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已经是凤毛麟角,更何况眼前的这人的证书还是普通人连门槛都摸不到的大学,几乎是没有犹豫,张建华就跟向驰安敲定了这份工作。
每天早上十点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四点,每周休息一天,每个月给八百。
刚好今天星期六,明天可以休息一天,后天就正式开始上课。
下午的时间也没什么事,不着急回去,他们又在县城里逛了起来,宁桥说:“你去剪一剪头发吧,总是挡眼睛。”
向驰安点头,跟宁桥走进了一家理发店,宁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他。
剪头发的是个年轻人,比他们镇上的那个大肚子老板年轻很多,看起来也靠谱很多,向驰安说要剪短一点,他就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但向驰安完全不听,只说要剪短一点就行。
理发师感觉媚眼抛给了瞎子,但在剪完头发之后他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天哪,真是太好看了,你要不做个最时新的发型吧,我不多收你钱!”
向驰安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认识镜子里的自己了,又觉得,现在镜子里的自己好像也挺好的。
在宁桥愣神的时候,向驰安给了钱,搭着宁桥的肩膀往外走,宁桥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看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心怦怦跳,他咽了口口水:“你说我能把头发留成你这样吗?”
向驰安摸了一把他的头顶:“你这样也很好。”
随后又去了一趟新华书店,接下了这个工作,自然也要做好,上课不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还是要系统地学一下,还是得有本参考书,所以向驰安在书店买了一套关于电脑的书。
因为有摩托车,他们也不用赶最后一趟班车,所以向驰安说要在县城吃饭。
宁桥没去过什么大饭店,所以打算带向驰安去吃小吃,在县城里有一条街道,里面全是县城的特色小吃。
只是街巷脏乱,人声鼎沸,向驰安皱了皱眉头,宁桥发现了说:“要不咱们去饭店吃吧?但我也不知道有什么饭店。”
“就在这儿吃。”向驰安掐着他的脖子,“给我介绍一下都有什么。”
“这里好吃的太多了,凉拌土豆丝,铁板烧,麻辣烫,咱们都尝尝吧。”
向驰安点头。
“宁桥?”一道声音传来,宁桥回过头,进入眼帘的是一个瘦高的身影,“你还是这么喜欢吃垃圾啊?”
宁桥感觉到向驰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收紧,这一次的不高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第16章
来人是宁桥的高中同学,说是同学其实也并不恰当,因为宁桥高二没上完就退学了。其实宁桥跟他不是很熟,这会儿宁桥都记不得他的名字了。
他的脖子上戴着根比小拇指还粗的金链子,身上穿的衣裳很是花哨,是一件经典的英伦格子图案的上衣,下半身穿了一条喇叭裤,腰间挂了一串钥匙,手上拿着个手包,戴着一副墨镜,看人的时候头都快仰到天上去了。
两个人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完全就是他对宁桥单方面的敌意,因为他喜欢的女孩子,被老师安排跟宁桥坐了同桌,全班也只有宁桥一个男生跟女生坐。
宁桥对这位女同学其实也不怎么熟悉,那个女生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长得很漂亮,但一心都扑在学习上,宁桥怀疑同桌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在宁桥退学的时候,她送了宁桥两个笔记本,告诉宁桥,人生总有风浪,要从容面对。
宁桥当时很感谢她,后来听别人说,她考上了很好的大学,现在在大城市里上班,并且把一直辛苦供养她的父母也接了过去,总而言之过得不错,宁桥也很为她开心。
而在知道她送给过宁桥礼物的时候,那人想用钱把那两个笔记本买下来,但宁桥没有同意,于是两个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而女同学送他的两本笔记本,早就被他用来记账点货,写得满满当当的,现在还放在他货架底下呢。
“你是……”宁桥疑惑地皱眉,他是真的记不起这个同学的名字了。
“我,肖尧!”肖尧恶狠狠地看着他,“怎么,现在还需要在大街上捡垃圾?”
宁桥唇角的笑容消失了一点,但还是没有发怒:“哦,原来是你。”
那天他跟向驰安说以前的事情,其实并没有说全,肖尧说他捡垃圾,是在他刚退学还没有想到赚钱办法的时候,确实有一段时间在县城里捡垃圾,也被他们碰见过几次。
肖尧那会儿拿了五块钱,让宁桥把学委送他的本卖给他,但宁桥没有同意,于是第二天宁桥捡垃圾的事情就传遍了学校,后来宁桥就不去城区里,他去郊区修房子的地方,也能捡到一些东西。
他并不想向驰安知道这些事情,如果向驰安不知道这些,那么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可以再缩小一点,他掩饰过去的事情,就这么大喇喇地被肖尧说了出来。
宁桥原本还平和的心情变得有些烦躁,想拉着向驰安就走,没想到肖尧硬是拦住了他:“老同学这么多年不见,不聚聚吗?”
向驰安拉住宁桥,似乎是没什么情绪地看着肖尧:“既然你的朋友要请客,为什么不去?”
“我!”肖尧想说他才不想请宁桥,但看到向驰安的脸又忘了自己该说什么了。
宁桥赶紧接上话:“你现在混得这么好,一顿饭都请不起吗?”
“谁说我请不起!但是我为什么要请你?”肖尧还保持着理智和清醒。
“你是大老板,我是捡垃圾的,难不成还要我请你?什么老板当成这窝囊样子。”宁桥白了他一眼,随后拉着向驰安就要离开。
被宁桥这一激,肖尧整个人气急攻心:“去天悦大饭店,谁不去谁孙子!”
天悦大饭店是从前的国营饭店重新装潢之后开起来的,是整个县城最豪华的饭店,宁桥曾经经过那里,靠近的时候生怕自己踩坏了人家门前的瓷砖,听说里面的一顿消费就是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肖尧竟然还敢把他们往那里带。
其实肖尧心里也忐忑,他也是跟领导一起去过一次天悦饭店,那顿饭吃得他都心惊,也不知道他怎么脑子一抽说要去这里。
不过看宁桥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应该也点不了多贵的菜,毕竟天悦大饭店的菜单写得晦涩难懂,又没有标价格。反正是两个土包子,到时候他自己点菜,点些便宜的他们也不知道,能在宁桥面前出好大的风头。
天悦大饭店离这里不太远,一路上肖尧都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自己开汽车的哥们儿,说自己在哪当老板的亲戚,说自己曾经坐过飞机,又反问宁桥去过哪里,怎么去的。
宁桥翻了个白眼说:“我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我也知道坐飞机不能开窗。”
向驰安没忍住,很浅地笑了一声。
只是让肖尧意外的是,向驰安竟然比他这个来过天悦大饭店的人还轻车熟路,甚至还问服务员要了包间。
肖尧有些坐不住了。
宁桥也是一脸忐忑,毕竟他看这个天悦饭店的装潢,比他觉得最豪华的向驰安的家还要奢侈,一进这饭店里,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凉爽,他四处看过去,才看见墙壁上挂着的好几台大空调。
向驰安问服务员要了菜单,粗略看了几眼之后就报出了几个菜名,肖尧一听更是心梗了,向驰安说的这几道菜,全是饭店的贵价菜。
肖尧再也绷不住了,他连放在桌上的手包都没拿,嘴上说着还有事直接就跑出了包间。
宁桥:?
“你包没拿!”宁桥大喊,这包看起来也像是不便宜的样子。
向驰安合上菜单:“是假的,不拿也不会心疼的。”
服务员楞在原地,看了一眼跑走的肖尧,又看了一眼留在这里的向驰安和宁桥。
宁桥忐忑:“要不咱们也走吧?”
向驰安还在慢条斯理地看菜单:“来都来了,尝尝再走。”
服务员挂着很得体的笑:“那刚才点的菜还要吗?点得有些太多了,两位的话建议三个菜就够了。”
“好。”向驰安重新斟酌了一下,点了三个菜,也不像他从前点的那些华丽的但是却中看不中用的菜,都是比较实惠的。
等服务员出去,宁桥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喝完一杯水之后,他才去看向驰安。
向驰安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就是能感觉到向驰安不开心。
他往向驰安身边坐了一点,他们只有两个人,这间包厢却大得都有回音,怕是坐远一点两个人都要用喊话的。
这会儿向驰安没有说话,整个包间里除了空调呜呜的声音,安静得可怕。
“你怎么了?”宁桥问,“怎么又不高兴了?人都被气走了,别气了。”
“我记得你说,你退学之后一直过得还不错。”向驰安慢条斯理地提起茶壶给宁桥倒茶,因为饭店比较高档,茶汤慢慢倾泻出来,带着袅袅的茶香。
“那我总得给自己留点面子吧,去捡过垃圾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宁桥捧着被子喝了一口,他其实品不出茶好不好的,觉得这茶跟他的苦丁茶没什么区别。
“都捡些什么?”
“那片不是修房子啊,我就去工地上捡东西嘛,一天下来也能卖个几毛钱的。”宁桥很不愿意提起这些往事,正好上菜了,他招呼向驰安吃饭。
虽然天悦大饭店的菜量小但精致,向驰安点的菜却很实惠,一整个蹄髈烧得软烂入味,那皮一抿就像是要化在嘴里似的。
一人一盅的汤很是清爽,宁桥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做的,想偷师都偷不成。
他把这话告诉向驰安之后向驰安只是笑:“要是让你学会了,人家大饭店还开吗?”
最后是向驰安结的账,这一顿花了八十块钱,把宁桥心疼坏了,又在心里埋怨起肖尧来,要不是肖尧,他们今天的饭十块钱都花不了。
吃完饭之后,他们到了新华书店,向驰安进去选书,宁桥没跟着他,自己在人很多的那边看那些武侠小说,他上学的时候还是挺爱看的,后来就没怎么有机会再看了。
他爸还在的时候,他俩会去镇上的书店,花几毛钱租一本金庸或者是古龙,两个人分着看,后来就再也没有这个闲心了。
向驰安选书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选好了,只是他站在书店的一侧,看着宁桥靠着窗,盘腿坐在地上看书。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炽烈的阳光在那一瞬间也变得温和了起来,他想如果宁桥能上大学,他又想象不出来宁桥在大学校园里的样子。
宁桥看了一会儿,想着时间过去很久了,但向驰安一直没回来,他放下书,四处张望,很快就看到了向驰安。
书店的环境其实很嘈杂,但宁桥看向驰安那一眼,他还是听到了自己心跳得砰砰的。
他很快走到向驰安的跟前:“你买好了吗?”
向驰安点头:“走吧。”
回去的路上,宁桥想起老板跟向驰安说的上班时间:“那早上我送你,下午我再来接你。”
向驰安一手夹着书,另一只手拉着宁桥的衣裳:“一来一回时间太长,你的小卖部不开了吗?我又不会丢在县城里。”
“那你午饭怎么解决?”宁桥又问。
“随便吃点,我看今天那个大饭店不错,以后可以去那里吃。”向驰安说,“你别操心那么多,好好看店。”
“那里那么贵,你一个月赚的还不如吃饭花得多呢。”宁桥心疼钱,“我早上给你做了你带上。”
“再说吧。”向驰安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再不济,我还能买辆车。”
宁桥差点一个急刹:“你疯了吧!”
第17章
随后宁桥苦口婆心地劝他:“虽然有钱,但也不是这么花的,还得过日子不是?”
向驰安哦了一声,并没有把宁桥的话放进心里,他有的并不是宁桥知道的那些钱,毕竟在向家生活了二十多年,他不可能一分钱都没存到。
父母对他很大方,二十年来给他的压岁钱,还有他们生意往来的时候合作方给的东西,全是向驰安自己存着的,在大学的时候,学校有个接触证券的学长,带着他也玩过一段时间,可能是他前二十年都是幸运的,所以用自己的零花钱,生了很多倍的钱。
那些钱他本来是想在毕业的时候给父母买东西的,但在他还没把东西买好的时候,变故就来了,在他被送去酒店的时候,母亲吩咐人把这个存折也给他收拾来了。
所以他比宁桥想象得还要有钱很多。
回到村里,天已经快黑了,中午吃得很饱,这会儿他们两个人都不是很饿,所以晚上都没正经吃,向驰安看上了宁桥货架里的老式蛋糕,一包里有六个,平时宁桥都是用来零售的,今天直接跟向驰安分了一袋,向驰安心里有事,吃得慢吞吞的,往常他吃的糕点都是家里的烘焙师做的,也没觉得多好吃,现在跟宁桥抢着吃一个不知道什么作坊里做出来的蛋糕,也吃的这么香。
宁桥没注意零钱匣子的事情,但向驰安已经去看了,二叔把卖了的东西都记了一下,他写的字很简略,向驰安有些都没看懂,宁桥又一一给他解释了一下,向驰安才点了点头:“二叔人可以。”
宁桥笑:“你不要这么高高在上地说话。”
向驰安哼了一声,不理他。
因为时间还早,所以他们吃完东西没有离开小卖部,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宁桥在把中午喝的茶跟自己泡的茶做对比,向驰安听着他的话,不想去反驳他。
没一会儿小卖部外面来人了,是一个村里的大爷,老板前两年没了,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妇都出去打工了,就他一个人在家,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看黄金档的电视剧。
“小桥啊,那电视怎么都打不开啊。”
看着老人家颤颤巍巍的身子,宁桥站起来,跟向驰安说:“我去给爷爷修一修电视,你帮我看会儿店,等我回来咱就关门回去休息了。”说完也没管向驰安容易不同意,搀着爷爷就往村里去了。
爷爷家的电视是他儿子给买的,还不是彩色电视,听爷爷说总是掉雪花,以前宁桥也来看过,他不是专业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今天是电视打不开,宁桥检查了一下,发现是电视机的电线被老鼠咬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裤兜,那卷电胶布一直放在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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