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了?”好好地摸她脸干什么,大晚上怪吓人的。
叶雪尽没有抽回手,任由云池握着,语气变得轻缓:“本宫在想,若是驸马真的说准了,本宫两日后便能平反,那驸马呢?”
“我?”云池疑惑,抓着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
叶雪尽眼神闪了闪,轻叹一声,又伸出手去,这次没有去摸云池的眼角,落在了云池的下颌。
云池本就云里雾里,被叶雪尽这一叹直接给整不会了,虽然还是本能地握住了她的手,却愣愣地忘了挪开。
“我怎么了?”
叶雪尽动了动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在云池的下颌摩挲了一下:“驸马想和离,想要黄金,然后呢,本宫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驸马了?”
夜凉如水,她的声音也如溪流一般,初时清越好听,到了后面却似流水撞到了拦路石,尾音变得低哑惆怅,仿若彷徨的水滴,因为撞到了石头高高溅起,在半空中找不到落脚点。
云池默然,她想说是的,但不知为何,竟有些说不出口,便只能沉默。
沉默中,叶雪尽的手指又动了动。
云池僵住,明明自己就握着叶雪尽的手,却仿佛没有一点力气,阻拦不住她的动作。
时间好似慢了起来,慢到叶雪尽的手指仅仅挪动了半寸(约两厘米)的距离,却好像过了好久好久。
云池能清晰地感觉到叶雪尽纤细微凉的食指,缓缓地,缓缓地……
从她的下颌移到了嘴角。
下一瞬,唇角被那食指的指腹轻轻压了压。
云池猛然回神,一把攥住叶雪尽的手,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若不说些什么,若是默许这样的碰触,她恍惚觉得自己就走不掉了。
时间好似又快了起来,快到不等她想好该怎么说,眼前的人又先开了口。
“驸马…”叶雪尽嗓音里隐隐透出些委屈,“驸马,本宫今后若是想见你了该怎么办?”
云池心头一软,无奈地握了握她的手:“我只是走了,又不是没了,我们和离后,也可以继续做朋友,往后若有机会,大可见一面,吃个饭。”
眼看大韶国要起战事,她是想走远一点的,但也不是从此就不回来了。
她相信叶雪尽会得偿所愿的,到那时,她就可以去大韶的京城看一看,然后往皇宫门口一站,大喊:叶雪尽,我回来啦!
还真别说,那画面想想就觉得很刺激,很期待。
夜色中,叶雪尽的眸光轻闪了一下,语气意外又欢喜:“真的吗,本宫以后还能见到驸马吗。”
说罢,她极为自然地钻到云池怀里,脸颊在云池的脖子上蹭了蹭。
云池:“…”
这样柔弱的叶雪尽好陌生,她还是更习惯那个冷静又淡然的叶雪尽。
她有些不适应地仰了仰头,反而更方便了叶雪尽,两人又贴紧了些。
“叶…叶雪尽,你别这样。”
太奇怪了,也太亲密了。
“本宫真的好怕从此就再也见不到驸马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云池的心又软了软。
“我们会再见面,到时候你还肯见我就行。”
叶雪尽毫不犹豫地许诺:“本宫任何时候都不会拒见驸马。”
她想把这个人留在身边,长长久久,日日相见。
云池没接这个话茬,到时候叶雪尽日理万机,未必还想得起她这号人啊。
她无声笑笑,也忘了什么不自在,轻轻搂住怀里的人:“睡吧,你明日肯定还有事要忙,别太累。”
叶雪尽执意在陌阳城停留一天,自然不是闲得没事干。
她知道叶雪尽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明日定然是有事情要忙的。
“嗯。”叶雪尽轻应一声。
房门紧闭,挡住了夜里的风。
温暖的被窝里,两人不似荒郊野外那般小心谨慎,都睡得安稳了许多,却又比在荒郊野外时搂抱得更亲密,呼吸相闻,不分你我。
翌日清晨。
“殿下!”
“殿下可是有吩咐?”
于鲁和十娘几乎同时出门,一抬眼就看到了独自站在院中的叶雪尽,两人来不及多想,忙走了过去。
“十娘,你今日就留在院中总理一切,不要再让大家操练了,盯好。”叶雪尽吩咐几句,又看向于鲁,“于大人,你换上便装,去城门外帮本宫等一个人……”
“是。”十娘应声后便自觉去叫人起来,心里明白这驿馆外肯定有眼睛,确实不宜操练,也知道要盯好谁。
“属下遵命。”于鲁抱拳,回房换过衣服便离开驿馆,快步朝城门口走去。
叶雪尽又在原地站了片刻,便回了房,坐到床边。
床上的人仍在熟睡,面容清秀,瘦削。
眉头微微蹙着,似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叶雪尽伸出手想抚平那皱起的眉头,半途又默默收了回来。
如今天色已亮,她到底是做不到似昨夜那般卑劣了。
就在这时,云池悠悠醒转,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的叶雪尽,女人眉目如画,身披朝阳,美不胜收。
她惊艳了一瞬,笑着打招呼:“早上好。”
叶雪尽莞尔,跟着学:“早上好。”话落,外面响起敲门声。
“殿下,这是兑好的温水,你与驸马先洗漱,马上就做好饭了。”十松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拿着空盆子,放下后便自觉退了出去。
叶雪尽起身走过去,先行洗漱,而后把水倒掉,位置让给云池。
大半天过去,驿馆里很是平静,众人好生地休养生息了一番,吃完午饭便又回屋躺着,继续补觉,恨不得一口气把前些天没睡好的觉都给补回来。
云池也觉得没睡够,她看了眼正跟十娘说话的叶雪尽,也回了屋。
“殿下,热水都烧好了,只是没有空房了。”
“无妨,就送到本宫与驸马的房里吧。”
午后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照进屋子里,映在躺床上睡觉的人脸上。
十娘和十松见状,不由放轻了脚步,小心放下浴桶,这驿馆虽然很久没住人了,但东西还算齐全,清洗干净以后都能用。
叶雪尽关好门窗,抿了抿唇,又挪了挪屋子里的屏风。
云池本来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听到一些动静,也没睁开眼。
直到房中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水声?
她茫然地睁开眼,就看到那架本来靠着墙、半人高的屏风被挪了出来,水声就是从那后面传过来的。
她仔细一看,脸瞬间红透。
屏风有些年数了,上面的绣画剥落了许多,几乎是半透的状态。
云池忙收回视线,仓皇背过身去。
她用力揉了揉脸,轻呼出几口气,脑海里却总闪过那玉白一样的肌肤。
许是她翻身的动作有些大,让屏风后的人察觉到了,水声停了下来。
两厢静默片刻,叶雪尽轻轻唤了一声:“驸马是醒了吗?”
“醒了。”云池又揉了揉还在发烫的脸,稍稍冷静下来,理智回笼,“你要不要换身干净衣服。”
“有劳驸马了。”
“没事。”
云池接过话后,又犯起了难,她真是糊涂了,都忘了得先挑一样东西送到叶雪尽手里,金手指才会给出想要的奖励。
她犹豫片刻,语气商量道:“我过去你那边一下。”话音一落,她又赶紧补了句,“我倒退着走,不回头看。”
“嗯。”
云池这才起身,慢慢退着绕过屏风,脚跟顺利抵到浴桶,便停下取出那件草绿色的吉利服,背着手递过去。
等了一会儿,不见叶雪尽接,她晃了晃手,催促道:“拿着啊。”
叶雪尽看着那一团绿幽幽的干草,迟疑开口:“这是…衣服?”
她突然觉得穿之前的脏衣服也很好。
第62章
云池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道:“这是给十松准备的吉利服,她以后藏身野外的时候可以穿上,你的还没拿出来。”
吉利服?好奇怪的名字。
叶雪尽接过来捻了捻,看着像草,摸起来却不是草,完全能以假乱真。
若是十松用狙击弩在野外伏击敌人,穿上这件衣服应该很难被人察觉。
驸马拿出来的东西总是这么实用,令人新奇,也令人惊喜。
“你把吉利服给我,这件拿去。”云池如愿获得一套干净的衣服,又背着手递了过去。
衣服交换,手指碰触。
云池一接过吉利服便逃也似地跑回床边,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许久才平静下来。
叶雪尽也穿好衣服走了过来:“驸马要沐浴吗?”
云池没有回头便答道:“好。”她刚才给叶雪尽衣服的时候就想着自己也洗一下,便又许愿了一套干净衣服。
身后,脚步声缓缓,似鼓点一般砸在耳畔,停在身侧。
手被牵起,耳边也落下叶雪尽轻轻柔柔的声音。
“驸马为何不看本宫。”
“没有啊。”云池当即转头,瞪大眼看向叶雪尽。
视线里,女人脸颊染着绯红,似是被水的热气熏着了,连眼尾也微微泛红,衬得她慵懒又妩媚。
湿漉漉的长发松松散散地披在肩头,一身白色里衣,简单素净,又显出几分矜贵气质。
云池脑海中不由闪过李白的一首诗里的句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纵使做足了心理准备,她还是没忍住惊艳了一下。
“驸马在想什么?”叶雪尽微微倾身,凑到云池近前,似是想看清她在发什么呆。
云池脱口而道:“在看你。”
叶雪尽弯唇笑了:“那便看吧。”
云池:“…”什么啊。
她看着眉眼含笑的人,默默移开视线:“我去烧热水。”
叶雪尽抬手拦了拦:“驸马,这种事可以吩咐十娘她们。”
见云池面露迟疑,叶雪尽直接转身,临出门时丢下一句话。
“本宫会提醒他们,见驸马如见本宫。”
说罢,就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十娘和十松便进来把浴桶抬了出去,再抬回来时,已经重新换过了水。
云池沐浴完之后,见叶雪尽还没回来,推门出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众人有的在烧饭,有的在闲谈,有的还没出门,院中不见叶雪尽的身影。
她张望了几眼,朝一个房间走去。
因为十娘和十松就守在这间房的门外,云池直觉叶雪尽在里面。
“叶…殿下可在?”
十娘闻言只点点头,似有顾虑一般没说什么。
反倒是十松,干脆道:“于大人刚刚带回来一位姑娘,殿下正在屋里跟那位姑娘说话呢。”
说罢,她随手就推开了门。
房中的人不由朝外面看过来,云池也看到了站在叶雪尽面前的那位姑娘。
看着有点眼熟……
“漱石,请驸马进来。”叶雪尽无意识地扬了扬唇角。
听到这声“漱石”,云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姑娘给眼熟了。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在刑部大牢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叶雪尽的贴身侍女,漱石。
那会儿,还是漱石藏起一个窝窝头,托她转交给叶雪尽。
漱石已经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奴婢给驸马请安,驸马快请进。”
云池笑了笑,抬脚走进去。
叶雪尽看着云池,唇边含着笑:“驸马找本宫可是有事?”
云池思绪一顿:“没事,就是过来看看。”
被这么一问,她才发觉自己找叶雪尽并没有什么事,许是这些日子习惯了总跟叶雪尽在一起,她见叶雪尽不在,很顺理成章地就想知道叶雪尽在哪儿,所以才找过来了。
叶雪尽深深看她一眼,又看向漱石:“接着说。”
漱石轻轻扫了眼云池,脸上若有所悟,继续道:“奴婢一收到宜郡主的信儿,就暗中走访了一些朝臣,这是名单。”
名单是两份,一份上面写着答应追随的人,一份上面写着持观望态度的人。
漱石做事情很是谨慎,这两份名单上的人,都是过往与公主府较为亲近的人。
叶雪尽满意道:“你做得很好。”
“奴婢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只走访了百分百可信的人,所以答应下来的人只有这么几个。”这些人里,有的人即使没表态,也不会往外说。
叶雪尽微微一笑:“权衡利弊是人之本性,本宫理解,你也辛苦了。”
漱石忙摇摇头:“奴婢一点也不辛苦,殿下才是辛苦了。”
事实上,她连夜走访完那些朝臣之后,次日城门一开就快马追来了,一路上几乎没有停,换了三回马,才堪堪在今日赶到。
可是跟殿下流放吃的苦比起来,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叶雪尽心有动容,伸手抱了抱漱石,重复道:“辛苦了。”
即使漱石不说,她也想得到,这丫头满脸风尘仆仆,怕是都没怎么歇息过,京城离此地那么远,若正常赶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追上来。
漱石忍不住哽咽:“能看到殿下没事,奴婢就放心了。”
她自幼陪着叶雪尽长大,两人早已胜似亲姐妹,有些话不必多说,心里都明白。
一旁,云池有些尴尬,人家主仆俩叙旧,她搁这儿旁听,显得有点多余了。
见她们情绪缓和下来,云池适时提了离开,先行回房了。
待云池一走,漱石便问道:“殿下待驸马,可是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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