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戏精个没完的人,现在这么利落地主动挂了他的电话。
这通莫名其妙的深夜语音让江崇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更加乱七八糟。
大概是原定的旅行没能兑现,又或者是昨晚沈年压抑哭泣的样子又太过难忘,以至于现在明明已经如愿地分了手,他却有种不真实感,总觉得这段关系不该是这么草率的结尾。
江崇靠进椅子里,手臂搭在额头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沈年呼吸过度无声落泪的样子。
他试图从混乱的思绪中理出一个线头。
昨天或许应该放任沈年生气的,让沈年和他大闹一场,然后向他要求些什么,总好过这样轻飘飘地揭过。
他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亏欠感,愧疚和丝丝缕缕不明来由的情绪简直要把整个人淹没。
沈年不知道自己是凌晨几点睡过去的,半梦半醒的也一觉到了中午,醒来时空调没关灯没关,嗓子干得快冒烟,剩下手机7%的电量苦苦支撑。
他给手机插上电,翻看他和关明月杨远宁三人聊天小群的消息。
本来应该是问他几点出去约饭,结果这俩在群里自顾自聊出了几百条。
真有精神啊。
家里空落落的,连楼上都异常地安静,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实在是没什么好待的,但考虑到外面的大太阳处暑后依然威力不减,也不好让人家大中午跟他出去暴晒遭罪,就还是约在了下午。
沈年去客厅开了电视投屏,调了个情景喜剧出来,让背景音充满房间,然后顶着头顶一撮翘起来的头发,荡荡悠悠地去洗漱。
刚起床没胃口,午饭便也没吃,窝在沙发里对着投屏玩手机,下了个做饭的小游戏,一路过关斩将玩到出门前,手指头都戳得有点发麻。
下午五点多,三个人约在了一家烧烤店,是杨远宁新发现的宝藏小店,开业不久人还不多,他们又是在饭点之前来的,这会清清静静的。
老板是个很面善的姐姐,有一口温软的江南口音,说话柔声细语,上来先让服务员送了他们一份甜品。
杨远宁拿着平板翻看,又问老板推荐了几样凉菜,点完后递给他们:“你们看看再加点什么。”
沈年让关明月先看了,最后才接过来,又加了份烤饼,然后直接点进了结算页面,打算扫码结账。
杨远宁眼疾手快地从他手里抢走平板,嚷嚷道:“干嘛啊你!说了我请客,给我整事是不?”
沈年摸了摸鼻子:“你们陪我出来,我请吧。”
杨远宁打断他,接着翻平板:“行了行了,先吃饭,而且都没点完呢,喝什么你们,白的还是啤的?”
沈年想着关明月昨天说周末住父母家,便道:“要不点个果啤算了吧。”
关明月满脸嫌弃:“谁家借酒浇愁喝果啤,你怎么不说点个ad钙奶呢?”
沈年只是不想这个周末一个人待着,倒也不是非要喝这个酒。
他想了想:“那我喝啤酒,你们点果啤?”
杨远宁眼睛一瞪,嚷嚷道:“什么意思啊你,瞧谁不起呢!”
关明月也奇怪地看他一眼:“干嘛,扫兴啊。”
沈年解释道:“没有。你们能出来陪我,我就挺开心了,喝酒毕竟伤身,别回头耽误你们正事。”
“而且你晚上不是回家吗,喝多了给叔叔阿姨看到也不好。”
关明月看了他一会,突然啧了一声,脸色淡下来:“沈年啊,你这个人,有时候是真挺没劲的。”
沈年怔了一下:“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太不把朋友当朋友了。”
沈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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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情债
关明月看他的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这样,什么都要算清楚,对你好点吧,就三推五推,生怕欠我们什么似的。”
“结果现在认识这么久了,还这样。”
杨远宁深表赞同地点头:“就是就是,我上次赶打折送他个游戏,非要给我钱,下午茶拼个单他甚至还把用券的钱A给我,我都无语了,老这么生分,有劲没劲啊。”
这话说得沈年心里咯噔了一下,挠了挠头:“……我,有吗?”
关明月接着道:“就说这两天吧,心情不好你也一个人憋着,不问就不说,今天出来喝酒,你又张口买单闭口麻烦我们的,你自己说有劲没劲。”
沈年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确实好像是有点想太多,于是又吭哧吭哧憋出了一句:“对不起啊。”
“……”
杨远宁和关明月都有点哭笑不得的无语:“我们不是说你有错,也不是让你道歉!”
“就是觉得都出来玩了,想让你放轻松一点,别总是想那么多。”
沈年左右看看两人,深深舒了口气:“那行,我不跟你们客气,不过话说在前面,回头喝躺了我可不负责啊。”
杨远宁先下了两打啤酒:“少说大话啊,谁倒还不一定呢。”
凉菜和酒先上了,三人碰了一杯,沈年还是忍不住又提起刚才的话题:“我平时这样,是不是真挺烦人的。”
“也不是说烦人”,杨远宁说:“就是不自在。”
“你换位思考下,你把我当朋友,结果我什么都要跟你算得清清楚楚,连一块吃个饭都觉得哎哟麻烦你了,哎哟耽误你时间了,要不咱别聚了吧,你难不难受。”
沈年回想了一下,觉得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可能是成长环境影响,从小就独来独往惯了,遇事不习惯向人求助,也不喜欢麻烦别人。
付出比得到更容易让他有安全感。
但同时他又很不喜欢孤单一个人,最后成了这么一副肉体独立但精神不独立的矛盾性格。
想来跟他交朋友也确实是有点累人的。
沈年叹了口气:“其实我真心把你们当朋友,就是可能习惯了吧。”
关明月咬着猪耳朵嚼嚼嚼:“哎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觉得你整天这么绷着,多累啊。”
杨远宁接过话头:“我们俩叫你出来,是想让你发泄发泄情绪,别老憋着,有什么想吐槽的不高兴的,一块聊聊,该哭就哭该骂就骂。”
关明月点头:“这叫排毒,人该发疯还是得发疯,不然回头憋一身结节出来。”
杨远宁:“就是,你什么都不说,装得跟没事人一样,我们反而跟你说话得顾忌这顾忌那,生怕不小心戳到你伤心事,想安慰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关明月:“我跟你说,今天要是我心情不好,就算你们不想来也得来,不想喝也得陪我喝到吐,朋友嘛,就是不高兴时来一起痛骂全世界的。”
两人一唱一和的,势必要教会沈年怎么和朋友“无理取闹”的样子。
杨远宁容易上脸,没喝多少脸已经有点微微红了,搭着沈年的肩膀问:“我就说昨天你不太对劲,到底是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跟兄弟说说?”
沈年看向关明月:“你没告诉他?”
“没有,我以为他能悟出来呢,高估他了。”
杨远宁左右看看两人:“我说你们俩,一个姑娘一个弯的,让我一个直男猜你们心思?”
“少拿直男当借口,我看你就是神经大条。”
两人又拌起嘴来,沈年看着他们俩闹完,才淡淡地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失恋了而已。”
杨远宁愣住:“分手了?”
“嗯。”
“跟你那……男对象啊?”
“嗯。”
“他提的?”
沈年摇摇头:“我提的,算是和平分手吧。”
旁边两个人都满脸怀疑。
虽然沈年也不常提起,但平时偶尔聊到对方时的样子,还有那些个要陪对象约不出来的周末,不值钱的恋爱脑一览无遗。
怎么看都不会是主动提分手的那个。
杨远宁第一反应:“他是不是劈腿了?”
沈年说:“也不算吧,就是他初恋回来了,所以就分了。”
“卧槽那不还是劈腿吗!”
“他们还没在一起,应该还算不上吧。”
杨远宁骂骂咧咧,关明月眉头紧锁,不可置信道:“所以是他打算跟初恋复合,要跟你分手,你就答应默默退出成全他们了?”
一针见血的质问让沈年有点怅然,手指无意识地转着杯子,呐呐道:“我们的情况有点特殊,他其实不喜欢我,当初也是因为意外在一起的。”
关明月不自觉提高了一点声音:“你的意思是,那男的不喜欢你,然后还跟你在一起好几年,结果现在初恋回来了,就准备跟你掰了?”
沈年被她问得莫名有了点无地自容的感觉,低下头叹气:“是吧。”
“……”
“……”
关明月幽幽地说:“怪不得人家说恋爱脑需要入医保。”
杨远宁满脸写着不解:“这种人你图他什么?长得帅?”
沈年摊摊手,叹了口气:“所以我说比较复杂嘛。”
关明月问:“以前就觉得你那对象怪怪的,感觉对你也没多好,好几年也没见来接过你一次,我还记得之前那次台风天,你自己都回不去,还着急给他打电话,结果也打不通。但一直没好意思问过你,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
沈年顿了一会,简单聊了聊和江崇是大学同学和毕业后意外在一起的那点过去,隐去了高中的事。
算起来,光大学四年,毕业后在一起差不多三年,从18岁到25岁,明明也是很久的跨度了,可是真正提起来这一切,沈年才发现原来他们之间除了性,能对外人提起的记忆这么有限。
大概是他太容易满足,靠着偶得的一点甜蜜,过一次生日过一次情人节,就可以开心很久幸福很久,以至于常常忘记了更多时间里那些漫长的等待。
四年暗恋,一场意外的酒后,三年形如炮友的不为人知的恋爱。
就是他们之间的全部。
就像一部破镜重圆文中的男配,在主角分开的几年里露个脸,等到主角重逢了就懂事地下线。
他说得平淡,自认看起来还算洒脱,但关明月和杨远宁却依然都陷入了沉默,表情微妙。
沈年仰头干了杯子里的酒,压下心里的情绪,笑道:“你们俩这什么表情。”
关明月摇摇头:“没什么,喝酒吧。”
杨远宁给他俩都满上,端起杯子:“行了行了,不说了,都在酒里!来!干了干了!”
酒过三巡,暮色降临,店里逐渐热闹了起来。
声音最大的杨远宁最先趴倒了,嘴里还在忿忿不平地大声嚷嚷:“有什么大不了的,人生在世,谁还没碰到过几个渣,分了就分了,咱们还不稀罕呢。”
旁边的大哥闻声转头:“哟,怎么了这是,失恋了啊?”
沈年撑着半边脸,指了指自己,有点大舌头地说:“嗯,失恋,不过是我失恋了。”
大哥立刻转身端起自己的饮料,冲他示意:“没事啊,小伙子,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们下一个更好。”
“行!谢谢大哥!”沈年隔空敬了一下,关明月赶紧伸手拦了一下:“行了,你也少喝点,一会要是都倒了,我可抬不动,只能扔路边了啊。”
自认酒量不错的沈年脸都喝得红扑扑的,忍不住问她:“明月你酒量怎么这么好,练过啊?”
关明月淡定地撸串:“是你们太菜,都还没上白的就全垮了,就你俩这酒量,幸好我当初失恋的时候不是跟你们喝。”
沈年有点意外:“原来你谈过恋爱啊?”
“我又不是尼姑,谈过恋爱很稀奇吗?”
沈年歪着头:“看你平时刀枪不入不近男色的,怎么也失恋……”
关明月也不避讳地直言:“他是我初恋,大学认识的,后来他高中时喜欢的女神来找他,他跟人家搞上了,就分了。”
“啊?”沈年眨巴眨巴眼,用迟钝的大脑思考:“怎么听起来跟我差不多。”
“嗯,不过我前任更没品一点,一边跟他白月光搞上了,一边还骗着我不分手。”
“所以说,那种心里想着白月光想着前任的男人,直接就不能要,那绿帽子就是悬在你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说扣你头上就扣你头上了。”
沈年想起自己现在的情况,忍不住叹了口气,表示赞同:“可能是吧……”
关明月说着说着,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回,然后突然放下筷子,正色道:“沈年,你很喜欢他对吧。”
“……嗯。”沈年点点头。
“那如果他再回来找你,你会继续和他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问得沈年有点茫然:“他怎么会回来找我?”
“因为他是男人,是男人就改不了吃回头草、端着碗又看着锅里的劣根性。”
顿了顿,她又安抚:“这句话暂时不包括你。”
沈年摇摇头,低声道:“他不会的。”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他不是那样的人。”
“……”
他看起来很坚定,关明月有些无奈:“好吧,你说不会那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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