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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张聿钦今天下午有课，没能过来接他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屋里也是空空荡荡的。
奚春尽倚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换了新工作以来，他不断提升自己的职业技能，交班总会提前去帮忙，加班也任劳任怨，还趁着闲暇时间学些相关的英语，他在尽自己所能将这份工作做到最好，可其实并没有人能真正看到他的付出。
虽然这些也是他应该做的，并且还有比他更拼命的人，但正当他激动于自己的努力能够得到回馈的时候，对方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告诉他，这一切的奖励来自于张聿钦。
奚春尽似乎发现，他们之间相隔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一开始只是学历程度，然后是思想深度，后来是经济水平，最后是社交阶层。
上次他还有些担心地问，张聿钦把前男友揍得那么狠，万一他闹到警察局怎么办。
张聿钦说没关系，警察局有认识的朋友。
当时的奚春尽就怔了下，但也没多想，只是放心了下来。
可经历了今天，奚春尽才彻底认清，张聿钦的家庭、他的副教授身份，就注定了他能结识很多有名望的人。
而自己对张聿钦来说，不但什么忙都帮不上，无法为他扩大社交圈，甚至还会像今天这样，让张聿钦因为自己而主动去找别人帮忙。
这些越来越多的差距，真的能支撑他们走到白头偕老吗？
奚春尽感到深深的无力。
忽然，门口传来了开门声。
他立刻坐起来，下意识向着门边走去。
响起的却是阿姨的声音：“小奚，今天下班这么早啊？”
“嗯。”奚春尽点点头，去帮忙接阿姨手中的塑料袋，“今天要做什么菜？”
“白萝卜炆排骨、番茄牛腩、干锅娃娃菜、鱼头豆腐汤，”阿姨高高兴兴地翻着塑料袋，介绍道，“都是你爱吃的！”
奚春尽的心情也好了些：“阿姨记性真好。”
“不是我记性好，”阿姨慈祥地说道，“是小张记性好，给我发了几样菜，让我挑着做，说小奚喜欢吃这些。还说冬天冷了，做点暖胃的。”
奚春尽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他吃饭不挑，张聿钦也是口味清淡就行，所以两人平时很少会跟阿姨说想吃什么，也免得给阿姨添麻烦，基本上有啥吃啥。
但今天，张聿钦明明在学校忙事情，却还惦记着奚春尽，专门让阿姨做了他爱吃的菜。
这样的关怀让奚春尽觉得很温暖，像是有人在悄悄地惦记着自己。
张聿钦不在，客厅就显得冷清。于是奚春尽进了厨房，帮着阿姨收拾菜。两个人聊着天，时间过得就不会那么无趣。
“小奚啊，你和小张过年还待在这里吗？还是回他爸妈家？”阿姨边洗菜边问。
奚春尽摇了下头：“还不确定，我没问过他。”
“小两口自己过年也好，省得被爸妈念叨。”阿姨转头跟他说，“我儿子都怕了，说我每次一见面，就叫他赶紧跟我儿媳生个孩子，催得他头疼。”
对方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奚春尽却听进去了。他想了一会儿，问道：“是因为不想生吗？”
“是，”阿姨点了点头，“说他们还年轻着呢，要先享受人生。其实我也支持他们多出去玩玩，但谁不希望自己子孙满堂呢？多份祝愿总是好的。”
“我儿媳对我也好，平时过节总给我买礼物，我心里就想着，最好的礼物还是给我生个小胖小子。”阿姨的笑声越发响亮，“一想到这些，生活才有奔头，干活也有劲了。”
奚春尽却越来越安静。
“一开始我还担心，不会是我儿子儿媳身体有什么问题，结婚两年了都没怀上孩子。但后来又想想，之前做孕检的时候，什么问题都没有，自己在这瞎操什么心呢。”
对方的话猛地在奚春尽的心里一撞。
——天哪，别说是孕检，他和张聿钦连婚检都忘了做。
第53章 体检报告单
这么重要的事，他们怎么没早点想起来呢？
当初因为领证领得匆忙，没提前去婚检，当天也因为人多，决定以后有时间再去做，但这都快要一年了。自己真是粗心大意得过了头。
奚春尽的内心开始变得慌张。
虽然在现在这个社会里，双性人作为第三性别，已经越来越常见，能够渐渐被人们接受。并且大部分双性人可以完成自然受孕，加上现在科技发达，即使有些问题，也能很顺利地解决。
但是，也不排除少部分双性人是无法生育后代的。奚春尽的身体一直还算正常，所以他就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可同居了这么久，性交的次数也不少，又没有采取避孕措施，自己怎么会怀不上呢？
他得跟张聿钦商量一下，两人找时间去做下检查，看看身体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
正想着，身后就忽然有人抱住了自己。
“老婆在想什么？”张聿钦亲了下他的耳朵，“连我回来都没发现。”
奚春尽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厨房里阿姨忙碌的背影。
今天发生的事一件接一件，又太过复杂，奚春尽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他提起了。
过了很久，他才摇了摇头：“没什么。”
因为他还没做好面对最坏结果的准备，而且如果因为这些，张聿钦会开始后悔当初选择了自己，他又该怎么办？
奚春尽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他有点接受不了在短暂的时间里失去对方的爱。
看对方有些疲惫的样子，张聿钦将人带着坐在沙发上：“今天累不累？”
奚春尽望着对方，试探性地开口了：“今天，领导跟我说，要让我去当前厅主管。”
“是吗？”张聿钦微挑了下眉，看上去也高兴了些，“我就知道，老婆最优秀了。”
果然和上次跟他提起取消夜班的反应一模一样，奚春尽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张聿钦确实是想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自己要是看不懂气氛地揭穿他，场面岂不是会很尴尬？
况且阿姨还在这里，两个人如果起了争执，会很不好收场，他得给张先生这个面子。
看到奚春尽似乎并不开心的样子，张聿钦又问道：“升到管理层，是不是觉得压力很大？”
奚春尽知道对方看出了自己的状态不对，于是干脆顺着对方的意思，轻轻靠了过去，挨在他身上：“是有一点。”
他想了想，试图委婉地暗示对方：“因为我刚做这一行没多久，比我有经验有能力的同事也多的是，但他们都还没……我担心自己肩负不起这样的责任。”
“凡事总要去尝试，”张聿钦对他轻笑了下，“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
他继续说道：“等你越升越高，你就会发现，其实基础员工是最难做的。但等你熬过了最初始的阶段，后面就会顺风顺水。”
人生也是这样，耐得起开头的磨炼，才会苦尽甘来。张聿钦想让对方知道，这些都是他应得的，他无需对此感到忐忑不安、问心有愧。
“两位先生，饭做好啦，”阿姨在厨房里喊着，“先给你们盛碗汤，趁热喝吧。”
“好。您辛苦了。”张聿钦抬声应着，视线却没从奚春尽脸上移开，“走吧，老婆。”
——
「春尽哥，恭喜你呀！我就说你肯定会成功晋升的！」
第二天，奚春尽就收到了小梁的祝贺信息。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回了一句“谢谢你”。
「唉，不过以后就不常见面了。」
“一样的，”奚春尽回复着，“有事可以来找我。”
「好！」
年轻人的情绪总显得活跃直白，奚春尽笑了笑，随即又叹了口气。
不像自己，有些事情，难以述之于口。
最近他开始留意，自己需要做些什么项目的检测，也在思考要不要直接跟张聿钦说。
或者自己可以先去生殖科查一查，如果没问题，等确认了之后，再跟张聿钦一起去做孕检？
虽然他不想瞒着张聿钦任何事，但这件事很有可能会产生难以预测的后果，决定着他们以后的生活。
他总在想，如果一切按照最坏的打算发生了，明天又该怎么办？
无论如何，这样耽搁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做不到自欺欺人，事情总要得到解决。不如趁着现在还有回头的余地，早点做好准备，免得事态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奚春尽熄灭手机，望着屏幕里自己的脸，静静地思考着。
他需要一份体检报告单。
第54章 暮冬将尽
张聿钦觉得老婆最近变得很奇怪。
他很少再看到奚春尽的笑容，像是回到了两个人刚认识不久的那段时间。
虽然老婆不管怎样都是好看的，但他更希望老婆可以过得轻松快乐。
不过奚春尽也变得更黏人了些，这倒是一件让他觉得欣喜的事。兴许是冬天太冷，奚春尽总说今晚想跟张先生一起睡。张聿钦从来舍不得拒绝，但每次将奚春尽揽进怀里的时候，他又觉得这是幸福的负担。
因为与老婆同床共枕的夜晚，他就得保持稍微浅一点的睡眠，不敢睡得太死。冬天本来就干燥，更容易呼吸不畅，打鼾的概率比其他季节要更大，万一影响到奚春尽就不好了。
时间一长，既担心老婆会被打扰，张聿钦自己也睡不好。所以奚春尽没说要一起睡的时候，他也不会主动提起。
于是过了这段时间，奚春尽也渐渐不再缠着要和他一起睡了。
果然还是季节的原因，张聿钦做出了合理的分析，放松之余也觉得有些遗憾。
暮冬将尽，要准备过年了。
张聿钦开始放假，独自在家的时候，觉得一个人还是太冷清了些。
以前他很少会去安排与节日有关的东西，因为自己常年独居，已经习惯了减少这些不必要的仪式感，才能省下更多的时间，转而花在研究上。
但现在不一样了，奚春尽很喜欢平时自己给他带的小礼物，也会享受自己在平常生活中为他准备的一些惊喜。
所以张聿钦想着，他得把家里布置一下，看起来更有过年的味道，让家里显得喜庆一些。
买了春联、挂画、灯笼、年宵花，搬回来一盆金桔，全是张聿钦一个人准备的，收拾了一整天，屋里多了几抹崭新鲜艳的红。
他开始期待两个人过的第一个春节。
奚春尽回到家的时候，先看到的是门上的新年画，去年的已经被揭下来了。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开了门，看见张聿钦正站在门口正对的地方，摆弄着那盆金桔。
“回来了？”张聿钦转头看向他。
奚春尽环顾了一圈，问道：“都是您收拾的？”
“你应该再晚点回来，”张聿钦对他笑，“还有一束花没来得及插。”
“我来。”奚春尽从旁边的桌案上拿起那束红彤彤的年宵花，转身走向花瓶边。
“新的一年要开始了，”张聿钦也靠近了些，“一切都准备辞旧迎新了。”
奚春尽的手一顿。
因为他不知道，告别黯淡煎熬的过往，迎来的又是否会是充满光明的新生。
如果等待自己的是再次陷入的黑暗，那他宁愿留在旧年的暮冬。
张聿钦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只是在努力找些能让他开心的话题。
“等到明年，老婆的工作变得稳定，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能去享受生活，”
“那时候，新房子装修得也差不多了，离你酒店也近，通勤就没有那么累，可以多休息一些时间，”
“就算亲戚朋友全都来了，也有地方给他们住。”说到这里，张聿钦顿了下，“对了，我还没去探望过伯父伯母呢。”
这句话才让奚春尽稍稍回过神来，随后对着身边的人笑了笑，但能看出神色有些勉强：“您平时工作忙，他们应该也走不开。其实我之前很少回去过，一般只会在手机里打打电话。”
其实他不想带张聿钦去见自己的父母。
他不希望张聿钦知道，爸妈并不喜欢自己，只有在要钱的时候才会联系他。也不想让张聿钦看见，自己曾经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却没有一丁点与自己有关的气息。
但这些张聿钦当然是清楚的。
从之前谈彩礼的那件事，听夫妇俩对奚春尽说话的语气，张聿钦就明白了奚春尽形成这样的性格，最大的影响来源是家庭因素。
所以张聿钦也不想让老婆觉得为难，如果奚春尽不希望去回忆曾经，那张聿钦也不会再去揭奚春尽的伤口。
可后来，奚春尽沉默了很久。
再次开口时，他试探着说道：“年后我想回去一趟。”
“好。”张聿钦看着他，又问，“需要我陪你吗？”
其实奚春尽纠结的就是这个，只是他没好意思开口，怕张聿钦又觉得不舒服。
但既然对方都这么问了，应该也是愿意理解自己的。所以奚春尽稍稍摇了下头。
张聿钦还是说：“好。”
奚春尽没听出对方话中是怎样的情绪，于是犹豫着转头去看张聿钦。
张聿钦凑近了，摸了下他的脸：“没关系，老婆，我会尊重你的决定。前提是你要告诉我，不要把真实想法藏起来。”
第55章 走弯路
其实奚春尽也不想回去的。
但不久前妈妈给自己打了电话，说爸爸的身体又不太好了，医生说要给他换一种新药，防脑梗复发。
前年就因为二次复发，奚春尽专门辞了工作回来照顾他爸。因为两个弟弟正在备战高考，妈妈没精力照顾一大家子人。
这次无疑又是因为钱的事，奚春尽就想着，还是该回去看一眼。
于是过了年没多久，他就独自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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