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息怒!”叶启晖赶紧打圆场,“大哥所言也有一番道理。试问天底下,哪个血气男儿看到未婚的妻子和风评欠佳的未婚男子过从甚密,能够真正忍气吞声呢?要不是考虑到和丁家联姻的重要性,孩儿断然也是不能容忍。”
叶启晖说着,眼角禁不住微微抽搐。回想起昨日丁瑶撒下的谎话,心里更是多了一根刺。假若不是叶启明提醒,在外剿匪半年之久,他确实可能就此被蒙在鼓里。
叶启晖心里有了个疑虑:莫柠和丁瑶的关系是否清白?清白的话,丁瑶何必隐瞒和莫柠的探案经历?既然隐瞒关系,那必然就是不清不白。
“晖儿,拆开来信,让你爹看看丁瑶给你写了点什么。”叶降军的正妻,即是叶启明的母亲说道,“看一看尚书大人的千金能有多矜持?”她的语气刻薄,显然对于丁瑶拒绝与叶启明联姻一事颇为在意。
“听大娘的话,让你拆就拆。”叶启晖的生母说道。
她是正妻的陪嫁侍女,后来嫁给叶降军做了偏房。比正妻率先生下长子叶启晖后,母凭子贵,身份很快稳固下来。
儿子叶启晖争气,屡立战功,深得叶降军器重;她也为人低调平和,在长房面前处处退让,因而,母子二人才能有机会和长房母子平起平坐、和平相处。
叶启晖当众拆开信件,没有先看,而是直接递给了叶降军,让叶降军先行过目,精忠顺从之意溢于言表。
“丁瑶写给你的信件,你自己看。”叶降军虽然好奇,但是查看儿子们的私人信件,于情于理都多有不当之处,故而不得不强忍住好奇,眼睛却不住地飘向叶启晖手里的来信。
看完来信,叶启晖脸色苍白,牙关紧咬。
叶启晖生母吓了一跳,赶紧出声问道:“晖儿,怎么了?丁二小姐在信里说了什么?”
叶启晖抬头,勉强挤出笑意,苦涩地说道:“她说身体不适,今日不去远山寺吃斋饭了,邀我改日再约。”
母亲深吸一口气,觉得问题不大,劝慰道:“别太放在心上,女孩子家,身体上确实多一些毛病。这次去不成,下次还能去。”
“岂有此理。”叶降军却愤然拍桌而起,斥道,“丁家女子简直欺人太甚!一而再,再而三,耍弄于你们兄弟二人,是不是觉得我们叶家好欺负?别以为我叶降军离了他丁老头儿,就玩不转朝堂局势。别惹急老子,老子红了脸,就得跟他割袍断义不可。”
“将军息怒!”正妻心平气和地说道。
叶降军盛怒,在座只有正妻还敢开口劝慰。正妻的父亲是定远侯,皇帝的亲叔叔,虽然去世多年,但是余威还在,因而,叶降军对正妻多有忌惮,不敢对她太过放肆。
“丁二小姐有她傲慢孤高的资本,启晖,你且莫要着急。听你母亲的话,对待心气高傲的千金小姐,就像对待家中的猫儿一样,要顺毛捋,千万不要逆毛梳。”
“孩儿谨记大娘教诲!”
叶降军没好气地看一眼丁瑶的来信,甩手说道:“赶紧把信收回去,看到就心烦。”
叶启晖连忙将来信塞进怀中,不敢言语,埋头吃饭。
“二妹!”正妻唤道。
“姐姐请吩咐!”
“闲来无事,你陪我去远山寺走走,可好?”
叶降军没有发话,身为偏房岂敢答应。
“孩儿也想陪大娘和母亲去远山寺吃斋,父亲,不知可否?”
叶降军迟迟不表态,又不敢让正妻等太久,叶启晖生母左右为难之际,叶启晖跳出来解围。
“嗯!都去吧!兄弟俩一起去!好好尽尽孝!”
叶降军大手一挥,也不管叶启明同不同意,直接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
叶启明嘴里含着糕点,不清不楚地说着什么,在座只有正妻听懂他的意思,其实就是,“我有约!我不去!”
“说什么呢?”叶降军还在气头上,厉声问道。幸好他没有听清楚,要是发现叶启明胆敢违抗父令,他肯定会趁机拿他撒气。
“没什么,明儿说的是,父亲考虑周到,他一定会照顾好我和妹妹,让你不要担心。”
正妻踩一下叶启明脚面,暗示他别再说话,小心言多必失。叶启明会意,立刻噤声不语。
作者有话说:
哇哇哇~
瑶瑶子一闪而过~
第113章 第二十九章
丁瑶站在审问室的门口。监狱里,灯火晦暗不明,让她凝重的表情显得那么怪异。
“你们在查案。”丁瑶的声音很沉,沉入地心,带着愤怒。
莫柠咬住发干的嘴唇,心虚地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感觉就像是在青楼鬼混,被老婆抓包,现在恨不得挖个地洞逃跑。
“丁特使来啦!”沈浚航笑容僵硬地迎上前,掩饰着心虚和不安,讨好地说道,“有丁特使在,破案指日可待。”
丁瑶反抓双袖,眯眼,紧盯着沈浚航的双眼,淡淡笑道:“沈大人碰到难题了吗?我看没有吧?”
“事,事出紧急。”沈浚航无意识地结巴起来。
“别解释了。”莫柠惨然一笑,“丁瑶,此事事关小滑头的安危,确实不该瞒着你。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计较浚航和我的过失。我们先行查案,等案子结束,你要怎么怪责浚航和我,悉听尊便!”
丁瑶的唇瓣紧闭着,嘴角的肌肉却在不断地抽搐。她什么话也没有说,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的愤怒只针对莫柠,在她看来,莫柠带着沈浚航查案,却对她有所隐瞒,这无异于情感背叛。
“丁特使,”面对丁瑶的沉默和怒火,沈浚航心里也多有歉疚,因而措辞语气都卑微了些,“时间不等人,要不我们先查案?”
不看僧面看佛面。对待沈浚航,丁瑶还有所忌惮。一则,他是大理寺主官,比起自己的特使头衔,他握有实权;二则,两人相识不足半年,交情尚浅,在摸不清楚对方脾性的情况下,最好还是见好就收。
丁瑶闷闷地点头,移开视线,不愿看莫柠一眼。接下来,沈浚航花一刻钟时间,简单地跟丁瑶讲述了案件的情况。
“就算你们怀疑小滑头是齐王的骨肉,单凭一块襁褓,根本证实不了什么。”丁瑶凝重神色,“齐王病重,卧床已有半月之久,迟迟没有苏醒的迹象。”她微微闭起双眸,待她睁开,眸中已闪出明亮目光,“这几桩案子会不会和齐王的重病有关?”
莫柠立刻领会到丁瑶的意思,说道:“假若齐王时日无多,小滑头的身份一旦公布,即便齐王过继了胞弟之子,身为齐王的亲生骨肉,小滑头有更大的机会继承齐王王位。之所以,有人会对李玉伟和杨亚蓉夫妻俩下手,是因为,他们是小滑头身份的知情者。幕后黑手的真正的目的在于杀人灭口。”
“有没有差人保护小滑头?”丁瑶问道。
“差人去了。”沈浚航回答道。
“是不是还没有审问彭红鹰?”
“没有,刚准备审问他。”沈浚航指着审问室的其中一扇墙,“他在隔壁,一同去会会他?”
审问室隔壁的小房间里,火光摇曳。屋内空气浑浊,散发着劣质灯油的馊臭味。没有窗户,空气流通困难,馊臭味久久不会消散。
三人不得不忍受难闻的气味,争分夺秒,对彭红鹰展开询问。至于邢宇,沈浚航认为还能再晾一晾,杀杀他的锐气。而且,如果可以在彭红鹰这里等到足够的线索,那么,他们就没有必要再和邢宇做交易了。
听到开门的声响,彭红鹰抬起头,看到跟着沈浚航进来的丁瑶,不由得一惊。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颓丧、绝望而且视死如归的恍惚状态。
屋子里,除了彭红鹰坐着的椅子,另外还有两张椅子。椅子不够坐,三人也不想坐。他们围着彭红鹰,居高临下看着他,多少有点压迫感。
“彭红鹰,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沈浚航说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希望你好好把握,不要对我们有任何隐瞒。”
“我什么都能告诉你们,但是,我有个条件。”
又谈条件?沈浚航腹诽一句,说道:“什么条件?我会酌情考虑。”
“我的条件很简单。等我死了,把我们兄弟三个葬在一起。”
“你一心求死。”
“我已经没有坚持活下去的动力了。”
“好,本官答应你。”
彭红鹰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五年前,运送库银的那趟镖,我们兄弟三个是走镖人,邢宇是陪镖人。所谓陪镖人,指的是受托镖人委托,随走镖队伍一同运镖,用以监视走镖人的人。”
“另外那名被当场击杀的劫镖匪徒是什么身份?”
“我们兄弟仨不认识他,他是邢宇带过来的人。那个人说话有方言,我们行走江湖多年,听出来那人是齐境口音。”
“你们劫走的库银藏在哪里?”
“事成之后,邢宇付给我们一千两银子,剩下的库银,我们也不知道具体下落。”彭红鹰稍顿,“我只知道,他背后还有指使者。”
“你知不知道那批库银有多少银子?只用一千两就打发你们,邢宇还真会做买卖。”
“本来,我们计划事成之后,三分库银。邢宇占一份,被击杀的神秘人占一份,我们兄弟仨占一份。可惜,我倒霉,被官差抓了。大哥和三弟为了保全我,不得不求助于邢宇。他趁火打劫,开出苛刻条件,分给我们一千两,我们也只能接受。”
“他入职刑部衙门的监狱,就是为了更好地控制你的两个兄弟。”
“实际控制者不是邢宇,是躲在他背后的黑手。”
“那人是什么身份?”
“我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我被关在监狱里这么多年,外面发生的事情,我都是通过邢宇才知道。”彭红鹰哀伤地说道,“与虎谋皮,终究还是被老虎一口吞下。”
问话至此,三人没能从彭红鹰这里探听到更多信息。沈浚航绞尽脑汁,又想出了几个问题,彭红鹰却一问三不知。如此一来,彭红鹰这条线索的终点就是邢宇。
回到审问室,刑部的协查侍郎正坐在堂上咬指甲,一副昏昏欲睡的状态。堂下坐着邢宇,向前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邢宇。”沈浚航怒喊一声。他对邢宇懒散的态度颇为不满,从来没有犯人敢在他的面前呼呼大睡,垂头睡觉的邢宇让他颇感屈辱。
然而,邢宇还是垂着头,没有回应,没有动弹。
莫柠顿感不妙,跨出两步来到邢宇跟前,抬起他的头,看见的却是一张苍白的死人脸。嘴巴微张,嘴角沾着白沫,空气中有淡淡的苦杏仁味道。
“他死了。”
“什么?”刑部侍郎弹射而起,“不可能,我明明一直看着他。怎么会——”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是谁?谁来过这里?”莫柠厉声问道。
“梁侍郎。”
“哪位梁侍郎?”
“刑部衙门的另一位侍郎梁铎。”
“他离开多久?”
“不到一炷香时间。”
“快追!还来得及!”
作者有话说:
炸毛瑶瑶子~
第114章 第三十章
“你还有另外的部署吗?”沈浚航跨上马背,毫无来由地对莫柠问道。
似乎在他的意识里,莫柠总是留有一手,总是能绝处逢生,总是会出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奇迹。
这一次,莫柠摇摇头。她脑子里闪过四个字——三重保险,幕后黑手埋下了三重保险。
梁铎杀人后,策马奔逃,引起城中一片大乱。莫柠一行五人沿着动乱,一路追到城外,追入一片青葱的密林,却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有没有办法追踪到梁铎的行踪?”沈浚航勒马停住,转身向莫柠和丁瑶求助。
“没有办法。”莫柠沮丧地说道,“只能另外再找办法追踪了。”
“邢宇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秘密,值得一位侍郎背弃前程,亲自动手杀人呢?”丁瑶觉得匪夷所思,也逐渐意识到案件背后庞大的阴谋。
“我们立刻去邢宇家搜查。”莫柠调转马头,对张潮和赵如海说道,“你们去学堂接小滑头到衙门里,我们必须立刻将他保护起来。丁瑶,我想知道所有关于齐王和齐境的信息,你知道多少,全部告诉我。”
“齐王就是位宅心仁厚的王爷,没有城府、没有心机,对朝廷、对圣上忠心不二。他有个弟弟,是齐境的摄政王,颇有手段,威望仅次于齐王。齐王妃是个绝色美人,父亲是齐境首富,有个兄长。她与齐王夫妻恩爱,羡煞旁人,最大遗憾就是没有子嗣。虽然过继了摄政王的长子,但终究不是亲生儿子,亲子关系貌合神离。”丁瑶说了个大概,便不再说下去,这些信息听起来没有太大帮助,越说越繁杂,只会模糊调查重点。
“杀害小滑头对谁最有利?”莫柠帮忙梳理思路。
“齐王妃、继子和摄政王,三个人都能从中得利。然而,继子尚且年幼,没有手段和资源谋划这一系列行动。因而,我们的主要嫌疑人是齐王妃和摄政王。”
“他们都在齐境,却手眼通天,在长安埋下眼线。”沈浚航眼皮轻跳,“到底有什么居心?”
“齐境有什么特点吗?”
“齐境盛产铁矿和硝石,长期以来,都是各朝的兵家重地。”
“硝石是火药的原材料,受到朝廷的严格管控。齐境是硝石的重要产区之一,如果幕后之人另有所图,难道图的就是硝石矿?”
“铁矿也是。”沈浚航补充,“齐境是最大的铁矿产区,多年来,齐境都是朝廷最重要的兵器产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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