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针对萧无咎的刺杀局也快来了。
来的最明目张胆的,是一个叫孙承祖的人,直接推门就进了院,都没让禀告:“我姐夫见中州侯都不用禀告,区区南朝虫豸,也敢拦我?”
一句话,同时得罪了中州和南朝,是有点本事的。
不过祝卿安更惊讶的是他的脸,典型离死不远的相,眼底纵欲过度的浮肿暗青,满脸干过狠事的横肉,还有残缺了食指的左手……
半空折翅中年发丧的那个?
这是专程出门,过来找死来了?
再看远远走过来,面色如常,一点都不意外的萧无咎……
姐夫……他多少听过点东西,所以这孙承祖,是萧无咎叔叔的小舅子?
祝卿安品了品这场面,表情微妙,难道这也是故意的?萧无咎是不是故意在给机会让叔叔犯错,好抓把柄?
……
凉州。
凉州侯站在舆图前,腰劲肩宽,身姿挺拔,一点都看不出年已不惑,粗砺手指掠过山坳城池:“姓萧的孙子左翼在这,右翼在这,中军模糊不清……看出来没?他想要威城。”
副将没看出来:“那咱们……”
凉州侯眯眼:“咱们当然是分一杯羹。”
副将:“好嘞我马上就整军去打!”
“打个屁!”凉州侯狠狠敲了他一记,“我们要去抢女人,女人!”
“女人?威城女人多?”副将捂着额头,眼神更坚定,“那必须得抢啊!”
凉州侯闭了闭眼,深深呼吸:“我说的不是威城,威城西侧是荣东侯那老东西建的安乐窝,有一整个镇的人牙子链条,我们把那些女人抢过来,填补人口……城什么的,给萧无咎就好。”
此处地缘于中州来说极为重要,对他却不疼不痒,没什么鸟用。
副将懂了:“就怕蕲州侯也……”
凉州侯额角青筋青跳:“他不会。”
“啊?为……”
“自己想!”
凉州侯直接把人踹了出去,眼不见为净。
他真的头疼死了,他堂堂王侯,占据要地,威猛强霸,连萧无咎那孙子都不敢直接来硬刚,地盘上没女人不说,连个象样的军师谋士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蕲州。
蕲州侯也在跟自己的心腹幕僚开小会:“你说萧无咎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南朝的真正目的?”
“只怕是难,”幕僚微笑,“咱们也是因为南朝的钉子机灵,打听到了消息,萧无咎连个趁手的佐相都没有,哪有工夫支应这种摊子,消息不知慢了多少……但是主公,那咱们也得抓紧了。”
蕲州侯眼底异光微闪:“这是自然,什么事,能比这个大?那可是天命所归的命师……本侯就算不如南朝消息灵通,至少可以做个黄雀。”
二人很快商量了一个黄雀在后的计策。
“你说,萧无咎那拖后腿的叔叔,能不能干掉萧无咎?萧无咎打服了夷狄,不再常驻边城,他时间可是不多了……”
“难。萧无咎那脾气,恐怕这回就得让他吃点瘪……咱们的人,要不要去?”
“去,怎么不去?凡是给萧无咎添堵的事,都要干,”蕲州侯眯眼,“但记住,煽风点火可以,保全自己更为要紧,有机会,立刻杀了萧无咎,机会不予……那就下次再说。”
一时之间,中州内外个人有个人的打算,连吕兴,都悄悄背着人,找到桃娘——
“你当记得,你是为什么来的……”
“你父亲和弟弟,可都在我手上呢。”
第18章
孙承祖这一上门,张口闭口我姐夫,祝卿安就知道,瓜来了。
他迅速抄上一把瓜子……
好像不太够,又抓了个荷包,装了满满瓜子,跑过来看。
“分我点。”
白子垣蹲到他旁边,连瓜子都不记得带,舔着脸伸手要。
祝卿安大方分了他一把:“你不去帮忙?”
“哪用得着我帮,”白子垣看向萧无咎,一脸沧桑,“唉,老了,被嫌弃了。”
祝卿安:……
你顶着你这张男高脸再说一遍?谁老了?
不过他也明白,不让暴躁小白龙挑事,萧无咎可能会纵容一些事发生,而纵容……必有目的。
孙承祖看到萧无咎,脸立刻裂了:“还……还真是侯爷啊,这……您怎么在这?外面那么忙,谢将军又拿下一城,翟将军听说又代您去请公孙先生了,也不知请到没有?”
祝卿安:……
这位的燕国地图这么短,这就图穷匕见了?
白子垣压低声音,同他讲说:“主公之前一直在边城打夷狄,州中事务大都是叔叔萧季纶在管,萧季纶不是什么好东西,立不了半点功,帮不了半点忙,但也捅不了太大的篓子,最怕主公回来,找个相佐,换了他和他的人,现在主公回来不再走,他果然憋不住搞事……”
祝卿安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听说萧无咎父母已逝,没有兄弟,再强再勇猛,也难舍弃血浓于水的亲叔叔?处理手法上需得讲究小心。
哪知萧无咎看了孙承祖一眼:“其实你若厚礼予本侯,这州中事务,未必不能交于你。”
“真的?”孙承祖眼睛一亮,立刻兴奋,“倒是不瞒侯爷,我手下也不是没有良才辅佐,近日新收了几个幕僚,王先生苏先生刘先生都很不错……有他们相助,何事办不了,办不成? ”
他还十分骄傲的理了理衣,站直了腰板。
白子垣瓜子都捧不稳了:“他竟然真的信哈哈哈哈——不怕他姐夫弄死他?”
祝卿安也没眼看。
这人就没有想过,手下真是良才的话,为什么会辅助你?你有什么值得他们……
或者,这些良才根本不是他的人?萧无咎在试探么?
二人没说几句,庑郎转角有人过来,是桃娘。
她应该认真打扮过,乌发云鬓,杏目桃腮,眉若远黛,唇如朱点,眼儿媚,腰儿俏,素手纤纤捧着茶盘,远远走来,衣带生香。
“侯爷用茶——”
眼波流转,含羞带俏,一看就是有意勾引,她还没站稳,不小心踩到自己裙角,‘呀’一声往前撞——
“噗——”
白子垣瓜子皮喷了出来:“小姐姐怎么这么想不开!会这花样你冲我使啊,侯爷个不解风情的土包子,他懂个屁!”
祝卿安:……
小小年纪,清纯男高的脸,怎么混成糙汉大叔心的?到底谁教的?
“你懂?”
“我当然懂了!”白子垣就差拍胸脯,“你年纪小不会,来哥教教你,对女人呢,要呵护,比如这种时候,你要在旁边,就该伸手帮了,你要先君子开口,提醒姑娘小心,巧妙握住她的手,再那么巧妙往怀里一带,最好转个圈,届时四目相对,英雄救美……美人可不就仰慕你了?”
“姑娘小心——”
孙承祖开口提醒桃娘,巧妙握住了桃娘的手,巧妙往怀里一带,顺便转了个圈,桃娘连裙摆都荡出了漂亮涟漪,二人四目相对……
“呕——”白子垣恶心反胃,瓜子都吐了。
祝卿安默默离他远了点:“你这么干过?”
“我要干过我哪知道这么油腻!”白子垣仿佛信仰都塌了,就这,还能得女孩仰慕?不当面宰了那都是女孩脾气好!
祝卿安:“谁教你的?”
白子垣狠狠磨后槽牙:“他们一定是嫉妒我帅,怕我率先娶上媳妇!”
桃娘笑了,很有礼貌地冲孙承祖福身道谢:“多谢公子。”
“——她竟然叫孙承祖公子!”白子垣都替她委屈,“我还是看错了,这小姐姐真的……好能屈能伸。”
祝卿安却知,桃娘可不是个傻白甜,能屈能伸……必然有目的。
孙承祖被甜甜一声‘公子’叫的飘飘然:“随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
似是懊恼犯了错,桃娘红着脸退下。
孙承祖眼睛一直盯着她,直到身影消失:“这是南朝送给侯爷的女人?”
萧无咎:“本侯并未听说。”
孙承祖鄙夷,你装什么蒜,都是男人,当谁不懂呢?这种事哪会拿到台面上明说,不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
萧无咎:“听闻叔叔带了东西过来——”
“我这就吩咐把车拉过去,你直接叫人清点入库吧!”孙承祖急匆匆走了。
祝卿安总觉得,萧无咎是故意在这个时机,说这句话的,为什么?
白子垣:“你猜孙承祖想去干什么?”
这还用说?
祝卿安:“追桃娘。”
“那我们……”
二人视线对上。
“当然是跟上去继续看热闹!”
冷清厢房外,桃娘正眉目含愁的吩咐丫鬟办事,孙承祖发现这丫鬟也挺好看,色心更大,出言调戏,丫鬟比主子脾气大,直接怼脸骂,把孙承祖骂的狗血淋头,脸上挂不住,她还拉着桃娘转身就走,桃娘就像个傻白甜,先被男人欺负,又被丫鬟控制……
这丫鬟还跑去和副使吕兴告状去了,但因今日环境比较复杂,外来的人多,她的存在过于招眼,不管相貌还是脾气,路上又被人调戏了,虽然她厉声斥退了人,脸上也是挂不住。
白子垣带着祝卿安一起,像是到处疯狂吃瓜的猹,瓜子根本吃不完,充分见识到了人类的多样性。
这些外来人里,有张扬的,有低调的,有贼眉鼠眼的,也有人来疯的,各自的戏都不同。他们还眼睁睁看着萧无咎表演,应付这个接见那个,气定神闲的避过五次毒,躲过六轮暗刃,还能顺便在白子垣不在的时候,拎开在迷烟风口而不知的祝卿安……
祝卿安很难不承认,这是穿来这多么天,过的最舒服爽快的一天,看戏看的相当满足,开心!面相命理推出来的东西,哪如人们自己演的红尘戏鲜活!
当然,不被萧无咎抓住更好。
幸而他会卜卦,极会躲避,感觉不对劲,立刻掐个卦,萧无咎再也没机会逮他。
他还觉得萧无咎行为很有趣,揣测为何他盯自己盯的这么紧,好似放在身边,亲自看管。
“你老盯着主公看什么?”白子垣对此非常忧心,“兄弟你不行啊,要经常看看别的帅的人,才会不栽倒在一棵树前!”
祝卿安:……
“大石从山巅滚下,总是无心看风景的。”
“你的意思是我多想了?”白子垣摸下巴,“自己长得够好看了,无需欣赏周围花花草草?”
祝卿安瓜子吃完了,拍拍手抖抖袖子,转身离开。
白子垣问走过来的萧无咎:“他什么意思?”
当然是骂你多管闲事,骂我太自我,眼瞎。
萧无咎淡淡看他:“夸你帅。”
白子垣:“我感觉你又在骂我。”
“嗯?”
“骂的很脏。”
萧无咎发现祝卿安多少有点没良心,而且很不好养,挑食,任性,还需要哄睡。
夜色静谧,他再一次,寻到祝卿安:“去我屋睡?”
祝卿安:“为什么?”
“这个房间太潮,收拾起来累人。”
“我可以自己收拾。”
“此处空房间虽多,但大都没有守卫,我的人手有限,无法布防,不安全。”
“那等别人抓了我再说。”
“我并不是一直在房间,有很多事忙,我的房间在最后,位置隐蔽,你自由进出不会被看到。”
“如此,”祝卿安终于起身,“那我就不给侯爷多添麻烦了。”
分给中州侯的房间,自然很大,虽仅有一张床,但床很宽,睡三五个人都没问题,祝卿安趴过去就睡,一睡就能睡着。
但睡着了,也不会消停,人会跑。
黑暗房间里,萧无咎睁开眼睛,无声跟上。
是桃娘约祝卿安见面。
“我有一事需要你帮忙,在两日后,担心到时时间有限,无法细言,便想先投桃报李,说于你一桩事……”
夜色之下,桃娘目光清亮,唇边带笑:“不过我不说,你们估计也快要知道了,南朝特遣团此行秘密颇多,但最重要的,是要在这里,找个人才。”
祝卿安:“人才?”
“嗯,上天偈言,有奇才命师将临中州,墨发白衣,眉目如画,气清质润,及冠之年——得之可得天下。”
桃娘声音低轻:“这是阎国师卜的预见卦,去岁为这卦吐了血,养了两个多月才起身,他说,必须要得到这个人,收为亲徒。”
所以这,才是特遣团成立的初衷?
南朝这群心眼子,还真是一套迭一套,永无止境。
祝卿安问:“此人现在在中州?”
桃娘看着他,别有深意:“谁知道呢?但有心人,应该都会来中州。”
或寻找,或争抢,或阻止别人得到,意欲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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