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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花(近代现代)——阿相

时间:2025-03-05 08:38:44  作者:阿相
  陆淮川目光下移,那个黏土的人偶还没能送出去,他做成了车摆台,留在随时可以看见的地方。还是那样讨喜,有趣,又易碎,和虞连肖似。
  路上塞车,陆淮川晚到了一些,季敏并没责怪他。陆淮川一早备好了酒,甚至负责招待的服务生都早有安排,很对客户的味口。
  陆淮川来迟,也只是陪着走了个过场,季敏哄走了客户,一转身便揽着他的脖子,要叫他哄。
  陆淮川往她腰上拍了一把:“你可没和我说还有下一场。”
  季敏娇笑:“怎么,陆总一会儿有约?”
  “什么约都没你重要。”陆淮川随口,手往下探,“房卡?”
  “早有准备啊季总。”
  季敏手指勾着他衬衣领口,穿过他松散的领结,一下解了几颗钮扣:“一早知道今天会累,提前充个电嘛。”
  客人刚散,包间里的服务生也没见踪影,陆淮川于是由着她胡来。方才的饭局他只喝了点小酒,被缠了一会儿,从脸到脖根,都泛起了红。
  包间的门虚掩着,只留了条缝,两人本也没太在意。咚一声闷响,似乎有人无意撞在了门板上,招来一些动静。
  季敏坐在他腿上,扯了扯衣服,把碎发撩到耳后:“好没眼力见儿的服务员,下回不在这儿玩。”
  她腰上一紧,陆淮川胳膊僵住了。季敏抬头,察觉陆淮川僵冷的神色。
  她扭头往后瞧。
  大门仍虚掩着,虞连站在很窄的一条缝里,露出小半身形,门口光线很暗,他人显得又扁又瘦,实在不堪。
  虞连垂着头,额发深长,盖过了眉骨。神情不甚清晰。
  足足半分钟,他才弯腰去捡跌落的文件袋:“我大概又打扰到你们了,抱歉。”
  “我过来送个文件,可能走错房间了,真是不好意思。”他仓促地做出解释,再次出声道歉,“那你们忙,我这边就先走了。”
  陆淮川一下推开季敏,拔腿就往外追。
  前后两回了,季敏大约也能猜出个大概,她揉了揉肩膀,有些兴致缺缺:“陆总,总要把事收拾干净再出来玩吧?你还没见上高总,所以大概也不知道,她不会喜欢身上麻烦太多的人。”
  陆淮川步子一顿,转头匆匆撂下一句:“抱歉,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季敏嗤笑,看他快步跑远了,觉得扫兴,嘴里抱怨说好没意思。
  像做了亏心的事,虞连离开得很快,胃里反酸,那股熟悉的呕吐感翻搅着他的肠胃,捣弄他的心肝。
  他恍恍惚惚地想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是临下班时,窦杰说客户有签署合同的意向,叫他替自己送一份放在桌上的事先已备好的文件,他才匆匆赶来的铂尔。
  按照先前约定的话,他本该去四层,酒店的住房区域,敲门没见回应,窦杰又很快换了个手机号,发信息说客户还在包间用餐,希望他直接递送到那里。
  虞连将这一切仓促发生的事过了一遍,隐约中觉得,有人刻意将它们串在了一起。
  是陆淮川吗,他不是头一回干这事了,上一回是试探他的心意,那这一回是为什么。
  反将一军,要叫自己脸面扫地吗?那干嘛做出那副错愕的样子。
  胃里又是一阵恶心,他走得更加着急。听见陆淮川从后边追来,他疯狂按着电梯下键,手惊慌地在抖。
  陆淮川的声音近在咫尺了,他快步拉开一旁消防通道的门,闪身就要蹿进去。
  陆淮川急红了眼,在后边大声喊他:“虞连!你为什么要跑!”
  酒店过道上,零零散散十几个人,这下一齐围观过来。虞连动作就停住了。
  是啊,为什么跑。
  再十秒,足够陆淮川走到他身边,足够他回头。
  虞连撒开冰冷的门把手:“没有跑。”
  他侧过头,嗓子眼压着颤意:“无意撞见,就是觉得那样的场面下,我们面对面说话可能会尴尬,改天再谈吧,你现在应该去陪她。”
  “而不是追过来。”
  “我欠你一个解释。”陆淮川着急去拉他,虞连猛得甩开,力气十分之大。
  周围人探究的目光聚在他们身上。虞连缓了缓,再开口时,嘴角甚至抿了一丝故作镇定的笑意。
  酒店空调开得很大,额上的冷汗顺着额角下滑,他推了推眼镜:“我知道你要解释什么,但我不需要了,我之前说得很明白。”
  “我们除了同事关系,不会再有别的瓜葛,你的欺骗或者隐瞒,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他清楚看见陆淮川眼里闪过的懊恼和失策,虞连两颊的肌肉僵硬地抽搐一下:“这比我预想的提早了太多步,但我其实很庆幸,我要比想象中解脱得快。”
  局面完全失控,陆淮川无比焦虑,他强硬拽住对方的手腕:“你为什么要用解脱这个词去形容我们的关系。”
  虞连唇齿间呵出一口热气,反问说:“那不然呢。”
  “我们认识三年了,虞连。”
  陆淮川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顿了一下:“三年了,我们不止是谈个恋爱那么简单,我们之间掺杂了很多身份,我们的利益,未来都是捆绑在一起的,我为了你我共同经营的公司牺牲了很多。”
  虞连明确表态:“你是你,公司是公司,我在其中也有付出。当然,我肯定不会因为和你有隔阂而放弃寻青。”
  陆淮川长腿一迈,乌沉的黑影紧紧压着他,把他逼进死角:“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我只用世俗的三观去判断感情,贞洁?从一而终?那太肤浅了,这对我不公平。”
  虞连沉默两秒,他很快回答:“你不要用你的是非观去动摇我,我不评判你行为的对错,也希望你给到我基本的尊重,我们不适合做情侣,我们从开头就是错的,这种关系一早就该结束。”
  他眼尾还残留有潮湿的泪渍,话到最末:“如果你还有误会,那我再说一次,我们不会发展成情人关系,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私底下上床打炮的关系,都不会了。”
  他轻声说:“以后好好做同事,我们还是朋友,你也别太困扰,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绝杀。
  陆淮川一瞬被逼红了眼,他几近崩溃地锢住虞连,捏得虞连腕骨生疼。
  “松开了,淮川,”虞连的语气轻缓下来,“好聚好散。”
  陆淮川纹丝不动,他埋低了头,盯着虞连衣领下那圈隐约的齿痕,是他先前蠢动和不甘的罪证。
  他哑声说:“不要。”
  “我不要。”
  他微微屈下膝,堵着虞连,近乎哀声:“别这么对我,我不想和你撇清关系,虞连,我放在心上的人并没有几个。”
  “只有你,我会对你好……”
  他想留住他,竭力要去辩解,却词穷,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个:“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虞连讪然,目露疲意:“你以为你还有什么,我想要的你早就挥霍完了啊。”
  陆淮川一愣,虞连趁机抽身出来,步伐稳当,去意坚决。
  “再给我十分钟吧。”
  陆淮川在身后轻声说。
  虞连回过了头。
  电梯无声上行,顶楼的门缓缓敞开,他二人走到酒店天台上去。
  陆淮川抽出一根烟,给他点上。虞连接过,目光转向被霓虹灯光映射的五彩斑斓的城市天空,在灰蒙的烟雾里一切如梦似幻。
  “连连。”
  陆淮川叫他。
  “嗯。”
  虞连收回眼神,瞧着他:“你说吧。”
  陆淮川的脸也飘忽地浮动在这场梦幻里,他嘴唇动了动。
  隔了片刻,他轻轻地说:“我大学毕业后留在平港,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销售,三个月后我拿到第一份工资,除去房租水电,日常开销,刚好剩下一千五。”
  他似乎在回答虞连先前的话:“一千五百块,是我那个时候拥有的所有东西。”
  虞连没接话,继续往下听。
  陆淮川又兀自说道:“那个时候我还很高兴,因为听说销售业绩是累加的,我继续干下去,好好努力,就能攒下更多的钱,一千,一万,十万,慢慢地我会有车,有自己的房子,能在偌大的平港站得住脚。”
  他话到一半,走出去几步,迈上酒店顶楼的台阶。铂尔七十八层楼,足够俯瞰大半平港的夜景,钢筋水泥与现代科技堆砌出的繁荣的平港,像五彩缤纷的诱人糖果,人性的恶欲是难以剥开的棘手的彩衣。
  他扭头对着虞连:“你不到这儿来吗,这里能看见大半个城市中心。”
  虞连:“我有一点恐高,站在高处总觉得重心不稳,有种失衡感。”
  陆淮川笑笑:“可我很喜欢到顶楼来。”
  指尖夹着的烟烧到一半,虞连弹灭一截烟灰,那些细碎的粉末漂浮在空气里。
  虞连喉口有些辛辣:“继续说你的故事吧,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连一分钱都没剩下,资产负数,但如果你在那个时候问我,我还有些什么,我大概会回答你。”
  “我有一个光鲜靓丽的未来。”
 
 
第42章 没别的意思
  听起来像是打肿脸在充胖子。
  虞连心说,但还是给陆淮川保留了余地。
  “我理解你创业之初的艰辛,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并不容易,你或许为此付出了许多……”
  他想起些什么,心中刺疼,像刀子放在舌尖上滚,虞连断断续续地说完接下来的话:“一切的,过去的事,就让它在今晚过去吧。”
  “就当是为了寻青,我们不要在这段无望的感情上纠结不清了,对你我的未来都好。”
  “过不去。”陆淮川背对着他,慢慢摇头,“我过不去。”
  “我永远记得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是什么感觉,我在想,那时我去干了什么呢。”
  他笑了笑,回忆说:“我去投资我自己了。”
  “我去过了很多饭局,遇见了不同的人,才知道不属于你的阶级挤破了头也很难融进去,当客户捂着鼻子问我身上那套发黄的西装穿了多久的时候,我敢说是二手市场买的吗?但他们其实不在乎,只是说好臭,起哄让我一件件脱掉,我就脱了,赤条条地半跪在地上敬他们酒喝,他们又都笑了起来。”
  “那场饭局我赚到了半年来都没赚到的钱,合同款当场结了,用扔的方式向我砸过来。”
  他肩头一瑟,似乎叫顶楼的晚风吹疼了,摸着胳膊自顾自说:“原来被钱砸到真的会痛。”
  “羞耻吗,当然羞耻,但我蹲下来摸着它们,却有一种实感,我好像游魂一样在平港飘荡了很久,脚步始终是虚浮的,而这一刻才感觉到自己在这个城市里真正生根。”
  “我拿到钱的第一件事,是去换了件不那么臭的衣服,还有鞋,包,首饰,等等。”
  他低了低头,爱惜地转了转手上腕表,他后来买得起很多表,始终戴的虞连送他的这块。
  “其实人变得光鲜后也不是什么好事,有人总想扯着你那身衣服,去剥开你身上的皮,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货色。”
  “有人撕下这层皮,就有人捡起这层皮,然后一层一层穿在自己身上,那么浮华,那么炫丽,你都看不出他是人是鬼了。”
  “现在想起来都是想抽自己一巴掌的程度,”陆淮川吞咽一下口水,“我被比我更会投资自己的人骗,骗到去借高利贷,钱一分没剩,人都险些进了局子。”
  他此时居高临下,朝着高楼下方的城市图景一指。
  “你看到那栋电子屏三层楼高的金融大厦了吗,在一楼的药房和银行大门之间,有一个很窄的巷口,很多人以为是条死巷,其实不是,巷尾有出口,有一个被垃圾桶堵住的墙洞。”
  虞连始终没有走到他身边来,只是仰头看着他站在很高的台阶上,两人明明相隔不远,却能感觉到一层清晰的分明的界线。
  “我被人拿着棍子往头上砸的时候,就是从那里溜出来了,甚至连他们那种下三滥的人,都嫌弃地没钻那个洞去追我,只是笑说,怎么狗钻的洞,人都能进去。”
  “我从来没有那么窝囊过,我想回石宁了,不求东山再起,至少不用再钻那个洞,我给我妈打电话,是一个男人接的,问我什么时候还钱,电话那头是我妈撕心裂肺的被人扯着头皮的惨叫。”
  陆淮川两手张开,风将他披散的衬衣盈满,仿佛上天助力,生出羽翼,悬空飞起。
  “我一下想到当初为什么义无反顾到平港来。”
  “因为我没退路。”
  他语气从惘然变得坚定:“我要很多钱,要到很高的位置上去,让人当做泥巴踩在脚底的滋味我不要再经历第二遍。”
  他再次扭过头看着虞连,眼角隐约带泪。
  “我有句话错了,感情从来不是肤浅的,对我来说,那是很奢侈的东西,是我站得很高的时候,才敢去追求的。”
  他佝偻着肩,伸手向前,是个索取拥抱的姿势:“连连,你在我心里,一直在很靠前的位置,我现在抓住机会往上走,也是为了我们更好的将来。”
  “我想你应该陪着我,至少,你该等一等我。”
  虞连的头撕裂般痛,那些酸甜的暗恋的往事,如今回首只剩下不堪,眼前人狡黠的诡辩变化成为粗长的针,反复穿刺着他的头皮,眼眶。
  对方仍期待他的回应,而他实在觉得疲惫。
  虞连抬起眼皮:“可是,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人生的任何一个阶段,不管是落魄的,辉煌的,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你只是在追逐欲望的过程里选择了牺牲掉它而已。”
  “我哪怕有幸成为你现阶段的完美情人,”他眉目间噙着淡淡的讽意,“始终有一天,我也会在你攀上云梯的下个阶段沦为被牺牲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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