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鲜类三道:豆酱焗蟹,芥末脆皮虾,蒜蓉粉丝蒸扇贝。
肉类三道:脆皮鸡全翅,三椒牛肉粒,蜜汁猪排骨。
青菜点心主食五道:潮式炒芥蓝,咸鱼茄子煲,杏片炸奶,焦糖布蕾,猪肉烧麦,竹节酥。
昨天晚上做准备做到零点,今天店里也忙。再加上准备这一桌跨年饭,机器都得停下来上点油,可乔季同愣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中途因为晃神,还被烤箱烫了手。留下两个黑乎乎的印子,洗都洗不掉。估计明天这黑印子下面就要顶起两个油亮的大泡。
五点半,外头响起了笑声。门咔哒一声开了,黎建鸣被三个男生簇拥着进来。一闻到饭菜的香味,先到了厨房。
乔季同从灶台回头,对黎建鸣点头打招呼:“黎先生,菜六点能上全。”
黎建鸣满意地点头:“不着急,还有三个人没到。”
乔季同在黎建鸣家里做饭,也都是换上干净的厨师服,戴好厨师帽。黎建鸣洁癖,他格外注意行头,就怕雇主不满意。
这时候一个长得奶白的男孩从黎建鸣身后探出头。看到一身正经厨师打扮的乔季同,惊讶道:“哇!黎哥哥你这是从哪儿挖来的师傅?”
“从生态酒店。那块做面点的。”
“厉害呀!”男孩仰起脸崇拜地看他,“生态酒店!”
这时候客厅里的两个男生也凑到了厨房。
其中一个黑高个打了个呼哨:“呦呵,牛逼。”
另一个戴眼镜的小哥也点头:“这菜是挺硬。”
黎建鸣搂着两人的肩膀往外带:“六点上齐,再等会儿。二丁,给大脑袋打个电话,问他磨叽什么呢。”
黑高个比划了个OK的手势,“这就打···喂,二逼大脑袋,让黎哥等你,面儿挺大啊你···塞车?塞哪儿了?青梅路啊,那你走都能走过来···”
声音越来越远,厨房又安静下来。
乔季同松了一口气。
看来没给他的雇主丢面儿。黎建鸣看着也挺高兴。
六点,菜齐了。客厅那边也比方才更加吵嚷。乔季同擦了擦手,走出餐厅去找黎建鸣交差。
就见客厅里坐着六七个大男孩,正在看球看得嗨。
乔季同绕到黎建鸣后面招呼了一声:“黎先生,菜齐了。”
黎建鸣头也没回:“正看球呢。菜端这边吃。”
“哎,好。”
乔季同把餐厅的菜往茶几上端。又怕挡电视,只能一趟趟弯着脊背。
等菜齐了,黎建鸣身边那个奶白的男生问:“师傅,有没有苹果汁?我喝啤酒过敏。”
乔季同摇头:“没有。我去买吧。”
“那你等等,”男生掏出手机,“我把牌子给你看看。”
这时候男生手机响了。
“喂···不去···我在黎哥这里···嗯?你那边可真热闹···说什么呢···不一定哦···哈哈···”
乔季同也不好走,就半蹲在人家面前等着。
这时候进了球,黎建鸣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膝盖一下子撞到乔季同脑袋上。
乔季同被撞得眼前一黑,哐一下摔地上了。
黎建鸣眼睛一立:“哎?你蹲这干啥玩意?”
“我等这边的小先生给我看···”
还不等乔季同说完,黎建鸣就挥手打断他:“别搁这等,挡害。”说罢继续去看球赛了。
这时候那要苹果汁的也挂了电话,把手机屏幕凑他脸前:“这个哈,别买错了。”
乔季同刚想拿手机照个照片,对方已经抽走了手。
他不好意思再多问,起身走了。回房间换了件衣服,默不作声地出了门。
隆冬的夜,冷得干净。别墅里隐约传来吵嚷的欢笑,别墅外却冷得寂静。
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乔季同从来没有过这样肆无忌惮的开心。
他是被大姑养大的。三四岁的时候爸妈出车祸没了。一帮亲戚推来推去,最后大姑要了他。
大姑父不高兴他,乔季同心里清楚。都是一般人家,过得不容易。凭空多出来个便宜儿子,谁也不高兴。况且人家本来就有儿子。
大姑父对他没有好脸色,半夜上个厕所都得数落两句。慢慢的,他也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饭不盛第二碗,筷子不往肉菜伸。冬不开空调,夏不开电扇。甚至连洗澡,水龙头都不往热水那边拨。
他勤快乖巧,什么活都抢着干。
因为从小寄人篱下,乔季同比一般小孩更懂感恩,甚至是十分迫切地想去报恩。
初中毕业就出来打拼,主动提出负担小弟的大学生活费。
别人对自己的好,他从不认为理所当然。滴水之恩,他涌泉相报。
当然也因为寄人篱下,他变成了个习惯讨好的软性子。别人使唤他,他拒绝不出来,什么都“哎,好”。
三师傅不担责,他不吱声。
小梅跟他抱怨,他不辩解。
谭海骗他钱,他最后还反留了五百块。
这世上谁都重,就他自己最轻。
乔季同双手揣兜,缩着脖子呵着腰,在寒风里快步走着。
跑了两家便利店,也没买到人家要的牌子。
后来骑共享单车去了大超市,这才买着了。
回到别墅,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等他把泛着凉气的苹果汁递过去的时候,那个男生没接,冷个小脸道:“一个来小时,饭都吃完了。早知道还不如叫个外卖。”
乔季同拿着那瓶苹果汁,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黎建鸣瞥了他一眼,伸手接了过来。
“行了,没你事了。你去厨房给自己整点饭吃。”说罢把苹果汁往那奶白的男生怀里一塞:“在我家拉脸给谁看?!”
这话一出,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了。
黑高个最先反应过来:“干什么玩意,小性子收収!”
乔季同赶忙道歉:“哎,是我没做好,都别生气,别生气。”
黎建鸣对他挥手:“这没你事。边儿去。”
乔季同只好干笑着退出了客厅。又竖着耳朵听了会儿声。没两分钟,客厅恢复了欢声笑语,他这才放下心来。
他拉开冰箱,准备给自己做点饭吃。
从冰箱里面拉出个小塑料盒,拿出一碗昨天剩的米饭,取了一个鸡蛋。
这是他的小塑料盒,里面都是他用自己钱买的食材。
他知道黎建鸣不在乎这些,但他自己不好意思。人家买的都是好菜,他不能随便动。
用蛋黄抓了米饭。先炒了蛋白,再把裹了蛋黄的米饭倒进去炒。
蛋炒饭配腌萝卜,啥山珍海味都不换。乔季同三两口吃完,看了一眼手机。
才七点半。
估计这帮小子要嗨到零点,他先去睡一觉。
乔季同轻手轻脚地回了屋,钻进了被窝。这被子还是崭新的,黎建鸣也没提从工资里扣。甚至刚才还帮他说话。
他早就把黎建鸣嘲讽他那事儿给忘了。黎建鸣现在在他心里就是个好心的有钱人。他愿意给人家用心干活。别说跑一个小时,就算让他坐火车去买果汁,他都能给去。
窗外响起了放烟花的声音,乔季同扒在窗上往外张望。远远的,几个亮粉小圈缀在黑夜里。
乔季同忽然想起,去年跨年他和谭海两个人,也是扒在出租屋的小窗户上看烟花。
想到谭海,心里又是一阵钝痛。
但所幸他没想很久。他太累了,就这么趴窗台上睡着了。
第5章
等乔季同睁眼,外面已经安静了。
应该是散会了。
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
客厅灯没关,茶几上是吃剩的碗碟,在冷白的灯光下泛着油腻腻的光。
地上散乱着啤酒罐,纸巾,还有几个烟头。
乔季同拿了个大垃圾袋,轻手轻脚地收拾。这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二楼有人哼哼。
半夜哼哼什么?是不是吃坏了?
乔季同有点担心,顺着声音上了二楼。
声音是从楼上的次卧传出来的。黎建鸣平时都住主卧,再说这也不是黎建鸣的声音。
乔季同又仔细听了听,这才听清那不是痛苦的哼,而是愉悦的喘。夹杂着撞击声。
乔季同的脸唰啦一下红了。
这时候就听房间里传来有点熟悉的声音。
“黎哥哥···”
这声音甜死了,比苹果汁还甜。
乔季同左脚绊右脚,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地上。他一刻也不敢多呆,连忙闪人了。
直到乔季同把碗碟磊进了洗碗机,心脏还是砰砰直跳。
没想到这黎少爷···合着他今天得罪的是人家的小男朋友。
明天要不要道个歉?
不行,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
哎,装不知道算了。装不知道。
乔季同打定主意,特意没去收拾二楼的浴室,而是在一楼的大厅拖地。
忽然二楼的灯亮了。
黎建鸣光着膀子出来了。倚在楼梯栏杆上对他道:“小乔,给我拿瓶冰水。”
乔季同脊背一僵:“哎。好。”
这时候又听到那个甜甜的声音:“黎哥哥,有酸奶吗?”
这回乔季同想装不知道都不行了。
他擦了擦手,一手冰水,一手酸奶,上楼递给黎建鸣。
黎建鸣接过来:“造得太脏,辛苦你了。”
“没关系的。”
“手怎么了?”
乔季同一看,白天烫伤的地方已经起了两个大水泡。
“可能烫着了。”
“明儿个记得缠一下,看着恶心。”
“哎,好。不好意思。”
乔季同僵着脖颈下了楼,全程都没敢抬头。
两人又回了卧室。没一会儿,又响起了哼哼。
看来人家根本就没想背着他。
乔季同一直收拾到四点,楼上也一直哼哼到四点。
他默默地想,有钱人的精力真多。他头一回知道,这事儿还能干三个来小时。
在厨房里吃了个花卷,喝了点热水。然后回到屋里,从衣柜里拿出一把小剪子,用酒精抹了抹。把水泡剪开一个口。不一会儿,水放干了,只剩下两个大泡皮。
泡皮不能撕,撕了会感染。等下班以后买两个大号创口贴贴上,省得再被讲。
处理完水泡,乔季同穿好外套打算去上班。
这时候二楼又响起了脚步声。
黎建鸣奇怪地看他:“你咋还没睡?”话说一半,估摸是注意到他正穿着外套,又问道:“干啥去?”
“去上班。”乔季同小心翼翼地打量黎建鸣的脸色,见他并没有不高兴,接着道:“浴室我一点半收拾,可不可以?”
“上班?天还没亮?”
“五点开工。酒店也做早点的。”
黎建鸣就像是听到什么新鲜事,瞪大了眼睛看他。
乔季同见黎建鸣不说话,又看了一眼表,四点半。简单打扫一下浴室,也就十分钟。跑着去上班的话还来得及。
乔季同道:“那我先简单扫一下?”
“扫啥?”
“我说浴室。”
黎建鸣这才反应过来,摆了摆手,“去上班吧。回来再整。”
“哎,谢谢。”
新年伊始,忙得脚打后脑勺。乔季同想去趟厕所都没功夫,硬生生憋了一个小时。刚出后厨,就和小梅撞个正着。
“哎?小乔,你脸咋啦?”
“脸?”乔季同以为脸上粘了什么东西,伸手摸了摸,划拉到太阳穴,一阵钻心的疼。
小梅担心地看他:“被谁打了?”
“没有,”乔季同想可能是昨晚被黎建鸣的膝盖顶的,“撞门框上了。”
小梅被逗乐了:“抹点红花油吧。”
乔季同答应了一声,就往厕所去。等放完水才有精力照镜子。
右边眼眶连到太阳穴,都淤青了。黎建鸣人高马大,这一下确实威力不小。乔季同洗了洗脸,寻思了一会儿。这块淤青要不要也遮遮?黎建鸣说水泡恶心,那淤青恶不恶心?
可这青得有点大,也不好贴创口贴。乔季同把厨师帽往下拉了拉,直拉到眉骨。
好不容易忙到下班,乔季同心里惦记着浴室,又匆匆往回赶。
刚一出酒店,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装作没看见,可谭海却看见了他。冲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老婆。”
乔季同看了一眼周围,低声道:“别这么叫。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分手了。”
“分手是两个人的事。我没同意。”
乔季同不假思索地问:“那你要怎么才同意?”
“我昨天看你进生态园了。你进那儿干什么去?”
“不关你事。”
“你是不是又找了个活?”
“不关你事。”
“你能不能也给我换个活?”
“我没有那个本事。”
谭海仍不依不饶:“老婆,你要帮我这一次,我怎么的都行。我立刻和那个女的撇清关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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