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苏青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昨日来找我拿了瓶跌打损伤的药,问他什么也不说。”
她走上前来,瞥见薛云那滑稽的模样,掩嘴一笑,“师兄,你做什么那样害怕?”
“师妹快躲到我身后,六师弟好像又走火入魔了。”薛云不由分说地将苏青羽拽过去,自己挡在她的身前。
“没有……”
“师弟你快回去整理下仪容吧,真的很像走火入魔。”
乔忆亭只好先回知意堂,不过也算是得到了一条有用的信息,曾有然没事,还在山上。
可是,他要跌打损伤的药干什么?
他心事重重的抹黑走进知意堂,没有点灯,就呆呆的坐在桌前,盯着落在桌上的一抹月光。
曾有然能去哪里呢?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呢?
忽然他听见有脚步声靠近知意堂,起初走得很急,然后再缓下步子,可他还是听见那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他本想立即出去,可又怕打草惊蛇,便在屋子中坐定,等着那人自己进来。
岂料,那人没有踏进屋内,直接去了屋后,直到他听见了细碎的流水声,再也按捺不住心情,起身走了出去。
他倒要看看,曾有然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的步子比曾有然还要轻,在转角处偷偷瞟着,只见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裸露的皮肤照的惨白,青一块紫一块的,倒像是在一块儿洁白的布上肆意做的画,有些地方甚至还在冒着血珠。
曾有然似是不敢出声,呲牙咧嘴地忍着痛,将跌打损伤的药直接往上按。
“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铛啷一声,药瓶掉在地上,将少年的心事也泼洒出来。
曾有然站起身来,望着从拐角处向自己缓缓走过来的人,有些紧张,“我……师兄怎么还没睡?”
“你最近神出鬼没的,我放心不下。”他将地上的药瓶拾起来,抬眸对上曾有然慌张的眼神,“怎么受的伤?”
他瞥见曾有然的手绞在一起,却没有等来回答。
乔忆亭垂眸,将药抹在手心里,在手心搓热,又覆在少年的伤处,慢慢磨挲着,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怎么受的伤,嗯?”
曾有然看着眼前低垂的眼睫,感受着他手中传来的温度,热热的、辣辣的,以及还有点痛,这别样感受让他脸也跟着发烫起来。
而话便也跟着吐露出来,“大师兄要我陪他练习法术,我不是有意瞒着你,我只是怕你担心。”
“他打你,你不会打回来吗?”听着他这般窝囊的样子,乔忆亭顿时有些生气,手中的力道都加深了几分,惹得面前之人握住了他的手。
“师兄,有点痛。”
乔忆亭抬头瞪了他一眼,“忍着!”
“我其实打回来了,但是大师兄不允许我还手,所以我只能挨打。”他的语气在寂静的环境中,似乎还有些高兴,“不过没事,都是小伤,我很抗揍的。”
乔忆亭没有回话,只是觉得心疼,拉好他的衣衫,“去屋里,我仔细看看。”
从他的话语中,乔忆亭心中也有了数,他每晚都看见知意堂没了亮光后,才靠近,然后天还没亮就先去方平那边点卯。
而昨晚是看见知意堂一直亮着光,他在竹林中等了又等,竟累得睡着了。
“以后,这种事情不许瞒着我。”
曾有然被他的手按得呲牙咧嘴,却不忘扭头朝着他笑,“那师兄呢,师兄不也是总瞒着我。”
好吧,原来是他没有以身作则。
“我改,你也得改。”他一边说着,一边加大力道,让手中的人惊呼一声,“我改!”
翌日,乔忆亭专门去拜访了方平,领走了他送给自己的出关礼物,以及领走了老实站在一旁听候发落的曾有然。
“大师兄,你这里这么多人,也不缺小师弟一个人陪你练。”
方平坐在上位,冷哼一声,“前些日子他可是打败了你二师兄,所以我这才想要试试他有几斤几两。”
他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手上的,“试了试,也不过如此,手下败将。”
乔忆亭强忍着恶心,强压下脾气,咬牙切齿道:“对,他还得再练练,等我再教教他,让他再来和师兄对比。”
“人,我就先领走了。”
方平眼中露出的鄙夷,乔忆亭全当没看见,自动默认为同意了,接着上前拉起一旁的人,就要走出翠影园。
“多谢师兄的礼物,也祝师兄早日破境。”
刚踏出大门,乔忆亭边松开了紧握着那人的手,心中却在盘算着:“我能护他一时,却总不能一直都护着,要是之后再闭关,要怎么办才好呢?”
身后那人将手攥紧,追上他的脚步,“师兄,要带我去哪里?”
“去书阁吧,正好找找有没有奇门异术。”
其实,他还要去找一找破境相关的书籍,尤其是关于金丹期的第三重小境界,顺便看看有没有一些传音入耳以及净衣术之类的书籍。
果不其然,还真是找到了与突破境界相关的书籍。他左右摆弄了一下,感觉非常纳闷,因为这书,是在藏书阁最显眼的书架上找到的,之前他也在这书架上也翻动过,却曾未见过这本书。
像是有人刻意放到这里的一样。
刚想细究,曾有然突然走过来让他一惊,思路瞬间断掉。
“师兄,我找了找,还真有你说的那种传音入耳的法术。”
“好,多谢师弟。”将那书接了过来,他翻开那书,其中介绍了数百种不入流却非常实用的小法术,“这些法术相当有用,可以学一学。”
说着,便将书塞进了自己的衣襟当中,继续端详着自己刚刚拿到的那本介绍破境的书。
书中说到,金丹期的第一重和第三重都是比较简单的境界,唯独第二重,如要突破,多有凶险。如果没有万全准备,切不可急于一时。
关于破境的时间,书中却没有过多介绍。毕竟每一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时间的长短肯定也是因人而异的。
“师兄,”曾有然瞥见他正拿着那本破境书籍看得入迷,眉头微皱,“你不会又要闭关破境吧?”
被戳破心思的乔忆亭,心中有些慌张,忙将书合上,“怎么会,我刚出关不久,再急也不可能这么急啊。”
“那就好,”曾有然点了点头,但神情仍然心事重重,“我还以为师兄又要离开。”
也不知道他为何总是对这个问题如此执着,想着缓和一下气氛,他便拉着曾有然来到了后山,那里有食斋大师傅新种的番茄,以及在知意堂看不见的黄昏美景。
他随手摘下一个饱满的番茄递给了曾有然,佯装偷食之人东张西望了一下,“快吃,别让大师傅抓到。”
见他将果物送往唇边,乔忆亭坐在了他的身边,望着即将要隐下山的太阳,任由那柔和的阳光洒在身上,“其实,多晒晒太阳挺好的。”
但曾有然却没有接话,反倒是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语来,“我知道我身体不好,所以想让师兄多陪陪我。”
“瞎说什么呀?”这话让他心头一惊,轻轻地吸了吸鼻子,“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得话了吗?”
瞥见一直盯着自己的曾有然,他才反应过来,那话他估计早就忘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要记住,你是主角,主角是不会轻易死掉的。”
“我真的是主角?”曾有然显然不相信,当年在杂戏团的时候他也听过评书,主角仿佛不像他这样寒碜。
鎏金般的云彩在天边交错铺阵,远处的山峦也被笼罩在了那像烈火般的云霞之下。
望着天边的那一块火烧云,乔忆亭抬手指过去,却被那封山阵法弹了一下。
他回头望着被在火烧云照应下周围都散着金光的少年,“至少在我这里,你就是主角。”
第27章 下山
夏季的气候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是夜, 滂沱大雨像是那漆黑的天幕断裂的珠子,无休无止地落在知意堂的屋顶,拍打着屋外的竹子, 让人心悸。
两人躺在榻上,静静地听着屋外雨声风声交织狂舞, 忽地,乔忆亭感觉脸上好像落上了什么东西。
“屋顶好像漏雨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不可思议。
一旁的曾有然见状不好,急忙将还在说着话的乔忆亭揽到自己这边。
紧接着, 一滴一滴速度逐渐变快,又听“哗啦”一声,屋顶被那雨冲了个口子。
“这下子, ”他从曾有然怀中探出头,望着那顶上的口子, 笑吟吟地说道:“真成天窗了。”
曾有然不懂, 屋子都破成这个样子, 有什么好笑的,但他感受到怀中抱着的人, 笑得浑身都在抖, 连带着自己与其紧贴的身体, 也在震动。
他觉得有些不妙,可也不想放手,只能出声制止,“别笑了师兄。”
乔忆亭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从他的怀中爬起来,“这觉没法睡了,咱们换个地方吧师弟。”
要是再不走, 还不知道那雨会不会将知意堂的屋顶豁走,两人连忙起身穿戴好,撑着伞出了门。
可青玄山那么多地方,似乎只有知意堂是这两人的庇身之所,除此之外,还能去哪呢?
“去藏书阁吧,挑灯夜读去。”
雨越下越大,两个大男人共撑一把伞非常挤,但到了藏书阁乔忆亭身上却相当干爽,反而是曾有然半边身子都被雨打湿了。
“早知道就多拿一把伞了。”瞧着湿漉漉的师弟,很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尤其那双眼晴惹人怜爱。
藏书阁内并没有干净的衣物,也没有干净的手巾,随即,乔忆亭便想到了那天看到的奇门法术,拉着湿透的人到了藏书阁的深处。
曾有然也就任凭他拉着自己,任凭他对自己动手动脚。
但乔忆亭也是刚学“净衣术”,只知道对自己相当管用,却不知道对除自己之外的内管不管用。
只见他手上动作不停反转,嘴里还振振有词,不多时曾有然的衣服就已经干了。
他长眉一挑,心想:下山后又多了个招摇撞骗的好手段。
雨声渐远,藏书阁内烛光摇曳。
乔忆亭翻完一本书,视线便落在趴在桌上的人,就那样盯着他的睡颜,心想着还需要再找一个时机跟他说说,自己还要闭关的想法。
不能再不辞而别了,要不然这小子真该记恨自己了。
那场大雨着实将青玄山翻了个底,外门弟子的屋舍也被冲漏了屋顶,一时之间,叮叮当当响彻在山上。
看着焕然一新的屋顶,以及崭新的凉簟,乔忆亭打心眼里佩服音容的速度。
他想,要是选掌门的话,自己肯定就选音容,太靠谱了。
“师兄,吃饭吗?”
乔忆亭本想拒绝,但桌上的菜肴实在诱人,又想到,这或许这是一个坦白的好机会,便一同端了碗筷。
“师弟,”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曾有然的表情,“我们修道之人,最注重的就是修为和境界。”
“嗯,师兄说得对。”
“只有修为提升,境界提高,才能变得更加强大,才能保护心爱之人。”
听到这话,曾有然已经察觉到不对劲,蓦地停下了筷子,冷冷地盯着他,“师兄想说什么?”
“哎呀,你不是总说我不辞而别嘛,”他不知道为何,有些不敢抬头,只能用余光撇见眼前的人,眼神逐渐变得的冷漠,又讪讪开口,“所以专门要和你说一下,不久之后,我要再一次闭关了。”
“可是,师兄不是已经是青玄山上,除了师尊之外最厉害的了吗?”
他不明白,到底要强大哪里去,才能保护师兄所说的心爱之人?
乔忆亭还是没有看他,只为他夹了菜,“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
他只是告诉曾有然一声,不是征求他的意见,也不需要他同意,因为这是乔忆亭自己的事情。
这一次,乔忆亭没有选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闭关,而是看着曾有然练完剑的傍晚,选择了出发。
“记得吃药。”
“记得不要太劳累。”
“不舒服一定要去百草轩。”
“大师兄打你,你一定得打回去。”
“这么担心我,师兄不要闭关了吧。”
乔忆亭笑眯眯道,“那不行。”
他都已经计算好时间,如果没死的话,最迟在明年的三月初二就能出关。
曾有然坐在一旁,看着乔忆亭忙前忙后地收拾着东西,有些不解,“师兄你这一次还会闭关很长时间吗?”
“不一定,看情况吧。”
“那我还会再见到师兄吗?”
听到这话,乔忆亭眉头微皱,表情怪异的望着他,“什么话,咒我呢?”
“没有,我只是觉得师兄这一次好像要去很久很久。”要不然为什么会带着行李呢?
乔忆亭对于“很久”这个词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毕竟自己也已经来到这里很久了,“放心吧,我肯定会没事的,你可要记住我跟你说得话,好好听话。”
他再次来到了风泉谷,因着对于书中理论的掌握,他这一次比以往更迅速地进入了状态。
只见他额上的印记一闪一闪的,而识海中的乔忆亭又遇见了那个“心魔”。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他并没有搭理他,任由他在识海中,对自己喋喋不休地说着些蛊惑人心的话。
那“心魔”见他没有反应,停顿下来,想着换一种策略。
“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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