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车的司机需要休息,车队就停在了服务区,四哥点了根烟下车,我跟何瑜借着去卫生间的名义把路阿爻也拽下了车,我们仨放了水。
何瑜非要拉着我吃烤香肠,我俩各自要了一根,我看了看旁边的路阿爻,也没问他,就又跟老板娘要了一根,于是我们仨就并排站在那些卖烤香肠的摊位前看着老板娘烤肠。
“老路你这可不地道啊,咱们仨都出生入死多久了,你家有祠堂这事儿你可是连提都没提啊,啥时候也带我俩长长见识。”何瑜快速抢走了第一根烤好的开花肠,调侃道。
我抬起手肘戳了他一下:“别贫,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要抽你了,装什么,你家也不是没有祠堂,你长个屁的见识,你说人不地道,那我之前还请你教我何家的密文呢,你教了吗你?”
老板娘的女儿看我们在柜台前闹,十多岁的小女孩,跟着爸妈坐在柜台结账,我们的动作逗得她笑得很是开心。
老板娘烤好了肠递给我们,爽快地对我说道:“小伙子,我女娃跟我说她很喜欢你呢!最后一根就算我送你的,不要钱啦!”
我一愣,何瑜就拍我:“可以嘛你,脸还是有点儿用的。”
我把他手打开,对老板娘道了谢,跟路阿爻分别接过老板娘递来的烤肠,我这个是买的,他那个是送的,以前没感觉路阿爻对除了肉包子以外的东西产生过喜爱的情绪,但是今天这根便宜肠,它做到了。
路阿爻吃的很香,之前在甘肃,田雨青点的大鱼大肉也没让他吃得这么香,我想了想,也可能是因为便宜的东西就是好吃的缘故,便宜肠也有便宜肠的好处。
“祠堂不在南京,在苏州附近,但只有家里指定的人才能进去,你们进不去。”路阿爻明显是吃开心了,也开始跟我们竹筒倒豆子起来。
何瑜哼了一声:“不信,那你要是带着我俩,能不能进去?”
路阿爻对他摇摇头,吃掉最后一口烤肠,然后把签子准确地扔进垃圾桶:“不到时间,我都进不去,更别说你们,那个地方很隐蔽不好找,只有一些牌位,而且路家从不论辈分,那些牌位也只有守堂人去添油供奉,从小到大我也没怎么去过。”
我在心中腹诽他们路家规矩是挺多,最后我和何瑜只能默默对视一眼,回到车边时我俩都只剩一声叹息。
何瑜打开后排车门上车,对我说:“你去前面坐,困死我了,换我在后面享受会儿。”
我看着服务区的铁牌子,这才发现我们这是在往广州走,风慢慢变凉了点儿,路阿爻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一件外套丢给我,我不太想进车里,就披上外套靠在车门上向四周张望。
四哥站在很远的地方,那里停着一辆帅气的黑色越野,身材婀娜的柳婉穿着冲锋衣牛仔裤,一只手搭在越野车的后视镜上,两人对面的那个我不认识,肤色黝黑,很瘦,手腕上戴着一块金表。
路阿爻倚在打开的后备箱旁边喝水,我挪过去问他:“你知道吗,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南海,九环玉匣上居中的那个黑点在那儿,他们在地图上反复进行测量,最大程度定位了那个地点,但是数据还是太大,所以我们要赶过去再次缩小范围。”
路阿爻用下巴对我示意了一下车队里的第一辆车,对我解释到:“海面定穴我不擅长,定出来的位置可能要花一周,所以需要柳家人的帮助,那一辆车上坐的全是柳家人。”
他看向我:“你刚昏迷你四哥就带人赶到了,时间正好,三辆车就等在外面,我被他一同带上了车,何瑜比我们早一步,你觉得你得到信昌银号金库旧址信息这件事,你四哥知不知情?”
第145章 重合的区域
我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你觉得我四哥跟那个让梁子澄送消息给我的老板有关系?”
路阿爻还没回答,我就看着他否定道:“不可能,我四哥不是那样的人,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拉无关人员下水,更不会做出那种杀人灭口的事情来。”
“那你怎么解释这种巧合?”路阿爻突然笑笑,站直了身体,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他平淡地看着我:“外八行哪个人手上是干净的,不过是这些年生意好做了,那些人才陆陆续续开始洗白从良,我没有说人是你四哥杀的,但最起码,梁子澄引你去信昌银号金库这件事情,你尽管去问他,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这么说,我其实也很难去反驳他,因为这时间卡得实在太巧了,而且四哥在来开封带我们上车之前,还半路截住了何瑜,硬要说四哥跟这事没关系,打死我都不信。
但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路阿爻刚才话里的语气,隐约透露着一丝埋怨,之前他可是去到那种蚊虫遍野的山里都没有抱怨过一句的。
“怎么了,你难道又算出什么来了?”我条件反射地问。
路阿爻摇头,这次他没有搭理我,而是径直朝四哥和柳婉的方向走过去,不多一会儿就在那边交谈起来,果然他一过去都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这一点上让我内心感到无比嫉妒,因为如果换作是我走过去,四哥绝对会不耐烦地挥手赶我走,还得是一边赶一边骂“小孩子偷听什么大人讲话”的那种。
我盯着路阿爻,头上冒火,心里直骂,好嘛,刚吃完我的便宜肠你丫就叛变了,不跟我说跟我四哥在那儿聊得挺欢。
“兄弟们!我发现诶哟我的妈呀,你一脸怨气地干嘛呢,怎么还猫在这儿呢,吓我一跳!”何瑜从车里下来正好看我坐在打开的后备箱上,吓得差点儿一蹦三尺高。
我翻他一眼,从后备箱里抽出一瓶矿泉水顺手丢给他,没好气地问:“干嘛,说吧做什么亏心事儿了,大白天也给你吓得魂没了。”
何瑜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四下里瞄了瞄,赶紧压低声音跟我说:“你别说,还真有点新发现,刚才整理笔记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就跟咱们现在要去的那地儿有关,快进来,小点声!”
我心说你能发现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心里这么想着,我盖上后备箱,跟在何瑜身后爬上车,车门一关我就发现车后座上全都是一些泛黄的纸张,这些纸有的新有的旧,都是用我看不懂的文字记录的,但我能看出来,这些字迹和书写习惯基本都是一致的。
何瑜把其中几张纸收起来,又抽出来几张纸塞进我怀里:“你快看这几张,是我之前偷偷从老辈人的笔记里抄过来的,别告诉别人啊,这传出去你哥我的名声就没了。”
他说得我直笑,手里抻开那几张纸就开始看,看了一眼我就将纸整个儿扔他身上:“我又不是你们何家人,你丫给我这个,满纸跟天书似的,你想侮辱我智商你直说。”
何瑜被我扔得一愣,迅速反应过来,又说:“不是!不是,我知道你看不懂字,没让你看字,让你看画!看画!你看这两个地方,是不是很像?”
我再度接过纸来,这回我才看清楚,何瑜给我的不光是一张写满鬼画符的旧纸,而且是一张纯手绘的地形俯视图,那些我看不懂的密文全部围绕着这些地点进行了标注。
另一张则是一幅比较专业的定位图纸,我看不懂侧边描述的数据,但我看得懂那些形状,不用那一新一旧两张纸放在一起进行比对我就能看出来,这指的是同一个地方。
“什么意思,你给我两张一样的图干什么?”我抬眼问何瑜。
何瑜挑眉又反问我:“你确定这是同一个地方?”
他一反问,我又下意识地去反复看了两遍图纸,看到最后我就有点怒了,把纸重新拍进他怀里:“轮廓线都是一致的,就是比例尺大小不一样,这要不是同一个地点我把纸给吃了,快说,这是什么地方?”
何瑜嘿嘿一笑,举起那第二张新的定位图纸对我说:“这张,是你四哥给我们每个人看的地形定位图,我们这次的目的地。”
然后他放下定位图,又举起刚才那张泛黄的手绘纸说:“这张,是我从老辈人那里偷描来的一张上个世纪的残缺的地形图,我刚才简单做了下对比,发现它们相似度极高。”
我的思维没有跟上,连忙打手势让他先停:“等一下等一下,你的话我怎么没听懂,这张是我们这次的目的地,这张是你们家老辈人记录的地形图,它俩相似度很高,你的意思是,你们何家人上个世纪就去过这个地方?”
“不不不,我家的人没去过。”何瑜连连摆手,接着问我,“你知道柳三水最后失踪在海上吗?”
我听得心里立刻咯噔一声。
“当初柳三水失踪在业内引起轩然大波,几乎所有跟柳家有关的店铺都受到冲击,所以当时有很多人自发组织船队去海上寻找柳三水,我的一位祖辈也在其中的一只搜救船上,这是他回来之后凭借记忆所绘制的。”何瑜向我解释道。
我思索了一下,又从何瑜手里接过那张四哥给的定位图看,能看出这张图上只是大概定了个区域,但实际区域肯定派船搜索三天三夜也搜索不完。
“但是无论多少船队去搜索,他们全部是空手而归,据我祖上的记载,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们在那次搜索中压根摸不到斗的半点踪迹,而且范围也太大,无法确定斗的位置就无法下水。”何瑜说。
我心里盘算着,这样说来,柳三水当年消失的区域跟现在我们要去的位置莫名其妙地重合了,我记得他当年是要去寻找传说中的“仙宫”才突然提出要出海的,但那次跟平时又有些特殊。
那次他没有当筷子头(盗墓贼的黑话,筷子头就是组织盗墓的人,筷子头一般在行业中的地位都很高,像我这种就是做不了筷子头的),而是独自前往的。
柳三水是老道的摸斗人,他眼光毒辣,一倒一个准,这么看来,在这片区域之下确实是有这么个墓葬存在的,而且这个墓葬应该还是有一定规模的,不然也无法被柳三水称作“仙宫”。
与此同时,我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就冲何瑜一笑:“如果跟传闻中说的一致,柳三水最后是真的折在了斗里,按理说我们应该能够找到他的尸体。”
第146章 码头
同理,如果斗里没有柳三水的尸身,他极有可能是活下来了,或是被海水冲走了,海中发生的可能性很多,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不敢猜测的过于武断。
我余光瞥见四哥开始往车的方向走回来,赶紧去狂踹何瑜叫他收拾东西。
“赶紧的,你这些东西可千万别叫我四哥看见,他看见非得给你收了。”
“急什么,他老人家步子慢,这离我们还有十万八千里呢,慢慢儿来。”
刚开始我还慢悠悠地认真收纸,也没抬头,等了两分钟我再抬起头,突然就望见四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快到车边了,我顿时慌的手忙脚乱,疯狂拍何瑜的肩膀:“卧槽!人来了!快点儿!”
“丫你干什么能成,让你盯个哨你都盯不好!”何瑜大骂。
我几乎是抓到一张纸就往开始往何瑜包里塞,何瑜嘴角抽了一下,随后也顾不得他那些老古董纸皱不皱了,开始跟我一起塞。
在四哥和路阿爻打开车门的前一秒,我腿一跨腰一塌,瞬间翻到第二排座位上去,装作正在惆怅地看窗外,实际上整个人已经快喘成狗了。
四哥奇怪地看了我们俩一眼,然后就来问我,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心说妈的刚才收拾得太急促,也没来得及检查检查看是不是漏了几张在地上。
“小霁,你身体又不舒服了?这天也不热,怎么头上那么多汗?”四哥边系安全带边来问我。
我被他说得一摸头,结果摸了一手水,顿时觉得心里有点发虚,路阿爻也转头来看我,我就打了个呵呵过去:“没,没不舒服,刚才在车里闷的了,没注意到,我拿毛巾擦一下就好了,是吧何瑜?”
何瑜受到我的暗示,机灵地赶紧给我递毛巾过来,他半个人趴在我座椅上冲四哥摆手:“没事儿,肆爷您放心吧,我一直替您看着他呢,小幺,你是不是该喝药了?”
我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确实,你提醒我了。”
四哥没看出来破绽,就自然地在前面数落我道:“甘霁你也上点儿心,自己在外面上过几年学了,喝药这种事别总是让人家提醒。”
路阿爻看出来我俩有猫腻,但也没捅破,只是平静地在一旁看着我们演戏,听我说要喝药,就伸手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只保温杯递给何瑜。
何瑜给我使眼色,倒了一杯盖冲好的药放进我手里:“就是,你看你,干什么还都得人家催,白长那么大了。”
我把杯盖放到嘴边,低声去问何瑜:“都藏好了吗?”
何瑜对我悄悄比了个“OK”,我心中那根弦猛地一松,把那一盖子药直接全当水灌了下去,结果这药一进嘴就差点给我苦的全吐出去,见我要吐,何瑜立刻伸手把住杯盖,我只能又给咽下去。
喝完药我感觉我人都要升天了,嘴巴里哪哪都是苦的,何瑜看着我眉头紧皱的样子哈哈大笑,路阿爻在我对面也忍不住笑了,他把矿泉水递给我,我白了他俩一眼,七窍生烟,突然感觉自己又被耍了。
高速连开了三四天,最后的目的地是一个码头,这地方对我来说完全是陌生的,不是大港口,也不是那种很适合拍照发呆看风景的地点,周围除了石头就是沙子,没什么风景可看的,就是纯供渔民出海的码头。
我的脚刚一踏下车,海风就扑面而来,吹得我脸都僵了,太阳唯一的余晖还残留在天边,火红如丝带般浸染了天边一线,海面上几只货船和轮渡随风摇动,下面的滩涂很多贝类被水波翻出来,紧接着又被带回水中。
码头上的人来来往往,有伙计过来帮忙把车里大大小小的箱子搬上快艇,再一趟一趟忙碌地往考察船那边运。
我跟何瑜像两个初出茅庐的打工仔,裹着外套跟在四哥身后不远处,柳婉的车比我们先到,她正站在码头跟船老大递烟攀谈,顺便盯一盯货。
我走过来,她一眼瞧见了我,就绕过四哥去拍我肩膀:“听说你在云南把姓乔的耍得团团转,他现在满世界逮你呢,能把他搞那么狼狈,你能耐不小啊!”
我笑不出来,因为这在我这里真的没什么拿出来显摆的,只有在云南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才会知道当时的情况究竟有多么危险,所以再度回想时除了心惊就还剩下心惊。
四哥碰碰柳婉的手腕,柳婉自然地让开来,我能感受到他们两个之间那种不同于普通朋友的氛围,但从出发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做出什么能够越过朋友范围之外的动作,甚至连牵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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