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宫。”他冷声念出,“做派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
气得面色发青的水月宫首席直接注满灵力把鞭子挥向楚珩,快到连残影都没有,只有一阵划破空气的风声———
鞭子连楚珩的身体都没挨到,其他人只感觉眼一晃,就看见他们首席的高阶灵器断成几节掉在地上。
“呃啊。”水月宫首席连楚珩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楚,等回过神时,脖子已经被掐住了,力道极重,他几乎是瞬间面色涨红起来。
他惊恐地看着眸泛猩红的楚珩,“你……你是魔……”
第291章
这个无极宗的是真的要杀了他!
水月宫首席惊恐万状, 意识到这一点,他害怕得当即流出眼泪来,在楚珩手上拼命摇头。
“呃…求你……”因为缺氧, 他的面色涨得通红,双目凸视, 眼白裂出根根血丝, 看起来极为滑稽, “我不该……”
“你该杀。”楚珩眼前一片猩红,眼前这张恶心的脸同上辈子惺惺作态讨好他的嘴脸重叠, 让他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反胃感来。
如果不是这个蠢货, 他根本不会见不到阿楼最后一面。
他回去的时候, 连楼迦月的尸骨都未见到。门派死伤惨重, 他托付帮忙看照楼迦月的师弟被弄瞎了眼睛, 躺在床上虚弱地告诉他, 师兄,楼哥有句话让我转告给你。
他说,楚少玙, 你食言了。我最恨等待和失约, 所以我不要再见你, 也不喜欢你了。
与君长诀, 黄泉碧落皆不见。
这句话成了明衡剑君往后五载的心魔和梦魇,他只要一闭眼,脑中就会想起楼迦月虚弱恹冷的声音,说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那五年的时间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即便偶尔倦极入眠,梦中也会出现楼迦月的身影。他倚在榻上,身形单薄消瘦, 失尽血色的脸白如鬼魅,咳出来的血却红得刺目,从他的指缝渗出,滴滴答答落在被褥上,满手焮艳。
那双凤目幽黑到近乎诡谲,因为药效浑噩时会空洞洞地盯着他,一眨不眨看好久。醒神的时候,那双眼睛必定凝满憎恶和恨意,只要他一靠近,便会歇斯底里地发疯,会甩他巴掌,剧烈地反抗着、挣扎着,对和他接触这件事厌恶到近乎应激。
那些挣动反抗对楚少玙来说和被猫挠了一爪子毫无而差,楼迦月扇完一巴掌,他还会把他的手拢入掌心,问他疼不疼。
是啊……阿楼疼不疼呢?
他死的时候疼不疼?
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让阿楼再多活十载。有了这十载时间,他可以慢慢寻找给阿楼解蛊的办法。
都被这个蠢货给毁了。
少年眼底的猩红愈发浓重,手指的力道寸寸收紧,把水月宫首席原地提起来,手背爆出青筋。
他该死。
楼迦月这个外人看得都蹙眉,给容祈打眼神询问:真的不用拦住他吗?
不是不拦。
容祈在飞速思考要怎么出手拦下楚珩才能不被他伤到。
他现在这个状态,已是“入惘”,距离“入障”只差一线之隔,冒然打扰的话,很容易被当成下一个攻击目标。
好在有人替容祈解决了这个问题。
在水月宫首席完全窒息之前,凌厉的冰属性灵力气势汹汹地分开楚珩和水月宫首席,与此一道降下的还有一股可怖的威压。体质最为脆弱的鹤灵犀腿一软,眼看就要直接跪在地上,被容祈眼疾手快地扶住。
“这位小友戾气好重,我徒儿不过是奉命行事,你非但不配合,还想要了他的命。”一身蓝袍的男人把水月宫首席从楚珩手中救下,看着徒弟颈上几道鲜红泛紫的指印,怒火中烧,威压愈发,“我家阿蘧是奉水月宫的命行事,你可是对水月宫不满?想挑起水月宫和无极宗的纷争?”
楚珩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早在威压降下之时,他就一个闪身到楼迦月身边,灵识都已经入惘,却还记得楼迦月被他封了灵力,身上又有伤,经不得这样的威压。
“前辈这顶帽子扣得有些大了。”银青色灵力像是水波一样自容祈周身漾开,形成一个简单的灵力场,扛住他的威压。少年冷淡地看着他,音色磬冷:“堂堂水月宫副宫主,便是如此颠倒是非的?”
见这位身着素白衣衫的少年对他施下的威压视若无睹,连面色都没变一下,连带着身边那个娇弱的小姑娘也护得毫发无损……水澂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身后传来水月宫弟子愤愤不平的声音:“副宫主,心法就在他们身上!他们非但咬死不承认,还伤了阿蘧师兄!”
“要是不管的话,岂不是任由他们踩着我们水月宫的脸耀武扬威!”
一听心法在他们身上,水澂子脸色微变,知道今天这事无论如何是都不可能轻易放下了。他扫了眼几个少年,声音平缓:“今日这事,我们水月宫行事是有失分寸,但几位小友也有些失了礼数,如此算是扯平。”
“但盗窃偷取我宫心法一事,却得另算。”水澂子压下手掌,灵力化为虚无的手,径直取向容祈的来仪镯和楚珩的储物戒,“此法对我们水月宫极其重要,且容我失礼。若是冤枉几位小友,我自会给各位补偿赔罪。”
炼虚期……银青色的灵力场碎出一丝裂痕,纯粹的银芒自容祈眼中一闪而过,眸底掠过字符代码组成的数据流。
要动用系统能量吗……是否会引起上头管理机构监察部的注意?
银青色灵力结界上的裂痕越来越明显,光芒渐渐弱下,被容祈护在身后的鹤灵犀头发和衣摆都被灵力流拂动着,他看着少年冷静疏淡的侧脸,内心那点不安忽然就消失了。
明明修为只有金丹中期……却让人觉得极其安心。
这种感觉,连鹤玦都不能让他感觉到。
把楼迦月护在身后的楚珩忽然往后退了半步,九霄剑猛然抵住地面,他冷漠地看着水澂子,指尖用力到绷白,九霄剑柄所嵌的玄玉漆芒大亮。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犟种能撑到什么时候去。
水澂子轻压手腕,又加入两重灵力。
楚珩左膝一弯,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来。容祈的结界也像是被重力敲击的玻璃那般完全碎开,来自炼虚期大能的灵力威压像是潮水般袭向他们。
楼迦月还是没忍住去扶楚珩,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和唇边殷红的血迹,又气又急:“你是不是蠢货?给我解开灵力啊,我又不会跑,真打算一个人硬抗?”
还是太弱了。
楚珩拭去唇边的血迹,威压之下,额头很快浮现一层汗水。身边的楼迦月难受地弯下腰,哪怕犹如身负千钧的重压,却也咬牙不肯屈了半寸膝盖骨。
他连师父都没拜过,凭什么拜这老东西?
青颐自笔簪化为长剑被容祈握在手里,他把鹤灵犀往楚珩那边轻柔推去,青颐被他目不斜视地一掷,直直钉入楚珩面前的地面三寸。
他依着古卷所看到的,以指为笔在空中虚画勾勒着阵符,手腕轻抬或下压,似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灵阵很快形成,以青颐为中心,漾开一股柔和的灵力波动,银青光芒幽微,却似腐草萤辉,长盛不灭。
“你还是个阵法师?”水澂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有条不理布阵护着同伴的少年,没出手打断,“倒是有些意思,无极宗今年倒是出了几个好苗子,只是可惜也是作无用功。”
“今日你们,谁都走不出这玄冥河。”水澂子手掌一张,海蓝色长弓凭空浮现在他手上,弓弦拉开之时,以灵力凝成的箭矢也顷刻形成,冰寒锋利,直指少年的心脏。
阴冷杀意在水澂子眼底一闪而过。
既然知道了水月宫的秘密……那他断不能让这几个小崽子活着离开玄冥河。
箭矢射出那一瞬,少年凐蓝的眼眸被银白侵染,指尖银芒大盛,眼见就要凝实成灵力————
一切只在瞬秒之间,剔透如镜、冷如江练的银剑同箭矢擦出一阵灵力火光,剑身挑着箭矢一转一绕,剑柄顺着握剑者的手腕旋转半圈,把那道来势汹汹的冰箭看似轻飘飘地还给了水澂子。
水澂子反应很快地躲开,但箭矢还是堪堪划破他的衣袖,在手臂留下一道血痕。
水澂子看着凭空出现的蓝衣青年,脸色阴沉的可以滴水,“你又是何人?”
应周徊没管他,垂眸看着容祈,“没有受伤?”
“没有。”容祈摇摇头,他比应周徊矮了半个头,需得微微仰头才能直视应周徊。他安静地看了几秒那双雪青色眼眸,缓声:“应周徊,你是来替我找场子的吗?”
“是。”应周徊很利落地应下,他抬手摸了摸容祈的头,侧目看了眼钉在地面的青颐,微笑:“阿祈都能保护同伴了,很厉害。”
“既然你要动手,那我就围观了。”容祈忽的抬手轻轻攥了下应周徊的衣袖,面色仍旧疏淡无澜的,语调清冷:“小师叔,不要留手,替我们出口气。”
“当然。”应周徊轻笑,垂视着少年清凌冷静的眉眼,“只是阿祈,我是替你,不是替你们。”
“旁人,还没有这个资格。”
水澂子看着应周徊提剑转身,注意到那柄银白长剑上明灭闪烁的繁复符纹,面色轻微一变,“斩羲剑...你的师父是谁?”
“阁下既然已经问出,那想必已经是有了答案。”应周徊淡声,“我想水宫主断不是看到一把剑就退缩的宵小之辈。”
“无极宗应周徊,请赐教。”
话落,他的身影凭空消失在原地。
全场只有容祈和楚珩勉强看清了应周徊是如何出招的。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起势,甚至连灵力都没有凝聚,斩羲直指水澂子的要害,期间水澂子射出的两道箭矢,皆被他轻巧地侧身躲过,衣袖飞扬,身形轻灵似鸿雁掠水。
“你师叔好厉害啊!”鹤灵犀不知何时又悄悄摸摸溜到他身边,小声:“这位水宫主在他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你这位小师叔的境界,至少在炼虚期后期巅峰了吧?”
鹤灵犀想,应当是用了驻颜术,要是年岁看上去真如面相一般年轻...那这等修炼天才早就闻名修真界了才是。说天才都是贬低,妖孽还差不多。
容祈:“...应当是,小师叔不常出手,我也不知他具体修为。”
应周徊的修为...如果按照这个世界的境界来折算,那怕是至少在合体期了吧。
应周徊体内有三股力量,一种是身为剑修修炼的灵力,对外呈现的水平在化神巅峰,炼虚不到。也就是鹤灵犀现在没有灵力,才能这般糊弄过去。
其他两种能量,一种是他的妖力;还有有一股和自己一样,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体系的力量。
容祈垂眸,轻轻碰了下自己的眼皮。
收回秘境中的核心碎片后,他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了一些变化。
是原本就属于自己的能力吗?
......
水澂子在应周徊手下连十招都没撑过,最后狼狈不堪的被应周徊的剑气掀翻在地,斩羲剑指着他的喉咙,一身墨蓝的青年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眼尾垂敛得弧度近乎深情,声音轻落落的,没什么情绪:
“真是个废物。”
轻描淡写的话拉满了讽意。
水澂子生生被他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应周徊没耐心再给他一个眼神,收回斩羲,走到容祈面前————
容祈长睫微颤,抬眸看着应周徊收回还钉在地上的青颐变为笔簪,缓缓推入他的发间。
那双凝着温润笑意、看着平和近人的雪青色眼眸,却让容祈又开始看不明白。
第292章
阿祈生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望进那双溵蓝眼眸里, 应周徊想。
透如镜箔,澄似冰粹,莹胜月芒。清泠彻骨的蓝, 却又极尽瑰滟蘼丽,两厢极致反差的绮色完美糅合在这双眼中, 钟天地灵气所琢秀出的绝然造物。
一如初见的时候, 少年也是这般望着他。
银发少年的眼神从最开始轻微的茫然怔松, 很快便归于波澜不兴的静。面对抵在脖颈间的银剑也没有任何反应,气质清而冷, 像是被冰雪淬过似的干净。清净粹然到没什么活感, 像是一尊漂亮的小瓷偶。
他冷淡地看着他, 声音泠然清彻, 很好听, 同样也很冷:“编号00R7-0112-09, 很高兴为您服务,你可以叫我07。”
少年这幅人气淡薄、疏冷淡倦的模样反倒挑起应周徊莫名的兴趣,他对07说得第一句说:“可你看上去可不像高兴的模样。”
银发少年有些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这点情绪也让他身上那种了然恹薄的冷感一下散去。
他说:“那你要我如何?给你笑一个吗?”
“不好意思, 我们做系统的。”少年语气恹恹, “生性就不爱笑。”
脾气还挺大。
敏锐察觉到少年不是很高兴的应周徊不知怎的, 脑中莫名浮现出一只娇纵任性的小狸奴来。
那种浑身雪色如新,有着蓬松长毛,被主人家惯坏了、稍有一点不如意就要发脾气的小家伙。
真的很像。
这么一想,应周徊对这位脾气不怎么好的小朋友顿时生出无限耐心来。他撤下斩羲剑,温声询问:“07听上去更像是代称,可否问下你的名字。”
“问名字之前,不是应该先告诉自己的名字吗?”少年轻拢眉心, 半点没有服务者的良好态度,下颌轻抬,“你们修真界,难道没有这样的礼节吗?”
“是。”应周徊眯眼轻笑,一点也不为他的态度所恼,他温和地报上自己的名字,还相当贴心地解释了是哪些字:“周而复始的周,迟徊不决的徊。”
说完后少年的眉头非但没有松开,反而蹙得愈紧,“跟你取这个名字的人是不喜欢你吗?怎么感觉寓意一般。”
“不是啊。”应周徊捏了个诀,茶具开始自动给这位直白得过分的小客人烧水沏茶,桌上也凭空多出两盘精致可口的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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