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那个命师祝卿安的功劳?
齐束:“何止水涝无事,我的人探听到,秋收之际,祝卿安突然建议提前抢收,侯府上下竟也听了,组织百姓立刻抢收,还要快要急,百姓们被催的十分辛苦,还没来得及骂人,就发现这抢收抢的好,刚抢完,大雨就来了,一点损失没有……”
“还有攻理城,是祝卿安挑的天时,建议的战术?”
“别忘了叙城的主动投靠,也是祝卿安算到的时机,以商路掐到了别人脖子……”
第一次,冯留英和齐束有了共同语言,默默伸手,碰了碰拳头。
冯留英眸底精光微闪:“……兄弟,要不要合作一把?”
齐束做考虑状:“倒也行,萧狗看的太严,一个人恐成不了事……”
冯留英哪里看不出,这孙子一向迷信,怕是早有想法,要搞事,正好自己这也有点起念,当然要立刻哄上帮忙,好加大成事概率。
他做沉吟状:“那有个事得说清楚,真要抢到了人,到时候归谁?”
“瞧你这话说的,”齐束慢条斯理,“人家是有本事的命师,肯定让他自己选啊,你我之间,他心向谁,就跟谁走,逼迫是没用的,这样的人,若不服你,也会跑,遂……咱们各凭本事,如何?若都不行,就把他关起来,谁想问事的时候,谁去拜访……总之无论如何,得把人先带走,怎能便宜了萧狗,让他专美于前?”
冯留英:“也是,所以你的打算……”
齐束高深莫测:“萧狗看的太严,祝卿安又太天真轻信,总得先破坏他们感情。”
这意思,连计划都有了?
冯留英沉默片刻:“你不是为会谈来的吧。”
齐束斜了他一眼,放肆一笑:“我跟你们这些穷鬼可不一样,我什么都不缺,什么交易都可以不谈。”
冯留英嗤一声:“哦,你躲雨来了。”
这么多年了,大家谁不知道谁,老子是穷,没钱,没人口,整天不是想怎么搞到女人人口,就是愁怎么坑捞别人的钱,你蕲州侯除了可怕的饮食品味,最讨厌的就是下雨天,一下雨人就颓了,仗打不了,精神不好还得生病,不注意没准直接死过去了,这个时节别处气候还好,唯独蕲州,天天都下雨。
“随你怎么想吧。”
齐束眯了眼,视线凝于远处:“我呢,就是想玩个热闹,事越多越大,形势越坏越乱,我越高兴,别人都稳不了,什么都谈不成,我不就能稳了?”
他转向冯留英,眸底一片暗色:“这祝卿安,我必是要同你抢的。”
冯留英笑出一口白牙:“行,那大家各凭本事,先给他们离间了!”
“这就得讲究方式方法了,至少得先单独见上面,”齐束提议,“我请他吃顿饭怎么样?最高规格礼遇。”
冯留英心说拉倒吧,你可别惦记你那家乡菜了:“你请什么都行,别这个。”
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家乡菜那么笃定,那么有信心?
而且你家乡菜那么多品类,也有不少美味的,为什么你总能挑出偏门的来请客?
齐束阴了眼:“凉州侯瞧不上我家乡?那你请。”
“怎么会瞧不上呢,您那家乡菜端的是一绝,食之让人黯然销魂,多年不忘,”一说要掏兜,冯留英立刻从了,“你请,你随便请,只要祝卿安愿意去。”
二人低下声音,分别出了几条建议,从哪个点入手,怎么离间……
他们真诚恳切,友好交流,彼此为彼此鼓掌,说完事,都觉得计划确实不错,没忍住真的击了个掌,才分别离开。
行至自己人隔出的地盘,冯留英才神清气爽的叫了壶茶:“傻了吧,被老子套到消息了吧?”
这一回,不但祝卿安这个人,他要,该算计的钱粮,他都要!
不过逍遥赌坊的老大胃口着实不小,他得好生合计合计。
随意逛到街上,试图制造偶遇的齐束,心下也很满意,果然还是那个万年不变的二愣子,随随便便就能套路,如此这般借个势……萧狗啊萧狗,以后你的好运气,可要都归本侯了!
不过这个银钩册的老大,到底在哪,怎么现在还不出现,比他们这些人还神秘?
真是不懂礼数。
正想着,突然眼前一花,他看到了什么?
祝卿安?只祝卿安一个人?发生了什么,他和萧无咎分开了?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敢一个人乱跑?
机会不容错失,齐束当然是跟上去。
祝卿安不是忘了身处怎样危险的环境,他还记得……呃,一两分吧。对他这样的人来说,环境危险和不危险,其实没什么区别,他现在掐算不出自己的命运走向,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可若前方有性命危险,心里一定有感应,届时再掐算方位方法,总能有效规避,现在一点感应都没有,肯定没危险么,为什么不胆子大一点?
他一路往前追,跑得飞快,然后不出所料的……追丢了。
还是对地形太不熟悉了,这些巷子弯弯绕绕,一不小心就会走错,往回走……是哪个方向来着?
祝卿安原地转了个圈,心虚的随便选了一个。
完蛋,会被萧无咎训吧?
那肯定……不能是他的错啊,萧无咎放他一个人乱跑,就是萧无咎的错!这主公怎么当的,连下属都保护不好!
想着想着,祝卿安又理直气壮起来,继续溜达着走,感受这个地方。
还是那种错乱的,无秩序感,紧张,不安全氛围充斥所有目之可及的地方,好像在这个地方谁都活不长。
又是一个死相……
祝卿安看到了跌跌撞撞,像是结伴,又像是不怎么熟的几个人走过来,面相都不怎么乐观,有两个看上去大限将至,眼神呆滞,身体消瘦,牙齿黢黑……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死相,可牙黑到这种程度的,少见,不是所有死相的人牙齿都黑,这两个人身上还泛着一种很特殊的,类似腐朽的味道,像是从里到外快要烂完了……
拐出巷子口,突然灯红酒绿,浅纱曼妙,浅浅星月光辉铺在飞檐小楼上,似有光点闪烁,美不胜收,连’万花阁‘三个大字,都显的格外缱绻柔艳。
“哇……”
没见识过的祝卿安忍不住叹出声,好漂亮的楼,好漂亮的美人小姐姐!
小楼高处,有一美人执扇,袅袅婷婷走到窗外,往下一看,正好看到街上少年,忽的轻轻一笑,美目盼兮,巧笑嫣然。
“来人——”
她纤纤素指指向楼下:“去把这位公子请上来,就说——我葭茀,请他上楼品茗。”
来人一愣:“可是阁主……您已经有五年不……”
葭茀:“去。”
“是。”
“等等,”葭茀又道,“把含霜也叫来。”
第56章
灯随风摇, 光影淑静,小楼华裳凝香,处处旖旎。
商言用力抚平身上乞丐似的衣服, 擦干净脸,在侧门边, 终于守到了想见的姑娘。
“含霜姐姐!”
含霜一身素衣,很瘦, 相貌是清秀的那种,人如其名,气质霜冷,转身看到青年男子, 顿了下:“你是?”
“我来道谢, ”商言有些羞赧, 过于明亮的眼睛却舍不得离开面前女子,“五个月前, 你接了单子, 一路护送我,数次救我于凶险……”
含霜似乎这才想起他是谁, 略有些意外的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家倒了?”
“没有!”
商言耳根都红了:“我不是故意穿成这样子来见你的……”
害他相思这么久,小姐姐却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 真叫人伤心。
慢慢的, 他的目光, 连带他的人,逐渐变得可怜了起来,像被抛弃的奶狗,找不到一点温暖。
含霜:“拿钱接活而已,公子不必多礼, 早些离开吧,此处不适合你这样的人。”
“怎么就不适合了,”商言挺起胸脯,“我有本事,会赚钱,在哪里都能活下去,还能活得很好的!”
含霜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乞丐衣服:“哦。”
商言:……
二人就这么对着站了两息,含霜见对方没别的话了:“告辞。”
“别——”
商言跑到她面前,鼓起勇气,问:“姐姐,你能不能……再给我做镖师?我挣来的钱,都给你好不好?”
含霜:“抱歉,没空。”
商言急切:“可你之前分明说过……”
含霜:“酒醉之言,当不得真。 ”
“姐姐分明记得我,刚刚却装不认识。”商言眼神更委屈了,像小奶狗要哭了。
含霜:……
“告辞。”
“倘若我真要死在这里,你也不管么?”商言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执拗,灼灼如火。
含霜头都没回:“与我无关。”
“啊,含霜姑娘,你在这里,正好,阁主请你上楼。”下来传话的小丫头看到她,立刻过来,根本没注意到阴影角落里的商言。
含霜似也忘了这个人:“好,我这就上去。”
“姑娘且等一等,阁主还要请一位小公子,就在大门前,眼下事忙,我不大得闲,能不能请姑娘顺便帮忙,把他一同带过去?”
“可以。”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向正厅。
祝卿安从大门进来,自是看不到乞丐装落魄公子商言,见到含霜,倒是眼睛一亮。
这姑娘气质太独特了,相貌看上去并不明艳,不是那种一眼大美人,五官不算精致,这样的组合特点,应该很具破碎感,可她并不,孤冷清傲,像天上明月,坚韧独绝。
当然,他只看了一眼,视线并未多停留,那太冒犯,眼中欣赏也是纯粹的爱美之心,并不存在任何其它心思。
商言站在侧门阴影下,还没有离开,看到眼前一幕,忍不住指甲抓门框,非常不甘心。
姐姐看了那个男的好几眼……我不比他好看么!
呃,好像并不,对方有点帅的,少年气清新又俊秀……但我肯定比他有钱!
商言刚刚挺胸,低头看看身上的乞丐装,又臊眉耷眼安静了,我现在也没钱了……可我有一颗真心!那个男的肯定没有!
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惊世骇俗的事,大约不会被任何人理解,可,真的不行么?
他当真没有足够独自存活的能力,没有迎娶心上人,不管她是谁,什么身份,都可以护,能护的住的底气,没有让人闭嘴,不敢再挑剔任何话的气魄么?
谁都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他就不能有点成长时间么?
可他好像……真的没什么时间。
想抓住的人太珍贵,如果晚了,可能就……再也抓不住了。
他知道,亲朋劝的也很有道理,世间女子良多,何苦要把自己逼到这个境地?可世间女子那么多……都不是她。
他只想要她。
祝卿安上楼,被引到一个房间,看到座上女子:“是你?”
正是三个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娘,玲珑骨,桃李面,长眉入鬓,眼底生波,眉眼,鼻唇,面颊,发肤,身材,挑不出一丝毛病,她坐在那里,便是风情万种四个字的具象化,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情,她都有,可盐可甜,可御姐可淑女,娇颜千变。
不过祝卿安看人,看的从来不是相貌好不好看,取的是神。
在他眼里,三个月前,这姑娘就气势很足,必是上位者,今日一看,或许是在自己地盘,她气势更盛,那种随心所欲,掌控一切的气场,满都快溢出来了,看来那日的确收敛了很多。
“姐姐叫葭茀?”是万花阁阁主?
祝卿安瞬间想起那日她寻他的目的:“你的好朋友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度过危险?有没有好一点?”
“喏,”葭茀浅笑嫣然,纤纤素指指了指含霜,“不就站在你面前?”
祝卿安惊讶看向含霜,含霜也很意外的看他。
“这是祝卿安,中州的命师,她叫含霜,我万花阁的人,”葭茀给他们介绍认识,看向含霜,“你知自己伤势,当时几乎无力回天,大夫说死马当活马医,只能看命,我便去寻了这位小先生,在他建议下,给你换了房子,房间里放了合适的东西……眼下果然好了,你该谢谢他。”
含霜立刻大礼拜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祝卿安哪能真让她拜,立刻扶住:“真谈不上,只是给了些小小建议而已。”
这一次,他看清了含霜面相。
的确有个生死大劫,气色还没恢复,像是才过去,甚至还没完全好。
“你今日……是第一次出门见客?”
“这也能看出来?”葭茀意外极了,眼波轻轻一转,“她三日前才醒,适应恢复了两天,今日能起身了,就非要过来干活,我都不知道怎么劝,要不弟弟,你帮我劝劝?”
祝卿安唔了一声,认真看含霜:“是该再歇歇,你这个面相,未来可能还会有波折,但不会再有这么大的劫,想晚年舒服点,不哪里都疼,现在就得好生顾惜身体……”
含霜还没说话,葭茀乐的直接站好,冲祝卿安行了个礼:“多谢先生吉言!”
这下轮到祝卿安意外了,他说了什么……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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