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用绳子在明忆鸿的腰上绕了三圈,然后又把尾部的一截系在自己的手腕上。
“这样就可以了!”萧霖秋晃了晃拖在地上的大截绳子。
[总感觉……不对劲。]明忆鸿淡淡道。
此后,萧霖秋御马前行,畅快又潇洒。而被当风筝使的明忆鸿,则苦不堪言,他既不能飞快了,又不能飞慢了,他就这样在难受中,坚持了一个时辰。
萧霖秋迂回马匹,望向山脚下错落的屋舍,他满意地笑道:“我们到了。”
良久,身后的人也没有回应,萧霖秋察觉出不对后,扯住麻绳摇了摇,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他缓缓转身,扫过周围发现没人后,最终又将目光落在地上,果不其然,明忆鸿正毫无生气地趴在泥地里。
“明忆鸿!”萧霖秋赶忙俯身将对方扶起来。
“你又怎么了?”他仔细检查一番后,没有在明忆鸿身上发现任何伤口,“你难道又饿了?”
突然,明忆鸿猛地抓住萧霖秋的胳膊,力气大到可以把其手臂彻底拧碎。
[我要把你挂天上!]
下一秒,萧霖秋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对方猛地朝天上扔去,在他即将要往下落时,他手腕处的麻绳突然传来银光,将其死死固定在天上。
“诶!明忆鸿,你放我下来!我错了还不行吗!”萧霖秋哀嚎道,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话毕,萧霖秋的最后一声还未吐出来,他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失重感,如洪水猛兽般侵袭而来。
在他快要落地的前一刻,他的身体被灵力迅速托住,然后安稳地把其放在地上。
一切来的太快,去的太快,萧霖秋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他不断抽噎抹眼泪,躺在地上不断呼吸,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起来。]明忆鸿冷冷道。
地上的人闻言,尚来不及思考,就又弹起来。萧霖秋哀怨地看着明忆鸿,但嘴里确是一大堆道歉的话。
[走。]明忆鸿颇有一副命令的语气。
萧霖秋连忙抹干眼泪赔笑,“哦……那我带路。”
两人一马下山后,他们站在村口,久久不能入内。
[为何不走?]明忆鸿问。
萧霖秋为难地说:“这大半夜的,都睡了,我们若是贸然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是你说要晚上来的。]明忆鸿淡然道。
萧霖秋迅速反驳,“可你也是深夜才来寻我的。”
一时之间,二人都没有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算了,还是在外面等等吧。”萧霖秋率先提议道。
[行。]
萧霖秋百无聊赖地靠在马背上,将麻绳绕来绕去,见气氛沉闷,他便随口问道:“你方才说的事情,是什么?”
[在你说的那个地方,我看见了几口棺材。]明忆鸿回答道。
萧霖秋迅速坐直身板,他不可置信地问:“当真?可为何棺材不埋在地下,反而还会被你看见?”
明忆鸿摇头,[那个地方,有灵力设下的禁制,我虽进不去,但可以用灵力抹去屏障的遮掩……然后我就看见棺材了。]
“……这。”萧霖秋沉思道,“照理来说,当初圣上搬迁京都时,应该派人搜查过常青山周围的隐患,难道是巡逻的士兵落查了?”
[搬迁京都?]明忆鸿找准关键问。
萧霖秋却显得不以为然,“当然,这有什么问题吗?”
第22章 归栖山寻找幸存者(一)
微风掀起白纱,萧霖秋看见了对方眼底的阴霾。
[没事,或许是我算错了。]明忆鸿偏过头去,似是在有意避开萧霖秋的视线。
“真的?”
萧霖秋撩开挡住对方眼睛的白纱,他凑近的眼睛满是探视的意味。
在萧霖秋仍沉溺于那汪湛蓝时,明忆鸿突然伸手朝萧霖秋的脑袋打过去,这惹得对方在尚未反应过来时,被吓了一激灵。
萧霖秋捂住脑袋,看向站起来的人,“你打我做什么?”
明忆鸿快速扫了一眼萧霖秋,[天亮了,该去找人了。]
萧霖秋连忙跟着站起来,他牵着马匹追赶上去,“可是你为什么要打我?”
[闭嘴。]明忆鸿冷声制止道。
萧霖秋闻言,立刻闭上了嘴,他走在后面自言自语道:“我打不过你,不跟你争。”
被唤醒的归栖山,覆盖上一层薄雾,烟紫色的山脊延绵至遥远的天边,山脚下的人家已经生起炉灶的火,把烟火气息带到了人间的早晨。
经过萧霖秋的一番问查,毫无收获,似乎这里的人对许万安这个名字格外避讳。
“这都要走完了,怎么还没有找到许万安?”萧霖秋一刻不停地环顾左右,试图寻找到许万安的身影。
彼时,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出现在萧霖秋的视野里,对方身上背着一条死掉的羊,眼神不断注意来往的人,仿佛是在等待什么。
“这……”萧霖秋微眯起眼睛,“有点眼熟啊。”
[你认识?]明忆鸿问。
萧霖秋没有否认,亦没有确定,他只是说:“先去看看。”
等在路边的男人,将羊肉放置在荷叶上,他还来不及抬头,萧霖秋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余光中,男人听见他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全要了,多少钱?”
男人一时欣喜,他忙不迭抬头看向站在身前的人,当他看清萧霖秋容貌的瞬间,表情迅速凝固,“……萧十九?”
男人木讷地站起身,他死死抓住萧霖秋的胳膊,嘴里不断重复道:“你是萧十九吗?”
萧霖秋见此状况有些惊愕,但就在此时,明忆鸿突然掰开男人粗壮的手臂,一股蓄势待发的杀意扑面而来。
[别!]萧霖秋拉住对方的手,他立刻说:“……我认识他,他是慕氏的骑兵。”
闻言,明忆鸿缓缓松开手,警惕地盯着对方。
“借一步谈。”男人希冀地看向萧霖秋。
“好。”萧霖秋点头。
男人又看向明忆鸿,他低声说:“就我们两个。”
顿时,萧霖秋犹豫地看向明忆鸿,而对方则是点头,并用意识说:[我就站在不远处,他说一句,你复述一句。]
萧霖秋亦用意识回应,随后他就被男人带到了幽僻的某处。
男人止住脚步,他转身看向萧霖秋,其眼里是无法消散的落寞,“我……”
“你先别急,慢慢说。”萧霖秋安抚道。
男人点头,他突然背过身去,脱下布衣,将背后的一道凹陷的疤痕暴露在空气中。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令人发指,萧霖秋颇为震惊地说:“这……这是何时弄的?”
男人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这是我在出征白下前受的伤。”
“就是因为这条伤口,让我错失了去白下赴战的机会。”他的语气满是怨恨。
当男人再度转过身来时,其眼中落下了一滴不屈的泪水,“当初我和慕将领说过,今生我无父无母,更没有妻子儿女,我既然是个打仗的兵,那我就要和兄弟们同生共死……可如今天不遂人愿,让我食言了。”
萧霖秋听过对方的自述后,同情万分。就在他要开口安慰时,明忆鸿的声音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问他,为什么不去死。]
萧霖秋闻言,不禁瞪大眼睛,他回应道:[你疯了吧,哪有这么跟人说话的?]
[能让他活下来的,肯定另有其因。]明忆鸿淡淡解释。
话音刚落,萧霖秋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旋即他看向男人问:“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不知言先生一个人过得如何?”
对方摇头,“我不是一个人……”
此话一出,恰好印证了明忆鸿的猜想。
只听对方又说:“自白下战役以来,我一直都在照顾许将军的儿子……但他已经疯掉了,想来是当初的战争给他蒙上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许万安疯了?”萧霖秋的神情中尽不可置信。
言先生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
“能带我去看看他吗?”萧霖秋问。
“可以,带上那位跟我来吧。”
话音刚落,萧霖秋身边就闪起银光,眨眼睛,明忆鸿便直挺挺地出现在二人眼前。
“这——”言先生惊恐万分,“这是何等仙术?”
“言先生莫要惊慌,他不会伤害无辜之人的。”萧霖秋连忙解释道。
“……好吧,你们跟我来。”
第23章 归栖山寻找幸存者(二)
走到青石板路的尽头,有两间合并的耳房映入眼帘,红木铸起的墙壁,被日积累月的风霜侵蚀得发黑,甚至被蛀虫啃出了几道缝隙。
萧霖秋倒不是没有见过如此破旧的屋舍,因为曾经他和母亲或者兄长,亲自去过不少贫民窟施粥,安抚民生,所以他也见过不少人们苟活的地方。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若是按照言先生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会受到朝廷的器重,并且还会给予他更多的俸禄与富足的生活。
而现在,对方不仅隐姓埋名一别故里,还过得如此粗糙简陋,这实属不应该。
“言先生,您为何不进京?”萧霖秋忍不住问,“就算是您不愿再入战场,但也不应该这般苛待自己。”
言先生把手重重地按在萧霖秋的脑袋上,他回应道:“陪我出生入死的人都走了,这战场不去也罢。”
顿时,他的眸光黯淡下来,“况且,我这辈子,只效力于慕氏的麾下。”
慕氏,是早已绝代的将门。而慕氏最后的将,也早已覆于汹涌的波涛中。
“那……这羊我买了,回去煲汤喝。”萧霖秋指了指被对方挂在身上的羊,然后他又拿出一个袋子递给言先生。
袋子里面装着的银钱,是萧霖秋之前匆忙带走的。
“行。”言先生笑着掂量两下,旋即又打开袋子,捻出多余的银两退还给萧霖秋,“这点就够了。”
“先进来吧,现在万安估计还在和小十玩。”言先生推开门,站在一侧,示意二人进屋。
“小十?”萧霖秋疑惑道。
言先生伸手在空中点了两下,“我去把他找过来,等着。”
萧霖秋点点头,等他目送着言先生离开后,他又把目光放在明忆鸿身上。
他看着对方不紧不慢地走过屋内的每处,于是萧霖秋忍不住用意识询问道:[你在看什么?]
[这不是许万安住过的地方。]明忆鸿抬头看向萧霖秋,[我要去另一间屋子看看。]
眼看明忆鸿抬脚就要出去时,萧霖秋立马拦住对方,“不行,未经别人允许,就去其屋子查看的行为,很不礼貌。”
明忆鸿一时沉默不语,[哦。]
良久,门外的亮光被两个影子挡住,萧霖秋迅速转眼看去。
他发现在言先生的身后,有一位怯生生的青年,正朝他们的方向看来,但等萧霖秋与其对视时,对方又快速躲闪着挪开视线,看向别处。
“这是……许万安?”萧霖秋有些震惊。
言先生移开脚步,让许万安出现在对面二人眼前。
眼前的人目光呆滞,头发参差不齐,似是许久未能打理,而最显眼的一点是,对方不小心将身后的野花一角暴露出来。
萧霖秋试探地朝前面走了两步。
许万安见状,情绪瞬间激动起来,他踉跄着往后退,却不料,他后脚跟抵在石板上,整个人都往后仰去。
“小心!”萧霖秋呼喊道。
在最后一刻,许万安的身子被银光托住,被吓得发抖的人依旧不忘把手心的野花死死护住。
萧霖秋跑过去把人小心翼翼地扶起来,他关切地问:“你没受伤吧?”
许万安眼泪满是惊恐,他嘴里呼喊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萧霖秋刚要张嘴回应,就被对方狠狠推开摔倒在地。
“嘶……”
萧霖秋被言先生赶忙扶起来,然后他们又看向趴在地上的人,许万安的泪水砸在青石板上,他颤抖着被冻红的双手,抚摸手心枯萎的野花。
许万安喃喃地念着,“小十……不要死……”
萧霖秋看着那株泛黄的野花,他轻轻走过去蹲下,他放软声音说:“……我可以救它。”
刹那间,许万安死死盯着萧霖秋,眼里满是敌意。
萧霖秋亦耐心地看着对方,与此同时,他不动声色地移动手指,让金光流向野花。
之前花溪舟向萧霖秋演示过后,他便用被兄长软禁在府上的时间,不断练习,如今他已经完全掌握了灵力的收放。
几秒后,许万安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手中如获新生的野花。
“……你……”许万安眼中的麻木渐散,他的嘴角弯起弧度,“……我的小十……活了。”
如今,萧霖秋已经完全了解许万安的情况,随即他起身看向言先生,“今日就先到这里,言先生,我们该回去了,改日有时间,我会携礼来看望您的。”
言先生笑着摆手,“礼就不必了,把你人带来就行。”突然,不知对方又想到了什么,言先生拉住萧霖秋,他看向另一间耳房,“你的朋友还在里面。”
萧霖秋有些错愕,“他何时进去的?”
“就在刚才,他跟我指了一下耳房,许是想进去看看,我想着也没什么,索性我就让他进去了。”言先生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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