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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被保镖抢走后(近代现代)——严颂颂

时间:2025-03-06 10:30:43  作者:严颂颂
  孟绪初怔怔地看着他:“……你、你没事了?”
  江骞大概能猜到自己的状况,脑震荡晕了半天,现在后脑还剧痛,但他没告诉孟绪初。
  他不敢告诉孟绪初。
  因为孟绪初一开口,唇边就溢出血线。
  ——他越说话,血就越多,不断地从唇角涌出,但他自己毫无察觉。
  江骞瞬间心凉了半截。
  车一半悬在护栏外,在崖边摇摇欲睡,但他本人却安然无恙地躺在路边,想也知道是怎么出来的,总不能是他昏迷着自己梦游出来的。
  是孟绪初救了他。
  但孟绪初是怎么把他拖出来的?孟绪初怎么能拉得动他呢?
  江骞不忍心再想了。
  他摸摸孟绪初的脸,只摸到越来越多的血。
  “不说了,先不说话宝贝……”江骞声线颤抖,不断安抚着孟绪初。
  但孟绪初好像根本听不见他说的话,嘴唇一直无意识地开合。
  “孟绪初!”
  江骞第一次如此严肃地连名带姓喊他,孟绪初一抖,停了下来。
  轰隆——
  身后发出巨响,激起满地烟尘,是他们的车终于不堪重负滚下了山崖。
  震动下江骞用力抱紧孟绪初。
  孟绪初越过江骞肩头,眼睁睁看着那辆车摇晃、坠落、在明灭的火花中消失于视线内。
  这一幕让他心中大恸,胸腔里尖锐的剧痛爆开,他喉头一滚,呕出了一大口血。
 
 
第53章 
  烟尘四起,山间回荡着淡青色的晨雾,间或夹杂凄厉的鸟鸣。
  事故现场盘山公路一侧的围栏支离破碎,车辆相撞后飞溅的零件四处散落,自弯道边一路滚下陡峭的山壁。
  地面溅落大大小小的血迹,已然干涸发黑,四周拉起醒目的警戒线,搜救队来回穿梭于山间,记者举着话筒声嘶力竭。
  镜头来回移动,每一个画面都彰显着这场事故的惨烈,血腥冲击眼球。
  穆蓉掩了掩口鼻,略一抬手,荧幕上画面暂停,投影仪熄灭,紧接着灯光亮起,照亮偌大的会议室。
  “这就是当时的情况。”董事会秘书李文民放下遥控器:“当晚孟先生驾车去往山郦县,许是夜晚雾浓视线受阻,与一中型货车相撞,双双翻下山崖。货车司机当场死亡,尸体于山下水沟边被发现,但孟先生及其助理江骞先生仍然下落不明……”
  大会议室内满满当当,不仅本部相关人员悉数到场,就连各分部也各自派遣代表参会。
  李秘书话音落下,周围就响起低低的交谈。
  “……八天了,怎么会还找不到人?”
  “对啊,起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
  “有没有可能是偷偷去养伤了?”
  “……不见得。我现在在想究竟是没找到,还是找到了不让说。”
  “什么意思?”
  “哎呀,你想想那么高的山崖落下去,货车司机当场死亡,他们还能活吗?退一万步就算真有奇迹,那怎么可能到现在也不给消息?这种情况不觉得眼熟吗?就是不发丧的意思啊!”
  “!你是说……”
  “还真是,当年林董去世不也是这样吗,一个月后才出正式公告呢!”
  ……
  “——咳咳!”
  台下猜测愈演愈烈,孟阔用力咳了声,周围才稍微有所收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各异。
  他脸色很不好,这几天不光是搜救队在忙,他也亲自跟去找了好几趟,但都一无所获。
  日子一天天过去,公司里逐渐人心浮动谣言四起,无论孟阔怎么镇压,都改变不了愈发严峻的形式。
  而最让他崩溃的是,孟绪初确实不见了。
  外界那么多猜测没有一条是对的,孟绪初既没有偷偷躲起来养伤,也没有真的被确定死亡——他就是不见了,人间蒸发一样突然杳无音信。
  事故发生的第二天,孟阔第一个赶到现场,在他之前的只有报案人和当地警方,但那时候现场只剩一片沾满血腥的废墟,连报案人都表示没有见过任何人,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孟阔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孟绪初和江骞就像掉进了什么时空裂缝,在某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不留下。
  直到现在已经第八天了。
  孟阔从逐渐从最初的崩溃里回过神,开始感到悲哀和希望的渺茫。
  穆世鸿清了清嗓子,开始主持大局:“事已至此,继续猜绪初是死是活好像没有太大意义。”
  穆蓉眉梢一挑:“这话什么意思?”
  “按照原计划,下周的董事会上,绪初就该正式上任了。”穆世鸿说:“可他现在下落不明,当务之急不应该先商讨对策吗?毕竟公司还要继续运作,外面那些人的嘴也该堵上了。”
  穆蓉笑了:“听二哥你的意思,是要代替绪初亲自上任了?”
  “不然是你吗?”穆世鸿哂笑:“当初的候补的本来就是我和绪初,现在他不在,我自然应该帮他接下这个重担。小阔你觉得呢?”
  孟阔挑了挑眼皮,没有接茬,只问:“您准备怎么堵外界的嘴?”
  穆世鸿一摊手:“当然是实话实说。”
  “意思是宣布死讯?”
  穆世鸿笑而不语。
  孟阔一嗤:“这时候又急着昭告天下了,当初承安叔叔死的时候,你们怎么就那么耐得住性子拖了整整一个月呢?”
  穆世鸿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孟阔学着对方先前的表情,笑而不语。
  林承安的死一直是集团内不太体面的回忆,不光是死状惨烈,更多的是高层仓促火化尸体却又对外隐瞒死讯的做法引人非议。
  这些年时不时就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公司内部碍于威压没多少人敢提,但此刻孟阔当着众人面说出了这个名字,周围立刻响起窃窃的低语声。
  穆世鸿脸色一下变得更加难堪,梗着脖子扬手朝孟阔摔了个杯子:“你是嫌公司还不够乱吗!”
  孟阔唰啦推开椅子站起身,毫不退缩地怒视回去,现场顿时剑拔弩张,几个有眼力见的小秘书连忙上前拉住两人,好言好语地劝着。
  一场会议不欢而散,孟阔回到家里都还气不打一处来,重重甩上门,心里堵得厉害。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个境外号码。
  孟阔不记得见过这串数字,某一瞬间,心脏却突然跳了起来,冥冥中预感到什么似的,手指开始发抖,小心翼翼按下接听。
  电流沙沙划过,他试探道:“谁?”
  对面很安静,过了几秒,响起一道熟悉的,让他几乎瞬间落泪的声音。
  “孟阔,是我。”
  ·
  一天前,凌晨。
  滴答——
  滴答——
  某种熟悉又渺远的声响在耳畔响起,由远及近,潜在水里般逼近。
  咚咚!
  有什么在撞击耳膜,惊雷落下般炸开、飞溅、燃起火花,模糊的画面骤然清晰,却又像时空抽离般不断扭曲变幻。
  一幕幕时而真实时而虚幻的场景在脑海里飞速闪过,像拉开了某种老旧的胶片。
  孟绪初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刚出生的他、被扔在摇篮里独自大哭的他、小学里认生的他、中学里孤僻的他,还有大学里短暂快乐过的他。
  好荒唐,这个婴儿真的是他吗?他怎么可能记得自己刚出生的样子?
  意识在混沌中挣扎,孟绪初恍惚觉得自己是在走马灯了,是要死了……
  可画面倏而一晃,他又看到了几年的除夕,他最后一次见他亲生母亲的那天。
  母亲做了一桌菜,边吃,边笑着,又边落下眼泪,温馨的场景飞速倒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空旷的桌子,摇晃的烛光照不清周围的陈设。
  母亲微笑着给他夹桌上并不存在的菜,一遍遍温和而又不厌其烦地跟他过去的事,讲那些让她痛恨的事。
  讲父亲是怎么出轨的,她是怎么怀着孕亲自捉|奸,又是怎么痛不欲生地把孟绪初生下来的。
  她精神状态不好以后,就喜欢拉着孟绪初说这些事,每一遍都绘声绘色。
  每次讲到同一个地方,就会突然疯狂喊叫起来,埋怨着都是因为怀上孟绪初,她才会变得又胖又丑,父亲才会去外找女人;埋怨着都是因为早产生下孟绪初,她才会坏了身体。
  然后一遍一遍地打骂孟绪初。
  最后的最后,她喊累了哭累了,又会蹲下来抱住孟绪初,怪他对他们太狠心,把她变成一个没有家的女人。
  但那天母亲一直很冷静,穿一件红裙子,把家里所有照片都烧光,给孟绪初喂了安眠药,然后拉着他从三楼露台一跃而下。
  孟绪初再次清晰感受到了那种失重,眼前是熊熊火光,还有母亲火一样的裙子。
  烈焰烧灼在视网膜上,引起阵阵灼痛,逼人流泪,他突然又看见了江骞。
  他身后是漆黑的空山,破碎的越野车挂在护栏边摇摇欲坠,紧接着车体陨落激起火苗,滋啦点燃山火,霎时将黑天映得血红。
  江骞的眼睛也在烈焰中亮起,灼灼的,洁净的,很用力地抱紧他,直到火光将他们吞灭。
  滴——!
  孟绪初深深倒吸一口气,溺水般惊醒,火焰如潮水退去不留痕迹,眼眶却还残留灼痛。
  他用力大口呼吸着,胸腔撕裂一样的疼痛。
  耳畔还在轰鸣,孟绪初用了好几秒才意识到那不是爆炸,也没有陨落,那是他自己的心跳。
  眼前是浓重的黑,他鼻子里似乎插着管子,氧气源源不断进入体内,监护仪器略显杂乱地滴滴响着。
  这个地方很暗,隐约回荡着空旷的气息,监护仪闪动的微光原本可以照亮一小片空地,但对夜视糟糕的孟绪初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这不是他的医院!
  这是哪里?!
  极度的黑暗和陌生的环境霎时唤醒孟绪初脆弱的神经,他几乎是本能地翻身下床,挣脱了手背的吊针,两腿发软跌在地上。
  飙升的肾上腺素短暂地帮他屏蔽掉疼痛,孟绪初手掌撑在光滑的瓷砖上,四处划了一圈也没能摸到东西。
  他又向前挪了挪,忽然碰到一段绸布似的东西,好像是窗帘!
  心脏砰砰作响,孟绪初撑着墙面站起来,感到自己呼吸发颤,他捏住窗帘一角,用力一扯。
  哗啦!
  厚重的遮光窗帘扬起,光亮争先恐后挤进缝隙洒进窗内,视野瞬间开阔。
  孟绪初看到了一座城市的夜景。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一座城堡的夜景。
  尖尖的高楼,深褐的墙壁,闪烁的喷泉,还有其间高耸的神女雕像。大大小小的古堡高低错落,尖尖的角像坠在夜幕里的星星,小窗透出点点光亮,深夜里四处都流光溢彩。
  孟绪初站的地方似乎格外高,极目远眺是广阔的草坪,更远是漆黑的森林。仿佛一个被隔绝世外,需要穿过层层迷雾才能抵达的童话世界。
  孟绪初头晕了一下,感到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真实,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醒过来。
  现在会不会还是梦?
  他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推开窗,清扬夜风扑面而来,均匀柔和地洒在脸上,是很容易让人迷醉的触感。
  孟绪初扶着窗台,心里却弥漫起浓重的彷徨与无措。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将他从怔忪中拉回神,他猛地转身,同时房间内灯光大亮,逼得他抬手挡住眼睛。
  紧接着,听到有个女人惊慌失措地喊出一串英文:“我的天吶,你醒了?!”
  “天吶你怎么站起来了?!”
  “天吶你的手!”
  声音迅速逼近,像要拉起孟绪初的手查看,孟绪初受惊甩开,踉跄着靠在窗台上。
  他被强光逼出了点眼泪,视线渐渐恢复,昏花的视野里出现一位金发碧眼的大美女,深夜仍然穿着套裙,手忙脚乱想来扶他。
  她身形高挑,应该将近一米八,穿着高跟鞋比孟绪初还高出一点,看孟绪初的眼神像在看自己可怜的孩子。
  孟绪初只觉得头晕得厉害,撑在窗台上偏头咳了声,勉强站稳,警惕地和素未谋面的金发美女保持距离。
  因为虚弱,他脸色格外寡淡,甚至透着冰冷,用英文一字一句地问:“你是谁?”
  美女只急切要来扶他:“你先躺下,你需要躺下,你肋骨断了!”
  孟绪初躲开她的手,执拗地问:“你是谁?”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还以为这样的强撑能带来什么威慑。
  事实上在外人眼里他根本摇摇欲坠,脸色煞白,眼睛像哭过一样,干裂的嘴唇因为疼痛发抖,右肩脱臼带着夹板,空荡荡的病服套在身上,领口处隐约可见肋骨骨折后绑上的固定带。
  他还能够站立,全靠身后窗台的支撑,但或许是撑得太用力,手指和关节惨白地轻颤,手背上针头撕裂的创口汩汩流出鲜血,顺着指尖落在墙沿。
  但神情却一片淡漠,像只无依无靠而不得不警惕一切的小兽,对陌生事物流露出天然的抵抗。
  美女都快疯了,却又不敢再靠近他,只能诡异地进行起自我介绍,用飞快的语速掩饰慌张:“我、呃,我叫克丽丝汀娜,你可以叫我克丽丝,或者我的家人也会亲切地叫我NANA……”
  “好的,克里斯汀娜。”孟绪初没有感情地打断。
  他问她是谁,不是想知道她的名字或者小名,而是她的身份,但他没有力气再解释,忽略对方略显尴尬的表情,又问:
  “所以,这是哪里?”
  克丽丝汀娜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为难地笑笑:“这是‘OUE HOUSE’,我们叫它OUR HOUSE。”
  孟绪初皱眉:“our 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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