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可不是我咬的。”陆昀铮嘴角微动,语气竟然有些幸灾乐祸。
老天爷你在说什么啊!
这么多人看着呢!
过路的佣人眼观鼻鼻观心,脚下加快了匆匆的步伐,其实嘴角八卦的笑容就快憋不住了。
正在一旁给001添食水的容姨笑了笑,虽然没说话,但那笑容带着些“还是你们小年轻会玩”的意思。
而站在陆昀铮身后的关助理,由于对这种事司空见惯,脸上已经没了一点惊讶,成了全场最淡定的人。
“走吧走吧,我先推你出去。”闫硝闷着头往前冲,他把整张脸埋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泛红的耳尖。
陆昀铮把他的扭捏、迟疑和回避全都看在眼里,当做了愿望得偿后的羞涩,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满足一个人,也可以从中获得乐趣。
他上下牙一碰,发出一个气声,小声揶揄道:“还不让人说了。”
第30章
车辆顺着岔路拐进一家省立医院, 门口硕大的红色灯牌简直再熟悉不过,这半年来闫硝三天两头往这跑,已经快把这里当成家了。
闫硝来的路上想七想八, 几次瞥了瞥身边忙着开电话会议的人,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但前座坐着司机和关助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推着陆昀铮从特殊通道进入外科诊楼, 身着白大褂的人在前面接应,闫硝低头问陆昀铮:“你是不舒服吗, 怎么要来医院?”
但他转念一想, 陆昀铮向来有家庭医生团队随时候着,没理由会来这种公立医院排队。
陆昀铮放在腿上的手指散漫地敲了两下, 言简意赅:“来拆腿上的支架。”
原来如此, 闫硝点了点头。
一行人进了电梯,屏幕上正在播放狗血短剧小广告,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特别热闹。
“我们不过是商业联姻罢了,白纸黑字写在协议里, 期间双方感情自由, 女人,你追到这来是……”
“呵,别自作多情, 我可不是来找你的……”
一段神秘张扬的BGM响起后,女主带着他的情人狠狠打了男主的脸,剧情朝着奇葩沙雕的方向一路狂奔。
啪啪啪的夸张背景音效中,电梯里的人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自己笑出声,闫硝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面, 莫名想起那天林知络的话。
陆昀铮和他的婚约对象也是这种感情自由的开放合作式关系……
闫硝正胡思乱想着,手背被人碰了碰,一回头,陆昀铮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不明所以地俯下身,听见陆昀铮声音不大不小地问:“不是从来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怎么会不知道我今天要拆支架?”
闫硝顿了顿,迅速翻出手机点开日历,果然在日期备注上看到一行标注,是之前家庭医生告诉他的复诊日期,他这两天事情多又脑子乱,居然给忘掉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错,下次我肯定不会忘了。”
“还想有下次?”陆昀铮坐直了身子偏头盯着他,带点笑意道,“咒我呢?”
两人头挨着头,距离本是极近,陆昀铮一回头,嘴唇几乎擦着闫硝的脸颊过去,后者的呼吸都停了一下,登时后撤两步偏头看过去,那人又好像什么都没做,让他抓不到把柄。
“没,没有啊。”闫硝张嘴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陆昀铮支着脑袋,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一惊一乍的样子,极有兴致地抬手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垂:“脸怎么又红了,耳垂也这么红,不会真发烧了吧。”
他一边说,指尖一边轻轻地碾:“不然待会,让医生也给你看看?”
耳垂上的触感令闫硝全身的血液被调动,都涌向了被陆昀铮捏住的那一小块皮肤,热得像是能滴下血来,他莫名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一点,暧昧的揶揄。
“我,好得很,不用!”他倔强地小声道。
陆昀铮不提还好,他一提闫硝更是浑身不自在,瞬间觉得他跟陆昀铮成了全场焦点,仿佛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虽然他们明明也没做。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陆总啊,待会咱们……”领路的医生适时开口。
闫硝却像被夹了尾巴的老鼠,蹭一下直起身子,速度快得差点把腰闪着,耳垂脱离了指尖的戏弄,仿佛挤压的触感还留在上面。
他薄唇抿紧强自镇定,盯着电梯门的眼神仿佛即将赴死一般坚定。
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哎,这位先生,你这脸上……”
医生瞥见他从头红到脖子,职业病顿时犯了,急切道:“看着像过敏了啊,这可不是小事!陆总,待会需不需要给这位先生加个过敏筛查?”
咔嚓,静谧的空气里似乎传来心碎的声音。
陆昀铮看着面壁的闫硝,那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墙面里的模样,低低地笑了几声,摆了摆手:“不必,他就是,有点热。”
“哦哦,我们医院的暖气是挺足的哈。”医生似懂非懂地笑着应了声。
闫硝的耳朵尖一路红到诊室里,医生给陆昀铮检查腿上支架的时候,他就站在陆昀铮身后慢慢平复心情。
思来想去,他发现陆昀铮似乎比从前多了一项恶趣味,就是逗他玩,非要让他陷入尴尬窘迫的境地才肯罢休,再远远看着他隔岸观火。
这人是不是闲出毛病来了?
头发花白的老医师带着老花镜,仔细看了看,道:“小伙子,你不是在我们这上的支架吧,我们院可没有这种进口货。”
他顿了顿,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陆昀铮,说道:“拆倒是也能拆,就是慢点,我得琢磨着来。”
闫硝不再走神,往前走了两步,看向陆昀铮的小腿,那细细的金属支架仿佛跟皮肉长在一起了一般,看着怪吓人的。
不止如此,他心里还冒出个疑问,陆昀铮为什么要开车几十公里来这么远的医院里拆支架?看上去这家医院也并不专业。
他忍不住问:“老先生,这东西要怎么拆啊,很麻烦吗?”
“也没那么多讲究,一般都是直接用手拆,手法快准狠就行。”老医师用手比划了两下,意思是直接往外拽。
这生猛程度把闫硝吓了一跳:“直接拆……那得多疼啊,不会把肉拽出来吗?”
“哎呦要拆支架的还没发话呢,小伙子你怎么比他还害怕,要打麻药吗?”老医师看着闫硝笑了两声,问道。
“不用。”陆昀铮道。
“得嘞,忍着点啊,一点都不疼是不可能。”
老医师手脚很利索,已经开始准备消毒工具。
闫硝神色惴惴,趴在陆昀铮耳边悄声道:“你别不好意思,打麻药又不丢人。”
陆昀铮看着他搁在自己肩头的手,捏得死紧,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好像在这人眼里,他是什么苦都吃不了的温室之花,呵护得有点过头了。
不由心情大好,嘴角翘了翘:“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倒是你,比较容易不好意思吧。”
“我怎么就……”闫硝下意识反驳。
话还没说完,他就咋摸过味来,怎么这话题就过不去了呢!
“小伙子,你帮他按一下腿,别让他乱动,或者陪他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老医师叮嘱道。
“好的。”
闫硝在陆昀铮身侧拉了张凳子坐下来,帮他扶住蜷曲的膝盖,老医师研究好之后,便带着医用手套开始操作。
他坐得近,可以清楚地看到金属细棍从皮肉里慢慢抽离,带着点点血迹,整根拔.出后,在皮肤上留下一个圆形的空洞,顿时感觉浑身发毛,十分瘆人。
他快速偏过头去,下意识咬住唇角,但即使眼睛不看着,也能听见支架在皮肉里来回活动的声音,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蓦地,他听见陆昀铮懒散的声音:“我拆支架,你怎么看着比我痛苦?”
闫硝抬起头,像抓住救命稻草,抓住了陆昀铮的手,大义凛然对他道:“你别怕!”
“到底是谁怕?”陆昀铮问他。
“我怕行了吧!”闫硝也不装了,他死死攥着手里的指尖,一点也不敢回头,打算说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个,待会儿结束之后,我想……”
“去看你养母?”
闫硝猛得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他的震惊全写在脸上,仿佛不可置信,陆昀铮望着他,任由自己的指尖被攥得发痛,正好可以让他放松对腿部神经的感知,做出一副十分大方的表情,慷慨放人。
“去吧,下午我去公司,你不急着回去。”
闫硝从没觉得陆昀铮说话这么好听过,他喜笑颜开,眼尾都笑出褶子了:“太好了,谢谢你。”
陆昀铮看着他的笑脸,发出一声满意的叹谓,这人也太好满足了,只是这样就能这么开心,如果再对他好一点,岂不是能高兴上天?
真是,好没追求一家伙。
支架拆除之后,陆昀铮的行动明显要轻快了很多,他急着有事要走,闫硝都没跟他说上几句话。
等把人送走,他转头下楼去往住院部,轻车熟路找到那间病房,这个时间正是养母精神头还不错的时候,正在病房里看电视节目。
许久没有来,闫硝看着病床上消瘦的女人,心头发堵,余光却看见病床旁的桌子上放着许多补品的礼盒,还有一束白色的马蹄莲,扎得很精致,显然是有人来探望过。
不等闫硝问起,养母拉着他的手先说起来,说刚才有位年轻人来过,自称是他的朋友来探望,带了好多东西,还陪她说了会话。
闫硝有点懵,他没什么能带着这种贵重补品来探望的朋友,试探着问道:“他……有说他叫什么吗?”
“他说他姓陆,小陆这孩子,小小年纪就伤到腿了……”
养母你又说了什么,闫硝听不真切,他一时间有些走神,诡异的猜测从心中浮现,结合今天陆昀铮的种种反常,难道陆昀铮是特意绕远路来,就为了来探望他的养母?
不管是不是特意,闫硝觉得自己都应该给他回个电话,他料理完养母这边的事,推门去到一旁的楼道里,给陆昀铮播出了电话。
前两个对方都没有接,闫硝料到他在忙,没有继续打扰。
陆昀铮却把电话回拨回来,开口就道:“如果你要谢我,就挂了吧,我忙得很。”
闫硝的“谢”字还没出口,就被提前预判堵了回去,他嗫嚅一会,不知道除此之外该说什么。
“不说谢就不会说话了吗?”
陆昀铮听着电话里的沉默,反问道。
闫硝想了半天,终于道:“你怎么会想到,来看我妈妈呢?”
“你以为是我想的吗?也不知道是谁喝多了半夜说梦话。”
电话那头,会议室的人都眼睁睁看着陆大少爷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撇下所有人开门出去了。
“我……我昨天,说什么了?”
“自己想。”
昨晚闫硝半梦半醒间,死活缠着陆昀铮不撒手,抱着他的胳膊哼哼唧唧撇着嘴,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搞得大少爷根本挣不脱,就这么抱着人回了卧室。
到了床上也不消停,缩在枕头上吧嗒吧嗒掉眼泪,嘴里念叨着养母的病,养父的死,把陆昀铮的真丝枕头都打湿了。
陆昀铮无法,想把人叫醒,又被闫硝攀住脖子,动弹不得,他索性就这么睡了一宿,差点把脖子睡落枕。
闫硝抓了抓一头小卷毛,想破头也没想出来,最后颓丧道:“真的想不起来了,要是说了什么不能听的,你就当没听见吧。”
陆昀铮看着他茫然的模样,很轻地哼笑一声。
顿了顿,闫硝道:“哦对了,妈妈很喜欢你,她说你长的好人也好,等她康复出院了,想请你去家里吃饭,她炖的肉蟹煲很香的,你会来吗?”
这句话仿佛问出了“你会喜欢我吗”一般的小心翼翼。
陆昀铮指尖摩挲几下,挑眉道:“我考虑考虑。”
第31章
还没说上几句, 陆昀铮就被人叫走了,电话挂断,闫硝举着手机发了会呆。
窗外已经夕阳西斜。
日头落山后, 温度降了不少,他从医院打车回到别墅后就一头扎进了后院马场, 初冬的风凛冽但不刺骨,打着旋刮过草场。
闫硝带上全副武装, 手套口罩齐全,避免跑马时冷风灌进肚子里。
前两天关助理带人运回来一批新马, 据说是别人送给陆昀铮的赛马, 暂时养在这里,那马性子倔不好训, 马场的工作人员十分头大。
不好训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乐事, 等把整个身心投入进去之后,闫硝也就没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事,经过几天的相处,这匹马已经很听他的话了。
白马昂首挺胸威风凛凛, 闫硝拍了拍马脖子, 翻身上马后拉紧口罩,一夹马腹就冲了出去。
以往遇到什么让大脑超负荷运转的事,或是心情不济烦躁焦虑, 他都会往马场一钻,清空思绪跑一场,打小就养成了习惯,执起缰绳,至少能忘掉80%的烦恼。
但今天走了没两圈,闫硝又蔫蔫地下来, 他把马拴好,挑了棵歪脖子树往上一坐,拨通了一个电话。
“小闫闫,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啊,大忙人。”电话那头一个轻快甜软的声音响起。
闫硝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开始扣屁股底下的树皮,道:“我要咨询你一个问题。”
“你终于舍得给我当1了吗?”对面乐呵呵道。
“……”
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闫硝抓耳挠腮地嚎了两声,郁闷道:“真是正事!”
对面总算不再嬉皮笑脸,正色道:“你说。”
23/30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