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突然发声,让心魔一愣。
紧接着,便听他见那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完了就滚。”
只一挥手,那心魔顷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诺大的识海中徒余留乔忆亭一人。
待识海中由一片虚无渐渐地有了天地之意,生生不息,他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洞中仍旧是一片漆黑,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出关,只身来到了山门下,那青松青柏齐齐迎了上来。
“乔师兄,好久不见。”
“两位师弟,敢问今日是?”
“新岁刚过,马上就是上元佳节。”
“多谢师弟。”
话音刚落,他顺势拔剑,向门前两人刺去。
而青松青柏也不是等闲之辈,见他把剑相向,竟然十分惊喜。
“师兄怎地突袭?”
拔剑之人一言不发,神情专注在那剑上,内力催发让手中的云破像是活过来一样,剑招变幻莫测。
随后,他全身化作道道剑光,一边对青松青柏展开猛烈攻势,一边对着那山门的阵法进行攻击。
渐渐的,眼前这两人竟然有些扛不住了。
“青柏,快去请音容师姐!”
不多时,音容便携剑随青柏而来,见眼前的情形,加入缠斗。
对付青松青柏,他自认为绰绰有余,而且他也早已经料到音容会来。
只见音容长剑一抖,剑光疾起,但这些招数不足以拦住他了,毕竟在多次对打之中,他早已将其打法摸的相当透彻。
“师弟!你在干什么?”音容神情急切,泪光依然在眸中闪烁,“你是又走火入魔了吗?”
“师姐,我没有。”在接下青松的一招后,他平静地回应着,“我们修道之人,不能只将所学束之高阁,遗世而独立。”
“虽修仙道,古往今来,真正飞升的又有几何呢?”
“如今身在凡间,当斩妖除魔、济世救人以证道!”
经过三人的轮流对阵,他的力气快要消耗殆尽,他低头看了看因为战斗而微微发抖的手,又抬头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弟子,眼神坚毅,一字一顿地说:“如今,我要下山历练,烦请师姐成全!”
音容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说的证道,可证道也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非得用一种方式。
听见动静赶过来的弟子们,没人敢贸然上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而乔忆亭看见了越来越多的人,心下一沉,想要速战速决,在他分神之际,音容携着玉簪一挑,他便再也把持不住,云破脱手,甩出去好远。
“收手吧,师弟。”音容本就不愿伤害他,“在这山上潜心修炼有什么不好?”
可未曾想,他只是抬着微微颤抖的手摸了摸鼻子,接着将另一只手附在上面,向前伸去,“云破!”
云破应声而动,从地上飞起,一道剑光划过,音容以及青松青柏的手臂上多出了道道伤痕。
“我也不愿伤害你们。”乔忆亭手中动作未停,“但我在这山上受够了,若不能将这术法用于世间,那我修炼又有什么用呢,那不就是跟碌碌无为的凡人一样吗?”
只见他的身后突然浮现出一道道光剑,手指一动,纷纷向前飞去。青松青柏本就精疲力尽,再加上又被云破所伤,现在根本来不及躲避这道道光剑。
那“剑”穿身而过,对那些人毫发无伤,正当几人疑惑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然动弹不得。
青松青柏在“剑”穿过之时突然倒下,转而变成了山门前的一棵青松和一棵青柏。
令他更未想到的是,那门上的禁制居然在青松青柏倒地的那一瞬间就破了。
看着山门大开,他也顿时松了一口气,终于能下山了。
正当他要迈步走出山门时,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山林,穿过人群,钻进他的耳中,“师兄!”
曾有然刚从知意堂出来赶往风泉谷,却发现心中所想之人早已出关,不见人影。
正当他想回知意堂看看乔忆亭是不是已经在那里等他时,封山镇法碎裂的声音让他心中一惊,慌慌张张地朝山门跑去。
他想快一点,再快一点,怕来不及、赶不上。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心中萌生的念头驱使着他,冥冥之中他觉得师兄会在山门。
此时的乔忆亭一身血衣,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一般,回头在人群中深深地望了一眼,是流连亦或是期盼。
他知道,那声音是曾有然的声音,可并没有看到他人在哪里,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心想:或许是幻觉吧,还真是有些放心不下呢。
音容仍还想挽留,可惜已经来不及。
“各位保重,若有缘,自会再相见。”
曾有然赶来之际,只能看见他御剑腾空后,纷飞的衣袍,他便也要冲出山门,追上那剑光。
他心中想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说好的一直陪着我,说好会有很多个新岁,明明我的生辰就要到了,为什么就下山了呢,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呢?
他的速度极快,却被身后的音容拦下,“你也要下山吗,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不听话!”
也不知是哪一个词,刺痛了曾有然的神经,他停下挣扎,不再动弹,只是呆呆地站定在那里。
他心如刀割,呢喃道:“是了,肯定是我不够听话,师兄才不愿意带我一起走,肯定是这样。”
他任凭音容将她拽回去,口中却仍然在说着什么。
“我要听话,我得听话,这样师兄就会回来了吧。”
……
藏书阁内,那非同寻常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已经下山了。”声音中夹杂着的焦躁,让人不敢靠近。
“那又如何,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也要一步一步的走。”
出声之人掩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眸中露出的,是狐狸一般的狡黠,“你不是还有那魔族的人吗,设法将他引到石佛寺镇。”
“接下来,就轮到我师尊了。”
山门以破,不怕他不回来。
第28章 新娘
柔和的清风拂过湖面, 引得湖中的荷叶微微晃动。
初入盛夏,石佛寺镇来了一位非同寻常的人物。
他身着一件月色袍衫,大片的竹叶暗纹随他走动时若隐若现, 头发以竹簪束起,脊背挺直, 整个人丰神俊朗中还透露着些许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他背着一把用布包裹着的剑,看剑柄上的装饰,便知道此人剑术了得。
每到一处总会惹人注目,频频回头。而此人正是刚下山的乔忆亭, 正在四处寻找能缝补衣服的店铺。
“老板娘,这件衣裳可能缝补?”他拿出那件在青玄山打斗时被撕裂的衣裳,那衣服他已用“净衣术”将其洗涤干净, 要不然拿出一件血衣肯定会惹得旁人疑心。
老板娘看了看眼前俊朗的年轻人,又看了看手中的衣服, “可以是可以, 就是公子这件衣裳的布料小店没有。”
“无妨, 用最便宜的就行。”乔忆亭身上没有钱,唯一的几两钱还是典当了头上的簪子换来的。
“好嘞, 那公子明日来取即可。”
交代完后, 乔忆亭便出了这绮罗坊, 想着初来乍到,哪哪儿都新鲜,便四处逛荡。
看着热闹的集市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心中忽然想要是曾有然在就好了。可转念一想,他小时候便跟随着乞丐摸爬滚打估计再热闹的集市也见过,后来又被那杂耍班子相中,更繁华的都城也曾去过。
只是, 那时候的曾有然吃不饱穿不暖,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其欺凌,怎么会有心思去体会人间甜滋味呢?
他蓦地感觉心中升起一股酸涩感,想着曾有然现在在干什么呢,会不会伤心呢?
“估计可能会哭鼻子,”他看着眼前的石子,便轻轻抬脚踢去,想着自己穿越前做牛做马,穿书后养孩子任劳任怨,嘴角不禁都沾染了笑意,“不过都跟我没有关系啦,接下来我可就要好好旅游咯!”
顺着从脚底滚出去的石子看过去,竟然看见了一家糕点店铺,他素来不爱吃糕点,但心中想到了那桂花糕。
鬼使神差般,让他长腿一迈,走进了那一家糕点店。
“公子,想要买些什么?”
他左右环顾了一下,看着各色各样的糕点,抬眼问道,“可有桂花糕?”
那店家嗤笑一声,“公子说笑呢?这季节未到,桂花还没有开呢,本店有荷花酥,可要尝尝?”
“多谢店家,不用了。”
因着临湖,即使在盛夏也有丝丝凉气飘过,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呆坐在那湖中的凉亭里,看着风吹荷花,也看着湖中的小鱼儿。
“好自由啊,”他手中没有东西喂鱼,可那些小鱼儿竟然也喜欢围在乔忆亭这边,“鱼儿也会有烦恼吗,他们的梦想会是什么呢?”
鱼儿或许有梦想,那就是跃龙门,可是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应当刚想起来便又忘了。
他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也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漫无目的,“要不然去曾有然小时候呆过的地方看看吧,叫什么来着?”
在这个世界呆的太久,他已经有些忘记书中的情节,对于那个城镇的名字,他想了好半天,才堪堪确定,“应当是叫仙谭镇来吗?”
“明日去取衣服顺便问问那老板娘,这仙谭在何方。”而眼下,他想着要不要找一家客栈住下,可是也不知道自己当掉玉簪的那些银钱够不够一宿。
最终他还是找了一家相对便宜的客栈,“将就一下吧,明日就出发,御剑的话,应当很快。”
翌日清晨,他被那吹吹打打的声音给惊醒了,听着动静像是喜事儿,便耐着性子开窗瞧个究竟。
只见整条街上都挂满了红绸,也不知是哪一位达官显贵要娶亲,他站在楼上静静地看着,明明是喜事儿却让他总觉得不安。
可惜,新郎官没有看见,只看见* 一堆人马敲锣打鼓,另有几人抬着轿子,后头还有一个老妇人哭的撕心裂肺。
乔忆亭耳力惊人,从那喧闹的锣鼓声中听见了那轿子中的新娘也在轻轻地抽泣,“新嫁娘,舍不得娘家人也算说得过去。”
话音刚落,门外又有许多人呼呼啦啦地走过,他也开门跟着出去了,想着没见着新郎去前头看看。
店小二见他下来,“客官,您也要去看那山神娶亲吗?”
“山神娶亲?”乔忆亭疑惑道:“你们这里不是石佛寺吗,怎么不拜佛拜山神?”
“佛也拜,山神也拜,但这石佛肯定要出在山上,经得山神同意才能采石。”
这话就让乔忆亭更加疑惑了,“那这山神怎么同意?”
店小二朝着门外努了努头,示意他向外看,“每三年啊,就给山神娶上一个新媳妇,让他去跟山神吹吹耳旁风。”
乔忆亭虽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但自己都开始修仙了,便没有表现得非常惊讶,“那可有人见过这山神?”
那店小二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我肯定是没见过,但是新娘子可能见过。”
正说着,那哭泣的老妇正好经过客栈门口,她身上穿戴并不华丽,显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妇女。
“怎么就欺负我们孤儿寡女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那老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着实让人心疼,再结合着她一直说得话,让乔忆亭觉得必有蹊跷。
话还没有向店小二问出口,那老妇人便扑通一声倒地抽搐起来,原本跟着热闹的娶亲队伍,呼啦啦的全都围了上来,却没有一个人施以援手。
“死了正好,让新娘子没了念想。”
“唐姑娘帮咱的大忙,族长必定会给她母亲厚葬的。”
“娃,别去管!”
如此情形,围在她周围的人见死不救也就罢了,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让一旁的乔忆亭气愤不已。
他挤不进那中心,便脚底一蹬,顺势在前面人的肩膀上轻轻一踩,越过人群,到了那老妇人身边。
看样子,这老妇是癫痫的症状。
老年人的身体本就弱,这病症虽然不致死但是很可能让她骨折或者造成别得什么损害。
不一会儿这老妇人慢慢地停止了抽搐,意识也恢复过来了,听着那远去的喧闹队伍,又开始爬起来朝着那队伍踉跄过去。
他见状,一把将她扶住,“大娘,大娘,您别太激动。”
那老妇一见他风姿绰约衣着不凡,转头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求求大官人,为我们娘俩做主吧!”
这一波流畅的动作,着实让乔忆亭一惊,这是做什么,碰瓷吗?
他连忙想将着老妇人搀扶起来,“我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大娘你别这样,咱们慢慢说。”
看着周围奇怪的目光,他手上一用力便将这老妇搀扶起来,进入到了客栈中。
桌上有两盏茶,也有那老妇人的眼泪。
老妇人已经年过半百,是姓唐,今日出嫁的正是她的女儿,不过是她捡回来的,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抚养她长大。
这山神的新妇是去年便已经定下的,但是往年送去的都没有回来过,这老妇人自然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白白赴死,可奈何自己势单力薄不能左右这决定,只能跟在这后面哭天抢地。
乔忆亭捏着茶盏,眉头微促,“那为何不跑?”
“跑?”老妇人眼眶通红,眼皮更是肿的不成样子,“往哪里跑,哪里能跑得掉?”
“可怜了我家茉茉啊……”
店小二见状也来劝着,毕竟这唐氏在这里哭影响自己生意,“大娘,放心吧,咱们也不会忘记唐姑娘的恩情。”
唐,茉茉......
他一把逮住那小二的领子,“你说不能忘记谁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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