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赛斯没理他,用流利的官话问:“俞千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看来我们都太低估你……和你的主子了。”帕赛斯的话语中暗藏嘲讽。
俞千戈抬眼看她,勾起唇角,仿佛她在说一个可笑的笑话。
“三……二……一。”
俞千戈动了,不过眨眼间便近到帕赛斯身前,长枪递出,势若雷霆,帕赛斯抽出双刀招架,枪尖点在刀身上,逼得帕赛斯后退,撞上身后的人,旁边的教徒急忙冲过来,不顾生死保护祭司。
俞千戈站定,长枪后撤,击中一名教徒的腹部脆弱处,那教徒吐出一口血,跪倒在地,俞千戈握住枪身平挥,尖锐的枪尖划破一名扑上来的教徒的咽喉,血花飞溅,逼退其他冲上来的人,长枪舞动,势不可挡。
帕赛斯在教徒的搀扶下站稳,见俞千戈已被团团围住,以一敌百,咬牙切齿道:“俞千戈,那姓邵的不过当你是一条可利用的狗罢了,值得你为之如此拼命吗!”
俞千戈一枪挑翻一人,鲜血溅在他衣上,晕开朵朵艳花,俞千戈低笑一声,抽空总算回了她一句:“狗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不就是忠诚吗?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今日便是他让我死在这里,我也会拖着你们这些虫豸一起去死,何况他说,要我提着你的项上人头回去见他,那我便留着最后一口气,割下你的人头亲自送到他手中!”
长枪从一名教徒的胸口刺透,俞千戈顶着那人前行,留下一条血路,继续刺透教徒身后的另一人,俞千戈一掌拍在枪尾,长枪透体而出,俞千戈提身掠起,足尖点在一人的刀尖,越过那人,接住染血的枪身,一记回马枪,刺穿那人后心,拔枪,继续往前。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俞千戈踏着满地鲜血,一往无前,但凡挡在他面前的,唯有死路一条!
“亵渎神灵之人,神尊必会降下神罚……”濒死的教徒死死抓住俞千戈的长枪,妄图将利器留在自己体内,好拉着这个恶魔一起下地狱,可俞千戈根本懒得听完他的废话,一手抓住他的头,抵着他撞上身后之人的脑袋,头破血流。
俞千戈没松手,猛地将他的头往侧边一折,链接身体的骨头发出可怕的断裂声,俞千戈杀红了眼,鄙夷冷笑道:“看清楚,现在掌握你们生死的不是你们供奉的神,是我!”
屠杀持续了足足三个时辰,执迷不悟者,倒在神像下,被红绸盖住的神明静默不语,漠然观望生死。
俞千戈踩着帕赛斯死不瞑目的尸体,冷漠拨出枪尖,长枪一划,头颅滚下祭坛,俞千戈缓缓走下祭坛,将人头拎起。
他说到做到,会留着最后一口气,将摩圪教祭司的人头亲自交到邵洺手中。
拭去嘴角的血痕,俞千戈环视四周,确定没有留下活口,手提长枪缓缓离去,如他来时一般,只是身后尸横遍野。
等俞千戈离去,乞丐才敢蹒跚着爬出倒塌的房屋,“他”看着满地的摩圪教徒尸体,愣了半晌,突然跪地痛哭起来,又哭又笑,状似癫狂。
三年了,这些杀害“他”亲人朋友的人,背叛祖国的人,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报应”!公道不灭,“他”等到了!
“他”哭嚎着,跌跌撞撞爬起来,边跑边手舞足蹈,仰天大笑。
死了,都死了!该死的人死了!可是曾经不该死也早就死了,尸体化为白骨,永不瞑目。
一块石头将“他”绊倒,“他”趴在地上,放声痛哭,哭声回响在已不剩多少活人的西陵城,三年来,“他”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哭一场了。
京城,邵府。
一场秋雨总算停歇,院中的秋菊被夜里的狂风刮得七零八落。
潇潇怜惜地叹息,提起裙摆蹲下,将那株歪斜的绿芙蓉扶正,赤着手堆高土壤,希望明日这株绿菊能重新焕发生机,亭亭玉立。
四周无外人,墨烟从屋顶翻下,悄然无声走到潇潇身边。
“潇潇姑娘也是惜花之人呐。”墨烟蹲在一旁,笑嘻嘻说。
潇潇翻起眼瞪他:“公子不是要你带雁卫密切关注摩圪教动向?你这时来此作甚?”
墨烟厚着脸皮道:“路过,来看看。”
潇潇冷哼一声:“公子不在,你倒是愈发肆无忌惮了?”
墨烟连连摆手,皱着脸:“不敢,不敢,公子交代下的事我可都好好办妥当了,潇潇姑娘可不要再跟公子告我的状了,再扣,我无父无母的,可连娶亲的彩礼都拿不出了!”
潇潇噗嗤笑了一声,又板起脸,斜眼看他:“身为雁卫郎将,你拿着朝廷俸禄又从公子这拿一份月钱,居然缺钱?花天酒地去了?”
墨烟叹气:“钱,怎么能嫌多呢?”
潇潇无语地给他一记白眼。
正说着,有人走近,墨烟耳尖一动,在花间一点足,飞身掠上屋顶。秋菊微摇,一丝声响也未发出。
潇潇了然,她早已习惯,敛下神色,无事发生般继续侍弄花草。
片刻,一人风风火火走进来,人还未至,声已先到。
“潇潇,你家公子呢?听说他同皇上称病告假三月,到底生了什么病,这般严重?”钱大人大步流星走来,皱着眉头。他与邵相是多年好友,此时来邵府身边连个侍从也没带,毫不拘束地就进来了。
潇潇低眉欠身行礼,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几步,好拦下这位心直口快的大人。
“公子身子本来就弱,这几日天凉,受了风寒,还没起呢,不便见客,钱大人也许久未来了,不如同老爷叙一叙,老爷前些日子还提起您呢。”潇潇好声说着,礼数周全,明里暗里却不肯退让。
钱大人冷笑一声:“他身子弱?我先前还看他活蹦乱跳的四处惹事生非!”
看来钱大人还记着邱城之事,可口上虽不饶人,这份关心却是真的。
潇潇苦着脸道:“钱大人您可末要为难潇潇了,您知道公子的性子,他不敢同你放肆,可却是要怪罪我的。公子昨夜咳了半宿,天快亮才睡熟,潇潇可不敢此时叫醒公子……”
看潇潇楚楚可怜的模样,钱大人也不好坚持,松了口:“也罢,让他好好养病,我也许久未来了,今日既然来了,便去同邵璟坐一坐。”
“老爷此时正在书房,钱大人这边请。”潇潇暗自松下一口气,欲上前引路。
钱大人摆手,转身就走:“我知道路,你不必管我。”
潇潇止步,行礼目送钱大人:“钱大人小心脚下。”
钱大人背着身又摆了摆手,让她不必多礼,走了。
待他走远,墨烟又不知从哪冒出来。
“你怎么还没走?”潇潇不待见地说。
墨烟笑笑:“忘了件事。”
“何事?”潇潇疑惑。
墨烟规规矩矩冲她抱拳:“回见。”
潇潇:“……”
墨烟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挺傻,尴尬地挠挠后脑道:“你不老是觉得我这人不知礼数吗,这样总可以了吧?”
潇潇不语,看他。
墨烟脸都快红了,匆匆又说了句:“我走了。”施展轻功离开。
潇潇无语至极,转身继续摆弄花草。
公子和俞大哥都不在,连她也不知道公子到底要去卢阳做些什么,但公子吩咐过,此行隐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人不在京城,兹事体大,关乎生死,潇潇牢记在心,她会守好这里,直到公子回来。
书房前廊下,钱大人与邵璟分坐小几两端,茶几上摆了小炭炉,炉上温着酒。
钱大人抱着手,面色不悦地看着悠然的邵璟,有几分愠色道:“邵洺是你唯一的孩子,你倒也不多关心一二,只知整日围着这些个公事。”
邵璟替他斟满酒,轻轻笑了笑:“我自知是个失职的父亲,可天下大家与个人小家,总要负一个不是吗?”
钱大人端起酒杯品尝,语气中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意味:“那是你的无能!”
邵璟也不恼,低垂的眼眸中透出几分无奈与悲哀。
“确是我的无能,没能照顾好他,我无可辩驳。”
邵璟忆起多年前的那场宫变,他暗中替幼帝易疏豢养了一批死士,蛰伏数年,终于等来那个合适的时机,以家宴为由,将煜亲王易恪引至后宫中,假意商谈长公主易青丝与丞相公子邵洺的婚事。
月黑风高,宫门紧闭,易恪仅带了几名亲卫,邵璟悄然带人锁死了宫门,不让任何人出入,他锁住了易恪的生路,也意味着他将自己唯一的孩子锁进了这场非生既死的阴谋政变。
待他排除隐患赶到时,这场血色的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小皇帝易疏被残存的死士护在角落,易恪的亲卫尽数战死,煜亲王披头散发,捂着伤口扶住桌案勉力支撑,已是强弓末弩。长公主易青丝满脸泪水双手颤抖举着匕首,一步步走向那个她深恶痛绝的男人。
这个逼死她与易疏母后的人,这个,仅仅因为维护她,便惹来他不满,赐死她身边侍奉多年的侍女与嬷嬷的人,同时也是她的亲叔叔,只手遮天的摄政王,曾经众望所归的煜亲王。
可这时一个人挡在她身前。
易青丝抬头,邵洺温柔又坚定地拿过她手中的匕首,轻轻笑了笑。
“若注定要有人万劫不复,我一个人就够了。”
邵洺攥紧匕首,上前,冷静地刺入易恪的心脏。
邵璟时常会想,当初若不是自己将他拉入这次阴谋,如今邵洺是否不会走到如此境地?
可世事没有如果,正如他的愧疚,永没有消散的那天。
他曾以为自己是了解那个孩子的,可后来却发现,他从来没有去了解过他,而如今,他已经看不透那个孩子心中究竟要的是什么。
他欠他的,再没有办法去弥补了。
一口将杯中清酒饮尽,邵璟叹息。
他愿为天下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唯独给不了身边亲人一份称职的关怀。
“罢了罢了,他若能余生平安喜乐,也足够了。”钱大人哼哼道,不愿再去揭老友的伤疤。
邵璟笑着,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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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火,不知从何处烧起,蜿蜒如蛇,吞噬着卢阳城,城门已破,火光冲天,熏……◎
火,不知从何处烧起,蜿蜒如蛇,吞噬着卢阳城,城门已破,火光冲天,熏烧半块苍天,让人分不清此时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喊杀声充斥耳廓,哀嚎遍野,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在今夜埋骨他乡?
邵洺倚在高楼阑干上,静观这一场国破家亡的大戏。
还没到他出场的时机,邵洺轻拍阑干,默然观察北越骑兵的动向。
他站的地方很高,让底下的人都渺小如蝼蚁般,城中百姓早已撤离,只留守城的将士还在抵抗,他们期盼着援军的到来,却不知本该五日前便到的援军此时还被北越的一支五千人的骑兵拖延在远处。
他手下的暗卫分为三支,雁卫主情报的收集传递,如今分散各处,密切监视各方势力动向。原本负责善后的鸦卫,与暗杀护卫的枭卫如今正在接应援军,暗卫人数不多,拢共也不过几百人,但胜在行踪隐秘,消息网广布,能令敌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惜一切代价,他们必须在今日内为援军打开出路,赶来卢阳。
他也站得太高了,却又高触不及天,回首,那些死去的孤魂注视着他,他们的白骨踩在他脚下,他得用命给他们一个交代,让该死之人永世不得超生,让不该死之人死得其所,九泉之下瞑目。
时间煎熬,守城的将士还在试图夺回城门,北越的铁骑又怎愿放过这个时机,他们饥渴多时,誓要咬下这一口肥肉。
北越为首的是五王子樊麟,剑眉星目,目光锐利,横刀立马,挥指三军。
北越的执念注定他们会是尚武之民,樊臻的子嗣每一个都自十几岁起便上战场历练,活下来的,才配做他北越王的孩子。
年方弱冠,樊麟已然身经百战,卢阳疲敝,他兵行险招,奔袭千里,抢先攻进卢阳城,只要在大周的援军到来之前夺下卢阳筑立防线,这个功劳便是他樊麟的,他在军中的威望便有望超过两位兄长。
父王老了,日渐昏庸,就连站在他身边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属于老人的难闻气味,昔日的王是时候该从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上下来了,身为王嗣,他既有那个资格,为何不争?与其为人鱼肉,他要站在最高的位置,当那刀俎!
那些仁义礼信,不过是儒家用来规训百姓的东西,强者的仁义才是仁义,弱者的仁义不过是懦弱无能,那些口口声声大道理的书生怎么就不明白,当你可以轻易夺走一个人的一切却选择放过他时才叫仁义谦逊!
樊麟目光冰冷,扯出一块黑布蒙住身批铁甲的战马的眼睛,御马冲进负隅顽抗的卢阳守军中,身长七尺的陌刀挥之如臂,手起刀落,人头落地。樊麟勒马而立,战马的铁蹄直接将躲闪不及的一人踩翻在地,皮开肉绽,内脏流出。
有人妄图想将樊麟拉下马,却被一刀砍下半边身子,后面的北越士兵也已跟上,主将不退,他们更没有理由退缩。
卢阳守军节节败退,断腿的士兵嘶吼着,死死抱住北越人的脚,利器扎穿躯体,他也不肯放开,泪混着血流下。北越人索性斩断士兵的双臂,将他的尸体踢开继续前进。
混乱席卷战场,却是从北越骑兵的后方,樊麟的副将纵马冲来,在樊麟的身边停下。
“殿下,周朝的援军到了!”副将压低了声音,带着恨意。
就差一点,他们就将彻底占领卢阳!
樊麟皱眉,两刀砍杀一名扑过来的周朝士兵。
“多少人?”樊麟冷静问。他打的出奇制胜的主意,行军仓促,并未留下后招。
“至少八千。杜宜安奉命来援助卢阳的军队据称有三万人,如今赶来的骑兵应该只是先遣。”副将沉声道。
援军不该来得这么早,从中一定出了变数,但现在他还不清楚究竟是何。如今当务之急是,周朝的援军从后阻击,与前方的卢阳守军成包夹之势,援军已到的消息不一会儿就会传遍战场,这无疑会振奋卢阳守军的士气,他们反变成了瓮中之鳖。
是背水一战,一口气攻下卢阳,依城坚守,再向兄长求援,还是放弃到手的肥肉,保存实力再缓缓图之?上万人的性命在他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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