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撤到另一处鬼兵之处,情况只会更糟糕。
正思索着该当如何,突然间,空中一道惊雷劈下。
地上鬼兵立刻哀嚎惨叫,在雷中烟消云散。
一只灵狐扑到地上。她化作人形,一个回身,一掌按在地上,地面便立刻迸出裂缝。裂缝之中,琼色光芒轰的炸起,眨眼便炸飞了无数鬼兵。
一道符咒飞来,悬浮到沉怅雪面前。
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是钟隐月的雷符。
同样的符咒落下了四枚,就落在这些鬼兵的四面之处,将它们圈成四四方方的一个结界。
符咒落位,结界亦成。
只见地上玄光四散,受符咒所唤,立刻结成了结界。
而后,这四道雷符一同发功。只见结界里雷光四起,雷响电鸣,将所有鬼兵都炸得烟消云散。
满地的黑气,随风散去。
立时,所有的弟子都傻了眼。
须臾的空,刚刚险些要了他们命的鬼兵……全都死了。
沉怅雪站直身子,抬起头。
钟隐月御着他的剑,悠悠然落了下来。
他也浑身是伤了,一身白衣全都是血。
钟隐月从剑上跳下来,走向沉怅雪。
望着沉怅雪也一身的伤,钟隐月微微蹙眉:“怎么伤成这样?没有长老来助你么?”
钟隐月一说这话,旁的几个来协助的长老脸色或红或青,都不太好看。
“自然有长老相助,只是鬼兵实力高强,长老们有心无力。”
沉怅雪抹抹脸上的血,说,“这世上,能像师尊这样召天雷的大乘,是没几个的。此处的长老们来相助,与弟子一同流了血,已是尽力了,师尊莫怪。”
一句话,钟隐月便懂了。
有人帮他,只是实力不行。
钟隐月往边上瞧了瞧,看见几个鼻青脸肿浑身是血的仙门长老,沉默了一下。
确实,也是都尽力了。
血都流了这么多,钟隐月无话可说。
他苦笑了笑,朝着那几位作了一揖:“是玉鸾眼拙了,方才失言,实在失礼,多谢各位长老照顾我门下弟子。”
几个长老诚惶诚恐,慌忙回礼:“长老不必如此!我等没帮上什么忙,还多谢玉鸾长老方才救命之恩!”
“小事小事。”
钟隐月上前去,将他们一个个扶起来。
沉怅雪又问他:“说起来,师尊为何在此?是将鬼王击退了吗?”
“不是,他跑了。”钟隐月说,“我去到召鬼法阵那处后,见到了鬼王,而后连魔尊也来了。我们与他二人厮杀,战得正酣,那两人也落了下风。可一见形势不好,魔尊便说要先撤回去,等妖后出手。这不,我刚一转眼,那两个人就一同跑了。”
“……能屈能伸。”
“是呢,真会玩儿。”钟隐月说,“我看,还是先将这山上的鬼兵尽数击退罢,之后再议该当如何。”
第122章
忘生宗的这座山上此时水深火热, 到处都是鬼兵。
钟隐月方才杀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山中他处还有许多鬼兵。
鬼王白忏放出这些鬼兵,就是想杀尽他们。虽说还不知妖后到底要做什么,但他们必然得先把这些鬼兵收拾了,才能安宁地走下一步。
众人点了头,还能动的便站起身来,跟着钟隐月一同赶往别处;不能动的,也不愿麻烦他人,便说就留在此处,不多动了。
“我等已是走不得了,若要移动,还要麻烦他人帮扶。如今山上尽是鬼兵,不能耽搁。”其中一人说,“托玉鸾长老的福,此处鬼兵尽灭,定是安全的。照我看,我们就留在此处,待到这山上的鬼兵都灭了,再请诸位来帮扶吧。”
钟隐月沉思片刻,想想也是,便转头道:“他言之有理。眼下鬼兵众多,有一个能杀敌的便是一个。此处鬼兵已经全灭,不必担心他们安危。”
一旁, 这些重伤弟子的同门及长老面露不安:“可若……”
钟隐月懂他在担忧什么:“我知道,山上这些鬼兵极有可能会四处搜寻,或许会找到这儿来。不必担心,就由我在此立一结界。若有鬼兵袭来,这结界能护他们安危,我也能立刻感知。一旦我感知到,便会派人立刻赶来,你看如何?”
同门听此,神色立刻缓和下来。
这弟子的长老也连忙低下身,连连行礼:“有劳玉鸾长老!多谢玉鸾长老!”
钟隐月赶忙把他扶起来,叫他不必多礼。
他伸手为这些重伤弟子布下雷结界,随后带着其余所有还能一战的长老弟子,奔向山中其余地带。
-
整座山上,鬼兵哀嚎不断。
转眼日落西山,山中尸横遍野,满地血流漂杵,鬼气也终于渐散。
挥剑斩杀了眼前最后一个鬼兵,荀不忘收剑入鞘。
钟隐月站在他身后。见那最后一个鬼兵被他一斩成黑气散去,他便也收了剑,走上前去。
听见脚步声,荀不忘回头看向他。
迎着他的目光,钟隐月走到他身前,道:“此处的鬼兵也全灭了,山上应当已经不剩几个。其余的,应当很快也会被解决。”
荀不忘同意地点头:“是啊,鬼兵之事不必担心,只是……”
“荀宗主担忧何事?”
“我担忧那二人所图为何。”荀不忘说,“听他二人方才所言,那三人似乎并不相互信任。况且,他们逃跑时说要等妖后行事……既然不相互信任,为何还会相信妖后会做些什么?”
钟隐月说:“虽说互相不信任,但既然都想要杀尽我们,就算是有同样的目的。即使提防他们,但妖后也会对仙修出手,这两件事并不冲突。那二人并非盲目信任,而是知道妖后的目的罢了。”
“这倒也是,”荀不忘看向他,“玉鸾长老或许有所不知,妖后此人,十分怪异。虽说鬼妖魔三位同盟,但妖后鬼哭辛从不听他二人的话,向来我行我素,且为人相当癫狂。”
“嘴上说得好好的,手上却手起刀落;有时还突然吼叫起来,却不是朝着在场任何一个人……而是自己。”
“就仿佛,体内还有他人存在。”
那确实有啊,人不少呢,说不准都能在里面凑**桌麻将了。
钟隐月心中暗暗吐槽。
“妖后从不听他二人之话。虽说表面会与他二人结盟,但也只是表面,她鲜少与他们同路……对,他们定是知道的。他们比我们还知道妖后是何等地不顾他人,独来独往。”
“他们都知道,所以将妖后向来的行事路子算入了大局,以此来谋划局面……他们在利用她的我行我素。”
钟隐月也是这么想的。
钟隐月说:“那二人都知道,也各自都有谋划。鬼王不信魔尊,魔尊亦不信鬼王,但他们都知道妖后会出手。”
“眼下鬼兵尽灭,鬼王魔尊也没了身影。不知道他们还在盘算什么,现在还是尽早与他人汇合,商议一番才是。”
钟隐月往前走几步,离荀不忘更近了些。他望着荀不忘的眼睛,严肃道,“如今再次大战,他们定然还藏身在附近,等着机会杀出来。鬼兵已经杀了不少人了,我们元气大伤,不能再如此被动下去,我们得想些办法。”
荀不忘懂他的意思,认真点头:“是,至少要找一些能防备妖后的手段……”
说到这儿,荀不忘沉默了下。
他抬抬眼睛,目光复杂地看向钟隐月身后。
钟隐月一时诧异,回头,顺着荀不忘的目光一看,看到了沉怅雪。
沉怅雪拿着剑,站在他俩的视线里,一脸的茫然无辜。
“玉鸾长老,”荀不忘压低声音,有些为难地开口,“并非我为难你,只是百年前,妖后第一手的招数便是使灵修反戈,剑向同门……”
“……”
钟隐月沉默。
“您这弟子的确尽心尽力,剑法也高深,护了不少受伤弟子,杀了不少鬼兵,可……”
“我知道。”钟隐月也偏头压低声音,“我理解宗主担心,可我这弟子如此保护仙门弟子,随我杀了这么多鬼兵,还要提防与他,实在有些伤人心。”
“况且,他身上有命锁。这也是百年前,宗主掌门们为防灵修还会反戈之事想出的办法。若是他有什么事,我会负起责任拦住的,宗主不必担心。”
钟隐月说,“况且,他剑法这般厉害,若是让他不得出手,岂不也是一大损失?”
荀不忘自然是知道的,他也正是想要钟隐月的这个保证。
他点点头:“既然他有命锁,你能阻拦,就不必担心了。走吧,先去与他人汇合。”
钟隐月应声说好。
他回身招呼上弟子们,与荀不忘一同往前走去。
荀不忘拿出玉镜来,向镜中传了一丝法力。
很快,他联系上了想联系的人。
“顾宗主,”他说,“我正与玉鸾长老在一处,此处鬼兵已经全灭。宗主此刻身在何处?我们前去汇合。”
见他已经联系了顾不渡,顾不渡又在玉镜另一边说正与灵泽在一起,钟隐月便放开了要去拿玉镜的手。
天决门的其他人没什么好联系的,钟隐月跟着荀不忘走就是了。
钟隐月回身招呼上在场的其余长老弟子,跟着荀不忘往前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上他们。
沉怅雪收剑入鞘,正要抬脚去快走几步,跟上钟隐月时,突然,耳边传来一阵轻笑。
那声音阴森极了,沉怅雪后背一凉,立刻握住剑鞘,回身去望。
他猛地一回身,把身后刚走上来的温寒吓了一跳。
温寒“呜哇”一声,被沉怅雪瞬息间发出的杀气猛地吓住。他立马后退几步,摆出符修的战斗姿态:“师兄,你干什么!”
沉怅雪:“……”
沉怅雪未敢放松。他紧握着剑鞘,四周环望,没见到任何可疑身影。
听错了?
太紧张了么?
沉怅雪暗自思忖着——钟隐月告诉了他妖后的那“共魂大法”之后,沉怅雪便一直悬着颗心,丝毫不敢放松。
照他所言,沉怅雪随时都可能被妖后控制,剑向同门。
玉鸾宫这些师弟师妹们对他极好,前世他遭耿明机折磨时,这几人还都帮他抗议过——虽说他们终究力不能及,最终也没帮到什么,可至少是有心的。
沉怅雪并不想伤害同门。
况且,一旦他做了,钟隐月这些日子里来为他的尽心尽力的奔走便全都成了泡沫。
钟隐月会变成一个笑话。
沉怅雪深知自己决不能受控。
是因着太紧张了,才出了幻听么?
他缓缓起身,仍然不敢放心地打量着四周。
他全身骨头都绷紧着,精神像一条随时都会崩掉的紧绷着的线。
他甚至没有什么心力去回答温寒。
见他不作回答,而是如一个被什么东西紧盯着的猎物似的警惕环顾,温寒心中诧异起来:“师兄,怎么了?”
沉怅雪没敢松开握着剑鞘的手。
他朝温寒摇摇头,没多说什么,回身朝着钟隐月的方向走过去。
刚走出去两步,又是一阵笑声在耳边响起。
沉怅雪还没来得及拔剑,突然浑身一僵。
他突然动弹不得了,取而代之的,一段记忆涌进脑海里。
一段,他不曾记得的记忆。
记忆之中,一片混沌。
他什么都看不清,但他突然记起了一切——前世死后,那被他遗忘了的一切。
脖颈上突然一凉,一只看不见的鬼手抚上他的脖子。
它一寸寸地向上抚来,最终从背后拥上了他。
沉怅雪后背一重。仿佛有成百上千个人突然一同压在他身上,他的呼吸都猛地一滞。
可他弯不下身去。他浑身都僵住了,他动弹不得。
一口冷气吹在他耳边。
有人贴在耳边说了什么,沉怅雪蓦地瞪大了眼。
“师兄?”
沉怅雪突然就不动了,温寒和苏玉萤走到他身前来。见他神色不对,两人诧异:“沉师兄,你怎么了?”
温寒伸手推了推他,沉怅雪没有任何反应。
他脸色惨白,瞳孔瑟缩。
见他神色不对,两人心中都有些发怵。
苏玉萤忙往前方喊:“师尊!沉师兄样子不对!”
第123章
一说沉怅雪模样不对,钟隐月立刻回过身。
此话一出,附近所有跟着荀不忘往前走的长老弟子们也都回过头去。
趴在钟隐月肩上的青隐一眯狭长狐眼。
开始了。
她心想着,从钟隐月身上跳了下去,跟着他往后走去,去查看情况。
钟隐月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师尊!”
见他过来, 苏玉萤忙过来拉他,急道, “您看看沉师兄,沉师兄突然不动了!”
突然不动了?
钟隐月心中一紧,赶忙加紧速度走上前。
沉怅雪的确是僵在原地,一动未动。苏玉萤都已经喊出了声来,钟隐月也过来了,他却并没像往常那样凑到钟隐月跟前去,也没出言解释什么。
他就只是站在原地。
钟隐月瞧见他脸色惨白,瞳孔瑟缩着,眼神之中似有恐惧。
忽然, 听悲剑嗡嗡震鸣起来。
钟隐月顿觉不好。
他立刻伸手去拉住沉怅雪握着剑的手,问道:“阿雪,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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