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有个身材高大的女人正忙得脚底生烟,她忙着把客人们点的烧烤准确无误地送上桌,并且还要记下客人们新点的单。
宋与希和元媛在店里站了好一会儿,才被女人注意到,她立刻上前接待,语气殷切地问道:“就两位吗?能接受拼桌吗?”
“警察!”元媛出示了警官证,“你是店主吗?”
“我是。”女人抓起围裙的一角,紧张地揉捏起来,“这间店只有我和我老公两个人经营。请问有什么事吗?”
“生意很好!”元媛尽量表现得平易近人,“能不能耽误你几分钟?问几个问题,协助警方办案。”
“没问题。”女人脱掉围裙,随手搭在冰箱上面,“我们到外面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话。”
“有劳了。”
“稍等一下!”女人消失在一扇半截式木门后面。
木门里面是厨房。厨房里传来一男一女的交谈声,女人告诉男人自己要配合警察办案,男人表达了一定程度的震惊之后,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却还是叮嘱了一句:“办完事就快点回来,我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女人“诶诶”两声,回应得稍显敷衍。引起男人不满地唠叨两句。
烧烤店隔壁是糖水铺,客人不多,但生意很好,因为很多客人都是带着糖水去隔壁吃烧烤。
“想喝点什么?”糖水铺店主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胖妇人,说话声音宏亮,给人热情开朗的感觉。
“红豆汤。”烧烤店店主回答完,扭头看看宋与希和元媛,示意她们点单。
“海带绿豆汤。”宋与希抢着回答,“两碗!谢谢!”
“我不想喝绿豆汤。”元媛低声说。
“天气这么热,喝绿豆汤能降温祛暑。”
元媛正要开口辩驳,转眼看见烧烤店店主一脸玩味地盯着她和宋与希拌嘴,于是又把话咽了回去,甩甩手说:“绿豆汤就绿豆汤吧!”
“一碗红豆汤,两碗绿豆汤。”糖水铺店主吆喝道,纯粹是为了加深印象。
“请问我能帮上什么忙吗?”烧烤店主反复揉搓双手,显得既紧张又兴奋,“我还是第一次协助警察办案子,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她摊开双手,窘迫地挠头笑笑,“是什么案子呢?”
“你认识这个人吗?”元媛拿出褚兵兵的照片。
烧烤店主接过照片看了很久,两条黑色毛毛虫紧紧蹙起,犹犹豫豫地说:“有点印象!”两条黑色毛毛虫挤到一起,在眉间挤出一道小山川,“最近好像见过他。”
“那这个人呢?”元媛拿出夏侯拓的照片。
烧烤店主接过第二张照片的瞬间,浓眉霎时舒展,叫道:“我记得啦!昨天晚上在我店里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就是这个年轻人。”她左手抬起褚兵兵的照片又降下,换右手抬起夏侯拓的照片,“这个中年男人陪他一起来的。中年男人有一辆很拉风的红色跑车,引擎声轰轰轰,街头响起,巷尾都能听清楚。”
“他们俩整宿都在店里喝酒吃烧烤吗?”元媛问,“中途有没有人离开过?”
“晚上的生意也很忙,我可能没有太留意他们。不过,我们店里安装了监控录像,应该可以看清楚。”
“有监控录像就好办多了。”元媛松了一口气。
宋与希和元媛喝完糖水,又外卖打包了两碗,带着烧烤店的监控录像,一同回到了设置在村委二楼的专案组办公室。
“宋老师给你们带了糖水回来,”元媛调侃道,“降温祛暑。”
“谢谢宋老师!”倪英玮端走一碗糖水,重新回到电脑前,开始研究烧烤店监控。
“谢啦!”李明明故作轻松。
“等你们喝完糖水,”元媛说,“我们一起开个简单的案情会。”
“鉴证报告和法医报告都打印出来了。”李明明指着案情分析板前的旧书桌说。
宋与希拿起一份法医报告递给跟在身后的元媛,在拿起第二份之前,就先注意到李明明已经把褚建功的名字写到了案件分析板上,并且在这个名字后面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号。同时,褚建功的人物关系也被箭头标注了出来,指向妙云居士的箭头线上面写了“母子”,指向罗利民的箭头线上面写了“父子”,指向高顺的箭头线上面写了“劫案搭档”。
“高顺的不在场正面很充分。”元媛注意到宋与希看着黑板上高顺的名字发呆,于是说道,“昨晚十一点,他和我们那位中东裔同事交易结束后,有警员跟踪监视了他整个晚上。据负责跟踪监视的两名警探反馈,交易结束后,高顺回了趟市里的父母家,直到凌晨三点才从父母家离开,五点半赶回南岸村的出租屋。在褚建顺的案子中,他没有作案时间。”
“褚建顺一案中,拥有明确不在场证明的人包括:栾昱、钱子越和高顺。而高力扬一案中,拥有明确不在场证明的人包括:罗利民和郭婶。”宋与希接着说,“假如两桩案子是同一凶手所为,那么,基本能够排除以上几人的嫌疑。嫌疑人就还剩下褚淼淼、褚洋洋、妙云居士、褚建励、邓汉新、褚兵兵和夏侯拓。”
“妙云居士患有严重的风湿疾病,经过专家确诊,不具备翻案能力,排除作案嫌疑。”元媛说,“褚兵兵和夏侯拓的证词没有问题的话,他们应该也不具备作案时间。”
“不具备!”倪英玮咽下口中的绿豆汤,举手说道,“监控显示,褚兵兵和夏侯拓于晚上12:08抵达烧烤店,点了很多烧烤和啤酒,一直吃到凌晨两点才离开。离开的时候,两人连站都站不稳,走路都踉踉跄跄,应该不具备杀人能力。”
“夏侯拓喝得多吗?”
“也喝了不少,两个人最后都喝吐了。”
“也就是说褚兵兵和夏侯拓的嫌疑也能排除了。”元媛挑了支蓝色签字笔,划掉了被排除嫌疑的几个名字,分别是:褚兵兵、栾昱、钱子越、高顺、罗利民、夏侯拓和郭婶。“嫌疑人剩下褚淼淼、褚洋洋、妙云居士、褚建励和邓汉新。”
“有没有可能是合伙作案?”李明明提出新的疑问,“凶手有两个人,假定为A和B。凶手A杀害高力扬的时候,凶手B具备不在场证明;然后凶手B利用相同手法杀害褚建顺的时候,又为凶手A制造了完美不在场证明。通过互相打掩护误导我们做出凶手是同一个人的判断,以此制造对方的明确不在场证明,最后双方成功摆脱嫌疑。”
“合谋犯罪的前提是行凶双方都具备强烈的杀人动机,有必须置受害者于死地的需求。”元媛敲敲案情板,笔头指着褚建顺,“很多人都具备杀害褚建顺的动机,但是,”笔头移动,停在高力扬的名字上,“经过层层筛查走访,我们都没有找到有谁具备杀害高力扬的迫切需求。故而,高力扬一案可能性更大的推论应该还是误杀。”
“不能因为没有找到明确杀人动机就草率判定为误杀吧?”李明明瞥了眼宋与希,眼神令人玩味,似乎在提醒:宋与希同样具备杀害高力扬的动机。
“判定为误杀的依据算是比较充分的。”元媛和宋与希深入讨论过误杀判断依据,“其一,邓汉新的两次约见短信都是发给褚建顺的,两次约见的时间地点都符合受害者遇害的时间地点,所以,据此推断为两次短信约见的目标人物都是褚建顺。其二,发给褚建顺的第一次约见短信被人删除了,据英玮查实,该短信删除时间是晚上10:13,而结果就是高力扬代替褚建顺出现在案发现场,最后遭人杀害,大概率是高力扬删掉了第一条约见短信,导致自己被凶手杀害。其三,假设宋老师是凶手,鉴于她在高力扬案发时不具备作案时间,就只能是采取了交换杀人的诡计,”听到元媛提及自己,宋与希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假设宋老师杀害了褚建顺,她要怎么拿到邓汉新的手机发短信约见褚建顺呢?她的同谋者是谁呢?她又是怎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和凶手达成交易默契的呢?我和宋老师白天几乎形影不离,却没有发现她有任何异常,虽然我的说法可能不足为证,但是我相信自己还没有糊涂到纵容凶手在眼皮子底下肆意蹦跶。我相信宋老师是清白的。”
“我也相信。”倪英玮立刻附和,“宋老师一定是清白的。”
“凶手杀错人之后,即便处于警方的严密调查下,都还要再次下手杀掉褚建顺,可见凶手杀害褚建顺的决心很坚定,而且很迫切。”宋与希说,“到目前为止,我们都还没有找到凶手必须杀害褚建顺的确切动机。剩下的嫌疑人里面,到底是谁有必须杀掉褚建顺的决心?”
第58章 追踪4
“邓汉新应该就是凶手吧?”倪英玮侧身望向案情分析板,“不然褚建顺的通信记录怎么会显示两条短信都来自邓汉新的号码呢?”
“问题在于,高力扬被害当晚,邓汉新丢失了一部手机。”元媛说,“假设凶手为了构陷邓汉新而偷走他的手机,然后利用邓汉新的名誉发短信约见褚建顺,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对了。邓汉新家的监控排查得怎么样?案发时间段内,有没有拍到邓汉新的外出影像?”
“没有。”李明明说,“但是,我亲自去邓汉新家的小区查证过,小区监控有很多盲区部位,倘若邓汉新早有杀人预谋,他大可以躲开监控,不留下出入影像。”
“我能看一下邓汉新回家的监控吗?”宋与希的眼睛看着案情分析板,没有留意身后的旧书桌,一转身,抬起膝盖就撞在了书桌桌角,碰巧撞的是韧带,感觉又软又麻,疼得嘶叫一声,连忙俯身揉揉撞击处,一边揉拭一边喃喃自语,“疼死了!麻死了!”
“谁让你走路不看路呢?”元媛嘴硬心软,说着已经悄悄挪到宋与希身边,扶着宋与希右肩,帮宋与希保持平衡。
宋与希另一只手扶着书桌,推开了桌面上的文件盒,看着桌面上的字念道:“老子天下第一!”
“对对对,你天下第一棒!”
“不是,”宋与希指着桌面的字,“别人写的。”
“你以前不是也写过吗?”元媛说,“写了你最爱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啊!”
“你有没有写过?”宋与希随口问道。
“没有。”元媛迅速否认,神色却有些慌乱。元媛是个性情乖巧的学生,坚决不会在书桌上乱写乱画,但她也常常会在本子上涂画,而涂画的内容总是绕不开“宋与希”三个字。
“卧槽!”宋与希脱口而出,“不会吧!”
“注意文明用语!”元媛提醒。
“文明不了一点!”宋与希眉头紧皱,“我可能知道凶手的杀人动机了。”
“什么?”
“太离谱了。”宋与希的眉头越锁越紧,喃喃自语道,“果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
“别卖关子,”元媛催促道,“凶手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
“那要看你问的是哪起案件的杀人动机?”宋与希说,“是二十年前的案子,还是现在的案子?”
“二十年前的案子?”元媛记忆回溯,“你说的是永福珠宝行劫案?”
“不是。”宋与希摇摇头,“但确实和劫案有关。凶手肯定是那个人,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动机!”她呵呵冷笑,“动机藏得太深了。”
“你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
“能。”宋与希抓住元媛的手腕,“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去哪里?”
“去长顺别墅。”
“去干什么?”
“想办法抓住凶手!”
“谁是凶手?”
“我们等会儿边走边说。”宋与希转而面向倪英玮,“英玮,帮我把关于褚建功的所有信息都挖出来,事无巨细,全部挖出来,能挖多深挖多深。”
“明哥,你能联系上当年负责调查永福珠宝行劫案的主办警探吗?”
“没问题。”
“我需要在永福珠宝行劫案中,被劫走的所有珠宝信息。”宋与希说,“特别关注劫案发生后,那些重新回流市场的被劫珠宝动向。”
“和案子有关吗?”李明明满腹疑云,他望向元媛请示意见。
“按宋老师的意思查!”元媛明确回应。
“明白!”李明明应道。
宋与希上了车,习惯性放下车窗,火药味依然弥散在空气中,夹杂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刺激性气味。她鼻翼翕动,不易察觉的刺激性气味令她想起了褚洋洋家那间堆放建筑材料的屋子。
“等一下!”宋与希大喊道。
元媛吓得猛踩刹车,刹车片旋即发出尖利声响。
“又怎么啦?”
“褚书记。”宋与希把头伸出车窗,冲正在办公室里喝茶的褚建励高声问道,“褚副书记在哪呢?”
“估计在家呢!”褚建励端着紫砂茶杯走出办公室,站在门口喊道,“他家里装修,一忙完就先回去了。找他有事吗?要不要我打电话叫他回来?”
“不用麻烦,我们去他家找他就行。”宋与希坐回车里,对元媛说,“去褚洋洋家。”
“不是去长顺别墅吗?”
“先找褚洋洋再去长顺别墅。”
“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元媛问,“能不能告诉我?”
“我要设个局,把凶手引出来。”宋与希说,“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先解开一些疑惑,以及尽量排除干扰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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