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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指的温度和缓和的态度一起在克拉克身上冷却，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克拉克的幻觉。
克拉克站起身，没有再纠缠，他低着眼眷恋地看了一眼莱克斯，莱克斯看向他的神情同样像是看着一个不太熟悉的陌生外人，和先前完全不一样。
就算他刚刚还给自己擦去脸上的灰尘，但碎裂的花瓶就算自己能把自己拼合起来，也会留下裂缝的。
克拉克并不指望莱克斯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原谅他，如果他有这样的期望的话，那就太吊儿郎当、太不拿莱克斯当一回事儿了。
莱克斯的确不会被伤痛击倒，但难道这是能够忽略他的伤痛的借口吗不是，反而正因如此，他才要更加注意、更加努力、更加坚定。
这不是弥补，这是为了还能有未来，还能再继续。
裂痕是无法修复如初的，可裂纹上可以画上新的花纹，花纹不从裂纹中长出来，它只是能让这个罐子更加牢固、存在时间更加长久。
克拉克低声说：“那我先走了，你注意休息。”
绿色的眼睛没有再落在他身上，他转身走向门外，走到走廊上时听见莱克斯说：“你想知道飞船上有什么，是吗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弗瑞局长，一船心怀不轨的外星人和终于回到它们队列的好伙伴，如果你要问我对超人的看法，那这可多了去了。”
“你敢于说出他的名字，不怕引来他的注意，被他听到你要对我说的话”弗瑞问，他能感到莱克斯对超人的意见很大，这地球上谁不认识超人、谁不知道他的超能力是什么就算不知道，现在经过外星人的全球威胁直播也已经知道了。
“你敢于调查它和它的同伙，难道就没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莱克斯问，“超人”这个单词好像另一团尖锐的火焰，只是在口舌之间轻轻滚过，也能溅出火花。
莱克斯神色不改，他将火花全部吞咽进肚子里，感到自己身体里那团火重新滚烫起来，烧灼着他的皮/肉和灵魂。
“你说得对，莱克斯。”弗瑞感觉自己开始有点儿欣赏面前的商人了，他和莱克斯。卢瑟接触不多，不对，是在此之前几乎没什么交集，毕竟一个普通的商人即便生意做得再大也和他们这种特工没什么关系，除非他们背地里有另一个超级英雄或超级反派的身份
显然，这种可能性不包括莱克斯。卢瑟。
毕竟不是谁都是托尼。斯塔克的。
“听上去你认为超人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正义”弗瑞问，这个论调很有意思，毕竟在大部分的主流观点当中，超人一直都是象征光明的那一方。
“你难道是相信外星人才能救地球的那种角色吗局长先生，幸好这里没有一个能让信号直达太阳系之外的按钮给你按，否则相信过不了多久，恐怕我就要尊称你一声‘统帅’了。”莱克斯说。
然后克拉克听见他开始批评超人，呃，他没有偷听的意思，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莱克斯的话中含超量极高，他实在没办法忽视。
莱克斯本就是在说给自己听。克拉克意识到。
他走到医院旁边的公园中，阳光洒在树叶上，叶片边缘已经开始微微发黄，他和莱克斯已经认识了有一段时间，夏天种下去的玉米也要开始成熟了。
克拉克在长椅上坐下，顺手抬起旁边的石板救出被压在下面唧唧啾啾的小鸟，小鸟看起来有些晕晕乎乎，它暂时没能重新飞起来，毛茸茸的肚皮贴在克拉克掌心，眼睛可怜地闭着，身体微微发抖。
克拉克捧着小鸟，用自己的手给了它一个暂时的巢，医院和公园是这座城市当中为数不多几乎完好无损的伊甸园，断壁残垣下的伤者被挖出来送到隔壁，莱克斯批评他的话与痛苦的哭泣声在耳边混合在一起，阳光照在身上却又很温暖舒适。
听觉和触觉混合在同一个身体当中，无数刀片切割他的感官，要把他分成一片又一片。
他在这些混杂在一处的声音中忽然听见一声尖利的笑。
“哈！大难不死的佐德将军成了黄金老男人啦，”那男声上一次克拉克就听过，来自哥谭，隔壁那座不欢迎外人的城市，“这事情特别有意思，大都会的故事一下子变得比哥谭还要精彩起来，真是意料之外，我以为这个世界的舞台中心还在哥谭呢。”
这声音实在穿透力太高，击倒这个世界上除却莱克斯之外的所有声音，一下子冲进克拉克耳朵里，克拉克下意识抬眼看过去，视线一如既往地被各类含铅制品挡住，什么都看不见。
哥谭人不是只在晚上出动吗现在天还没黑吧
“我早就劝过你，赛博曲奇饼干，永远别和氪星人合作，他们和地球生物的代沟实在太大啦，大到就算你掌握了世界上所有的算法都无法计算出结果。”那个声音咯咯地笑了起来，他似乎是在和谁说话，但任凭克拉克再怎么仔细去听，都听不见任何一丁点儿其它动静。
“是我推荐你去和氪星人交朋友的，但难道你没有背着我和什么更擅长科技的家伙出轨吗拜托，你明知道我会伤心的，这不重要，因为我是个大度的人，可你明明懂得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又为什么一心扑在氪星人身上难道他们有什么天生的魅力能让你一见钟情”那声音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听起来似乎在真情实感地伤心，仿佛在隔壁城市当中也上演着一出围绕氪星人的情感大戏。
他抑扬顿挫地说：“这怎么能算是我的错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提了一个建议，这本该是多么完美无缺的计划，可惜你和我还不够心灵相通，你还不够懂我，这就是我们之间唯一的问题。”
“你放心好啦，你知道我对你的情感如此真挚，怎么会忍心放任你嘤嘤哭泣而袖手旁观不要着急，我准备了一份大礼物要送给我们的超人先生，什么礼物现在还不能说，毕竟如果当着本人的面提前说出惊喜是什么的话，那所准备的一切就没有意义啦。”那个声音嘻嘻笑着，他的语气当中有隐隐的期待，好像迫不及待了。
克拉克甚至觉得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知道自己在听，他和莱克斯一样，都知道自己能听见、并且正在听他们的对话。
“你知道吗世界上的一切都有运行的规律，别这么看着我，即便是我这样的人也是在某种被圈起来的羊圈里活动的可怜观赏性动物而已，小饼干，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无知愚昧就否认能看见玻璃墙外景色的人，即便此刻，你又怎么能确定自己没有被某种文字记录下来并且供人翻阅”克拉克听见什么东西被轻轻搭在另一样东西上面，随即卡片垒成的高塔噼里啪啦地全都砸了下来，像树上的叶子一瞬间尽数脱落、钢筋水泥造成的大楼一下子垮塌，“遵循规则是很重要的。”
对方轻轻哼起歌来：“规则一，不要在地球的任何一个地方里当众说出超人的名字，蓝色的阳光会摧毁阴影。
规则二，不要让莱克斯。卢瑟当上总统，白色的身影会掠过大地。
规则三，不要让明日之人的妻子怀孕，永恒的太阳会摧毁过往之城。
规则四，不要让时光在地球上无所顾忌地流淌，神国的权杖会在人间降临。
规则五，不要让…”
克拉克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这脚步声沉稳精准，每一步落下时都如同丈量过，又像是猫爪踩在地上，即便踩在落叶上也不会发出什么声音。
“…规则五，不要让月亮和太阳借着绿眼睛的火相遇，当心多疑的猫咪会咬狗。”
他抬头，看见布鲁斯。韦恩站在他面前。
第83章
“大都会的照相机总是对着超人和莱克斯， 我和你好像很少有像现在这样的时候能够单独坐着谈话克拉克。”布鲁斯在克拉克身旁坐下，他身上穿着整洁的西装，身上一尘不染， 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似乎是人们常常说的那种混蛋有钱人。
他脸上带着一种哥谭王子特有的天真甜蜜神色， 好像坐在的不是被外星生物破坏后的城市中，而是觥筹交错的宴会里。
如果被世界上的任何人看见， 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大脑空空，恐怕根本就没意识到刚刚以大都会为中心， 发生了一场什么样的浩劫。
“韦恩先生， 可能因为我是星球日报的记者， 你知道， 哥谭日报也很少会将镜头对着大都会。”克拉克回答， 他听见隔壁城市的那个声音没有再说话，不认识的男人似乎心满意足了，他哼着断断续续的歌曲，悠闲极了。
“是吗你说的有道理，每座城市都有它们自己的关注中心，就像哥谭总有个黑黢黢的无聊紧身衣怪人在和我抢头版头条一样， ”布鲁斯语气轻松地说， 他表现得完全像是个被宠坏了的纨绔子弟， 满脑子都是不着边际的东西，“你们大都会的那个紧身衣怪人是谁飞人小飞侠”
“…超人。”克拉克回答。
“哦，超人， 超人，我差点儿把他的名字给忘了，”布鲁斯摊了摊手， 他说，“你是记者，一定很了解他的超能力，告诉我，如果他乘坐的飞机失事坠入海中，他能逃过一劫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兴致勃勃，好像全身心都沉浸在和克拉克讨论超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上：“如果人们用刀去砍他，是刀会赢还是他会赢”
“就目前已知的情况来说，我们一般认为超人刀枪不入。”克拉克说，他越听越觉得不对，似乎布鲁斯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
换成任何一个普通的有钱人站在他面前，他都不会这么想，但布鲁斯是蝙蝠侠，是超级英雄里脾气最古怪的那一个，甚至于克拉克有的时候路过哥谭看到他在打击罪犯时，会觉得蝙蝠侠摇摇欲坠地站在某种悬崖边。
在隔壁那座排斥外人的城市当中，超级英雄和超级罪犯的界限并不那么清晰。
“刀枪不入，”布鲁斯点了点头，“听上去超人是某种比我的城市里的那个无聊怪人还要奇怪的都市怪谈”
他凑近克拉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告诉我，你觉得超人是个什么样的…生物”
超人是个什么样的生物
克拉克从前不怎么想这个问题的答案，超人只是他的另一重身份，从抓获一个小偷、救下一只猫、痛击第一个外星人开始。
超人帮助很多人，可超人也会因为自己的身份给身边的人带去伤害。
“超人只是超人而已，韦恩先生，”克拉克说，“不论人们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生物，他都只是个希望帮助人们的普通人。”
“刀枪不入的普通人，”布鲁斯说，他打量着面前的这个“普通记者”，想着自己查到的一切，“那你认为莱克斯怎么看待超人呢”
他已经离克拉克。肯特很近了，这位莱克斯。卢瑟的唯一男友看上去憨厚老实，甚至有点儿傻，他身上充满一种堪萨斯州农场男孩的气质，甚至于在某些时刻能闻见玉米地的味道。
但真的是那样吗
克拉克。肯特先生真的如同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吗
布鲁斯不这么认为。
克拉克。肯特的履历很完美、相当完美，他就像是一个循规蹈矩的普通堪萨斯男孩一样正常地长大，甚至于可以说平平无奇，不出众到会被所有人忽略。
他唯一与众不同的就是在似乎每个美国男孩都会有的叛逆期格外叛逆，直接选择了放弃学业离家出走。
这其实并不新鲜，布鲁斯并不是因为克拉克的叛逆期格外大胆而得出他不无害的结论的。
他认为克拉克。肯特是超人。
布鲁斯较克拉克颜色更深些的眼睛看着对方，小记者的黑框眼镜遮挡住了大半张脸，但如果这个黑框眼镜不存在呢眼镜只能遮挡表面，无法改变骨骼，如果这个黑框眼镜不存在…
布鲁斯想象着将这个眼镜从克拉克脸上取掉的样子，对方能骗过所有人主要靠的是思维误区，如果突然告诉你身边的老实男同事就是超人的话恐怕你也不会信，而一旦怀揣着这个想法再去看对方的话，那他的伪装就不会是完美无缺的了。
布鲁斯问：“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超人”他身旁的小记者语气轻松地回答了，他甚至有功夫细微地笑了一下，似乎是等待这个问题很久了，“常常有人这么说，特别是我将眼镜取下的时候。”
布鲁斯的蝙蝠雷达响了起来，他从这种伪人似的语调当中感受到一种熟悉的阿卡姆老朋友们的气息，身旁的小记者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或者说，克拉克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
他不避讳提起超人甚至于主动将自己和超人拉上关系他在期待什么那双非人的蓝眼睛现在在观察自己吗
布鲁斯保持着自己心跳的频率不变，他坐在克拉克身边，只觉得毛骨悚然的感觉一点点爬上脊背。
他说：“是吗那我很好奇你不戴眼镜的样子，拜托了，能满足一个普通男人的好奇心吗”
布鲁斯看见克拉克顿了一下，那一点子和正常人类截然不同的氛围逐渐消散，布鲁斯刚刚僵硬的脊背轻轻放松下来，他依旧保持着怀疑和警惕，但刚刚那种下意识马上想摸出蝙蝠镖把对方送进警察局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的蠢蠢欲动随之消失了。
就算是怪物在地球上生活久了也能被地球的风同化不是吗超人飞在天空上，但他终究也是从堪萨斯州的玉米地里飞出来、从大都会的钢筋水泥中起飞的，事情或许还没到最紧急的时候。
布鲁斯刚刚打算开个玩笑将此事揭过，他没有打算现在用这个身份和克拉克杠上，布鲁斯。韦恩不过是哥谭的花花公子而已，他只是来试探克拉克的态度，不仅仅为莱克斯，也为这个世界。
接着他看见超人那张脸一下子跃进视线里，克拉克摘下了眼镜正在看他。
布鲁斯一下子屏住呼吸，他的后槽牙下意识咬紧，太阳穴青筋鼓了一瞬又立刻放松，他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克拉克，半边眉毛一挑，露出挪愉的神情：“是有点儿像，但也没那么像嘛小伙子，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超英梦，你也不例外，你想做超人据我所知，莱克斯可是很讨厌超人的。”
开什么玩笑，这张脸分明就和超人一模一样，不对，他肯定就是超人，超人在干什么他在试探自己他是在和布鲁斯。韦恩说话还是和蝙蝠侠说话那双随时会射出高温的眼睛映照着的一切和人类的眼睛看见的有什么区别
布鲁斯刚刚放松的神经一下子绷得比先前还要紧，他几乎一瞬间意识到眼前的氪星人是个疯子，他甚至于可能比小丑还要危险！小丑至少没有能一拳打碎一栋大楼的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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