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卢兄,我和我内人先商谈一下。”陆雩一脸歉意。
“无妨,你们慢慢来。”卢启宇端起桌上茶水紧张地喝了一口。
陆雩把季半夏拉到里屋。
“一百两……这会不会太多了?”陆雩询问。
他心想自己写那一本书才得了两百多两。
季半夏摇头,“不多。”
别看卢启宇表面上不会将雪碧销往祁县地区,但一旦等他拿到方子,定然会将其卖往整个大周。
左右高松卢家很有钱,也不缺这一点。
“行,我听你的。”
季半夏心想,他倒挺相信“她”,连一丝迟疑都未曾。
再出去时,陆雩也咬死了一百两白银。
卢启宇无奈之下只能同意,又给了他五十两银票。
陆雩这才交给他完整的制作雪碧方子。
卢启宇接过一看,双眸微瞪。原材料松针……竟如此简单?!
他怎么没想到……
如此简单的一个饮料方子,就轻松挣了他百两白银。
生平第一次,自诩从未吃过亏的卢启宇觉得自己亏了。
-
要制雪碧,必不可少的就是松针。
溪源镇背靠群山,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
因而季半夏和李孝雨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前往山上去采。
陆雩倒也想和他们一起去,但实在有心无力。
第一次爬山到半路上就累到不行,还是李孝雨给帮忙背他下来的。
至此,他就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太丢脸了。
季半夏说:“往后你只消在家好好读书,旁的事不用你操心。”
陆雩明白她说的有道理。但独自让她一个女子操持里外家务,总归有些过意不去。
“可是,我也想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愧疚道。
季半夏似得知他心中所想,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若你能考中,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我还想做举人夫人呢。”似为中和气氛,她忽然开了一句玩笑。
陆雩点了点头,心中一时有些感动。
虽然季半夏脚比他好大,但是人很贤惠。天还没亮就里外忙碌做包子磨豆浆,夜里替他浆洗缝补,操持家务。遇到想找他茬的坏人亦会帮忙打飞,其武力值与天赋异禀的李孝雨不相上下。
这样的老婆,真的很让人有安全感。
陆雩也不再犹豫,发誓般道:“若你想嫁给我,待我高中后定然会风风光光地迎娶你进陆家门!”
“好啊。”季半夏随口应道。
尽管此时他只是敷衍罢了。
他既已知晓今后自己会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又如何会想被困在这狭窄破落的陆家门?
他如今对陆雩好,亦不过是看重此人才华。若是人机灵点,往后说不定能为他所用。
又思及此前大夫说陆雩只剩五年寿命,季半夏眸色一沉。
若此人只活五年就死了,还怎么为他所用?
不行,季半夏陷入思索,他须得想办法治好对方。
-
这日季半夏和李孝雨又要上山。
陆雩打着哈欠送他们到门口,叮嘱道:“路上小心,早些回来,最近听闻山上有老虎。”
“嗯嗯,放心陆哥,有我保护半夏姐姐,你不用担心。”李孝雨比划了一下自己手臂上刚练出的弘二头肌。
陆雩看到,心中多少有点被刺激到。
怎么李孝雨这个矮矮瘦瘦的小破孩一练就出来了,自己这具身体还是白斩鸡的身材。
不想了,想多了都是泪……
他屈着背,脸色颓唐地走回书屋。
季半夏出门,见陆雩回到书房,转身吩咐李孝雨:“回去把柴刀拿上,带着。”
“带柴刀干啥?”李孝雨有点茫然。
“莫问,你照做即可。”季半夏淡淡道。
私底下她总是如冰山一副不近人情、冷淡的模样。李孝雨莫名有些畏惧她,蹑手蹑脚地回到小院里取了柴刀,没有惊动陆雩。
随后,季半夏又去了一趟镇上铁匠铺,买了一把弓箭,几只开刃箭羽。
李孝雨吃了一惊,“半夏姐姐,你还会射箭?”
季半夏还是那句话:“闭嘴,莫问。”
此去十分危险。
季半夏没有拖累别人的打算,只让李孝雨在森林外围等候,自己打算带着弓箭只身深入群山。
梦境中他为皇时曾带禁卫军进山林捕猎,亲自骑马射过虎、豹,因而有些把握。
李孝雨察觉出了什么,追道:“半夏姐姐,你要去打猎?”
季半夏没有回答,只是让他留在此地摘取松针。
“如若我傍晚未归,你可自行回去。”她淡淡道。
“我们一起去可以吗?”李孝雨抓着她的衣角哀求道:“我可以帮你,不会拖累你的。”
“不可。”季半夏面无表情。
李孝雨见状,只得豁出去道:“你要是不带我去,我现在就跑回去告诉陆哥!”
季半夏:“……”
他一顿,换了副语气:“我要去猎虎,你不怕?”
“我天不怕地不怕!”李孝雨说完才冷不丁反应过来,满脸震惊:“等等,猎老虎?”
“对。”季半夏点了点头道:“我要上山去打老虎。你若是害怕,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李孝雨一咬牙:“我不怕!我跟你一起去。”
季半夏便将柴刀交由他,兀自肩扛弓箭走在前面。
深山老林的路不好走。李孝雨一边拔腿艰难跋涉,一边偷偷瞟眼观察她。
胆敢猎虎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哪里来的凶残母老虎啊啊。
常言道,男强女弱。可季半夏和陆雩这对却完全反了过来。
“半夏姐姐,你为何要打老虎?”李孝雨小心翼翼地问。
季半夏简单答道:“我要去虎鞭。”
李孝雨:“虎鞭……外面没得卖吗?”他还是不希望她去冒险。
季半夏回头瞥了他一眼,冷淡道:“你觉得世人有胆猎虎?”
李孝雨沉默了。确实如此,人们若在山林间见到老虎都唯恐不及。就算偶然碰巧取之,恐怕也会卖出天价。
但是,亲自去林里打虎胆也太大了吧!!
纵使是李孝雨,一路也不禁胆战心惊,左顾右盼,生怕一不小心就遇虎口丧命。
季半夏却显得很淡定,拄着随手在路边捡到的长树枝走在最前面探路。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黄昏的金色光芒笼罩森林。远处时不时传来鸟叫,狼吠若隐若现。
四周光线开始变得幽暗,李孝雨心中也开始七上八下,萌生退意。
他正想说话,季半夏却倏地严厉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之后的事,李孝雨忘了是如何发生的。
原来人在真正面临恐惧时,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四肢无法动弹。
他在幽暗的丛林中对上那双犹如夜明珠般,褐黄色的凶猛眼睛,有一瞬感到肝胆俱裂。
那是属于野兽凶残冰冷,嗜血的目光。
而季半夏却在它即将扑上来的前一刻,毫不迟疑地举起弓箭,直直朝它的右眼射去。
“吼——!!”虎啸犹如地震。
下一瞬,它轰然倒地,痛苦挣扎起来。
李孝雨回过神来,才发现季半夏那一箭竟从老虎的眼睛直穿到脑后。
鲜血迸裂,汹涌如瀑布。
其中有几滴溅到了她美丽的脸颊上,血映红唇,仿若杀神。
咚、咚、咚。
李孝雨心跳加速,背脊寒毛直竖。
他忽然感到了莫大的威压……眼前这个女人,比老虎还要可怕。
虎兽在地上挣扎了好半天才终于死去。
李孝雨尝试性地用树枝拨拉了一下它的毛皮,见它毫无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砰。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面前。
李孝雨低头一看,发现是那把砍柴刀。
季半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命令道:“去把虎鞭割下来。”
李孝雨迈开颤抖的双腿照做。不知为何,她的话语有种令人下意识想要臣服的诡谲魔力……
在李孝雨割虎鞭期间,季半夏从里衣取出帕巾,缓缓擦拭脸上沾染的血迹。
他爱洁,不喜身上的血腥味。
李孝雨割完虎鞭,沉甸甸的拿在手里。
他回头看她,小声问:“半……半夏姐,只要虎鞭吗?”
“嗯,现在天色太晚了,我们先回家。”季半夏随手将用过的帕巾扔在老虎尸体旁边,道:“明天白日再来取虎皮,兴许能卖些钱。”
“哦。”李孝雨乖乖照做。
他其实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但眼下,一个都不敢问。
“对了。”季半夏像想起什么,转身道:“今日在林间发生的事,不要对陆雩说。”
李孝雨:“那这虎鞭……”
季半夏:“就说是羊鞭,拿回去给他煮汤喝。”
李孝雨:“……”瑟瑟发抖。
-
季半夏回到家就先换下了染血的脏衣衫,随后进厨房处理虎鞭。
那大夫说要治好陆雩的阴阳体虚之症,须大补之物。
时今手头有限,只能搞到虎鞭。他想等往后回宫,定要为陆雩寻来千年灵芝、人参,彻底根治其毛病。
李孝雨则呆坐在院子里,呆若木鸡。
今日的事,给他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陆雩还浑然未知地在书房温书。
“陆郎,吃饭了。”季半夏喊道。
陆雩放下书,走出来。院中石桌上已放好了饭菜,两荤两素,以及一个汤。
“你们何时回来的?我都没听见。”他笑着拿了碗筷,深嗅一口气,“好香啊。”
“先喝一碗汤。”季半夏给他打了满满一大碗。
陆雩看到那汤黑乎乎的形状就有所预料,“又是羊鞭汤?”
季半夏:“嗯。”
李孝雨看着他们,一脸一言难尽。
不能浪费她的一片苦心。
陆雩捏着鼻子,强忍恶心一饮而尽。
怎么今日味道似有些不同?不,还是跟从前一样难喝。
季半夏递过来一块蜜饯。
陆雩赶紧塞入口中,嘴巴里那股苦涩的腥味这才减淡不少。
他深呼吸,坐在桌前开始用饭。
“下次你们不用再去山上采松针了,太危险。我下午听大娘说附近山上真有老虎。我已经和樵夫商量好了,以后由他们采了松针送过来。”他道。
老虎?李孝雨心想大娘口中那只老虎怕是已经死了。
季半夏颔首,“可。”
用毕饭,陆雩习惯性地端起碗筷去角落水池接水洗碗。
他刚蹲下,忽觉一阵气血翻涌,头晕脑热,鼻腔中也有湿热的液体流出……
滴,答。落在他的手背上。
陆雩定睛一看,竟发现那液体是鲜红色的。
“血!陆哥你流鼻血了!”一旁的李孝雨大叫道。
“靠!”陆雩眼前一黑,直接昏迷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是在卧房的床上。
季半夏坐在他床边,不时拿湿毛巾给他敷额头。
“我这是……怎么了?”他半撑着坐起身,神情茫然。
季半夏淡淡道:“可能是晚上喝汤吃太补。我已请陈大夫来看过,他说你是虚不受补,睡一觉出出汗就好了。”
“抱歉。”陆雩摸了摸鼻子,“让你们担心了。”
季半夏深深看了他一眼。
“是我该向你道歉才对。”
兴许,他不该煮那碗虎鞭汤给陆雩喝。
但大夫告诉他,只要陆雩能挺过这一劫,身体就会好上不少。
此次大补起码能给他续命三四年。
不过这些话季半夏并没有对陆雩说。
他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他会治好他的病。
外面天色已亮。
陆雩起身伸了个懒腰,恍然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或许那羊鞭真的有用,我感觉身体有力了不少。”
季半夏:“既有用,今日继续喝。”
陆雩:“还、还有啊?”
季半夏:“昨夜还剩下半碗。”
陆雩顿时苦瓜脸。
随后季半夏和李孝雨去了一趟山中将老虎皮、虎胆等有用之物取下拿到了县里去换钱,回来继续给陆雩熬汤。
陈大夫说此物太补,故给开了一个药方子加在汤里中和。
最后熬煮出的汤汁又黑又稠,散发着一股浓烈刺鼻的腥味。
季半夏光闻着都觉得有些冲脑。
这回端出去时,他给陆雩额外拿了五颗蜜饯。
陆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喝完这碗汤的。
等他喝完时,整个人都恍惚地仿若飘在云端。
“真的太难喝了……”
他心想,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在古代当药罐子喝羊鞭汤。
喝完没过多久,陆雩整个人再度气血上涌,肉眼可见面色涨红,身上开始冒汗,犹如跟跑了八百米似的,气喘吁吁。
“呼,呼,呼……”他蜷缩在椅子上,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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