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思量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愣住了,声音带着颤抖,几乎崩溃:“……你别这样……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你不要这样吓我……”
检寒之冷静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我累了,我想回家,你放过我,好不好?”
解思量的声音里夹杂着绝望和疯狂:“你放屁,你哪来什么家?”
检寒之的眼神霎时暗了下来,语气中透出一丝决绝:“无所谓的,只要没有你在,哪里都可以是我的家。”
话音未落,他毫不犹豫地将刀尖用力往心口捅去,动作干脆,仿佛这一刺便能终结一切,摆脱所有的束缚与痛苦。
解思量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窒息般的痛苦蔓延全身。
瞬息之间,检寒之的身影似乎与二十多年前自尽在解思量眼前的母亲重合在了一起。
“好,好!我放你走!我放你走……”解思量几乎是发狂地喊了出来,他的双腿无力地跪了下去,像一条失去尊严的狗一般匍匐在地,泪水不停地从眼眶中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我求你,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解思量的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清楚,他的双手无助地朝检寒之伸出,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的世界已经彻底崩塌,除了眼前的检寒之,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高胜寒早在检寒之动手的那一刹那,闪身来到他面前,劈手夺下了那把折叠刀。
解思量看着检寒之脱力地倒在高胜寒怀里,他的心中没有嫉妒,只有庆幸。他不敢再靠近检寒之,怕他真的会伤害到自己。
今天之前,解思量原以为,自己可以永远躲在阴沟里,操控世间一切。但当他看见检寒之拿刀捅向自己心口,说要回家时。
他才惊觉,一直以来,都该是他跪倒在检寒之脚下,向他臣服。
解思量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声音沙哑:“你不想见我,我这就走。”
他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步伐踉跄而沉重。
检寒之掀起眼皮,四下里扫视一圈,房间里再找不见那个“人”的身影了,他终于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望向解思量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眼眶不自觉地泛红。
解思量突然在这时停下了脚步。
检寒之心头一紧,慌乱地低下头,胡乱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
解思量没有离开,而是转身走了回来。
高胜寒在一旁警惕地注视着他,但解思量没有理会他。他径直来到检寒之面前,打开自己带来的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一瓶瓶药。
他追来这边,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一整箱检寒之的药。
解思量一声不吭地将药瓶整齐地码放在检寒之的身边,检寒之看着那些药瓶,又抬头看向解思量。
解思量认真地打量着检寒之的脸,眼神充满了痛苦与不舍。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检寒之的脸颊,但又怕检寒之不愿意,犹豫片刻后,他终究还是将手缓缓收了回来。
他哽咽着,声音微微颤抖:“记得按时吃药。”
说完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门外逐渐安静下来,高胜寒松开了检寒之,将他小心翼翼地扶上床。
看着检寒之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赶紧去换了套衣服,然后轻声与检寒之商量:“要不今晚我先不走了,你这样我实在放心不下。”
检寒之没有力气再回应任何话,只是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高胜寒见他这样,叹了口气,拿了一张毯子去外面的沙发上睡觉。
半夜的时候,高胜寒被一阵断断续续、极有规律的水滴声吵醒。
声音是从卫生间传来的,高胜寒以为是水龙头没拧紧,于是半睁着睡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起身去卫生间关水。
一进卫生间,灯光亮起的瞬间,他看到检寒之整个人都浸泡在浴缸里,一条胳膊无力地垂在外面,手腕上赫然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一滴滴砸在瓷砖上。
高胜寒瞬间清醒过来,迅速将检寒之送往医院急救。幸亏及时发现,检寒之的生命并无大碍。
和医生交流过后,高胜寒走进病房。检寒之已经清醒,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高胜寒在他旁边坐下,默默地注视着他。
检寒之没有看他,只是转过头,目光投向窗外,过了片刻,忽然低声说道:“我是不是很贱?”
高胜寒一愣。
检寒之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他关了我整整半年,我居然有一天会像这样,离不开他。一般人不会有像我这样贱的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整理思绪,然后接着说道:“是,他是救了我一命,但他未必没有私心。他对我的占有欲,也早就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
“我是疯子,他又难道不是?”
高胜寒终于忍不住开口:“既然你喜欢他,为什么不接受他?”
检寒之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怕被抛弃。从小到大,我早就被人抛弃惯了。我不相信有人会无条件地爱我。如果不想尝到失去的滋味,最好一开始就不要拥有。”
高胜寒低声反驳:“可是你昨晚看到了,他没有抛弃你。”
检寒之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说得对,是我弄丢了他,我自作孽。所以,就有一点……活不下去的感觉了。”
“你这是何苦。”高胜寒叹了声气。
“抱歉,让你忙前忙后,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检寒之努力从病床上坐起来,“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放心吧,傻事做一次就够了。”
高胜寒忽然想起什么:“那套房子你还是别住了吧?我重新帮你租一套——”
“不必了,”检寒之淡淡打断,“解思量已经知道我在连州了,换哪里都不安全,没什么用。我打算离开这座城市。”
他偏头看向淡绿色的窗外,轻声补了一句:“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第46章 一年后
一年后。
理州洱海上空, 海鸥在瓦蓝的天空中悠然盘旋。
检寒之坐在酒吧外面的露天吧台上,目光穿过人群,投向洱海的碧波与远处的天空。
周围的客人络绎不绝, 他所在的这家酒吧在当地小有名气, 风景绝佳, 位置又好。而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位传闻中帅得惊天动地的老板。
角落里, 一个搞直播的大哥喝了口酒,悄悄架好手机, 镜头对准了检寒之的侧脸。
“来来来, 给直播间的兄弟姐妹们看看, 这个男的就是这儿的老板, 确实, 确实帅得不行。”
他压低声音,怕打扰到周围客人,惊动检寒之。但直播间的观众显然意犹未尽,弹幕刷满屏幕,纷纷叫他过去拍个正脸。
“这我可不敢啊。”直播大哥有点心虚,把手机镜头对准酒吧墙上, “看见没, 酒吧里贴着告示呢——禁止偷拍老板。”
弹幕炸开:“你都偷拍了还怕什么?”
直播间里瞬间涌入一大堆礼物和打赏, 直播大哥迟疑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我想想办法吧。”
他慢慢站起身,故作轻松地朝那个俊美的老板靠近, 动作谨慎,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紧张感。
检寒之放下酒杯,目光微微侧移, 淡淡瞥了眼身后,脸上神情始终带着疏离。
随即,他轻轻抬手,酒保立刻靠近。
“那边有个搞直播的,在偷拍我。”检寒之语气平静,毫无波澜,“赶走他。”
酒保立刻会意,不动声色地朝那边走去。
没等直播大哥踏出露台门口,几个酒保便迅速围了上去,神态礼貌,但动作毫不留情面地请他离开。
直播大哥不甘示弱,顿时激动起来:“凭什么赶我走?我可是花了钱的,老子是正经顾客!”
检寒之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酒杯一推,转身朝那位直播大哥走去。
他伸手轻巧地遮住对方手机的镜头,然后顺势将手机从他手里抽走。
直播大哥立刻不满,嚷嚷起来:“你干嘛抢人手机?**吗?你别乱来啊,我警告你!”
检寒之淡淡瞟了一眼直播大哥桌上没喝完的那杯酒,淡声问:“是来喝酒的吗?”
直播大哥梗着脖子硬气回道:“喝酒?你这酒吧的酒难喝得要命,还不就是因为你这张脸才有点儿名气,结果不过如此,名不副实!”
检寒之低声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他俯身,修长的手指捏住直播大哥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不是为了酒,”检寒之把脸凑近他,语气暧昧却带着一丝压迫感,“那就是……为了看我了?”
那双像玻璃珠般的瞳孔深邃透亮,在近距离的美貌冲击下,直播大哥霎时垭口无言,愣住了。
检寒之慢慢贴近他的耳畔,低声道:“现在看清楚了吗?”
直播大哥感到喉咙发干,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竟然无法反驳,只能机械地点了点头。
检寒之满意地笑了笑,直起身子,拍拍他的肩膀,随意地将手机还给他:“既然看到了,那就走吧。”
直播大哥已经魂不守舍,彻底被震慑住,闻言木然地点头,慌乱地收拾起东西,步伐凌乱地离开了酒吧。
周围的客人看着这一幕,原本准备偷偷拍照的人顿时打消了念头。
刚才直播大哥说得没错,这家酒吧的顾客,十有八九都是冲着检寒之来的。
一直听说这位神秘的酒吧老板容貌惊艳,但他极为抵触拍照,任何形式的影像记录都不允许,甚至明确拒绝别人把他的照片上传到网络。任何人想见到他真容,唯一的途径只能是亲自来酒吧一探究竟。
不过,没人真正明白他为何如此抗拒拍照这件事。
露台上的角落里,两个结伴而来的女孩对于眼前的场景有些愣住。她们原本只是随便找了家酒吧歇脚,没料到会碰上这么一出,对于酒吧的名气,她们更是压根不知情。
其中一个女孩忍不住了,出于好奇,她大胆开口问检寒之:“老板,你为什么不喜欢别人拍你照啊?”
检寒之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刚端起酒杯,听到女孩的问话,他微微一顿,抬头望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你是第一个直接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他的声音带着点难以捉摸的意味。
检寒之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眸色随着落日的余晖微微闪烁。片刻后,他轻声开口:“我以前被人囚禁过,花了一年时间才从他手里逃出来。他现在找不到我,但如果你们把我的照片发到网上……就不一定了。”
他的声音虽轻,却像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周围人的震惊与好奇。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后,有人忍不住出声:“囚禁?!你没报警吗?”
检寒之微微垂下眼帘,手指抚过杯口,他轻摇头:“我不能报警。我曾经是一名国际雇佣兵。来到A市后……杀过几个人。”他顿了一下,“之后,被一个男人关了大半年。”
有人微微皱眉:“你开玩笑的吧?”
检寒之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上一道道细碎交错的刀痕,目光落在那人脸上,嘴角缓缓勾起:“你觉得呢?”
“说来,他未婚妻也在。”检寒之又道,“我被关在他们的婚房里。她每天看着我被折磨。”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对面的人迟疑着问:“你……恨她吗?”
检寒之轻笑了一声,抬起酒杯,微微晃动着杯中的液体,嗓音不疾不徐:“不恨。”
“她对我很好。”
“至于那个男人……”酒杯在他指尖转了转,琥珀色的酒液晃出淡淡的弧度,“A市最有权势的人,没人敢忤逆他,所有人都怕他。”
风从酒吧露台拂过,掀起检寒之衬衫的衣摆,像一只振翅欲飞的白蝴蝶。他的指腹摩挲着杯壁,半晌后,轻声道——
“你们问我怕不怕?”
他垂下眼帘,食指在杯沿轻轻一敲,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散开。
“抱歉。”他忽然低笑了一声,抬眸望向远处,“这个不能告诉你们。”
“他现在……正在监视着我呢。”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围人却霎时一惊,四处张望,但并没发现异常。
问问题的女孩皱了皱眉,不解地问:“你不是说他现在找不到你吗?为什么又说他在监视你?”
检寒之转过头,望着女孩轻轻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开个玩笑,我逗你们的。”
他站起身,动作从容优雅:“我只是单纯不喜欢被人偷拍而已,我还有事,先离开了。今天所有在场的客人,全部免单,就当是我的赔罪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露台。
从这条街上离开,检寒之穿过小巷,耳中偶尔传来远处的海浪声,他沿着街道,一路走回自己那栋洱海边的小别墅。
刚来理州那会儿,他租房和开酒吧的钱用的全都是解思量给他的那一百万,之前为了给外婆治病,这些积蓄已经花了不少。
所以来理州后,他省吃俭用,尽量节省开支。后来,随着酒吧生意越做越好,他才终于有了闲钱,够买下这栋别墅。
他走到门前,熟练地输入密码。开门时,他侧身瞥了一眼身后:“站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进来?”
一道人影慢慢从树后的阴影里挪出来,那人身形高大而沉默,他无声地走近检寒之,像影子般不发一言。
检寒之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伸手牵住那人的手,仰头在他嘴角印上一个轻柔的吻:“我刚在酒吧里跟他们开玩笑,说你在监视我,果然没人信。”
那人低头看着检寒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与解思量一模一样。
检寒之挽起他的胳膊进屋:“晚上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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