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一只永远养不熟,永远野性难驯的猫。
对于检寒之的病情,解思量有请教过黄意晚。她在结束检寒之的第一段电击治疗后,就又跑去外地搞她的公益医疗事业了。
解思量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她正一边跟着当地村民跋山涉水,一边在手机里告诉解思量,让他先按时给检寒之吃药,要是吃药没用,就等她回了A市再来看看。
“当然,他这种病很难彻底好转,”黄意晚气喘吁吁地说,“解总可能要做好准备……”
解思量把她打断,问了她一个问题:“有没有一种治疗方法,既不会加重他的病情,又不会,让他好得太快?”
黄意晚一愣。
“我不需要他彻底好起来,”解思量轻描淡写道,“他现在这样,就挺好。”
黄意晚顿了很久,最终只说了一句:“他遇到你,还真是他的不幸。”
黄意晚会这么说,解思量没有太意外,也没什么所谓。除了当着他的面自杀的母亲,从小他要想掌控哪个人或事,还没有做不到的。
检寒之自然也一样。
他现在失去了独自生活的能力,除了依附解思量,他没有别的选择。
解思量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至于过程如何,他毫不在意,也不觉得有关心的必要。
小猫流落在外,会吃不饱,会睡不好,会被人欺负。
所以,小猫留在他身边就好。
但是解思量没有想到,检寒之哪怕已经成这样了,还是不切实际地没有放弃要离开他的想法。
有天检寒之在书房里翻书,他大概是看不懂的,但很喜欢在书上写写画画,不过都是些谁也看不明白的符号和线条。他尤其喜欢带图的书,可能因为这种书没有阅读门槛,单是好看。
他就这样翻出了一本摄影画册,里面是一些风景照片,他翻到一张理州洱海的摄影,然后停在那一页久久不动了。
他的眼中久违地出现了亮光。
他急迫地指着那张照片,示意给解思量看。
“你想去理州?”解思量瞥一眼画册,问他。
检寒之点头。
“为什么?”解思量慢慢地开口,“你不喜欢这里吗?”
检寒之顿了两秒,迟疑着又点了点头。
解思量轻“哦”一声,脸上仅剩的一点笑意渐渐淡了下来,但他很快掩饰好自己的情绪,温柔地说:“你要是答应我,以后好好吃药,我就允许你去。”
检寒之听到这话,似乎有些犹豫。他本能地对药物有抗拒,他知道只有生病的人才会吃药,可他明明没生病,为什么要吃药?
但一想到吃药就可以离开庄园,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于是他咬咬牙,冲解思量点了点头。
解思量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一把抓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起身离开书房。
他一路走到阳台,咬着烟,狠狠吸了一口。
检寒之平时有多抗拒吃药,他是清楚的,每次吃药都像是打仗一样。现在却为了离开他,连药都愿意吃了。
而在解思量说出这个条件之后,检寒之的宝贝就从遥控器变成了他的药瓶。
不仅每天主动按时吃药,就连晚上睡觉都要抱在怀里,还跟邀功似的,故意当着解思量的面吃。
一周后的某天晚上,检寒之把空了一半的药瓶怼到解思量面前,示意自己有好好吃药,解思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根本不可能允许检寒之离开庄园,他不能忍受检寒之离开他的视线,去到一个他无法控制的地方。
“等你再多休养一段时间,就让你去。”解思量含糊其辞地答应道。
检寒之信了他的话,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药瓶里的药越来越少,但解思量始终没有同意他离开庄园。解思量总是用各种理由拖延,告诉检寒之还需要再多吃多久药,再多休养多久时间。
检寒之不懂,明明自己已经听解思量的话,好好吃药了,为什么还是不放他走。
他想了想,忽然又觉得自己好像想明白了,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吃的药还不够,应该要再吃多一点。
于是检寒之一股脑将剩下的那些药全倒在床上,一颗颗拈起来往嘴里塞。
“你在干什么!”解思量终于忍无可忍,抬手掀掉了那瓶药。
药片撒了一地。
检寒之被解思量突如其来的爆发震惊了一下,眼圈瞬间变红。
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轻“啊”,急忙弯腰去捡那些药片。
解思量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将那些粉红色的药片一粒粒碾碎:“别吃了!你这个病好不了的,你除了留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能去!你到底明不明白?”
检寒之呆呆盯着那些药片,又望一眼解思量他,忽然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整个人似乎崩溃了一般。
解思量终于冷静下来,看到检寒之这个样子,又忍不住后悔,软着声哄他:“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吓你。”
他跪下来,试图靠近检寒之,但检寒之蜷缩得更紧,身体不停地颤抖。
那之后任解思量如何哄,检寒之都没有回应,泪水啪嗒啪嗒不断滴落在地板上,鸵鸟一样埋着脑袋,一个眼神也不给解思量。
第二天,检寒之就开始绝食了。
王妈给他做了他平时最喜欢的饭菜,他一口也不吃,急得徐管家赶紧给解思量打电话。
解思量当时刚刚抵达机场,准备去B市出差,接到徐管家的电话后,他冷笑一声,说:“他不吃别管他,饿上一回就老实了。”
但解思量不知道的是,他前脚一走,一个不速之客后脚就找上了庄园。
解道逢专挑解思量不在A市的时候上门,他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入庄园时,徐管家和王妈还端着饭菜,站在检寒之卧室门口求他吃饭。
解道逢面无表情地停在楼梯口,望向二楼,冷声吩咐跟在他身后一起涌进来的两队随身保镖:“把卧室里的那个男人,拉出来带走。”
徐管家和王妈手一抖,手中的饭菜掉在地上,摔得噼里啪啦作响。
第38章 下药
徐管家和王妈被解道逢带来的保镖从卧室门口拉开, 剩下的人直接闯入卧室,把还在睡觉的检寒之抱了出来。
解道逢脸上的表情变得冷硬起来,他扬了扬下巴, 低声吩咐身边的保镖:“把庄园里的所有人暂时都控制起来, 尤其是徐管家和王妈, 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联系解思量。”
手下立刻执行命令。
解道逢等检寒之被保镖抱下楼,他抬眸, 轻瞥一眼保镖怀里那张紧闭着双眼的苍白脸颊,然后按着轮椅按钮转身:“我们走吧。”
检寒之被保镖抱上车后座时, 他才终于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 看到的是陌生的车厢和身边陌生的人, 他心中的恐惧感瞬间爆发, 他开始剧烈地挣扎, 试图挣脱那些束缚他的手。
检寒之不停抓挠保镖的手臂,“啊啊”地叫着,拼命挣扎,声音中透着惊慌和无助。
解道逢为数不多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他低头看了眼腕表,这个时间, 解思量应该已经过完机场安检了, 再赶过来也来不及。
他扯开嘴角, 有些满意地笑了笑,扭过头看检寒之挣扎,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堵住他的嘴。”
后座的两个保镖立刻按住检寒之, 强行将他固定在座位上,一人从银色医药箱里掏出一管镇静剂。
药液缓缓注入检寒之的身体,他逐渐停下了挣扎,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辆发动,载着他驶向一个不知名的方向。
车辆最终在解家的老宅前停了下来,解道逢从车上下来,让人把检寒之抱进老宅,带进一处昏暗的房间,毫不怜惜地将他扔到床上。
“哗啦——”
一捧水被泼在检寒之脸上,他打了个激灵,被人弄醒了。
解道逢操作轮椅,缓缓驶向床边,他的目光如同猎人盯着猎物般,带着审视和威胁的意味。
他停在检寒之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检寒之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半晌,解道逢终于开口:“嗯,确实是很难让人移开目光的一张脸,难怪老大会那么喜欢你。”
他说着,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加重。
检寒之被迫微张着唇,他轻轻蹙眉,有点被弄疼了,他一生气,猛地低下头,一口咬在解道逢虎口上。
解道逢眉头一皱,眼神瞬间变得阴沉,他没有立刻将手收回,而是冷冷地看着检寒之,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兽。
“很好,有点脾气。”解道逢缓缓地收回手,轻轻甩了一甩,“你和他母亲当初是一个性子。”
他背对着门外招了招手,一名保镖立刻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
解道逢接过盒子,打开后取出一管淡粉色的液体,他随手摇晃了下,目光落在检寒之身上。
“老大虽然只是个私生子,但他也有资格,成为解家的继承人,甚至,他会是解家这么多后辈里,最合适的那个。”
解思量将那管药液装上针管,语气轻描淡写:“我会帮他扫除一切障碍,帮助他成功登上解氏下一任掌门人的位置。但同样的,若有人敢做这条路上的拦路石,我也不会犹豫,替他把那块石头碾碎。”
解道逢说着话,控制着轮椅上前,将那淡粉色针管在检寒之眼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
检寒之咬住下唇,目光死死盯着那管药剂。
“是能让你**焚身的东西。”解道逢毫无感情地说道,“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好好活着,同时也能留在解思量身边。但条件是,你必须接受解黄两家的联姻,而你,从此以后永远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出现在解思量的身边。”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般锐利,盯着检寒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愿意不愿意?”
检寒之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看了看那管针剂,又看了眼解道逢,良久,他终于含着泪摇了摇头。
解道逢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缓缓抬起那管针剂,眼神冷冽:“你倒是有骨气。”
检寒之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有心中的恐惧越发浓烈。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再次落在那管药剂上,胸口起伏不定。
他张张嘴,似乎有什么话马上要冲口而出。
解道逢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说:“二十多年前,解思量的生母也跟你一样,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缓缓地说着,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当时,她拒绝接受我与另一个女人的婚姻,在庄园里要死要活。最后,在我正式结婚那天,她当着解思量的面,选择了自尽——真是愚蠢。”
说到这里,解道逢突然嗤笑了一声:“我确实很喜欢她,但她也确实,过于异想天开。你觉得,我可能为了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放弃整个解氏集团的继承权吗?”
检寒之被解道逢那毒蛇般的目光盯得胆颤,身体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解道逢冷笑了一声,他继续说着,声音中带着一种阴冷的嘲弄:“不过她死得太不是时候了。”解道逢的目光微微眯起,回忆起那段往事时,眼中闪过一丝冷漠:“几乎把我陷于不义。”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仿佛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她自尽后,我不得不在婚礼结束后,先是往庄园的湖里跳,保镖们随处可见,他们很快就把我救了起来。后来,我在医院醒来,接着又割腕,医生们来得很快,虽然看起来伤得很重,但其实,一点生命危险都没有。”
解道逢的话语中透着一股淡淡的自嘲:“只不过这么一通折腾下来,身体落了点病根,年纪越大越明显。”
说到这里,解道逢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过,这一切也让他赢得了舆论的同情。现在,所有人都只记得解道逢为了心爱的女人殉情的故事,却忘了他为了爬上那个继承人的位置,同时伤害了两个女人。
“唯一没被我骗过去的,”解道逢轻轻哼了一声,仿佛自言自语,语气里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讥讽,“竟然只有解思量。”
偏偏是解思量。
解道逢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一丝寒光在他眼中闪过,如同一把利刃般锐利而致命。
他的声音如毒药渗入检寒之的耳中,检寒之不停往后挪,缩在床角,仿佛一只受惊的雏鸟。
解道逢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双目紧盯着他:“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怎么选?能不能接受解思量娶别的女人?”
话音刚落,检寒之猛地挣扎起来,眼中满是绝望和痛苦。他拼命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已经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啊……啊啊……”检寒之几乎是本能地抗拒着,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解道逢说:“你没有其他选择。”
他说完,眼中没有一丝怜悯,手中的针头直接刺入了检寒之的侧颈,毫不犹豫地将粉色的药液注入他的身体。
检寒之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有什么话就要冲口而出,但药物的效果来得迅猛而强烈,迅速吞噬了他的理智。
解道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向门外挥了挥手,几名男人立刻走进房间,脸上表情微妙。
“好好‘照顾’他。”解道逢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他缓缓退到门口,手指轻轻扣住门把手,目光最后停留在检寒之被**烧红的脸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门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光亮和希望。
门外的走廊恢复了宁静,但不久之后,从那扇紧闭的门内,传出了一声绝望的尖叫:“解思量!”
声音尖锐而凄厉,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仿佛撕裂了空气,也撕裂了最后一点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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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内。
徐管家眼见事态失控,心中焦急万分。他瞥了一眼被关在一起的王妈,又看了看身边寸步不离的保镖,咬了咬牙,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刀,奋不顾身地冲向保镖。
他动作极快,虽然年纪大了,但出手的力道毫不逊色,刀刃准确地划伤了两名保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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