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本打算今天走的,结果台风打乱了计划,外加你现在住了院,将行程改到了后后。”沉席言掰着手指一一道:“啊,对了,还有苏听……”
沉席言莫名地就不愿再说下去了,自顾略了后半句说:“要见吗?我看他们都挺担心你的。”
谢羡予一点都不想从沉席言嘴里听到苏听这两个字,即便他知道沉席言对苏听没有意思,他也说不清是在和谁怄气,总之特孩子去地转过身,不去看沉席言,闷闷地憋出两个字:“不要。”
“行。”沉席言觉得谢羡予回答挺有趣,他毫无不能逗弄病人的自觉性:“那你等等,我去厨房给你找点饭吃,这个要不要?”
谢羡予:“……”
谢羡予不想说话。
沉席言没指望能得到谢羡予回答,对着谢羡予自己生闷气的后脑溢出声轻笑,去了VIP病房自带的厨房。
谢羡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饭菜一直备着,现在人醒了,简单加热一下就行,不到五分钟,沉席言回到病房,招呼过谢羡予,把混杂着蔬菜的营养粥递给他。
谢羡予直起身和飘着蔬菜叶子的营养粥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最后不满地一拧眉。
沉席言见状是真的想笑了,打心底觉得谢羡予心思过分好猜了,那些说谢羡予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全是放屁:“现在还不行,等你彻底好了,出院了再给你做牛奶红豆沙。”
谢羡予掀开眼皮和沈席言对视会儿,目光清醒又探究地判断沉席言说谎的可能性,对于谢羡予的怀疑,沉席言则是不卑不亢、八风不动地回视。
几秒后,谢羡予勉为其难信了这套说辞,给他面子喝了半碗。
沉席言没逼谢羡予喝光,端着还剩半碗的粥去了厨房,病房的门没关,声音徐徐送到正躺在病床闭目养神的谢羡予耳中。
“招标的事不用担心,没有耽搁,我事先交代了阿晨,问题不大。”沉席言洗着碗说:“你昏迷期间我给你做了检查,营养不良又低血糖,这段时间你先好好养养身子,把瑞泽的事放一放。”
“听到了吗?”沉席言关了水龙头。
谢羡予声音发闷:“知道。”
沉席言一愣,走进病房,身子斜靠着门框,抱胸调笑:“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确实是一反常态,换做以往,谢羡予怎么也得说一句别管我,今个倒是出奇,沉席言都已经做好了一番唇枪舌战的准备。
谢羡予果断不答这话,沉席言太了解他了,一个不小心就会知晓。
谢羡予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能让沉席言发现一点异样。
谢羡予醒来时已是晚上八点多,简单吃个饭发会呆夜晚便来临。沉席言拉上窗帘,遮上月光,“明早会有保姆来做早饭,上午可以出院,记得先在家休息两天,我先走了。”
谢羡予双手攥住被子,紧紧盯着沉席言开门动作,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道:“你做什么去?”
沉席言脚步一顿,心说这是什么鬼问题,我当然是回去睡觉。
他无辜一摊手:“我去隔壁客卧睡觉啊,我总不能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吧?”
“哦……”
谢羡予依旧揪着被子,强压下不安。
沉席言狐疑地看了谢羡予眼,走过去把床头灯开了,“我走了。”说着,推开了门。
门合上,室内陷入黑暗,唯有一盏床头灯,散着萤火一样的微薄光亮。
谢羡予牢牢抱住被子,密不透风地缩进去,蜷成一团,咬牙闭眼上。
床头灯打在薄薄眼皮上,勉强驱散一些聊胜于无不安,困意萦绕不散,却又做不到真的放松,一半松懈,一半紧绷,像是走在钢丝上,拉扯着神经。
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到底是疲于应付,谢羡予尽可能地不叫自己去想那些糟糕的、恐慌的、混乱的……
浅睡眠的人总是一点外界因素就能吵醒,即使谢羡予竭力忽视,潜意识的记忆片段也会叫他深陷其中。
睡梦中的人越来越不安,额头冒出来虚汗,被子下身子颤抖了瞬,疑似苏醒的前兆。
谢羡予仿佛置身于冰窖,手脚冻得发麻,哪里都冷,哪里都难受。
床头灯不知疲倦亮着,照在身上,明明不是热源,谢羡予竟意外感受到丝暖意,于是,眉心稍一舒展。
沉席言侧身躺在病床一角,从背后揽住谢羡予,借着灯光窥探到谢羡予终于安稳舒展的睡颜,似是而非地落下叹息一声:“真的是,口是心非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我又不是外人。”
日上三竿,天光大亮,阳光穿透室内。
谢羡予醒来时沉席言已到医院报道,没办法,身为一个社畜只要不是世界末日这个班就得上,富N代当到他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昨天晚上谢羡予才醒,谢彬郁与路星辰怕吵到谢羡予休息都没来看望,今早有了时间一股脑全涌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谢羡予是得了什么绝症。
谢羡予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随意应付几句,谢彬郁见并无大碍后先行离开。
VIP病房阳光和煦,晒得被子上蓬松,让人不自觉放松,谢羡予陷在柔软床铺里,不一会睡意再次袭来。
这一觉睡得昏沉,再次醒来时已是下午一二点,谢羡予暗暗感叹,他这是要把从前缺失的觉都补回来吗?
睡得时间长,肚子饿得厉害,谢羡予趿拉着拖鞋去厨房觅食,推开门,意外看到了本应在谢宅的吴妈。
吴妈正在打电话,谢羡予没出声打扰她,去了客厅。
“嗯嗯,谢先生才醒。”
“我都记得的,看着谢先生吃饭……”
谢羡予心不在焉地打开电视,盖过厨房的说话声,略看了几眼又心烦意乱地闭上电视,同一时间,吴妈也打完电话。
谢羡予眼睛瞄着黑屏的电视,状似随口一提:“沉席言?”
“是沉医生。”吴妈擦擦手,端着饭菜出来:“沉医生说医院的饭菜有可能吃不惯,就把叫我过来了。”
“麻烦。”
谢羡予说着往餐厅那边走。
吴妈在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谢羡予虽是嫌弃的口吻,可眼睛分明是弯的。
吴妈照顾谢羡予多年,对谢羡予习性一清二楚,饭菜可口,色香味俱全,最重要的是符合谢羡予口味。
吃过饭,谢羡予不愿医院做过多停留,正好吴妈在这里,不用他再跑一趟去办理出院手续,外加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收拾收拾就出了院。
沉席言叫他这段时间好好休息,瑞泽的事先放一放,谢羡予听从建议在医院躺了整天,身子恢复过来回谢宅后,谢羡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无事可做起来。
瑞泽旗下子公司众多,涉及各行各业,谢羡予每晚回家都需处理分部事务,几乎深夜才睡,大大小小的事填充每一个空隙,充实又繁忙。
谢羡予无所事事地在别墅内闲逛起来,从后花园绕到地下车库,又回到一楼健身房,最后干脆做回沙发发呆起来,干巴巴坐了半个钟头按耐不住推门去了书房。
随意从书架上抽出本看过但忘了情节的书,细细看起,手头有了忙碌的事不会再觉得时间难熬,两个钟头转瞬即逝,谢羡予放下书本揉揉眼睛走出书房。
晚十点,别墅内万籁俱静,谢羡予洗完漱去楼下接杯水,正往楼上走着,客厅忽然传来“滴”的一声开门声。
“阿予。”
谢羡予端着水杯脚步一顿,侧头看过去。由于没料到沉席言会好端端突然出现,谢羡予瞳孔瞪大一瞬。
沉席言将谢羡予愕然的神色尽收眼底,车钥匙搁置玄关往谢羡予那面走去。
“出院也不和我说声。”沉席言站在楼梯下方,自下而上看着谢羡予眼睛,眼里没有责怪的意思,偏偏要用一副责怪的口吻:“害得我下班后白跑了趟。”
谢羡予被沉席言带偏了,下意识跳过沉席言突然出现原因,握着杯子的手一紧:“你回来做什么?”
沉席言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含着笑去看他。
很奇怪,沉席言明明只是一手落在扶手上,左侧还留有可供半人通过的空余,后背没有阻拦也有退路,谢羡予却硬生生有种被包围的错觉。
谢羡予想不明白,自顾当成了错觉,抬眸和沈席言对视眼,慢半怕想起沉席言还没答他上一个问题,但他也只是随口一问,不答也没关系,想通后作势要上楼。
然而,谢羡予才转过身,沉席言忽然没丁点预兆地开口了。
“我不回来,万一你又跟昨晚似的做噩梦了怎么办?”
谢羡予:“!”
第26章
谢羡予动作比闪电快,立马转身逼视沉席言,眼里既有被人戳中的恼羞成怒,也有叫人轻易看透的不好意思……总之四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谢羡予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后半夜睡得如此踏实了,敢情是某个要去隔壁房间的人“去而复返” ,偏生他还蒙在鼓里。
谢羡予气急败坏, 恶狠狠道:“闭嘴, 忘了。”
“好好好。”沉席言举起手,是投降认输的手势, 说得却都是找打的话:“闭嘴可以,但忘了就有些难。”
言下之意你得给我点好处。
谢羡予:“要什么?”
沉席言还真没什么想要的,他就是纯属嘴欠,毕竟谢羡予……实在太好逗了,摸着下巴佯装思考了会,才说:“嗯……改改你口是心非的毛病就好了。”
见谢羡予没有回应,沉席言继续道:“想要什么、喜欢什么直说就好,害怕也可以告诉我,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谢羡予无法回答或应允, 习惯早已刻入骨髓, 并非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更改。
“你要是不答应我,那我就一直在你耳边提。”沉席言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无赖性子彻彻底底:“你昨天晚上搂我搂得特别特别紧,我都要呼吸不了,还把头埋进我的肩窝,我怎么躲都躲不开,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粘人……”
沉席言复述地细致又认真,精确到谢羡予每一个举动与呼吸, 谢羡予耳朵瞬间火烧火燎,强硬打断:“我答应你!”
说罢,谢羡予没再分给沉席言一个眼神,紧赶慢赶地上了楼。
沉席言看着谢羡予背影无声勾起唇,好呆哦。
距离谢羡予出院已过去三四天,瑞泽事务繁忙,休息三天积压不少工作,趁谢羡予明天投身于工作前路星辰组了场饭局,美名其曰为大病初愈,接风洗尘。
这话说得好似谢羡予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不过谢羡予也不没计较太多,同意下来。
路星辰是个爱玩会玩的性子,这次聚餐地点没约在未央华庭,反而约在了一家酒吧。
酒吧一楼是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二楼独立包厢,包厢外是半敞开的连廊,推门就能将一楼全部景色映入眼帘。
谢羡予到时路星辰正站在包厢里DJ台上,跟随着节奏操作音乐设备,声音震耳欲聋,连谢羡予到都没发现,最后谢羡予忍无可忍一把扯下路星辰耳机,“沉席言人呢?”
路星辰耳朵还没转过来:“什么,阿予你说什么。”
谢羡予:“……”
谢羡予果断把耳机怼回路星辰手里,让他自己一边玩去。
包厢宽敞,灯光明亮,谢羡予随意挑了个空位坐好,正打算给沉席言发个消息,包厢门推开了。
指尖手机转了圈,谢羡予迅速收回,抬眼去看沉席言。
沉席言显然也被路星辰着震天响的DJ声下了跳,走到路星辰面跟前:“我是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还挺有道德心的没去楼下舞台公然扰民,只逮着我和阿予羊毛薅。”
“还有,下次尽可能别定在酒吧,楼下香水味熏得我鼻子难受。”
沉席言说着侧头一点阿予,瞧见谢羡予穿着白衬衫窝在沙发上微微一怔。
明明是惯常的打扮,沉席言竟然觉得碍眼得过分。
路星辰没给沉席言发怔的时间,勾下耳机即使不知道沉席言在说什么,也能猜到是拐弯抹角骂人的话,冷嗤一声:“你懂个屁。”
沉席言反唇相讥:“我是不懂你这个屁。”
路星辰:“……”
沉席言撂下这句,自顾挑了个谢羡予身旁空位,窝了回去解释说:“临时安排了场手术,来晚了。”
沉席言这话是对谢羡予解释,谁料路星辰神经兮兮凑近来,打趣说:“手术床冷冰冰的,哪里有温香软玉好。”
沉席言懒得和他一般见识,比个中指给挡了回去。
“对了,阿予,你明天是不是要回去上班了?”沉席言是真的有些累了,靠在沙发声音发懒。
“有不少文件需要我过目和签字。”谢羡予看着沉席言回说。
沉席言嗯了下,做好了听到谢羡予想起苏听心动指数上涨提示音的准备,谁料并无任何声音响起,飘在半空的116也没有任何要提示的样子。
他隐隐觉得不对,谢羡予每次心动指数上涨点离奇,大部分时间苏听都不在场, 116给出的解释与猜测都是谢羡予每回都在心里偷偷地思念苏听,但这回……莫不是他暗示不明显?
沉席言给自己倒了杯酒,继续旁推侧敲:“我记得你住院时苏听还来看你了。”
即使知道沉席言对苏听无感,谢羡予仍对沈席言提到苏听的行为感到不悦、不满。
沉席言觉得自己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谁知提示音仍没有响起,甚至谢羡予眉眼间浮上一股肉眼可见的烦躁与憋闷。
谢羡予真的喜欢苏听吗?
这不是沉席言
第一回对剧情安排产生怀疑,却对是第一次对116常挂在口中上天注定的缘分产生怀疑。
沉席言不是谢羡予肚子里的蛔虫,猜不透他全部心思,只好不再提。
前方舞台中央的路星辰似乎打碟归隐了,勾下耳机,浑身上下写着一个爽字走到台下,给自己灌了杯加冰的威士忌,说起宜庆市最近发生的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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