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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鸟(近代现代)——娜可露露

时间:2025-03-09 10:32:17  作者:娜可露露
  可温明惟遗言的最后,那声凄凉的“我爱你”,他想他永远也忘不了。
  他不会故意骗他,他相信。
  他是真的希望他好,他相信。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不会离开,他相信。
  那么,假如温明惟现在还活着,只能是因为——
  谈照呆了片刻,脑海里忽然掠过一句他以前说的话:
  “还没到我能死的时候。”
  ——什么时候?
  温明惟苦心孤诣十年,为的是手刃仇敌,给联盟换一片新天。
  现在大选还没结束,他真的能“切断因缘”,放心离开吗?
  以他那极强的掌控欲和不安全感,不将计划做完最后一步,都不可能撒手。
  退一步说,他就不怕元帅留了后手,或者周继文在关键时刻出事故吗?
  所以就算要死,他也只会在尘埃落定后再去死。
  他只是提前录好遗言,跟所有人道别,然后,在他们庆祝大选胜利的那天,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悄悄死去。
  ……是这样吗?温明惟?
  我是不是读懂你了?
  谈照想象着温明惟此时可能就在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等待死亡,一种几近麻痹的痛觉席卷全身。
  他不知道他是真的读懂了温明惟,还是彻底疯了,以至于开始臆想。
  就算是臆想,这也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第101章 如露如电(19)
  希望像一针强心剂,让谈照突然振作了起来。
  但在周继文等旁观者看来,他的状态有点类似回光返照,是彻底疯掉之前自以为的清醒。
  谈照不管别人怎么看,不解释,也不听无用的安慰和劝说,他坚信温明惟的死亡时间还没到,此时正躲在某个地方等他拯救,于是私下制定了一份找人计划。
  计划简单,无非就是标出温明惟可能会躲藏的地点,安排路线,他一个个亲自去找。
  其实没必要做计划,找就是了,但谈照需要给自己营造出思路明确、条理清晰的假象,每一个想法都白纸黑字地记录下来,甚至写了一句:“在见到温明惟之前,好好吃饭。”
  因为他发现自己瘦了。
  这样不好,会影响身材的。
  他要在重逢之日依然光鲜亮丽,风度翩翩,很符合他风格地说一句:“你不回来就算了,以为我很在乎吗?”
  找你只是闲着无聊罢了。
  计划里的第一个地点,是温明惟的家,西京那栋别墅。
  谈照知道,温明惟八成不会藏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但万一呢?小心灯下黑。
  时间是六月末,准确说是六月的倒数第二天。
  谈照久违地回到这个家,事先没知会任何人,以防温明惟听到风声故意躲他。
  恰逢天气晴朗,目之所及金光灿灿,谈照却嫌太充足的阳光晒得他难受,戴上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衬衫扣子系紧——既嫌热,又怕冷。
  他把车停在大门外,按密码开门,走进花园。
  有洒水声,是管家在浇花。
  谈照已经抑住触景生情的悲痛,温明惟还活着,他有什么可悲痛的?
  他神色平常地走过去,跟管家打了声招呼,问:“明惟在吗?”
  管家什么也不知情,对他笑了笑——最近唯一会对谈照笑的人:“明惟几个月前就出门了,还没回来。”
  说完,对谈照的突然出现有些疑惑,“您没联系他吗?”
  谈照摇了摇头:“我知道了,你忙吧。”
  “……”
  管家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只见他旁若无人地走进房门,在一楼转转,又去二楼,然后上三楼,像个在犯罪现场搜查证据的警察,不放过每个日常生活的细节。
  但搜到最后,谈照不得不承认:温明惟不在,家里没有他近期生活过的痕迹。
  临走之前,谈照跟管家嘱咐:“过段时间如果有人来处理这栋房子,你给我打电话,别让任何人乱动。”
  管家不明所以,被他几句话弄得心慌意乱,还想再细问问,谈照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得去第二个地点,赶时间。
  就这样,谈照日复一日,奔波在寻人的路上。
  他寻找过温明惟的家,温明惟曾经的公司,实验室,西京市所有温明惟曾去过的地方,也寻找过简心宁、顾旌等人名下的房产,包括他们的老家、外地住所。
  后来,他又去新洲,将龙都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查过简青铮曾经居住的房子。
  但没有,哪里都没有。
  从六月末到七月末,谈照停不下脚步,世上很难再找出一个比他更坚定的人,坚定到一直撞南墙也不回头,甚至不思考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他像一只游离在社会之外的孤魂,与全世界所有幸福或悲伤的人擦肩而过,执着地寻找那位不知藏身何处的,他的爱人。
  整整一个月,他除了满世界奔波,只做了一件与找人无关的事:写日记。
  “2156年7月2日,西京,晴。今天我找人卜了一卦,说我所寻之人在南方。哪个南方?新洲吗?等我把这边另外几个地点跑完就去看看。
  “7月5日,西京,阴。今天睡过头了,没赶上飞机。好难得睡这么久,因为我梦到你了,温明惟。
  “7月12日,龙都,小雨。昨天的日记忘记写了,我连忙补上一篇。写到一半想不起昨天都干了什么,于是瞎编。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写日记吗?为了将来给你看,让你愧疚,这些都是你伤害我的证据,你知道吗你?
  “7月13日,龙都,阴。现在我正在前往简青铮家的路上,如果被我发现你躲在那里,我非打死你不可。谅你也不敢。
  “7月16日,龙都,小雨。自从我来龙都,这破地方就没晴过,讨厌龙都,讨厌新洲,讨厌有关温明惟的一切。
  “7月19日,龙都,晴。今天终于不下雨了,我在你的老家待了一天,据说这片宅子以后要易主了,新主人八成是简心宁。简心宁最近好像在跟周继文闹别扭,昨天周继文给我打电话,想让我劝几句,关我屁事,有多远滚躲远。
  “7月25日,西京,小雨。为什么我到哪哪就阴天?我感冒了,温明惟,最近抵抗力变得好差……都怪你。
  “7月28日,西京,大雨。高烧不退,戴口罩出门,我差点昏倒在马路上,好可怜啊——好吧,我编的。
  “8月1日,西京,晴。我最近没看新闻,但不管走到哪儿,铺天盖地都是大选的消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换届选举这么热衷,除了能捞到好处的,普通人跟着激动什么?反正我是激动不起来,爱谁谁吧。
  “8月2日,龙都,晴。我又来新洲了,新洲也满街都是大选的新闻。今天开始统计票数了,竟然有人放鞭炮,公律党吧,赢家真开心啊。不知道有什么可开心的,眼睛一闭一睁,明天不还是要上班?
  “8月5日,西京,阴。温明惟,你还记不记得,我要过生日了……”
  最后一篇日记是在酒店里写的。
  谈照已经把他能找的所有地点都找过了,有些地点在不同时间去过两三遍,但结果并无不同——温明惟不在。
  上回日记里写的感冒是假的,但今天他真的感冒了。
  他坐在酒店的窗台上,抱着膝盖,像被人抽光了所有力气,呆呆地望着楼下。
  他还是不想停下。
  但写满地点并画了无数个叉的计划书上已经没有未曾到访的位置了,他写不出新的,被高烧侵蚀的大脑仿佛生锈了。
  他一面看着对面大楼屏幕上挂着的大选结果公布倒计时,一面缓慢地思考:还有什么地方是温明惟可能会去的?
  温明惟渴望死亡。
  死亡是他梦寐以求的解脱,是虚无的尽头,自由的开始。
  这样的人,会随便找个地方,随便地死吗?
  好比他要把自己的衣冠冢立在那条对他很重要的河边,他的身体也该埋在一个对他有特别意义的地方,以做真正的归宿。
  归宿……
  对大部分人而言,归宿是“家”。
  可偏偏,温明惟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谈照在寻找的过程里其实有预感,这些地方都不像是他会去的,因为根本称不上归宿,都只是临时落脚点罢了。
  或许有一个地方,能算作是——
  谈照猛地一激灵,险些从窗台上摔下来。
  他回床边拿起手机,给顾旌打电话。
  最近他没联系过顾旌。
  他能猜到,顾旌可能知道点什么,也可能不知道。假如知道,那也是听从温明惟安排的,绝不会向他透露。
  他不白费力气。
  但事到如今已经没人可求了。
  电话一接通,谈照连招呼也不打,直接问:“顾旌,你知道温明惟是在哪家孤儿院出生的吗?”
  对面的人愣了下:“不知道。”
  “真不知道?”谈照不信,“你快告诉我,这很重要,别瞒着我了。”
  顾旌沉默了下:“谈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我见明惟的最后一面,就是我去岛上救他的那天。”
  “……”
  “当时他说了几句有点奇怪的话,但我没细想,后来才明白,那是在跟我道别。”
  顾旌最近也十分低落,但他们至少还能正常地生活,不像谈照理智全无。
  找孤儿院有什么用吗?
  温明惟长大后一趟都没回去过,顾旌自然也没去过。
  谈照气息沉重,顾旌有意劝慰,但刚开口说了个“您”字,谈照就把电话挂了。
  温明惟好绝情啊。
  谈照蹲在床边,崩溃地想,为什么要让我找你,这么辛苦地东奔西走,一点消息也没有……
  你真的爱我吗?
  爱我就不要留我一个人受苦啊。
  谈照吃了一大把感冒药,坐在地毯上,靠着床沿,稀里糊涂地睡了两个小时。
  两小时后他猛然惊醒,擦干脸上的泪,又拿起手机,安排人去调查那家孤儿院。
  很久以前温明惟提过一句,孤儿院是在某座小岛上。
  温明惟的人生里有过很多重要的岛,都是孤岛,如同某种契合命运的暗示,让他在无尽的苦海里飘零,上不了岸。
  谈照像个傻子,偏要将他从那片苦海里救出来,救得动吗?
  谈照不知道。也许一切都是他的臆想,他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疯了,现在他的所思所想都不真实,没有逻辑,更不可能有结果。
  但他还是要查,还是要找。
  如果连他也不愿意救温明惟,还有谁能给温明惟一个重活一次的机会?
  ……不仅是为救你。
  也为救我。
  谈照把自己安慰好,坚持吃药,好好吃饭,三天后,也就是大选正式公布结果,新主席就任庆典的当天,他终于查到了那家孤儿院的地址。
  是从温明惟多年前的慈善捐赠名单里查出来的。
  ——温明惟没回过孤儿院,但他暗中捐过很多钱。
  谈照当即抄起手机,披上外套,从酒店出发。
  天色还早,但路程很远,他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
  他坐飞机来到最近的机场,提前安排了航速最快的船,中间一分钟也不耽搁,直奔岛上的孤儿院而去。
  总行程大约花费八个小时,从清晨到傍晚,从内陆到海上,到处都是欢度庆典的景象。
  有游行表演,白日烟花,就连船上的电视机都在转播庆典现场。
  西姆宫前放飞上万只白鸽,礼炮响了三分钟。
  周继文登台发言,公律党高官笑容满面。
  谈照按紧外套,觉得热闹的世界离自己好远。
  他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再看了。
  船一靠岸,他就飞快地奔下码头,拦了辆车,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送自己去孤儿院。
  海岛的风景都差不多,谈照无心欣赏,下车时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望向眼前那座翻修得十分豪华的白色建筑。
  他正要进门,突然听见“砰”一声巨响,声音极似枪声,吓得他魂飞魄散,可抬眼一看,是孤儿院门口有两个小孩在放鞭炮。
  “……”
  谈照攥紧发抖的手——
  温明惟在这里吗?
  如果不在,他就再也没有办法了。
  时间紧迫,顾不上犹豫,他径自越过那两个打闹的小孩,闯入孤儿院大门。
  身后有人追着喊“喂喂,你谁呀”,谈照不理会,他连领带歪了都没发现,也不知自己神情悲戚,在橘色的夕阳下穿过门前大片草坪,高声喊了一声:“温明惟!”
  没有回答。
  谈照又喊一声:“温明惟——”
  他嗓音颤抖沙哑,远不如从前威风。
  可还是没有回答。
  总是这样。没人回应,没人会回到他身边。
  他一次又一次地鼓起勇气去下个地点,怀抱期待,结果却像无止尽的噩梦,醒来又是一场空。
  谈照在草坪上缓缓蹲下,突然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他知道他是在自欺欺人,温明惟早就死了。
  所有人都接受了,只有他不相信。他不能怪任何人,是他们缘分尽了。
  谈照仿佛生命燃尽,萎靡地蹲在那里,头深深地低着,眼泪往草坪里掉。
  不远处,在室外大屏幕前看庆典直播的小朋友们围过来,好奇地打量这个古怪的男人。
  有人推了推他,谈照不动。
  有人按他的肩膀,谈照也不动。
  突然,有人从背后俯下身,摸了一把他哭湿的脸。
  “谈照。”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谈照愣了一下,浑身僵住,心脏狂跳。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可那个人站在他身后,捉迷藏似的避开视线,直到实在忍受不了他满脸的泪,叹了口气,终于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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