
“恩人哥哥!!”
小石头同爷爷虞清松早早就来到了东院。
一开始,小孩儿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见戏班子抬布景的东西新鲜,瞧见戏班子的人压腿、耍刀棍新鲜。可渐渐地,可等的时间稍稍长了一些,便有些坐不住,坐在位置上边总是忍不住东张西望。
为了能够让孙儿安分一些,虞清松便给他拿了一块西瓜,让他拿在手里慢吃。
小石头便是抬头吐西瓜子的功夫,余光扫见的阿笙。
小家伙瞧见恩人哥哥,屁股便再坐不住,将手里头的西瓜给放位置上,从座位跳下,朝阿笙跑了过来。
虞清松忙跟在后头,提醒着:“小石头,慢一点。不要撞到你阿笙哥哥。”
小石头听话地放慢了脚步。
待只有几步远的距离,才走上前,抱住阿笙的腰身,仰起脸:“阿笙哥哥,我好想你啊。”
阿笙听见小石头喊的这一声阿笙哥哥,难免想起二爷先前的那一声“阿笙哥哥”,脸颊不自觉地有些发烫。
许是他误会二爷了,小石头在二爷面前兴许当真喊过他阿笙哥哥。
阿笙先是同走在身后的虞老先生点了点头,打过招呼,方才低头瞧着小石头,比划着,“同爷爷一起,在二爷府中待得可还习惯?一切可都还好么?”
小石头瞧不懂恩人哥哥的比划,不过他从恩人哥哥的神情当中猜出来了,恩人哥哥应该是在关心他跟爷爷。
“很好。南倾叔叔待我跟爷爷很好。福旺、福禄哥哥,还有管家伯伯都很好。”
其实,不用听小石头的回答,他也知道,小石头同余(虞)爷爷这段时间过得定然不错。
一来,二爷本来就是宽厚之人,待余(虞)爷爷同小石头自是不会差。二来,观小石头同余(虞)爷爷两人的衣着、气色,都比那会儿在临水街好了不只一点半点。
谢放方才被其他宾客被绊住了。
这会儿走上前,瞧着小石头,谢放:“我是叔叔?阿笙是哥哥?”
阿笙一愣。
他方才只顾着瞧小石头的脸比之前圆润了一些,倒是并未注意到小石头对二爷的称呼。
小石头往阿笙身后站了站,只露出一个脑袋,小声地道:“我问过管家爷爷,南倾叔叔今年二十三岁了。”
在小孩儿的观念里,上了二十岁,自然算是父辈的人物了,要算是叔叔的级别。
阿笙哥哥才十六岁呢!当然是哥哥了!
再一个,谢放历经两世,比起真正二十三岁的自己,气质上自是更要沉稳。
小孩儿敏感,察觉到了这份不同于少年人的气质,自然而然地将谢放归于叔叔这一类。
走在孙儿身后的虞清松露出尴尬的神色。
他倒是不知道小石头什么时候同陶管家这般熟络了。
阿笙低着脑袋,唯有肩膀轻微地抖着。
谢放睨了他一眼,“想笑便笑。别憋着自己。“
阿笙便再忍不住,抬起头,笑弯了一双眉眼,露出深深的酒窝。
…
“奇怪,同二爷说话的这个孩子是谁?”
“会不会是二爷的远房亲戚?”
“不能吧?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南倾在符城,还有什么亲戚?”
“许是特意来投奔南倾的?”
在场的宾客都是有段时间没见过谢放了,对于春行馆怎么忽然冒出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惊讶不已,纷纷猜测起了小石头的身份。
“这倒是不好说了。”
“怎么的,你怀疑……这小孩儿是南倾的……”
“哎,我可没这么说啊。”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孙瀚宇、梁学义几人由福旺领着,穿过院门,来到东院。
福旺将一行人领到第二排的位置。
姚关月、孙瀚宇他们几个听见众人谈论着什么小孩儿,什么是不是南倾的亲戚的,顺着众人的视线,也便瞧见了同长庆楼那位少东家站在一起的小石头。
孙瀚宇猜测着:“那个小孩儿是不就是南倾先前提过的什么小石头?”
姚关月扇着扇子,“应该是了。先前南倾不是说过么,要带阿笙去见小石头。”
梁学义纳闷:“奇怪,之前从来没听南倾谈过,他在符城还有什么亲戚啊。”
李楠转过头,问周霖,“雨新,南倾同你提及过这位远房亲戚没有?”
周霖心里头责怪李楠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提及他,这不是存心要他难堪么?
莫说从前南倾便不怎么同他谈论家里人的事情,勿论自南倾病后,他见到南倾的次数屈指可数,便是连闲聊都未有过,对南倾最近发生的事情自是知之甚少。
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周霖唯有将心中的不快压下,摇着头,“未听南倾提过。”
孙瀚宇开着玩笑:“总不能当真是南倾的什么……”
“哎,你们看,那不是詹局长吗?”
姚关月不大想听梁学义说既冒犯,又毫无根据的话,及时地出声,打断了他说的谈论。
其他人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当真瞧见了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坐着符城警备房的詹局长。
“还是南倾面子大。”
孙瀚宇这声感叹里,到底有些酸。
他们同南倾年龄相仿,可因为南倾会投胎,便处处高他们一等,叫他如何不嫉妒?
要知道,他爷爷八十岁大寿请戏班子唱堂会,递帖子邀请这位詹局长,这位詹局长都未能赏脸。
周霖瞧见詹局长那一桌有空位,眼底有着不甘。
本来……他该随南倾一起,坐在那一桌的。
…
詹局长位高权重,在场的宾客,包括孙瀚宇、周霖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谢放一定是同这位詹局长坐一桌。
未曾想,谢放竟只是躬身同这位詹局长打过招呼后,便在边上的一桌坐了下来——
同一位清瘦的老先生,一个同样偏瘦的小孩儿以及一个相貌俊俏的少年坐在了一起。
不久,詹局长边上的位置也坐了人。
竟是康家大少爷康志杰!
众人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要是论身份,曾是前都督家公子的康志杰自是坐得。
意外,是因为康府如今到底没落了。
谢二少竟然还能让康少坐主位,可当真是十分给这位面子了。
众人再联想到当初春行馆这别院,本就是谢南倾从这位康少手中购得,也便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
“南倾是怎么回事?怎么跟那个小哑巴坐一起?”
孙瀚宇、梁学义几个人,原本对于自己被安排在第二排的位置很是满意,毕竟今天来的宾客大都大有来头,比他们有资格坐第一排多了。
志杰同那位詹局长一起坐主位也便罢了。
那位老爷子同小孩儿可能是南倾亲戚,那个小哑巴总归不是。
为何一个长庆楼的哑巴少东家,也能坐到第一排去,还是坐在真正的主桌,同南倾同坐?
周霖端起桌上的茶盏,“你们又不是不了解南倾,他交友,从不看对方的出身、来历。许是那位少东家厨艺过人,才得南倾青眼吧。”
李楠:“倒也是。雨新,还是你了解南倾。”
周霖淡笑,唯有握着茶杯的之间收拢,眼底冷意一片。
他比谁都更想知道,那个哑巴究竟有什么资格,在这样大的一个正式场合,同南倾坐一桌!
…
第一排太过扎眼,阿笙原本想着跟二爷提一提,让他坐后头去。
但是因着二爷开口,说是让他跟余(虞)爷爷还有小石头相互作陪,阿笙也便只好在位置上继续坐着。
待到后来二爷也在这一桌坐了下来,阿笙微微僵直了身子,一双杏眼瞪得老圆。
想着二爷兴许是担心余(虞)爷爷同小石头不适应。
“渴不渴,要不要喝点茶?”
因着老爷子桌前有未喝完的茶,谢放也便没有给老爷子添茶,只是给阿笙桌前茶杯满上。
“我,我自己来来便好……”
阿笙慌忙打着手势。
陶管带着福禄事走近,宾客均已到齐。
谢放将满上的茶杯递给阿笙,朝陶管事微一点头,陶管事便带着福禄下去。
戏班子那头得了话,便开始忙碌地准备了起来。
戏台子后头传来热闹的锣鼓、二胡声……
…
康志杰面露得意地望着戏台。
因记恨着谢放曾拿铁家伙抵在额头,收到来自春行馆的请柬,便生气地扔在了地上。
一脚已经凌空,想到谢二兴许是在借此举想要向他道歉、示好,到底是忍住了,没有真正踩上去。
谢二好收藏,家底又极厚。
便是不肯借他钱,“借”个几幅名家字画,再稍微倒一下手,他也就不必被催债催得那般紧!
幸好他来了!
康志杰由小厮领着,同詹局长坐在一起,更是愈发确定,南倾此举,是为了同他示好。
多半等堂会散场,南倾便会带着那个小哑巴一起同他道歉!
康志杰哪里还有看戏的心情?
巴不得戏快演完,他好开口同南倾提“借”他几幅名家字画,回府上临摹、赏玩一事。
…
第一出戏演的是《锁麟囊》。
当台上的名旦一开口,台下观众便连连叫好。
戏曲做了一些改变,使得在原有情节上,更加紧凑了一些。
詹局长是个戏迷,转过头,问谢放道:“南倾,我听说这出戏,还是您亲自做的改编,是不是?”
谢放谦虚地回:“哪里。只是想着大家都有事要忙,传统节目时长恐太长,所以做了些改编罢了。如果改编得不好,还请詹伯伯多担待一些。”
詹局长却是道:“哪里的话。我早年在谢老底下做事,经常听谢老提起你。说你啊,你在大学时期,就是话剧团,排剧、写剧本,都不在话下。有才华得很呐。”
谢放拱手作揖:“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兴趣爱好罢了。”
詹局长连连摆手,“不,不。南倾,你这话可就错了啊。如今我们社会处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大变革,咱们传统戏曲也收到了西方电影啊、话剧之类的冲击。你有这种改编、创新的精神,很好,很好的嘛。”
这倒是让谢放很不好意思。
他这出《锁麟囊》的改编,是基于楚久,楚老板版本基础上的一些变动。
只不过,那是后来的是罢了。
现在的楚老板,应当还只是在北城初初展露头角,尚未声名大噪。
…
谢放的这出《锁麟囊》改编得极好,开场便深深将大家给吸引住了。
因着做了些改编,时长上缩短了一些,节奏也便稍稍快一些,令人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第二唱戏,是重头戏。
唱的是《秦香莲》。
两出都是以女性角色为主角的戏,这在唱堂会中不说少见,总之,是不多的。
毕竟往来宾客当中,总归是男性多一些。
但是因为之前那出《锁麟囊》改编得极好,《秦香莲》又是沈老板沈晔芳挑的舞台,大家便更为期待了。
沈晔芳也果然没有叫大家失望。
前头带着一双儿女进城时,唱腔凄婉清丽,待到后来觐见太后、公主,那不卑不亢,一双秋眸却含着热泪的神态,唱出官官相护,令现场宾客看了无不为之叫好。
待到黑脸的包公不顾太后相逼,势要铡那陈世美,宾客更是连连鼓掌。
“好!”
“好!!”
…
倘若是在以前,阿笙在台下,定然同众人一起叫好。
这会儿,他只觉讽刺。
也不知道这沈晔芳有什么脸,扮得秦香莲。
他自己做着陈世美的勾当,倒是将秦香莲演绎得入木三分。
这般好的功底……于戏曲上无疑是大有天赋。
只可惜,人品同那戏曲中的陈世美一样,真该来一个包公,将这沈晔芳抓去才好!
不过,便是包公转世,怕是也耐沈晔芳不得吧?
毕竟他只是始乱终弃,未雇凶杀害自己的骨肉。
忽地,戏台上,沈晔芳本该将一句唱腔叠高,却见他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骤然收了声音,怔在原地。
“怎么回事?怎么不往下唱了?”
“沈老板今日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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