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远归这才从怔愣中惊醒,他嗓子发紧,张了好几次口都无法发声,憋地一双狭长的眼睛通红。
“称呼也改了,茶也喝了,就不能赖账了啊。”江盼乐呵呵调侃道。
“我……”时远归眨了眨眼睛,看向萍萍和安安,不停重复:“谢谢,谢谢你们。”顿了顿又继续道:“我……我会对你们哥哥很好的,也会对你们好。”
林萍萍:“嗯嗯,我们也会把阿远哥当亲哥对待,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林安安跟着点头。
江盼手覆上时远归放在桌上微微蜷缩的手捏了捏,温声道:“好了,快吃饭吧,再不吃饭要凉了。”
林萍萍看他哥跟时远归手贴手,有些脸热,眼观鼻鼻观心地埋头吃饭;而林安安,眼里只有好吃的,只有他哥跟阿远哥亲密举动?不跟往常一样么,有啥好奇怪的!
饭后,时远归借着收拾锅碗的借口,拉着江盼躲在厨房里深深吻了一记,分开后哑着声音道:“什么时候说的啊?怎么就突然说了?万一她们两个不能接受怎么办?不说也没关系的,我没关系的啊。”
江盼任由时远归像狗狗一样蹭自己的脸颊,他环抱着对方,笑着道:“就说了呗,昨晚你走后说的,怎么,不高兴嘛?”
“高兴。”时远归头埋在江盼脖子里,声音闷闷的:“我就是从未想过,没敢想过。”
“怎么这么傻啊。我可没想一直跟你偷偷摸摸的,尤其在自己弟弟妹妹面前。”
时远归:“我怕别人知道了会说三道四,对你不好。”
“哪又什么,”江盼让时远归抬头,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道:“管别人做什么,自己开心就好。日子是咱们两个过的,跟其他人无关。”
“江盼……”
“我跟萍萍和安安说的时候就想过,我是没法改变了,他们若无法接受,从此不愿见我,我就按时给他们生活费,暗地里照顾他们,总归会对他们负责。”江盼道:“万幸她们能接受,万幸。”
时远归嗯了一声,哽咽道:“她们都是好孩子,遇到她俩是咱们的幸运。”
“是啊,何其有幸,能得家人理解。”江盼有些感慨道:“现在你已经过了明路,以后可不能反悔,你跟我一辈子都锁死了。”
“怎会反悔?我恨不得把心掏给你看。”时远归眼里盛着化不开的柔情,叫着他的名字深情又黏糊:“江盼……”
江盼:“……好了好了,别撒娇了,收拾收拾,万一有人来串门。”
时远归:……他不是,他没有。
--
大年初一能到江盼家串门的只有林进宝。
早饭刚过没多久,林进宝就来了,空着手,他也没有不好意思,还没进门就扬声道:“哥,我来给你拜年啦。”
林萍萍笑骂:“你就光着手给哥拜年,也不害臊!”
“给哥拜年讲究那么多干嘛,我有啥好害臊的?心意到就行,再说,”林进宝说的十分理直气壮且有理:“家里走亲戚的东西都是我娘准备的,他巴不得我给哥拿点让哥记得她人情呢。”
“那还是算了。”林萍萍直摇头。
江盼笑出声:“别说大实话。”
众人都哈哈大笑。
笑过后,林进宝看时远归一大早就在他哥家,比他来的还早,攀比之心顿起,阴阳怪气道:“远归哥,你咋来的这么早啊?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你家,你住这儿呢。”
熟悉之后,林进宝也不那么怕时远归了,对方只是面冷,心很热,脾气也挺好,摸清脾气后他就经常试探,在狮子头上拔毛,时不时刺对方几句。
时远归今日心情甚好,不理林进宝的阴阳怪气,甚至巴不得他再多说几句,挑眉微笑顺着他道:“差不多吧,就跟我家一样。”
林进宝:“……”几日不见,脸皮这么厚了吗?佩服佩服。
“哦,原来只是差不多啊,”林进宝不甘心,牵强道:“我就不一样了,江盼是我哥,我哥家就等于我家,差的不多。”
时远归好心纠正:“堂哥,还是分家时立了字据没有关系的堂亲。”
“你……”林进宝鼓着腮帮子瞪向时远归。
江盼看两人跟小孩儿一样斗嘴,忍着笑意打断,问林进宝:“你怎么这么早过来?没去给你外租家拜年?”
这边习俗,大年初一初二要回娘家,拜岳父外租。
“别提了,吵架呢。”林进宝恹恹地躺在林安安小床上,有气无力道:“从昨日傍晚就开始吵了,你说一家子过日子,和和气气的不好嘛?非得天天吵吵吵!”
一家子自私刻薄的凑到一起,不吵才怪。
江盼说不上,也不想说。
第63章 日子
林家从大年三十傍晚就开始吵闹, 起因是走亲戚的年礼。
往年年礼都是赵桂芳这个当家女主人准备,今年也不例外。循着往年的份额准备,多点少点原也不打紧。
只是今年家里多了个新妇。
林老太钱金花, 娘家在隔壁小庙村, 家里还有个兄弟。年轻时钱金花就紧着娘家兄弟, 贴补了不少。后来赵桂芳借着江燕进门一事,加上林老头有心, 分了家拿了管家权。
村里人平时没啥走亲戚的固定路数, 离得近的就逢年过节回去一趟,离得远的几年也见不着。
林家往年年礼,赵桂芳明面上准备的一样:一斤猪肉,一包饴糖,一兜馒头, 一份炒货。
四样礼, 不算很多, 但在林家村还是能拿的出手。
四样礼是明面上的, 实际林老太和赵桂芳都会私下添置一二,林家众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眼, 这几年来相安无事。
直到今年,新妇进门。
先不说新妇孙巧巧进门不足一年,新女婿头一年上门就要多准备礼物,孙巧巧还自己赚了钱, 就想给年礼里添置一二。
除了赵桂芳准备的四样礼外,孙巧巧又额外加了二斤肉, 一包蜜饯,一包糕点,二斤酒。这一下子比林老太和赵桂芳的多出很多。
林老太本身就是个伏弟魔, 遇到弟弟的事情就迷了眼,见孙巧巧礼多出那么多,就算是新妇也太重了,除夕傍晚包饺子时念叨了几句,赵桂芳虽跟娘家不亲,但心里也不痛快,跟着林老太一起说道数落。
“巧巧,你这礼带的是不是有点太重了?要不把蜜饯和糕点留下,你们头年回娘家,肉和酒各添一斤,就这在整个林家村也是数一数二的,没有带那么多的。”
一听这话孙巧巧就不乐意了。
不说她刚嫁进来没有一年,年礼本就该重些,就说多出来的都是她自己添置的,她就不信婆婆和林老太私下不会添置?
更何况她每个月给赵桂芳上交近一半的钱,林钱来平时读书写字用的纸笔也慢慢的让她从县城买回去,年货大部分还是她花钱置办的,而且平时家用的东西她也会置办,怎么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带点东西还不行了呢?
孙巧巧这几个月在县城干活,又管着后厨,加上自己挣钱有底气,就比以前强势了许多。
赵桂芳和林老太说道数落的时候孙巧巧也没有忍,回呛了几句。
“我给娘家带的也是我自己挣的钱添置的,再说我嫁过来大半年了,除了刚嫁过来回门时回过娘家,就一直没有回去过。钱来头一次给岳家拜年,礼多人不怪,也是应该的。”孙巧巧包着饺子手上不停,嘴里回道。
孙巧巧不出声倒好,一出声可捅了马蜂窝。
林秀本来对孙巧巧很有意见,觉得她哥一个读书人娶了孙巧巧,孙巧巧应该感恩戴德,在家伏低做小,她好歹是家里的姑奶奶,孙巧巧还不得讨好她?
结果,孙巧巧就装了两三个月,自从去给江盼干活后,就越发目无尊长。
是,她孙巧巧是赚了钱,是给她娘上交了近一半。可她林秀并没有沾到什么光啊!
非但没有沾光,反而还多了很多家务。要是孙巧巧不出去干活,家里这些活不就不用她做了嘛,以前林萍萍在的时候她就没有干过活。
最让林秀生气的是,她让孙巧巧给她买一支跟林萍萍一样的银簪,孙巧巧竟然拒绝了。
拒绝了!
林萍萍那支银簪都不到一两银子,孙巧巧给江盼干了快半年的活,她不信一两银子都没有攒下,就是不想给她买,故意气她而已!
她想着江盼那边的破钱,有啥好挣的,挣了也不给她花,还不如别去了,在家干活。
林秀这样想着,这朝听孙巧巧拿自己挣钱说事,便这样说了出来:“那你就别出去挣钱,挣的钱也没有给家里花,留家里干活算了。”
林老头跟林二柱在外面跟村里男人老人一起坐着聊天晒太阳,林钱来钻屋子里看书没出来,林进宝蹲在灶头烧豆子吃,此时屋里只有林老太赵桂芳和孙巧巧林秀四人准备年夜饭。
林秀这话一出,林进宝吃豆子的嘴停了一瞬,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林老太和赵桂芳好似真的心动,一时没有说话。
孙巧巧见此,不咸不淡地开口:“你说我挣的钱没给家里花,你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是我买的,你嘴里吃的糖果里面也有我出的钱,还有家里的油盐酱醋,哪一样不是我买的?我没有给家里花钱?你哥读书的纸笔过完中秋后就一直是我买,我这叫没有花钱?”
林秀被孙巧巧怼的哑口无言,又不甘示弱道:“什么叫你的钱?那还不是江盼给的钱?若你不是我们家的媳妇,江盼会给你工钱?会让你干活?占我家的光,不记我家的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真正是个白眼狼!”
“既然你觉得江盼是因为你们家的面子才雇我,那你怎么不去呢?怎么不让江盼给你发工钱呢?人家孙万霞才十一岁,都能干活,你比她大两岁,可别说你年纪小干不来。”孙巧巧嘲讽道。
林秀被孙巧巧嘲讽炸毛,开始口不择言乱喊乱叫:“哥,你快出来,你媳妇嫌弃你读书费钱,在江盼店里找了相好,怪不得非要去县城干活,原来是偷……”
“啪!”孙巧巧甩了林秀一耳光,冷冷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无凭无据的,你往我身上泼脏水,你是作践我还是作践你哥?亦或者作践你们整个林家?”
“巧巧!”林秀挨了一巴掌,赵桂芳赶忙去护,看着林秀白皙的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心都在滴血。
只是林秀说的话确实过分,赵桂芳也不敢多说孙巧巧什么,只能呵住她。
孙巧巧最后放话:“年礼我就这样带,你们不同意也没办法,你们要不让我出去干活,大不了我跟林钱来分开过,以为赖着你们家不成!”
说完,孙巧巧饺子也不包了,年夜饭也不准备了,洗了手回屋。
厨房只剩下林秀哭天抹泪,始作俑者林老太倒是不再吭声。
孙巧巧回屋后又跟林钱来吵了起来,只是压着声音,林进宝没有听到,晚上年夜饭吃的一团糟,谁也不待见谁。
今日一早,孙巧巧就回了娘家,林钱来倒是也跟着去了,林进宝出来时林秀还在骂骂咧咧,他也就不知道他娘跟他奶有没有各自回娘家。
唉!
--
人类的悲喜是不相同。
正月里林家吵吵闹闹好几次,江盼他们却过的喜气洋洋乐呵呵。
正月初三,江盼去里正家拜年,顺便打听村里有没有人出售田产,里正问了他的需求,答应帮他打听留意。
正月初四,江盼带着时远归几人做辣椒酱。之前在院子里种的辣椒长得很好,产量颇丰。他们这近半年做生意用了些,自己吃了些,还剩少量。
眼看着之前种的挨着后院的那一亩辣椒马上丰收,江盼就打算把家里剩下的留出一部分店里备用,余下的做成辣椒酱。
之前关店时贴了通知,说年后开业有新品推出,现在做辣椒酱预热,开启限购,等地里的辣椒收获后正好出售。
一举数得。
辣椒酱做法不难:辣椒清洗干净晾干水分后舂成碎沫,加入盐、白糖、花椒粉、黄豆酱、豆豉搅拌均匀静片刻备用,锅中烧油炒香蒜末姜末,倒入腌制好的辣椒,加入适量白酒,翻炒均匀后加入白芝麻和花生碎,炒至没有水分,辣椒酱就好了。
装辣椒的容器是江盼提前定制的陶罐,一罐大概能有一斤的量。
辣椒酱做了三种口味:原味辣椒酱、香菇辣椒酱和鸡肉辣椒酱。
他打算原味的每罐售价一百二十文,香菇的每罐一百三十八文,鸡肉的每罐一百五十文。
江盼不承认自己是奸商,他觉得定价很合理。
辣椒酱里面油多,芝麻多,花生多,更不要说辣椒绝无仅有,物以稀为贵,这个价格不贵吧!?
林进宝看的啧啧称奇,奸商,太奸了!
正月初六傍晚时分,里正上门,带来了好消息:“……也是咱们本家,按辈分你们得喊一声五奶奶,只是年纪不大。你五爷爷早年征兵,去了就没回来,留下一个三岁的女儿,你五奶奶这几年带着女儿过的不容易,年前她姑娘出嫁,家里就剩她一个,小庙村有个鳏夫托了谋人问,你五奶奶见那人是个踏实肯干的,就同意了,走之前想把地卖了,留点银子傍身。”
“人踏实肯干就好,两个人过日子有个照应。”江盼唏嘘道,又问:“那五奶奶要卖的地在何处?要价如何?”
里正:“就桥前头拐弯坡上那片旱田,连着十二亩,都是她家的;这几年家里就她们母女两个,地打理的不好,原先那块都是上等肥田,现在只能算中等田。她想要十五两。”
这个价格其实有些贵,城安县地势平坦,人少田多,林家村就有许多荒地,只是大家都不缺地故而没去开荒。
五奶奶要的这个价格,算下来都快够得上上等田的价格,她家那地这几年伺候的不用心,值不了这么多钱。
江盼要是不打算要,他就再帮着打听打听,只是五奶奶这地一时半会儿很难出手。里正心里想着。
“行,十五两就十五两,我要了。”江盼思索后道。
53/79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