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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你睡觉短篇合集(近代现代)——扇葵

时间:2025-03-15 09:06:39  作者:扇葵
  护士有些惊讶,转头看我,片刻后笑着说:“是有人给你送的,不是我买的。”
  我一愣,问:“是谁?”
  护士:“是一个六十来岁的大爷,送完就走了。”
  我不认识什么大爷。
  我问她那人长什么样子,她简单描述了一下,我毫无印象,她很忙,又匆匆走了。
  我慢慢坐起来,伸出手,触到那碗塑料碗装的小米粥,温热。
  我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或许是护士弄错了。但是,我端起来时,眼眶被热气烫得泛酸。
  我打完针就回学校了,今天上午三四节有课,是微观经济学。
  我扣着鸭舌帽,低着头,从门口走进去,贴着墙走到最后排坐下。
  我和班里的同学关系都不好,也不太听课,大学生活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混日子的消遣。我也并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拿到毕业证,左右我都是要守着那个纸扎店一辈子的。
  老师来了,翻开名册点了名,我举手答到后,就趴在了桌上。
  我仍浑身无力,但是烧退了。
  我能听到自己微重的呼吸声,脸压在手背上,伸出左手的食指那根被包成白粽子的指头,我凑到眼前看。
  医生说它会长好,我并不在乎。
  老师在上面讲着洛伦兹曲线,讲课声音半死不活,底下多数学生都在偷偷玩手机。
  冬天的阳光从背后明亮的窗户照进来,我背上暖洋洋的。我一点一点打算着,我今晚就联系师父曾经的和尚朋友尽快把他送走,然后把店里有点过时的那口棺材给盛谦。
  我是有点抠门,但是盛谦应该不会在意的,毕竟他也很旧了。
  可是我的打算并没有那么顺利。
  北方冬天四点就开始天黑,四点半就已经黑透,一条街上的店铺都开了灯。
  我坐在店里的小太阳旁,给老和尚打电话,老和尚平心静气地说:“寺里正在施工,下个月开寺。”
  我把这句话在心里翻译了一遍:“嘿嘿!我们又赚了很多钱,叒要装修房子了,你想送钱等下个月吧。”
  可没办法,他有真本事,而且我们这里只有这一个寺庙。
  我挂断电话,告诉了一旁静候的民国鬼,他并不急躁,开口道:“无妨。”
  可我并不想和一只鬼相处太长时间,人鬼殊途,且鬼是不可控的。
  我没说话,起身走向里间,最角落里有一口红棺材。
  这个棺材其实用料也很讲究,没有什么瑕疵,足够宽敞,比他那口小黑棺材好多了。
  卖不出去只是因为它身上写了字。当年定制棺材的主家老太太姓罗,上面就写着“罗家仙姑驾鹤飞升”。
  八年前的事了,钱都已经交了,但是做好了却没人来提棺材,打电话才知道那一家子已经移居台湾,用不上这边的棺材入土,得用骨灰盒。
  这棺材人家也不要了。
  我解开了黄布,两只窟窿眼黑乎乎正对着我。
  我有点不舒服,这样被鬼魂盯着的感觉让我后背发毛,头皮发麻。
  看看那堆骨头,看看一旁面不改色的鬼,我小声商量道:“我给你点个香烛,你出去吃饭吧。”
  “多谢。”那只彬彬有礼的鬼微微欠身。
  我松了口气,给他点上香烛,最好的那种。
  这东西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点完香烛我就回到后边,伸出手,小心捧起那个头骨。
  触手微凉。
  店里灯光苍白,我仔细把头骨搁置在棺材里彩绸的枕头上。
  而后,一块一块,将那些骨头拼成人的模样,放在鲜明颜色的被褥上。
  棺材宽数是够的,长却差点,这副遗骨太高了,头和脚几乎顶到棺材板,好在是能伸开腿的。
  我第一次细细打量这副舒展开的骨架,白炽灯光下,骨头像象牙。
  人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我大概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不看皮囊,单这骨骼比例,就已经万分出挑。
  “这样的人……”我轻叹了声:“在地下一点一点腐烂,是什么感觉?”
  我想不出,转身准备走,却冷不防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鬼影,身上顿时惊起一身冷汗。
  他没看我,目光落在那副棺材上,像在出神。
  “愤怒、恶心、惶恐、害怕……”片刻后,他平静的声音说:“但好在棺材板漏水,我烂得很快。”
  我手指抖了一下,有点不敢想那样的情景,忍不住开口道:“明明埋得那么深……”
  “那也会漏水的。”他说:“有一年雨水很大,棺材上有条缝隙,雨就从那儿渗进来,砸在我的左眼里。”
  我歪头看他,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细长、眼皮上那道褶流畅地下划,眼睫微垂如一条墨线。
  他是道虚影,整个人都淡淡的,色彩也淡。
  “你会疼吗?”我的恐惧慢慢减轻,轻声问。
  他一愣,随后微微笑了笑,摇头说:“不会疼,但是很烦。”
  “那年树刚种下,”他说:“你在我的头上撑了一把伞,因为那里有一朵花。”
  我心脏一阵颤栗,猛地抬头看他。
  我记得。
  我小时候丢了一把伞,爸妈断了我三天的粮,他们惩罚我,不让我吃饭。
  “棺材很好,”他温文尔雅地说:“我躺得很舒服。”
  这一句话,让我从刚刚的震撼中慢慢缓了过来,我也对他笑笑。
  这是第一次,我察觉到了与他的一点亲近。
  “那里到底……”
  我的话轻微一卡,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那是季明宇的专属铃声,我立刻停止说话,跑向手机。
  “喂?”
  季明宇温柔的声音传出来:“小逢,好一点了吗?”
  我微微皱眉,轻哼道:“我死了。”
  季明宇笑了声,说:“那我就把刚买的馄饨烧给你了。”
  我快步跑到门口,推开玻璃门,季明宇就在门外站着。
  “怎么进医院了?”季明宇伸手摸我的头,我把左手插在口袋里,用右手接了馄饨,说:“就是感冒,你今天……”
  “我学生会有急事,对不起。”季明宇打断我的话,语速有点快。
  我抿起唇看他,我太了解他,他说谎时就会这样。
  但是我不打算问,忍下了,因为一旦问起来,就又会吵。
  我忽然觉得有点累,低头说:“那我先进去吃了。”
  季明宇欠身凑到我的面前,仔细观察我的脸色:“发烧就先回家吧。”
  “一会儿或许会有客人……”
  我刚说到一半,季明宇吻了上来,唇瓣微凉,我愣了一下,微微后退,嘟囔道:“传染。”
  季明宇重新含住我的嘴唇,认真说:“那我陪你一起难受。”
  回店里时,盛谦就在门口站着,门口是一个纸扎人,血红的脸蛋儿血红的嘴唇,他和纸扎人并排朝外,应该是看见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没吭声,低着头往小太阳走。
  “他是你的恋人?”身后传来声音。
  “我……”我有轻微的窘迫,就像被亲戚看到自己对象那种紧张,我低着头打开馄饨,说:“祖爷爷,小辈的事你问了不合适。”
  “我死的时候,是二十四岁。”
  我抬起头,那只民国鬼伸手抚着我扎的那个纸扎人,不急不躁道:“我并不古板,所以不必害羞。”
  我无话可说,毕竟越说越尴尬。
  吃过馄饨,我又卖出两袋金元宝三袋烧纸和几盒香,然后拿了套寿衣,走到路边,按打火机。
  天太冷了,打火机打不着火,我试了好几次,终于点燃。
  我烧了寿衣,默念盛谦的生辰八字。
  转身时,盛谦身上那件靛青色长袍变成了黑色笔挺的黑色长衫。
  他抬起手,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衣裳,似乎觉得新奇,但很快稳重地收敛神色,欠身有礼道:“有劳了。”
  街边的火光渐渐化成星点,满地的灰,我拨弄着灰烬,垂眸说:“我这里就这几种样式。”
  “这件很好。”那只民国的鬼温文道:“多谢。”
  晚上回家,我把剩下的钱放在茶几上。
  “我会还上。”
  那两万块钱,我用了两千左右。
  沙发上,民国鬼道:“不用,给你的就是你的。”
  我稍微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开口:“是你偷的吗?”
  “……”
  落在电视上的视线缓慢移到我的脸上,定定看着,辫不清情绪。
  我那一瞬间感觉到后背发凉,寒意密密麻麻爬上了我紧缩的心脏。
  我差点忘了,就算再随和,就算是祖先,他也是只鬼,一只百年的老鬼。
  “我……”我白着脸往后退,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质问,是也没关系,我会还回去……”
  “呵……”
  一道悦耳的轻笑打断了我的慌乱,我抬眸看过去,盛谦坐在沙发上,脸上笑容愉悦,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我取了就是可取的,”那只鬼温和地说:“不必在意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再问了,沉默着弯腰拿起那两摞钱。
  转身回了房间。
  我把钱放在抽屉里,拿起毛巾擦了两下头发,然后季明宇给我发了视频。
  我心里的恐惧稍稍退了些,点了接听。
  我们晚上有时候会视频聊天,只是频率不高,因为宿舍里人多。
  没有人知道我俩的关系,季明宇也会避开别人,躲进楼梯转角和我聊天。
  其实我们共同话题很少,他的大学生活我插不上嘴,而我的生活,是他想要极力避开的。
  我侧躺在枕头上,安安静静听着他的声音,很认真听着他的话,他在吐槽奇葩的同学、可爱的学妹、学生会长的竞选,那张俊脸阳光又鲜活。
  我好喜欢他,我有点想象不到,如果没有了他,我的生活只剩下自己,我会多孤独。
  周末,我在补货的时候,季明宇给我打了电话。
  今天要去看电影。
  我忙乱地接起电话,问:“你到了?”
  挂断电话,我向店门口走,店太深太窄,白天阳光照不进来,还需要开着灯。
  苍白昏暗的白炽灯光下,那只民国鬼慢条斯理道:“需要我回避吗?”
  我一愣,想起那天他看到我和季明宇接吻的事,有些窘迫。
  “不用,”我匆匆说:“他不喜欢进这里。”
 
 
第535章 三世伞
  我很久没有和季明宇约会了,高中时是同学,每天在一起,晚上回家也会一起聊天,几乎形影不离。
  以前季明宇眼里只有我,上学、放学,起早贪晚,他都会在寿木店外的转角处等着我,风雨无阻。
  大学后,他变得忙了起来。
  他总是有很多事要做,比如社团、学生会、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
  我有时候想,一个人的改变可能是从忽然间的一个节点就发生的。
  从报道的那一天开始,我看到了一个非常有活力、八面玲珑的男孩儿,他和陌生人打着招呼,被人簇拥。
  而我,不敢上前。
  有些人被留在原地了,我没有新的生活。每天除了上课,只守着我的棺材店,期盼着他不忙了,跟我说说话。
  停在原地的我,只有季明宇。
  公交车上很挤,从学校大门口始发,去往市区。
  我和季明宇坐在最后一排,车里冷得能看到呼吸的白雾,窗上开着冰花。
  季明宇握着我的手,一起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暖着,左手拿着手机,正在发信息。
  我把下巴轻轻搁他的肩上,目光垂落在他的屏幕,看着群里的聊天。
  “你买了新的衣服,和新的鞋。”我小声说:“我没见过。”
  季明宇目光没离开屏幕,唇角噙着一抹笑:“哦,上个月买的。”
  他是因为群消息高兴,不是我。
  我的一些嫉妒和没安全感,在于季明宇身上一点一点、细枝末节的变化,那里没有我的参与。
  我不再说话,安静地看他聊天。
  他的手指快速在手机上敲着,我看到他打字说:“猪,下一次再搞错,罚你扫一个星期社团办公室。”
  下边跳出一条消息,一个很可爱卡通头像的人说:“那你陪不陪我?”
  季明宇手指没有停顿,快速打字:“当然陪。”
  群里很多人,都在刷些暧昧起哄的话。
  我静静垂着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
  季明宇似乎想起了我,转头看我,无辜地说:“他们开玩笑的。”
  我低声问:“这是谁?”
  季明宇表情很坦荡:“一个学妹。”
  我抬眸定定看他:“是那个你说过好几次,给你找了很多麻烦,很笨的那个吗?”
  我们已经因为那个人吵过一次架。
  季明宇笑容淡了,他关掉手机屏幕,握紧攥着我的那只手,温柔说:“你怎么了?”
  我离开他的肩膀,扭头,看向窗外。
  我心里很难受,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除了小部分的吃醋之外,我还有一种浓烈的恐惧,我怕被丢下。
  我这双眼睛,可以看到鬼,我有阴阳眼,可这种恐惧,比我见鬼时更加可怕。
  更可怕的是,我还有与恐惧抗衡的、我那极端的自尊心。
  “季明宇,”最终还是我的自尊占了上风,我冷漠地说:“我更笨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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