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夏知乐不是因为法律问题义愤填膺,纯粹是为了安念暴跳如雷。
林鹤宁气的想笑。
本来轻微脑震荡挺晕乎的,结果越气越精神了。
中午的时候简小西给林鹤宁来电话,问夏知乐交代清楚没有。
“嗯,挺清楚的。”
夏知乐说昨晚安念给他打电话,说被作家男朋友电话恐吓了,他吓得无处可去又没有朋友能诉苦的,更不敢跟家里说怕爸妈担心,所以只能打给夏知乐呵呵哒。
然后就诉苦呗,边喝酒边哭,喝多了醉了站不稳跌进夏知乐怀里,夏知乐礼貌性的搀扶,这一幕正好被简小西拍到。
“……”简小西陷入长达数十秒的无语,“真的假的?”
不知道,反正解释清楚了。
但结果好像更糟糕了。
夏知乐没劈腿,但心眼子已经劈到安念身上去了。
晚饭的时候夏知乐给林鹤宁发视频道歉,说早上太激动了,口不对心,又是宝贝儿又是亲亲的哄。
从前林鹤宁很吃这套,尤其是夏知乐挺大个男人却学小孩撒娇装乖的模样,而现在忽然敬谢不敏,甚至有点烦。
想到他可能用同样的路数在安念面前发嗲,林鹤宁更烦了。
林鹤宁想挂电话,夏知乐还舍不得撂,说:“你现在住的医院条件太差,还是二甲的,干脆办理转院手续来瑞坛医院吧,我明早就帮你办理好!”
林鹤宁说屁大点事去瑞坛干嘛,杀鸡焉用牛刀,再说这么远懒得折腾,有转院那功夫他都出院了。
夏知乐不满道:“你住那破医院都是些三流水平的混子医生,误诊漏诊怎么办?我可不放心。”
林鹤宁嗓音有些懒:“检查不是都做了吗?”
夏知乐立即滔滔不绝的说:“手机还分贵贱呢,医疗设备价钱不同区别可大了,再说医生水平不一样,同样给你做彩超,身经百战的哈佛博士和三流院校毕业的一天也不做俩患者的所谓医生,能一样吗?”
林鹤宁回答不上来。
夏知乐语气骄傲又得意的说:“你啊,啥都不懂!现在涉足我的领域了,你得听我的。”
夏知乐出人头地后经常在林鹤宁面前显摆,有时过火了,也会流露出膨胀的优越感,颐指气使那种,把包括林鹤宁在内的所有人都贬低一遍,以衬托自己的优秀。
但这次夏知乐说的有道理,而且是为他好,所以林鹤宁捏着手机没做声,想了想道:“再说吧。”
病号餐清汤寡水的很难吃,再加上心情不好,平时能闭眼猛炫的饭菜难以下咽,林鹤宁只吃了几口就放筷子,躺被窝翻朋友圈。
他有两个微信,一个工作的,一个私人的。
前者没啥看头,后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圈,有逗比、有暴躁老哥、有精神小伙、热闹程度快赶上小型论坛了。
简小西是朋友圈的常客,一天三条,只多不少,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发。最新的两条是晒的流浪猫,和高呼正点下班万岁世界和平万岁。
林鹤宁忍俊不禁跟他点赞,再往下翻,冒出来个生人。
杏花饭庄:[热销。图片]
林鹤宁点击放大,是黄焖鸡米饭。
色泽鲜亮诱人,肉质紧实滑嫩的鸡块盖在香糯的白米饭上,隔着屏幕都好像能闻到它浓郁醇厚的香味。
林鹤宁突然不反胃了,还有点饿。
这盘黄焖鸡的原材料大概就是跟他有过同乘情缘的……那一面包车**?
啊,说鸡不说巴,文明你我他。
嘿!居然越想越饿。
被对象气的吃不下饭其实挺不值当的,退一步讲,总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抗争吧?
林鹤宁对病号餐实在爱不起来,好在我中华泱泱大国,外卖行业欣欣向荣,早已领先全球实现足不出户吃喝自由!
就简单点个披萨炸鸡麻辣小龙虾吧!
*
周粥还没进店门就嚷嚷道:“匪哥匪哥,我找到了!”
顾匪从柜子里拿出工具箱,回头问他:“找到什么了?”
“肇事狗的主人!”周粥激动欲狂,“我就说看那条狗眼熟,好像是老高家的“儿子”,不像流浪狗,然后我乔装打扮到老高店里一看,就是儿子!”
顾匪在工具箱里挑出锤子,把木椅侧翻过来,用锤子敲开椅子松动部位的卡榫,听周粥又说:“匪哥,他家狗不栓绳大半夜乱跑,是造成这起车祸事故的罪魁祸首,这得担主责吧?要我说,所有赔偿都得他出!”
顾匪在卡榫的两面均匀的涂上白胶,再利用锤头对齐,接回椅子的原本位置,然后找了条结实的绳索捆上去,用来固定。
三下五除二,一个歪歪扭扭快要散架子了的木椅就还能用了。
周粥忍不住道:“匪哥,你倒是说句话呀,不能因为你没责任就不管我了吧?毕竟这车是你的……”
越说越小声。
周粥:“我赔不起钱,那个法拉利车主也得找你麻烦呀,所以咱俩一起找姓高的算账,他的狗闯祸,他身为主人理应负责的,这可不是咱讹人。”
顾匪把锤子扔回工具箱,说:“你去找了,他搭理你了吗?”
提起这个周粥就来火,何止不搭理啊,还骂骂咧咧把他撵出来了!老高一家好几口,声势浩大的,他都差点挨揍。
顾匪看委屈巴巴的周粥一眼:“我明天跟你去老高家。”
周粥惊喜若狂:“哥,你是我亲哥!”
到了饭点儿,店里也陆陆续续上人了,周粥兴高采烈地上工干活,端盘擦桌招待客人,同时外卖订单也时不时的响起,忙活到晚上八点多,总算消停下来。周粥正想喝口水,又有外卖下单,他看着说:“大份的黄焖鸡米饭,送到XX医院三楼骨科病房护士站。”
顾匪愣了愣。
后厨的人应道:“晓得了,没备注忌口吧?”
顾匪掀帘子进后厨,从衣架上拿过围裙系上,边夺厨师手里的菜刀边说:“这份我来做。”
第6章
才在朋友圈发表“正点下班万岁世界和平万岁”的简大警官连家都不回,直奔医院探望老铁。
简小西从果篮里拿香蕉,剥了皮递到林鹤宁手里,扯了些闲话,然后自然而然的拐到夏知乐身上。
关于“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段神发言,林鹤宁隐去不说,免得气坏好友,只把安念的遭遇简单讲讲。
简小西吐槽道:“他找夏知乐有什么用?该报警报警啊!报完警找律师啊!”
这你不懂了吧?警察和律师哪有高中学长的怀里暖和啊!
警是要报的,律师也是得找的,但夏知乐更是不能少的。
林鹤宁啃完一根香蕉,又拿一根递给简小西,让剥皮。
简小西边伺候边问:“他男朋友叫什么,我让人查查。”
林鹤宁只说笔名,果然在简小西脸上看到“半塌房”的痛心疾首。
五分钟后,简小西打完电话说:“没有报警记录,没案底。”
林鹤宁并不意外,因为他也说过报警处理,然后夏知乐给的解释是——
“安念心软又善良,觉得大作家算公众人物,这种事闹开了会影响大作家的事业。”
简小西:“……”
倒不如说大作家是出版社台柱子为了这棵摇钱树选择委屈安小少爷来的更有说服力!
林鹤宁饥肠辘辘血糖低,没多余脑细胞操心这事:“你给我点的谁家外卖,还不到?”
就在一个小时前,林鹤宁对着披萨和寿司纠结的时候,简小西抢走手机说帮他点,有惊喜。
林鹤宁也无所谓开盲盒,反正再难吃也不会有病号餐难吃。
外卖还不到,简小西公布谜底说有家饭店是他们队里的新宠,还是他搭档最先发掘的,然后疯狂安利给整个刑侦支队。简小西吃过几次味道可香,重点全都真材实料,新鲜烹饪,绝对不是预制菜。
林鹤宁忽略简小西的鼓吹,敏锐捕捉致命性的关键:“这家饭店在你们分局附近?”
“对啊!”简小西说,“虽然距离这有二十多公里,我还怕不在配送范围呢!再等等,好饭不怕晚嘛!”
林鹤宁:“……”
这饭如果不是好吃到灵魂出窍,他可真要闹了!
就在这时,护士敲门进来,拎着从市里商业圈千辛万苦赶来郊区镇医院的外卖。
保温措施做的极好,这么远的路外卖盒居然还烫手,掀开盲盒一看,黄焖鸡米饭?!
林鹤宁有种命定的缘分的感觉。
实话讲,卖相并不算亮眼,可能是没有滤镜美颜的关系。但闻着是真的香,鸡肉也是真的多,而且肉块忒大,林鹤宁用勺子挖啊挖啊挖才挖到底下掩埋的白米饭。
“卧槽,你这份肉咋这么多?”简小西惊掉下巴。这家店老板一向量大管饱,每份菜都比同行多,还实惠,但林鹤宁这份未免太夸张了,比简小西之前吃过的多了足足一倍的肉!
更意外的是除了这份黄焖鸡米饭,外卖袋里还有一碗蛋花汤,一碗清炒笋片。
“这老板也太敞亮了,直接送你两道菜。”简小西分析道,“可能你是门店新客吧!”
就冲这服务,高低得给个五星好评。
林鹤宁盛一勺送嘴里品尝,米饭松软有嚼劲,是上等的长粒稻花香;鸡肉散发着酱香,又鲜又滑嫩,青椒和香菇作为配菜使得口味更加丰富有层次,最后搭配上浓郁的鸡汁充分融合白米饭,真真真是好吃到灵魂出窍!
原来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在你饿急眼的时候来上这么一口美食!!
别看它卖相逊色,不如其他饭店做的那么鲜艳漂亮,但是它好吃啊!它的味道纯粹朴实,低调有内涵!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它有着家的味道,不像别的饭店做菜重油重盐,为了增香狂加各种调味剂。它吃着香,却没有让人犯腻的食用香精的味道。
外卖当时吃好吃,过后因为钠含量的超标会疯狂口渴,而且腻的犯恶心。但家常菜就不会,是连续吃十年二十年,乃至一辈子都不会腻。
林鹤宁忽然有种感动到泪目的冲动,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吃上一口家常菜了。
惭愧惭愧,他总说别人不成熟,其实自己也就这点出息,一口好吃的就满足到冒泡泡。
林鹤宁赶紧趁热狂炫,边吃边拽来外卖单据看,决定将此宝藏小店列为后半生的厨房。
杏花饭庄。
“唔,咳——”林鹤宁差点被噎死!
简小西赶紧给他递汤:“好吃也别这么急啊!”
林鹤宁硬咽下去,差点折半条命,指着单据说你知道这家店老板是谁吗?
简小西还乐了,开玩笑说咋地认识啊?那敢情好,下回你亲自出马介绍我跟老板脸熟脸熟,以后我再去吃饭能打八折不?
林鹤宁:“老板是顾匪。”
简小西:“?”
林鹤宁拿朋友圈给他看。
简小西:“!”
简小西明白了:“我说呢,所以因为你是债主,他才给你双倍肉再送两道菜。”
林鹤宁心想真没必要,一码归一码。
简小西说:“或许是为了跟你卖个好,求求情。”
林鹤宁觉得不会,虽然他跟顾匪仅仅接触过一次,但直觉认为顾匪这种“硬汉”,与其说动花花肠子卖乖求情啥的,还是耿直真诚的因为害你住院而愧疚所以希望你吃饱饱早日康复来的更符合逻辑。
林鹤宁摇摇头,觉得想太多。
他昵称叫“干饭大侠”,配送地是骨科病房护士站,或许顾匪压根儿不知道是他点的外卖,人家店里生意那么多,哪有空逐个甄别谁是谁然后区别对待?
两根香蕉下肚的林鹤宁愣是把整份外卖都吃了,然后点进平台,写了个五星好评。
*
顾匪亲自把外卖送到骨科病房护士站后,乘电梯去了五楼的神经内科。
小医院环境也差,走廊上闹闹哄哄,年久失修的墙皮掉漆了,还有老大爷站那无聊的抠着玩,被护士长和清洁大婶一起训斥。
顾匪走进病房,离门口最近的病人家属笑着跟他打招呼,说小顾又来啦,然后继续给帕金森的老伴儿喂饭。
走到最里面的床位,趴床边打盹儿的女人刚好醒了,抬头看一眼钟表:“都这么晚了咋还过来?”
顾匪先去端暖水瓶,果然轻飘飘的,压低嗓音说:“您回家吧,晚上我看着。”
徐芬丽起身道:“没事儿,我在这就行,前两天都是你熬着的,快回去补补觉。”
顾匪看床上男人一眼,说:“他晚上起夜你一个人也抬不动,我白天睡足觉了,倒是你,看这俩黑眼圈。”
徐芬丽下意识揉揉眼睛,其实她何止黑眼圈,整个人蓬头丐面的,头发才染过一个月就又冒出白茬了,年轻那会儿双手又老又糙,也就最近两年顾匪不让她干活,事事抢着她干,这双手清闲下来再护养着,这才有了模样。
二人一个坐在床尾,一个坐在陪床椅上,小声说了点话,但没说多。
顾大雷仰面睡得打呼噜,要是醒了又得鸡飞狗跳的。
顾匪提着暖水瓶出病房,徐芬丽从后面跟上,叫他一声:“小匪。”
顾匪转身:“怎么了妈?”
徐芬丽嘴唇微颤,表情有一刹那的僵硬。
顾匪奇怪的看着她,徐芬丽扯动嘴唇笑的有些干巴,注视着顾匪的眼神满是疼爱,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咽了回去。
顾匪等她一会儿,见徐芬丽没有想说的打算,便也体贴的不追问,说道:“我问过医生,说他至少得住半个月的院,我请个护工过来吧。”
徐芬丽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别乱花钱,我自个儿能弄他。”
顾匪的嗓音骤然转冷:“你伺候他这么多年,够了。”
徐芬丽咬咬嘴唇,低下头呢喃:“……你别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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