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足够了解叶雪尽,也很会察言观色,从门打开,到云池走进来。
殿下一看到驸马,眼里就带了笑,说话的语气都变轻快了。
而且,这等大事,殿下也不避着驸马,显然是交付了信任。
要知道从前,即使要跟驸马成亲了,殿下也不会关心驸马一句,只把人当空气。
而现在,殿下兴许是把驸马放心上了……
叶雪尽不自觉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仿佛能透过那扇门看到云池的背影。
“能遇到驸马,是本宫一生之幸……”
她没有瞒着漱石,把云池的神通,云池的陪伴与帮助都说了出来。
“驸马竟如神明一般!”漱石惊讶地张大了嘴,反应过来止不住欢呼,“太好了,殿下太好了……”
叶雪尽语气温柔:“是驸马太好了才对。”
“对对对,驸马也太好了,跟殿下一样好,上苍保佑。”漱石惊喜万分道。
叶雪尽想起什么,笑意渐渐隐没,眼底划过一抹愁绪。
“可是有什么不对?”漱石立时察觉出她的情绪变化。
叶雪尽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瞒着,漱石一直都是她最信任的人。
“驸马断言本宫两日后便能平反,届时,她打算离开。”
“怎么可能平反。”漱石皱了皱眉,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奴婢来时收到了信,说是那位私自挪用了户部的现银,消息虽然没有传开,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叶雪尽敛眉:“此事当真!”
身为一国之君,竟私自挪用国库,简直糊涂。
漱石郑重点头:“千真万确,是老太傅给奴婢透的信儿,还说那位去了一趟皇陵就跟疯了一样,不停咒骂殿下,老太傅让奴婢叮嘱您,接下来一定要小心,恐狗急跳墙,不留体面。”
叶雪尽怔了怔,她好像知道母后那些黄金是从何而来了。
父皇的私库八成被母后搬空了!
皇帝又是个不知未雨绸缪的,定是没有规划好俸银,宫里缺银子了,他不想在嫔妃面前丢脸,便自作聪明地动了国库。
殊不知朝臣都精明地跟狐狸一样,更何况那么大一个户部,根本不可能上下一心瞒住此事。
最让叶雪尽心寒的是,皇帝竟然还去了皇陵。
她不用想就知道,母后动私库定是父皇提前准许了的,最合适的理由便是用作随葬品。
所以,皇帝去皇陵,是去……
他怎敢!
“殿下。”漱石见她神色冷然,眸中似有怒意,关心地唤了一声。
叶雪尽回神,轻轻闭了闭眼睛:“本宫无事,你快去吃点东西,好好歇一晚。”
漱石却还有些不放心,注意力又回到云池身上:“两日后,驸马若真的要走怎么办?”
叶雪尽无意识地攥了攥手指:“此事,本宫自有安排。”
驸马已经答应了,待到她平反那日才离开。
漱石稍稍放下心来:“殿下心里有数就行,奴婢先退下了。”
叶雪尽跟着她一起出门,见于鲁和十娘都在,正好一起打了个招呼。
“漱石是本宫的贴身侍女,与你们一样,都是本宫最信任的人。”
第63章
“还有。”叶雪尽话音一顿,“往后见驸马如见本宫。”
她的视线在于鲁和十娘脸上来回落了落,神色冷凝。
十娘心里莫名一虚,尽管殿下看的是他们两人,但她总觉得这话是冲自己来的。
她想到方才,驸马来找殿下时,出声的、开门的都只有十松。
殿下怕是都看在了眼里……
可她也是想着殿下单独会见这位姑娘应是有要事,也没吩咐可以让驸马知晓。
十娘轻叹一声,望着叶雪尽和漱石的背影,心道这位漱石姑娘在殿下心里的地位,恐怕也比她和于鲁要高。
毕竟殿下都亲自带着去灶房安排了。
“殿下,他们可是曾对驸马不敬?”漱石跟在叶雪尽身边多年,自是了解她的。
殿下从方才就有些不开心,也不知是因为皇帝挪用国库的事,还是因为驸马想离开的事。
但不管因为什么,殿下都不是那种随意迁怒于人的人。
所以,漱石才有如此猜测。
叶雪尽让灶房里的人都退下,陪着漱石坐到小桌前,示意她先吃饭。
待到漱石吃饱了,叶雪尽才解释道:“十娘是铅华派来的人。”
“陶小姐?也算是有心了。”漱石诧异,没想到十娘竟是相府的人。
她稍作思考便明白了,驸马本是乞丐,初时与殿下也没什么情分。
如今,殿下虽把驸马放在了心上,但对不知情的外人来说,殿下与驸马的身份天差地别,出身好一些的人,难免会有一些轻视的心思。
尤其是从相府来的人,陶小姐又是世家贵女,身边的人自是有些骄傲的。
叶雪尽点点头:“眼下正值用人之际……”
她把十娘的性格和行事都说了说,而后握住漱石的手:“还好你来了。”
漱石最是懂她,正如方才,只是一面,便看出她待驸马不同。
有漱石在,她往后也能省心些。
漱石拍拍她的手背:“殿下放心,奴婢一定帮你得偿所愿。”
话落,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叶雪尽睨了她一眼:“惯会贫嘴,今晚便在本宫那里歇着吧。”
驿馆里已经没有空房了,女眷的房间里都不止一个人,漱石都不认识。
再者,她们主仆分别多日,也好叙叙旧。
漱石也笑:“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刚好看看殿下和驸马进行到哪一步了,她该怎么撮合。
没错,她要撮合。
不仅是殿下把驸马放在了心上,还因为殿下需要驸马的帮助。
叶雪尽抿了抿唇:“凡事过犹不及,莫要让她不快。”
这个‘她’,自然就是指云池了。
漱石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我是谁,我可是殿下的女诸葛,一定注意分寸。”
叶雪无奈笑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若换作别人,她定然是不会开口说这些的。
但即使是和漱石,如此直白地议论自己的心事,她也有些不自在。
主仆二人回房后,也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云池得知漱石要跟她们挤一晚,没有任何意见,自觉睡到了最外面。
小丫头对叶雪尽那么忠心,身处牢狱连个窝窝头都不舍得吃,还把自己最宝贝的玉坠藏在窝窝头里,因而才给叶雪尽换来那一瓶金疮药。
如今又风尘仆仆地追过来,哪能让人家睡外面。
叶雪尽见状,睡到了中间。
漱石却坚决不睡里边:“奴婢睡相不好,睡外面睡惯了的,还是驸马睡里边吧。”
说话间,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叶雪尽,似有深意。
殿下平时那么冷静睿智的一个人,怎么在感情上傻乎乎的,若是让她睡里边,还怎么撮合。
叶雪尽虽然没看懂她的暗示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顺着她说了句:“驸马,你来睡里边吧。”
云池便也不矫情了,其实她挺怕自己被挤下去的,尤其在漱石说了睡相不好之后。
漱石这才吹熄了蜡烛,借着月色走到床边。
三人并排躺好,房间里静悄悄一片,偶尔会听到有呼吸声重了重,也不知道是谁的。
就在这时,漱石背过身来。
叶雪尽不由偏头看了看。
夜色中,主仆两人无声对视。
漱石果断伸手,按在叶雪尽的肩膀上。
叶雪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漱石推着侧过身去,面朝云池。
她好像明白小丫头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明白过来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她正迟疑着要不要默许小丫头乱来,后背又被用力一推。
叶雪尽及时稳住身形,险险没扑到云池,心里顿时又羞恼又好笑,这小丫头怕不是想直接把她推到驸马怀里去。
身后,漱石无声咧嘴,殿下没制止,那就是默许了。
思及此,她铆足了劲又是一推。
云池被挤得都把胳膊耸起来了,又来这么一下,她只能也侧过身。
但跟叶雪尽挨这么近,实在是尴尬,所以她背过了身去。
如此一来,就成了叶雪尽从背后搂着她,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这下不只云池尴尬,叶雪尽也觉得尴尬了。
背后又是一推,叶雪尽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漱石!”
“—呼—”回应她的是一阵刻意又生硬的呼噜声。
叶雪尽:“…”是她太纵着小丫头了。
云池:“…”小丫头的睡相确实不好,幸亏她没睡外面,不然这会儿恐怕已经被挤床底下去了。
漱石佯装翻身,眯着眼睛瞧了瞧状况。
她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才没笑出声来,女诸葛是白叫的吗,她只需悄悄一出手,驸马就得到殿下怀里去。
要是再一出手……
漱石觉得还可以再努力一把,驸马怎么能背过身去呢,面对面才合适。
冷不丁地又被推了一下,叶雪尽攥了攥手指:“漱石…”
却不料,话刚起了个头,手就被握住了。
“驸马…”叶雪尽愣住。
云池艰难翻过身来,压低了声音:“让她睡吧,我们搂紧点就是。”
叶雪尽怔怔被她搂在怀里,张了张嘴,嗓音低哑:“这样不妥。”
太近了……
驸马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云池也没坚持,闻言便提议:“不如我去打个地铺?”
此话一出,漱石连忙往外面挪了挪,生怕云池真去打地铺,那她还算什么女诸葛,那就是帮倒忙的女糊涂蛋啦。
云池本就翻过了身来,也就没错过漱石的动作。
嗯?她忍不住挑了挑眉:“她真的睡着了吗?”
“—呼—”又是一阵呼噜声。
云池:“…”确定了,这小丫头装睡呢。
叶雪尽顿了顿,让开一些距离。
云池回过神来,有问题也不憋着,直接问道:“她是故意的?”
漱石登时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听,一点动静都不敢漏了。
叶雪尽见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索性也没有否认:“漱石也是好心。”
云池不解:“什么好心?”
叶雪尽抬手,轻抚她的鬓发:“驸马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装傻?”
她们本是妻妻,举止亲密并无不妥。
可这个人决意离开,却仍不避讳这些,当真就毫无所觉吗。
云池沉默,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又想不太明白。
她在现代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毕业前一心学习,毕业后一心工作,连个关系亲密的人都没有。
想不明白,云池干脆又问了出来:“我该明白什么,我没装傻。”
她语气真挚,不似作假。
叶雪尽呼吸微滞,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的驸马可能是真的没意识到,又或者说是对感情迟钝,没有开窍。
“驸马。”她的手指落了落,轻轻揉了揉云池的耳垂,语调又轻又慢,“我们拜堂成亲了的,按理说,下一步…”
“洞房花烛?”云池顺着她的话接了出来。
向来冷静清醒的叶雪尽少有的呆住,一时回不过神来。
哪知云池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又语出惊人:“她想让我们洞房!”
漱石再也憋不住了,激动道:“没错没错,驸马聪明。”
叶雪尽:“…”
她突然觉得小丫头来了并不省心,反而有点闹心。
第64章
她本想含蓄地点一点云池,没打算这么直白。
有些话太过直白就变得坦荡又功利,失去了旖旎和深意……
叶雪尽冷静下来,缓声解释:“本宫是想说,漱石觉得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下一步应该多了解彼此,而不是这么生分。”
云池下意识道:“可我们没必要了解啊。”
过了今晚,就只剩下两天了,两天后她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了,还要了解什么。
“为什么没必要?驸马也太狠心了…”漱石提高了音量。
“漱石,莫要添乱。”叶雪尽蹙眉打断了她的话,又朝云池道,“漱石不知内情,驸马莫要听她胡言,睡吧,都睡。”
她确定了,驸马不仅没开窍,脑子也缺根弦。
真是个呆子。
叶雪尽怅然地捏了捏鼻梁,可偏偏,她动了心……
房内彻底安静下来。
漱石翻了个身,脸朝着外面,这下也不去挤了。
凡事要有度,殿下说得对,她要把握好分寸,慢慢来。
云池则心乱得厉害,她虽然没有过恋爱的经验,但也不是傻子,再迟钝也觉得不对劲了。
她琢磨着方才那一通对话,忽然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点。
难道叶雪尽想跟她洞房花烛!
应该没那么离谱,兴许是漱石这个小丫头想让她们早点在一起。
对,一定是这样,叶雪尽都说了,漱石不知内情,误会她们情投意合了。
可这么想,也觉得怪怪的。
就在云池百思不得其解时,叶雪尽轻轻搂住了她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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