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
黎建鸣也成了撒谎精。昨天的直播他截图了一百八十来张。
黎建鸣初二一大清早,就从家走了。
等到了D城,已经傍晚。
没看到乔季同。
但门口角落里的板鞋告诉了他,小乔已经回来了。
这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楼上传来水声,黎建鸣心下一动。
他悄悄放下行李,拄着拐上了二楼。浴室隔间的门没关,脚踩毯旁边整齐地放着小月亮睡衣。睡衣上面放着一条乳白色平角裤。
黎建鸣看了一眼磨砂玻璃门上影绰的人影,又看了一眼睡衣上面的平角裤。
水声哗啦啦的在耳边响着,像是炮仗,直往身上点火。
他忽然又想起来之前酒后失态,和乔季同在客厅里撕扯的那几下。刚开始只记得窝火,现在心里放下了,又开始回味那点肢体触碰。
手掌下扣着的腰,温热柔韧。
颤抖的喉结,清晰突出的锁骨,颈间妩媚流转。
黎建鸣拄着拐,站在浴室门口用思想犯流氓。
流氓了一会儿,水声停了。接着是摁洗发水的声音,搓头发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听得他浑身又烫又痒。
黎建鸣面对欲望是直率的。他抬起拐杖,用拐杖尖怼开了浴室门。
乔季同被他吓得不轻,惊叫着跳起来。他被洗发水糊得睁不开眼睛,赶忙去扯挂在浴缸上的毛巾擦脸。黎建鸣趁机扫了好几眼。
不愧是长年累月做后厨的人,清瘦紧实。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长得特别匀称。颈下两根翅膀似的横骨,把整个身架子都撑起来了。胸,腹,腰,曲折地一路下来。毛毛生得不长不浓,小家伙颜色干净。
最好看的是那双纤细的脚踝。外侧脚踝骨的线条,让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轻盈,好似一只手就抱得起来。
妈的。真会长。真可爱。
想撬,想撞,想推腰,想握住他的脚踝扛到肩上。想弄得他忍不了,想听他求饶。
想得急,想得脏。等黎建鸣被手上的凉意冰得回过神,后背都汗湿了。
黎建鸣两条眉毛要拧成一条:“你用凉水洗澡?!”
乔季同也顾不得问黎建鸣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勉强睁开眼睛解释:“我寻思省点燃气···”
“啥燃气?不是,大冬天你凉水洗?!”
“习惯了,不凉。”
习惯了。
黎建鸣想问乔季同,你在大姑家是不是也用冷水洗。
可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不准用冷水洗!”
乔季同没有光着腚和别人交谈的兴趣,用毛巾遮着身子不住点头,“好。我知道了。”
黎建鸣却没有走人的意思,大大方方地扯谎:“吓坏了吧,那啥,我不是故意的。”
胡说八道。
但乔季同没空想他话里的漏洞,只想快点把门关上:“没事。没事。”说罢赶紧伸手关上了门。
第18章
乔季同洗好澡,穿着睡衣从楼上下来。
刚下来就见黎建鸣正站在厨房的案台前忙活。他赶紧跑过来:“哎,黎先生,要做什么?”
黎建鸣正在切鸭子。
但他哪里拿过菜刀,把那只烤鸭前前后后转了好几个圈,也没找到下刀的地方。
“黎先生,我来吧。切片吗?”
“都行。”黎建鸣被拿走了菜刀,只好站在乔季同身后,“那你教教我,怎么片鸭子。”
乔季同失笑,无奈又苦涩地小声道:“学这个干什么。”说罢把黎建鸣拿的菜刀放回刀架,取了个小号的叉刀。
先割下了鸭头,握着鸭颈下弯,开始片前脯。刀刀利落,片片均匀。鸭肉薄而不碎,每片肉都带着皮。
黎建鸣不再看那只被均匀凌迟的烤鸭,低头去看乔季同的头顶。
乔季同体毛轻,头发也不算浓密。细软的黑发丝,轻薄薄地笼着小脑袋瓜。
黎建鸣低下头,嗅了嗅。淡淡的潮湿泥土味,还有点甜。
黎建鸣眯了眯眼睛,下腹又隐隐作痛。
乔季同把鸭子掉了个,掀开了三叉骨。这一下动作大了点,手肘往后一撤,打到了黎建鸣的上腹。
他一惊,连忙要回头道歉。一回头才发现,两个人贴得很近。
黎建鸣正在低头看他,眼神发黏。
乔季同被这火热的眼神吓了一跳,刚想说话,黎建鸣却错开了眼神:“好疼。”
他声音很低沉,带着一股自信的磁性。嘴唇离耳根子又近,乔季同控制不住地面热。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想拉开点距离。
“···抱歉。”
黎建鸣往前挺了挺胸,若有若无地蹭着乔季同的背:“给我揉揉。”
乔季同肩膀一颤,刀都差点掉了:“···我手上都是油。”
黎建鸣低笑了两声,不再逗他。
刚刚上了点道,可不能再给吓跑了。他拄着拐到一旁,拉开冰箱拿出草莓,放到水池里准备洗。
乔季同又连忙放了刀,去抢黎建鸣手里的草莓:“我来。您腿还没好,不要动。”
黎建鸣被抢走了草莓,又去拿酒杯:“小乔,陪我一起吃吧。”
一只鸭子,被乔季同折腾出了花。前脯片肉,鸭肉用来炒蒜苔,鸭骨头被他剁了煲鸭汤。
黎建鸣像个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一直跟到菜齐。
两人第一次一起坐在餐桌前。黎建鸣拿出XO,倒了半杯推给乔季同:“尝尝。”
乔季同心里忌惮上次黎建鸣酒后失态,劝道:“今天少喝点罢?”
黎建鸣道:“放心。那天的事我不会再做了。”他端起酒杯,示意乔季同跟他碰杯:“小乔,我想跟你从朋友做起。”
乔季同不知道这个「做起」的后面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
他拐了个弯地答道:“谢谢您。”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黎建鸣也不是听不懂话的蠢人,自然知道乔季同还是忌惮之前的事情。暗自后悔一时冲动的不值。
“···我咋觉得你不乐意?”
“没有的事。能和您做朋友,我很荣幸。”
“那你还是叫我黎建鸣吧。朋友之间别先生来先生去的了。”
乔季同这次没有犹豫,利索地答应道:“好。黎建鸣。”
黎建鸣喜上眉梢,这时候又听乔季同接着道:“既然是朋友,就别再给我开一万了。还是五千。剩下的五千,算朋友间的情分。”
黎建鸣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看了乔季同半晌。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最近发现,乔季同其实和他想得很不一样。嘴上总是恭恭敬敬,把姿态放得很低。但又自有一股傲劲儿,不愿意让别人看不起。
从拒绝黎建鸣的亲近,到辞去酒店的活计,再到过年回老家当亲戚面给钱。
低姿态,傲骨头。尖刺往内长的孩子,跟自己过不去,跟那口气过不去。
黎建鸣心里又像是有张小嘴来吮了。
“不行。”黎建鸣摇头,“丁是丁,卯是卯。”
乔季同又道:“那您别再给我买东西了,成吗?”
“不行。”黎建鸣接着摇头,“我的钱,我爱怎么花怎么花。”
乔季同耷拉下头,闷声道:“那我跟您做不成朋友了。”
这回轮到黎建鸣语塞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事情急不得。想要乔季同习惯他的好,也只得先点头答应:“那行吧。”
这一天,乔季同没喝酒,黎建鸣也看着气氛也没怎么喝。
吃个饭,聊聊天,也就结束了。
等第二天,黎建鸣早上起来就觉得屋子静。看了眼表,八点半了。乔季同辞掉了酒店的活计,早上倒不用四点就起,但六七点也开始在楼下忙活上了。
今天有点反常。
黎建鸣自己拄着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下了楼。找了一圈,客厅没人,厨房也没人。
正准备去敲敲乔季同的房门,临了想了想还是作罢。
别整得像是万恶资本家似的。他乐意睡,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大过年的净忙活了。
黎建鸣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憋气。一憋气,就想运动。腿不方便,很多运动练不了,索性就在窗边的单杠上做引体向上。
做做歇歇的,一转眼十点了。
乔季同那屋还是没有动静,黎建鸣开始担心起来。
他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小乔?”
没有回音。
他又加了点劲儿:“小乔?醒了没?”
这时候屋里传来咚的一声响。
黎建鸣心里一紧,直接压上了门把。乔季同没有锁门的习惯,黎建鸣顺顺当当就把门推开了。
一开就见乔季同坐在地上,还穿着睡衣,迷蒙着,脸泛潮红。
黎建鸣拄着拐急匆匆走过去,伸手去拉乔季同的胳膊:“脸这么红,发烧了?”
乔季同还没太反应过来,只是嗯了一声。这一声嗯软乎乎的,差点没给黎建鸣半边身子电糊了。
“让你大冬天的凉水洗澡。”嘴上这么说,却把乔季同拽上床,掖上了被子。转头去给找体温计。楼下找了一圈没找到,又一瘸一瘸地到二楼去翻。翻了半个多小时,才在次卧室床边柜的抽屉里翻着。
一步一挪回一楼,刚想给乔季同夹上,发现电池没电了。
黎建鸣气急败坏地操了一声,把体温计扔到了地板上。
乔季同听到摔东西的声响,本能地一哆嗦。连忙挣扎着要起:“别生气,我这就起···”
黎建鸣看他那迷瞪惊恐的眼神,胸口又是一疼。瞬间在心里把乔季同的大姑全家都问候了个遍。
他把乔季同摁回床里去:“你起什么你起。躺着。”
黎建鸣不怎么感冒发烧,也不是什么精细人。家里自然没有药箱这种东西。就连那体温计,还是买蛋白粉赠送的。
他往窗外看了看。外面北风嗷嗷地吹,飘着鹅毛浓雪。打车不好打,开车又开不了。本想叫哪个家在本地的哥们来一趟,半路又作罢了。要是他自己发烧,这个电话他好意思。但现在是小乔,帮衬这事要是隔着一个人,就带了点使唤的意思了。
黎建鸣有钱,朋友也多。但这两者是没有因果关系的。他跟朋友没有吆五喝六的毛病。
黎建鸣收起手机,决定自己去。又看了一眼表。
不一定中午回不回得来,先给小乔拿点吃的吧。这么想着,他隔着被子拍了拍乔季同:“有什么想吃的?”
乔季同摇头。
“别客气了。家里啥都有。”
乔季同是真烧得难受了,他寻思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能吃一个橙子吗?”
“橙子?”黎建鸣懵了。这还真没有。
黎建鸣拿水果都可着稀罕的拿。什么橙子苹果的,这种量大管饱的入不了他的眼。
但他还是一口答应:“行,知道了。”而后胡噜了一下乔季同的脑袋:“先睡吧。”
第19章
黎建鸣没有羽绒服,棉服这类的功能性外套。
他嫌那玩意版型难看,穿着村了吧唧的。大冬天他也都是大衣,要么就是皮夹克。毕竟黎大帅哥一年四季都得赏心悦目。
更何况有车代步,车里空调一开,毛衣都热。
但他现在觉得自己无比需要这种村了吧唧的衣服。
他他妈要冻死了。
大年初三。下着大雪。
叫不到代驾,打不着车。他还拄着拐,走一步都费老大劲。穿着薄呢的大衣和衬衫,浑身冻得发麻。
他没吃过这种苦,更何况是为了谁。
要是搁别人身上,他才懒得管。不就是发个烧。扛一扛睡一觉就过去了,有什么可娇气的。
可他却没有停。在漫天风雪里,左一步右一步,向着药店艰难跋涉。
就好像乔季同身患的是不治之症,要是不吃到他黎大少爷亲手买的退烧药,下一秒就得去西天报道。
他走了一个小时,才走到药店。
大雪里四排脚印,偶尔还会有个手印。
从药店到超市,又是半个多小时。
等他披着一身风雪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刚要开门就和乔季同撞了个正着。
乔季同还是穿着睡衣,睡衣外面是棉服。戴着个黑色的针织帽子,帽子里外还反了。
黎建鸣皱眉道:“你干啥去?”
乔季同呆愣愣地看着黎建鸣。
格子大衣上腻着一层雪泥,头发丝儿被冻得梆硬。脖颈手背都通红,拎着两个塑料袋。
乔季同看见了塑料袋里的药盒和橙子,钉在了原地。
他烧得迷糊,等能起来的时候发现黎建鸣不在家里。院子里的车没动,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他有点放心不下,正准备出去找。
可没想到,黎建鸣居然是去给他买药和···橙子。
一盒退烧药。一兜橙子。加起来能有一千斤重,重得他觉得自己怎么都还不清了。
“我···想去找你来着。”
黎建鸣拄着拐迈进来,回手拧了门。
“找我干啥?”
乔季同无措地顾左右而言他:“外面···雪···是不是···是不是很大?”
“还行吧。”黎建鸣蹬掉鞋,从拎着的塑料兜里拿出一根新的体温计递给乔季同:“夹着。”
乔季同不再说话,双手接过体温计,拉开棉服塞进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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