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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庭秋(古代架空)——梨云未见

时间:2025-03-11 07:32:29  作者:梨云未见
  信上密密麻麻写了大半张,字迹娟秀,江意秋目光很快扫过一遍。
  “这么看,那孙州府的儿子确实是废了?”
  孙玄烨的嫡子早在两年前便病倒,只能卧床将养,直至今日未曾见好。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病了。”禾苑沉吟着,“这么久了,连下床都困难。”
  “这两百万两银子全被他都拿去请大夫了,两百万呢……那看来我花的一万两银子一点儿也不亏。”江意秋眯了眯眼。
  禾苑眼神瞟了过来,停顿片刻道:“看来以后,我是不用给你月例了,乾圣王富可敌国,哪里瞧得上这点碎银子?”
  “那可不成!你每月都给小年那么多糖钱,我可一分都没有!”
  “……”禾苑无奈,看着那双灵动星眸直勾勾对着自己,不自觉抬手去触碰。
  江意秋被这凉意浇灭了心间的一丝丝火气,“等我入主后宫,小年的糖钱就归我给他发。”
  “不行!我抗议!”
  小年拿着个汤婆子穿过屏风直奔桌案前,看见面前两个人搂搂抱抱不成体统,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羞,大抵是习惯了的。
  禾苑在江意秋面前挣扎着要下去,耳根子刷的一下就熟透了,可他拧不过江意秋的力气,只得缩了缩脖颈,脸侧过去躲着不让看。
  江意秋手没有松过,勾着唇,朗声道:“你抗议也没用,后宫的琐事怎么还能劳烦殿下亲力亲为呢!你也太不懂事了!”
  小年可是跟昭阳关系要好得很,听昭阳偶尔发牢骚说他的酒钱有时候都让江意秋给扣了,那更不用说他这点糖钱了!那还得了!
  可他在威猛的乾圣王面前终归是不敢放肆,只得委屈地挪过去,伸出手臂预备将拿来的汤婆子放到禾苑手上,嗫嚅道:“殿下……”
  禾苑清了清嗓子,面上红温一片,没有接那手炉,闷闷道:“已经很晚了,你今日不用值夜了,早些去休息吧,这事也不着急,到时再说。”
  “阿苑说得对,去替我备点热水,本王要沐浴,下午陪着去街上走了一圈,给我遛出一身汗来了都。”
  江意秋朝小年抬了抬下巴,那小孩只得撇了嘴,悻悻地拿着东西又退了出去,甚是有些不情愿地吩咐侍女去准备。
  等人走了,禾苑仰头狠狠瞪了江意秋一眼,“当着人面,这像什么样子?”
  江意秋垂眸哼哼轻声笑着,凑近了脸,张唇含住了禾苑冰凉的耳垂,娓娓道来:“如胶似漆、浓情蜜意、夫夫和睦的样子。”
  耳朵的湿润水声直冲禾苑脑海,他推着江意秋收得越来越紧的胸膛,眼睫半眯着微微颤动,头一个劲儿地往另一边偏过去。
  “不是说要沐浴吗?”禾苑的声音带了些喘:“她们手脚快,你当心去迟了水凉了。”
  闻言,江意秋放过了那弱小可怜的软肉,上边留了些浅浅的牙印。
  “不打紧,阿苑陪我一起洗,我就不冷了。”
  说罢,他便不顾怀里人的惊慌乱动,手环着人将其打横抱了起来,走到火盆旁将自己烤热乎了的大氅盖在禾苑身上,几步跨出了书房的门。
  “你放我下来!我已经洗过了,不用再……”
  禾苑慌了的神思在看见自己寝殿房门的那一刻便安静了下来,转而就听见头上方传来的笑声,恼得忍不住又瞪了一眼那登徒子。
  “跟你开玩笑呢!天这么冷,再让你冻着了怎么办?我明日便要走了,可不想走的时候,你又染上风寒了。”江意秋眉眼舒展,将禾苑稳稳放在榻上。
  “已经有消息回来了?”
  禾苑手抚上去,突然发现锦被居然是温热的。
  江意秋替他脱靴,低垂着头沉声道:“嗯,都已经抓到了,具体的,还是得亲自去问一番才能知道。”
  禾苑腿脚送入棉被中,触到了暖炉,热气顺着脚心瞬间暖到了心窝,他倚靠在床头,侧脸望着江意秋:“这些人,大抵是留不得了。”
  “阎王老子跟他们有约,明日我便送他们一程。”
  江意秋起身褪着外衣,棉绸缎的黑色布料顺着手臂缓缓落下,露出里边玛瑙红色的中衣,他一向对这个颜色情有独钟。
  暖黄色的光打在那人高挺的鼻骨,隐隐透着红,下颌角的弧度并不流畅,却锋锐得恰到好处。
  禾苑不自觉紧了喉,手指揉捻着那毛绒被子,眨巴两下眼睛,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平静道:“除了军中内鬼,当是再无隐患。”
  “嗯,等平定了,我就去把那董凡抓回来。”江意秋松了发髻,那墨发顺着往下盖住了他的后背,直至腰臀,迎着烛火的亮,边上的几缕发丝微微闪光。
  禾苑抿了抿唇,他与此人并没有任何接触,也只在野史传闻中有所了解,但据江意秋几次的态度和言辞来看,请他出山怕是希望渺茫。
  “若是别人不愿,就莫要强迫了,小李大夫很好,并不输前者。”
  禾苑顿了顿,江意秋已经只着了薄薄一层单衣。
  “那就便如阿苑方才说的:‘到时再说。’”
  说完他便打帘两步跨了出去,那紧致流畅的线条看得禾苑发愣,好一会儿后,他侧脸望见那木椅上边落下的浴衣,刚启唇便发觉早已听不见江意秋的脚步声。
  “这人,怕不是故意的。”
  禾苑抿唇,掀开被子着上毛靴,又给自己套了件厚披风,拎起那浴衣往寝殿后边的澡堂去。
  距离确实很近,且走廊里四周都是墙,根本不透风,隔了几丈之远,空气中便有了温暖湿润的水雾。
  前方传来断续的水流声,一阵清香扑鼻而来。
  江意秋刚入了水,猝然想起方才一心念着那董凡,自己的浴衣搭在椅背上却忘了拿。
  他倏地就从水里又站起来,起身踏着那汉白玉石上走两步,好巧不巧就跟刚进来的禾苑碰了个正正好。
  “怎么……”禾苑一眼就望见了江意秋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口,锁骨旁、手臂间、小腿上,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忽的就被拧在了一起,痛到声音发颤:“怎么伤得这么重……”
 
 
第67章 浴池
  江意秋一时无措,嘶的一声又舔了舔唇。
  他的眼睫频繁地上下晃动,那漆黑的瞳孔在这水雾弥漫的澡堂里越发明亮,温热的湿意凝结在两人的四目相对中。
  禾苑吸了吸鼻子,喉咙里像有个什么东西堵着一样,那股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捏紧了给江意秋送来的浴袍,定定朝他走了过去。
  江意秋看着那双楚楚动人的凤眸由一开始的惊慌错乱而大睁,转而渐渐敛阖,眼角的红色浮上来,在那白皙的皮肤上边尤其明显。
  那眼底的潋滟水光让江意秋自感不得不说些什么才好,他将受过重创的右臂往自己身后一背,“啊,那个……这不都已经好了吗?也没受什么伤啊……”
  禾苑已经到他身前,见状将浴袍扔到一边玉台上,捉到江意秋的右臂俯首仔仔细细察看了一番,那还未好全的那么长那么深的一道疤痕。
  江意秋一个不留神被禾苑那手劲儿的力道给带偏了些身体,而他愈发能明白禾苑怎么就能一刀砍断别人的喉骨了。
  许久,听见禾苑轻叹一声,江意秋抬起左手抚了抚他的脸,安慰道:“都已经好了,没事了。”
  禾苑没出声,他缓缓抬起脸,江意秋低眉瞅到他眉宇紧锁,那双浮现红色的星眸隐隐藏着怒意,唇缝紧抿。
  他从未见过禾苑如此忿然作色的神情,加之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本就有错在先,故而有些心虚。
  禾苑终于松开江意秋的右臂,那被掐出来的两三道手印留在了上边。
  而他转而又半握住脸侧江意秋的手腕,那双凤眸高抬,死死盯着人,往前逼近了一步。
  “这叫没事?”
  许是自己心虚得紧,江意秋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连带声音都跟着紧张起来。
  “我刚出战那两年,好几次都比这更严重啊,不也都没缺胳膊少腿儿的。”
  “……”
  “只能怪当时我自己也没多留个心,要不你打我一拳出出气?”
  “……”
  “就当是给我长长记性也好,下次交接,肯定不那么草率,谁知道那副将早在什么时候就起了异心……”
  “……”
  “再说当时……我本就怀疑军中有内鬼……”
  两人一进一退间,江意秋又回到了浴池中,方才在上边凉透了的双腿现下又被温烫的热水暖了回来。
  半晌,禾苑垂眸拢眉,叹了口气:“所以你不能也不可以将自己重伤的消息走漏,这我明白。”
  江意秋闻言仰头,眼睛眯成一条线,“阿苑不气不气,气坏了可不行。”
  禾苑只是气不过这人回来了也依旧一声不吭,这么些天一点也没少折腾,那身上的伤口不浅,没有悉心照料,那疤痕估计难再消。
  “我请孙将军给你捎了点药,记得用。”他微微抬起手,轻覆在江意秋锁骨旁的那道疤痕上边,指腹摩着与旁边颜色不同的新皮。
  江意秋咧开了嘴,“好!”
  他心里跟抹了蜜似的,往旁边退两步,干脆躺坐下去,手搭在浴池边上,“他今年可是给长阳涨了脸面的,这不是往他爹脸上抽?”
  孙玄烨除了那个病弱的嫡子,还有孙清越这么个庶子。
  “听说他们俩早就断绝关系了。”
  这澡堂内的温度不似外边的寒冷,禾苑几步走到架子旁边将大氅解开挂了上去,伸手往腰封里寻到一瓶上次烫伤之后没有用完的膏药。
  “是是是!断绝关系了可就不能说是他爹了!”江意秋仰头泡着,很是惬意地半合上眼。
  禾苑嘴角有一抹笑意,他很早之前便看中了孙清越这枚棋子,用来制衡洛阳是再好不过的。
  既抬了长阳在大靖中的地位,又压了些洛阳的锐气。
  “那你收到的消息,军中抓起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禾苑在江意秋脑袋旁边蹲下身,往手上倒了点药膏。
  江意秋闭着眼,眼缝都是弯弯的,“信上只说人数不少,幸好我麾下的没有,都是凉州的。”
  “那你和那州府大人谈过这事没有?”禾苑的手指探到江意秋锁骨旁,轻轻涂着药膏。
  “没有这个必要。”江意秋的眼睛眯着的那道缝比方才弯的弧度更大了,嘴角的笑意也掩盖不住,“凉州的兵似乎一向都不听那州府的调派,之前我也很少绕道到那边,不太清楚他们的情况。”
  禾苑沉思,“待会儿我给那州府大人写封信,你路过的时候替我送一下。”
  话毕,江意秋抬起眼皮,睁着双浓眉黑眸瞧着禾苑的脸,那眼里的波光流动,撇了撇嘴,“我其实也给你写信了的,但是被你的手下给截了。”
  “嗯?江蘅?”禾苑抬眉,手里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
  “他说特殊时期,任何东西都要经过御史台的察看,那天他来找你的时候你病着。”
  江意秋谈起这事就来气,“本王怎么能忍他偷看我给你的家书?原本想揍他来着,怕你……”
  “怕我不高兴?”禾苑收手,又捏着药瓶倒了些,那伤口着实太长,“下次直接揍好了,只要你开心就成。”
  江意秋嘴角上扬,那道长长的疤痕上边被抹了厚厚一层膏药,见效很快,他觉得伤口处的皮肤开始发痒,他抬臂寻到禾苑的手:“我帮你洗。”
  禾苑一怔,任由他帮自己净手,转念沉了沉心,眼里生起来一些寒意,似乎有人在妄想挑拨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阿苑。”江意秋揉着禾苑的手,忽然开口,侧过身体,引着他的手指碰到自己那道伤疤,在上边停留住。
  他仰高了头望向禾苑的双目,头发浸泡在书里悉数朝外散去,犹如一把泼墨化开。
  许久,江意秋问:“碰到我这里,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闻言,禾苑愣了下,隔着濛濛水雾,两人视线交错,他喉间攒动,喃喃道:“疼。”
  意料之中的答复,江意秋半眯了眼,长长呼出一口气,那透明的小水珠也在唇边跟着闪动。
  “那你可知,当你每次高烧不退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感觉?”
  禾苑启唇,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
  “在得知你中毒之后,我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还有你咳血昏迷不醒的时候……”
  他捏着禾苑的手腕不受控地加重了力道,又猛地松开。
  两人无言片刻,江意秋在那只玉手上轻吻,“我也疼啊……”
  禾苑垂眸,那温热的鼻息洒在自己的手背上,犹如岩浆烫在自己胸口。
  “以后不会了。”他跪坐于池边,毫不在意热水打湿了他的衣袍。
  江意秋额头忽然迎来禾苑柔软的唇,他抬臂勾住那人的脖子往下一带,将脸凑了上去。
  舌尖缠绵,水声双奏。
  猛火的攻势几度让禾苑失去神思,水里的人更是找不回理智,不管不顾将人掀翻在了玉石上。
  是夜,太子殿周遭的巡逻队彻夜未曾放松过警惕,高剑信望着地上那瘦弱的宫女良久未能发话。
  “先将她关押起来,明日待我去找殿下禀报。”他摩挲着下巴上的白胡须,摇了摇头。
  话毕,两个侍卫架着人离开,白雪茫茫的地面上,几个人的脚印杂乱无章地留了下来。
  小年正靠着墙打盹,猛然听见大澡堂里异样的动静,还有什么东西碎在地上的声音,本以为是江意秋那个粗心的不经意把花瓶碰倒了,耸了耸肩,很是有些无奈,慢吞吞地往廊子地下走过去。
  他的表情越来越不可思议,直至脚步再也没法更往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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