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他的态度有点不耐烦,让检寒之愣住了。
不过解思量并没发现哪里不对,检寒之的所有反应都太淡了,即便被拒绝,表情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等解思量洗完澡出来,回到床上,检寒之一个人早早坐在床尾。看到解思量躺下后,他突然手脚并用地从床尾爬上来,动作带着一丝畏惧和犹豫。
解思量擦头发的手慢慢停住了。
检寒之小心翼翼地靠近解思量,他爬到解思量面前,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咬了咬下唇,忽然伸手,轻轻地抱住了解思量。
解思量浑身一僵。
检寒之紧紧抱着解思量,随后仰起下巴,主动亲了他。
被解思量压倒在床上时,他伸手断掉了床头的台灯。
屋子里陷入寂灭,他的眼泪顺着脸庞淌进枕头,怕被解思量发现,又被他抬手一瞬间抹净。
他害怕解思量不理他。
害怕解思量觉得他烦。
以前他跟解思量上床是为了钱。
现在他主动靠近解思量,取悦对方,是怕他抛弃自己。
他对解思量又怕又依赖,大概是因为在电疗期间,每次治疗结束,都是解思量亲自把他抱出来的。
见到解思量,就意味着又结束了一次治疗,也就离解脱更近了一步。
他想要解脱。
于是,他主动对解思量好。
-
检寒之的精神状态似乎正在慢慢好转,解思量逐渐放松了对检寒之的看管,他在庄园各处安装了监控,以便随时掌握检寒之的动态,不再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有时他飞长途出国出差,几天没法回家,他就通过监控,窥视检寒之的一举一动。屏幕上的检寒之即使一个人待在庄园里,也没有出格的举动。
他表现得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按部就班地按照解思量的要求生活。
解思量甚至觉得,这样的检寒之,或许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一个没有抵抗的、完全属于他的人。
但是这种“正常”,似乎并没有带来他预期中的那种安稳感。他感到有些不对劲,甚至不安。
他发现检寒之经常坐在窗前,盯着某个地方发呆,眼神没有焦点,像是灵魂被抽离了,只剩下一个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以前,他会因为一点小事或者一些突如其来的变故,跟解思量生气。可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的情绪反应都极其平淡。
尤其在床上,每次做完,他就面无表情地下床自己去浴室清理。有时候解思量把他弄疼了,他也不吱声。
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或者说,他选择了彻底逃避。他不再提及自己以前的那些事,也不再回想,就像他用床单遮住书架一样,过去的检寒之,也仿佛被一块巨大的幕布盖住了,谁也无法触及。
解思量隐约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尽管他自己都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但是没关系。
没关系。
只要检寒之不离开自己,他变成什么样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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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申最近一直没怎么见到解思量,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一起喝酒了,他辗转思念,决定打电话约解思量出来见面。
但电话那头,解思量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淡:“没空,不去。”
给梁申气得,张口就说:“有了老婆不要兄弟了,行,忙你的吧,就当没我这个朋友,以后也别联系了,啊!”
他也不等解思量说话,直接把电话挂断,转头又给高胜寒打过去,高胜寒正好闲着没事,梁申一邀请就答应了要过来。
梁申心里好受了些,关键时候,还是亲表哥靠得住。可刚挂断电话,过了没多久,手机突然响起,解思量主动打了过来:“半小时后见,我直接来你那儿?”
梁申有点懵:“……啊?”
解思量直接从公司开车过来,先高胜寒一步抵达酒吧。他穿着一件深色的风衣,神色如常,但眉眼间仍难掩隐隐的疲倦。
梁申看着他走过来,心里生出几分疑惑。解思量在外面从来以一丝不苟、精力旺盛著称,很少见他露出这般疲态。
梁申让人调了杯酒递过去,半开玩笑:“看不出来,兄弟我在你心中,比你未婚妻还重要啊?哎,你怎么想的,为了争继承权,不仅同意你家老头的联姻,居然还跟人黄小姐提前同居,你知不知道,这事在圈子里都传爆了。”
解思量接过酒杯,轻抿了一口,听到后半段时微微皱起眉头:“原来你电话里跟我说的是她?”
梁申一愣:“什么意思?你以为我说的是谁,难道你身边还有别人?”
解思量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但他很快掩饰过去,敷衍了几句,闷头开始喝酒。
酒吧门突然被人推开,梁申转过头,一眼看到了高胜寒,扬手一招:“哥,这边!”
解思量正喝着酒,听到高胜寒进门的动静,身体微微一僵。
他微眯双眼,扭头向身后看去。
高胜寒也没想到,梁申会同时约他俩出来喝酒,他笑着坐到吧台边,车钥匙在大理石台面上碰撞出叮当声响。
“解大少怎么也有空过来喝酒,最近不忙了?”
解思量淡淡一笑,没说话,直接跟他碰了下杯。
高胜寒四下扫视一圈,随口问他:“解大少那个助理呢?今天又没带出来?”
解思量微微顿了一下,神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拨动,他的肩膀微微绷紧,肌肉在衣料下隐隐叫嚣,每一根肌肉纤维都紧张得像拉满的弓弦,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凌厉。
高胜寒捕捉到了这一丝微妙的变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解思量舒展开紧绷的肌肉,随即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又不是工作,带他来做什么。”
“也是,你看看我这脑子。”高胜寒自嘲,“你那助理应该还在出差吧?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没查到他回A市的航班……”
解思量的手在桌下微微一顿,缓缓放下酒杯。
能查回来的航班,自然也能查出去的航班。
高胜寒这是在试探他。
解思量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露声色,目光依然平静:“出差也不一定都要坐飞机,他回来也没什么好说的。高队长既然这么关心我的助理,下次等他忙完了,带出来给高队长见见?”
高胜寒闻言,眼神中掠过一丝玩味,没再继续追问。两人各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解思量表面上镇定如常,内心深处的不安却如潮水般蔓延,他喝完酒,一刻也不耽误,立刻起身回家。
司机很会看他眼色,开车速度比平常快了不少,车窗外的夜色飞快掠过,车玻璃上映出模糊的光影。解思量按着眉心,指节泛白,脑海中不停回放着高胜寒试探他的话。
车终于驶入庄园的长长车道,解思量推开门走进客厅,里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没有检寒之看电视的身影,楼上也没有熟悉的脚步声。
解思量心里一沉,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徐管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替他接过换下来的外套。解思量压抑不住心中的焦虑,急促地问管家:“检寒之呢?”
徐管家抬头看到解思量那张紧绷的脸,不由得愣了一下,连忙答道:“检先生在楼上呢,晚上去湖边散了会步,或许是累了,早早地就休息了。”
解思量的心略微放松了一些,他匆匆上楼,快步走向卧室,推开门,却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身影。
房间里整洁如常,浴室也没人,到处都没有任何人为活动过的痕迹。解思量的心猛地沉了下来,脑中闪过无数可能性。他几乎就要发怒,强压下怒意和没来由的慌乱,正要转身去找管家,却在余光里瞥见了衣帽间那微微开启的门。
他心头一动,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迈步走过去,“唰”地拉开那扇门。
衣帽间内,原本整齐挂放的衣物此刻被翻动过,显得有些凌乱。检寒之正微微弯着腰,专注地翻找着什么东西。
灯光温柔地洒在他身上,他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隐隐透着淡淡的青筋,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透出一股脆弱的诱惑。
他比半年前瘦了很多,劲瘦的腰肢在弯腰的姿势下显得线条分明。修身长裤紧紧包裹着那双笔直的长腿,勾勒出修长而优美的轮廓,
解思量喉咙有些发紧,连呼吸也变得格外沉重,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检寒之听到身后动静,缓缓回头,看到解思量站在门口,有些惊讶地直起身。
解思量回神,看到被检寒之翻出来的几乎全是秋冬的衣物,反应过来后他几乎怒不可遏,大步挤进去,死死抓住检寒之* 的手腕:“你在干什么?”
检寒之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他把手中的衣服递过去,语气莫名其妙:“你明天穿的。”
解思量愣住了,他本以为检寒之又在策划什么逃跑的计划,害怕失去检寒之的恐慌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无法自制。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微微发颤:“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检寒之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解思量看着眼前的检寒之,突然感到一阵无力。他紧紧抱住检寒之,检寒之没有挣扎,也没有安慰,只是安静地任由他抱着。
解思量不明白,明明这是他想听到的答案,可他却感到检寒之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越发触不可及。
第31章 出门
那天之后, 解思量做了个决定。
他注意到,检寒之在庄园里整天无所事事,生活单调乏味。检寒之自己虽然不说, 解思量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不开心。
解思量心里清楚, 长时间这样下去, 检寒之可能重新萌生离开的念头。所以他决定,让检寒之给自己找点事做。
“以后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公司, 答应你做我助理的话,现在依然作数。”晚上吃饭时, 解思量终于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检寒之, 他仔细观察着检寒之的反应, 寻找他情绪中的任何微小波动。
检寒之微微一愣, 随即点了点头, 既没有太激动,也没有太抵触。
解思量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语气淡下来:“多出去走走也有助于你病情恢复,不过别太勉强自己。”
检寒之轻轻说了声“好”,低头继续吃饭,好像这是无关紧要的一件事。
重新上班的第一天, 检寒之跟解思量一起早早来到公司, 他看起来还算正常, 跟公司其他员工交流时,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解思量暗自松了口气,让他处理一些简单的事务, 比如整理文件、核对数据、准备会议材料等。然而,解思量很快发现,即便是这些简单的工作, 检寒之也会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一份简单的报表,他需要花费几倍于常人的时间去核对,甚至还会反复确认几次。他会将每一个细节都认真琢磨,仿佛那是一件极为复杂的工作。
解思量看在眼里,他没有打断检寒之的工作。检寒之似乎乐于沉浸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中,虽然进展缓慢,但他表现出一种近乎执着的态度。
工作让他找到了某种安定感,虽然大部分时间里,他看起来还算平静,但偶尔,他也会因为一点小问题而感到焦虑,甚至情绪失控。
比如,他帮整理完项目策划方案,提交给解思量时发现其中一份格式没对齐,他会双手颤抖,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方案撕得粉碎。
又比如,有次他去倒水,不小心洒出一点在地毯上,他盯着那处被洇湿的水渍,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那是某个无法忍受的污点,一点小小的失误,就可以在他的世界里掀起巨大的震荡。
每次一失控,解思量就不得不把他抱在怀里哄,一般也哄哄就好了,但有一次办公室里的打印机坏了,怎么修都修不好,哪怕解思量说换个新的也不行。
那一整天,检寒之都有点闷闷不乐。
他甚至不愿意见解思量,一个人跑到公司楼下,蹲在花坛边上拔草。
解思量本来也想下去,但正好有个重要会议要开,只好吩咐何秘书找人看着检寒之,然后匆匆离开。
谁知道,就在解思量开会的这短短两个小时里,检寒之在楼下遇到了高胜寒。
这段时间高胜寒总觉得解思量有事情瞒着他,因此每次开车都会特意绕远路,从解氏集团门口经过,没事往这边看两眼,以便随时观察动静。
今天是一样,他照例绕行,没想到这次居然意外看见了蹲在花坛边的检寒之。
高胜寒当即把车停在路边,大步走到检寒之面前,他眼中惊讶,仔细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人,有点愣住。
几个月没见,检寒之变化大得他几乎认不出了。
虽然模样还是以前那副模样,但人却削瘦了许多,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眼神里充满一种让人心疼的虚弱,整个人也不再有以前那丝粗粝的生气。
他好像刚刚哭过,眼圈泛着红,看得高胜寒心神微荡。
检寒之见到高胜寒也愣了一下,他似乎不愿意见到熟人,起身就要离开。
高胜寒出手拦住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前几个月怎么都没你消息了?”
检寒之推不开他,只好停下来,说:“生了点病。”
“但解思量跟我说你出差了。”高胜寒皱起眉眉头,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检寒之的表情微微一僵,语气拖得很慢:“……也出差了,出差回来病了一场,现在刚好。”
高胜寒目光锐利,没有错过检寒之脸上的任何细微变化,他抬头看了看日头,说:“去便利店门口站会儿吧,这里晒。”
高胜寒进便利店买水,转头看到检寒之站在门口。阳光透过玻璃,勾勒出他那张宛如精心雕琢出的侧脸。高胜寒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儿,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怜惜。
他轻咳两声,打破沉默,问检寒之:“你喝点什么?”
检寒之注意力乍然被拉回来,脸上冷淡的表情瞬间有所松动,他扯着嘴角浅浅一笑,婉拒了他:“不用了,我没带钱。”
“怎么跟我客气,我请你。”高胜寒毫不在意地说,拿了两瓶水结账后,把其中一瓶递给检寒之,又随口问道,“你现在跟着解思量做事,他给你多少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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