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不会窒息, 她能感受到和傅清微相抵的胸腔对方剧烈的心跳,几乎会使她产生一起跳动的幻觉。
如果这里是蓬莱就好了。
好多人,她待会发现以后会害羞的。
这对师徒在众目睽睽搂搂抱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众人的目光转过来, 麻木地移回去。
只有肖灵秀在默默地啃手指。
她刚刚好像看见真人吃傅道友的手指了。
这种不是该回房间吃的吗?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看见啊?搞得她都没人分享。
“公羊道友,你看到什么了吗?”
“这组打得也不错。”公羊荪回道,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羡慕地说,“她们师徒感情真好,我也想有个女师父。”
“……”和山里出来的野人谈什么呢,自寻烦恼。
她不如和占师叔在微信上聊。
傅清微旁若无人地抱了许久,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后,发现身边的人都在看比赛, 根本没注意到她们, 不由地松了口气。
“下次不能这样了,师尊。”
“不能哪样?”穆若水没看到她害羞的表情, 垂着眼撸猫,神色恹恹。
傅清微怔了一下。
“我是说,回去再……”
“哪样?”穆若水撩起眼皮,直直看着她。
“……”
“怎么不说话?”
“师尊,我……”
“我何时改名叫师尊我?”
穆若水步步紧逼,傅清微丢盔弃甲,自暴自弃地试探道:“若……若水?”
穆若水额头阴云密布,下一秒就要当场清理门户。
傅清微急忙改口:“水利万物而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道德经》老子说的。”
她到底想做什么嘛,好端端的就生气了。
难道因为生人太多了她情绪不稳定?
穆若水也理不清自己生气的缘由,可能她就是这样喜怒无常,无法揣测的性子。生来随心所欲,何必要通人性。
比试还没完,穆若水提前离场了。
考官:“???”
规则没有说考生不能中途退场,尤其是她自己的那场已经比完了。
她也不敢拦,待会拿飞剑削她,她未必打得过。
傅清微向考官请示了一下,得到批准才追出去。
清净派的龙道友见二人都走了,脚步向外移,下意识跟了两步,旁边一位道友及时拉住她的袖子,奇怪地说:“你去哪儿?马上轮到你了。”
龙璇玑捏着手里的烫伤药小瓷瓶不知所措。
*
灵管局的大楼到处都有阵法,傅清微不怕穆若水困在阵法里有危险,她怕对方顺手把灵管局给掀了。
好在她没走远,就在门口等她。
两人沉默地回了酒店,默契地前后脚进了同一间房,小三花被禁锢了大半天,当场开始满屋子上蹿下跳地跑酷,边跑边兴奋地咪咪叫。
人和猫的悲欢各不相通。
但猫的热闹能缓解人类之间的气氛。
穆若水站在原地,忽然说:“我是不是很莫名其妙?”
傅清微脱口道:“没有啊。”
穆若水始料未及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阴森说:“这样呢?”
傅清微不在意她毫无力道的手掌,看着她的眼睛问:“师尊是不是有什么事不高兴?”
穆若水冷眼看她,答非所问:“我想杀人,每时每刻都想。”
傅清微:“但你没有杀过人,论迹不论心。”
穆若水:“让我咬一口。”
傅清微熟练地宽衣解带。
穆若水声音都低了:“……我只是想咬脖子。”
傅清微啊了声,苍白面颊终于浮现淡淡的嫣红。
她重新把衣服拉好,领口往下,露出自己修长干净的脖子。
好久没被咬了,她还有点暗暗期待穆若水给予的痛感。
冰凉的唇压在了她的颈项,傅清微鼻腔里嗯出长长舒适的一声。
穆若水:“……”
她停下还没开始的动作,问:“你叫什么?”
傅清微尴尬道:“习惯了。”穆若水一碰她她就想叫,大脑自动补全后续,爽到头皮发麻。
“我怎么收了你这样的徒儿?”穆若水嘟嘟囔囔,唇瓣重新贴了上来。
傅清微背抵住墙,双手手掌紧贴墙面,闭上眼仰起脖颈,预料之内的痛感迟迟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温吞游弋的亲吻。
谁家好师尊会这样待徒儿?
因为傅清微也喜欢,所以一直没有出声阻止。
她心口起伏,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她们就维持这样不清不楚的师徒关系也很好。
傅清微闭着眼,双手主动抬起来,扶上了女人的后腰,手指一点一点攀上她的背脊。
近来两人清醒时候的亲密不多,一个心照不宣地装傻,一个借着混乱放纵,穆若水在傅清微的锁骨上留下一个牙印,傅清微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墙壁,指节曲起,咬唇忍着没有出声。
穆若水舔了舔新鲜的齿痕,从她身前抬起头来,把脸枕在她的肩窝。
“我并不是一位好师尊。”
“对我而言是最好的。”
“我只有情绪,没有感情。”
“恰好我有很丰富的感情,可以分你一半。”
“你什么都不懂,或许我该回到棺材里。”
“就算我现在什么都不懂,我也不想你回暗无天日的棺材里。”
傅清微把人哄睡了,坐在书桌前的椅子里想事情。
在山上的那段时间,只有她们两个人,是穆若水情绪最稳定的时候,每天做饭撸猫,看她练剑,任劳任怨地给她的阵法当工具人练手,每天一个亲亲都心满意足。
下山越久,她就越孤僻冷漠,偶尔对着她才有好脸,喜怒无常的次数也变多了,像今天这样类似患得患失的情绪更是见所未见。
如果能一直待在山上就好了。
世事难两全。
可只有自己坚持的事才是正确的吗?
她也不是一位好徒儿。
小猫往往能感知到主人的情绪,穆若水睡下以后,它就一直窝在她身边,安静地陪伴她。
连猫都知道陪伴的重要性,自己又真的关注到她的需求了吗?
傅清微知道答案的唯一解,但她现在不能往上填。
她不能抛下未竟的一切,就此归隐山林。
于是转念去想:今天她为什么生气?
好像是自己叫她名字开始的,还是她不满意自己没说出她想要的答案:含她手指?
可能没有理由,就是情绪突然上来就生她气了。
她忍受够了无聊的人类,陪人过家家,在今天爆发了。
傅清微想得脑子痛,也想睡觉了。
她把小三花端开,霸占了猫的位置,钻进被窝里,枕头一蒙,遇到困难睡大觉。
醒来时穆若水正蹲在地上看猫吃饭,情绪正常。
傅清微一看时间,才下午三点,小群里肖灵秀及时通报了每场比试的结果,傅清微一目十行地看完,坐了起来,伸手去床头开灯。
房间里的灯都打开了,依旧昏昏的。
现在的酒店不知道什么毛病,灯越来越暗,明明十几个灯还不如家里一盏顶灯,生怕客人在屋子里看清什么似的。
怪不得穆若水不喜欢待在山下,哪有山上有天有地的好。
傅清微把窗帘全都拉开了,自然光涌进室内,勉强像个人住的屋子,而不是棺材。
蹲着的穆若水仰了仰脸,下午不刺眼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细腻似玉。
小三花就地一躺,开始舔毛。
傅清微坐在床沿,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的脸,一个一个地排查她今天生气的原因:“师尊,你还要我的手指吗?”
穆若水闭着眼,口吻不紧不慢:“你何德何能?”
翻译过来:你配吗?
傅清微自然是不配的,师尊怜她被烫伤,才这样那样,可能是她思维使然,做事直接,她不能把自己当盘菜。
傅清微:“那你其他的比赛不比了好不好?反正你是顾问,不用陪我做这么多的。”
穆若水淡道:“放任你在外面败坏蓬莱门风吗?”
要不是她前两天力挽狂澜,蓬莱印象已定,傅清微今天救都救不回来。
这个也不是。
傅清微想了想:“那比完试我们马上回山吧,应该有几天时间休假的。”
穆若水终于睁开了眼睛,说:“算你孝顺。”
她摸了一把猫,人从地上站了起来,又来揉了一把傅清微的脑袋。
傅清微满意地笑了两声,又和她撒娇商量:“能不能不用孝顺这个词啊?”每次听到都在提醒她俩差辈似的,怪不自在的。
穆若水走到屋里,嫌太暗又回到窗前,说:“你想换什么词?”
“聪慧乖巧体贴细致,或者直接说喜欢,都行。”
“看我心情。”
“晚上吃什么?”
“看你喜欢。”
“我们去个没人的地方散步吧。”
“饭不吃了?”
“看情况!”傅清微迫不及待地拉起她,说走就走,虽然还不知道去哪儿,但是营造出了一种私奔的气势。
“口罩!”穆若水提醒她,人已经快被拉着跑到门口。
傅清微风风火火地回来拿起书桌上的口罩给她戴好,打开门牵着她在走廊里奔跑。
穆若水和一道小号道袍的身影擦肩而过,对方手里握着一个白瓷瓶子,见她们俩携手跑过去十分诧异,转而变成失落。
穆若水站在电梯里,意味不明地提醒傅清微:“清净派的那个好像来找你。”
傅清微:“找我做什么?”
穆若水看着下行的数字,说:“你不如回去问问她?”
傅清微:“问她做什么?有急事她自然会想办法联系我,我都不认识她,肯定没事。”
穆若水:“她每天都在暗中观察你。”
傅清微笑眼望她,反问:“你怎么知道?”
穆若水绝不会承认原因,反而倒打一耙,不轻不重地横了她一眼。
傅清微不得不把话咽回去,化主动为被动,甜言蜜语:“我每天的心思都在你身上,没有注意别人。”
穆若水这才满意地结束了话题。
修道之人耳聪目明,傅清微不可能完全没注意龙璇玑若有若无的视线,但是既然对方一直在暗处,没主动找上她,她也没必要去问清楚。就算龙璇玑是来找她的,也要等她有空才行。
她本来就不是太擅长社交,心更不大,万一真惹上什么烂桃花,师尊非得活剐了她不可。
angry sex绝对只有angry,没有sex。
再说她也不想有桃花,有穆若水一个人足矣。
两人打车去了江边。
工作日的下午人不多,两人沿江散步走了一段距离后,更是前后隔很远才能看到人。
穆若水摘下口罩,江风迎面吹拂她的脸颊。
她面朝江水,看着四点的太阳,离落日尚早,挂在西边晕出浅红的光晕。
傅清微扶着岸边栏杆上石雕的小狮子。
穆若水忽然转过脸,看着她的眼睛,说:“喜欢。”
傅清微的心跳骤然迟了一拍:“什么?”
穆若水:“不是你让我换个词?替代孝顺。”
傅清微“哦哦”两声,笑了起来。
万里长征第一步,是穆若水的一小步,也是她们之间的一大步。
穆若水吹了一会儿江风,又说了一遍喜欢。
两人并肩而立,傅清微的心思跟着她而动,问:“师尊喜欢我吗?”
“大逆不道!”
“???”
傅清微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误解,啼笑皆非地说:“不是说让你孝顺我的意思。喜欢在字典里的解释是对人或物有好感,一见到她就高兴。”
“和心跳没关系吗?”没有心的人也可以喜欢?
“不一定要心跳加速吧,有的喜欢也可以很平静,但不代表它没有力量。”
“可为什么你的心跳总是很快?”穆若水真心实意地发问。
“……”
怎么又把话题扯到她身上了啊。
傅清微用上了从穆若水身上活学活用的一招,避而不答,坚持追问她:“如果喜欢是这种定义的话,那师尊喜欢我吗?”
“喜欢风。”
“?”
“喜欢雨,喜欢花,喜欢树,喜欢山林,喜欢院子。”穆若水列了一长串,在傅清微茫然的目光里,终于说到了最后,“喜欢猫,喜欢你。”
“排名分先后吗?”
“从低到高。”
傅清微于是明白了她最喜欢她。
虽然排在她前面的是猫与自然,但是能亲口从观主不饶人的嘴里得出一句喜欢,已经是质的飞跃。
穆若水重新戴上了口罩。
如果傅清微现在伸手去摸她的脸,会发现一改往日的冰凉,是温热的。
没有心的石头也能被人的体温焐热,被截断百年的枯木再次长出了新的翠绿根芽。
“晚上想吃什么?”穆若水勾了勾耳边的墨发。
“随便吃点吧,都一样。”傅清微挽着她的胳膊,脸依偎在她肩膀,说,“想吃师尊炒的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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