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崽手里还抓着铲车,开开心心地和小鱼好朋友们一起分享,突然被爸爸捞了上来,小脸蛋湿乎乎,懵懵的。
“嘟噜噜。”一条小水柱从鱼崽嘴里喷到宫砚脸上。
鱼崽小恶魔低吼:“哈!”
宫砚三步两步跑到浴室,刚巧姿音洗完澡出来:“快看看,崽崽掉鱼缸里了!!”声音里满是愧疚和悔恨。
鱼崽还那么小,他就不应该离开半步的!
姿音表情变了一瞬,可一听是掉进鱼缸里,那刚下意识紧张起来的神经霎时松弛。
小鱼掉进鱼缸?那不是相当于人类小孩进了游乐园,只有快乐喽。
“……啊?”姿音慢半拍地睁大眼睛,像用五官演戏的拙劣演员,演技很夸张地捧住鱼崽的脸蛋,“哦!我的宝贝崽崽,你没事吧!!呜呜,你知不知道你一条人掉进水里有多危险,不能呼吸怎么办!溺水怎么办!上不了岸怎么办!!”
他还知道人类小孩掉进水里属于危险事故。
鱼崽觉得妈咪眉飞色舞,好开心的样子,给妈咪看自己的玩具车:“车车!”脸蛋红润,声音洪亮,哪有半分受伤的模样。
“哦原来没事呀。”姿音演两秒就敷衍收工,“那我们去吃饭吧。”
一直提着神经,紧张兮兮,边担心鱼崽身体,边忧心姿音会对自己大失所望,痛恨责骂的宫砚:“?”
“崽崽没事吗?吓着了?呛着了?冻着了?”宫砚缀着姿音的脚步,不放心地追问,“要不要我们去……检查一下?”
“都怪我,我该一直看着的。你给我两个巴掌!”
宫砚越想越懊悔,他这个爹当的,真有够糟糕!
姿音见他心急如烧,眼圈都红了,不免心里有点惭愧。其实……是他的错。前两天他跟崽崽说小鱼们是朋友,所以鱼崽今天才急着拿玩具找友友们玩。
跟宫砚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检查过了,”姿音指尖轻轻抚过宫砚的肩膀,柔声安慰,“就是呛了口水。”
可宫砚不放心,蹙着眉,盯着崽崽观察了好久。
“鱼缸里的水很凉,”宫砚神情严肃,“我怀疑小崽今晚要感冒。”说着去翻衣柜,翻出一件小薄毛线衫给鱼崽穿上。
有个这个意外,宫砚也不回老宅了,先把鱼缸的封盖材料抬上来,而后吊着一颗心,喂崽崽吃过晚饭。
哄崽崽睡觉的时候,眼睛也一眨不眨,时刻提防。
姿音一直在试图劝说崽崽很好,可崽崽就在宫砚眼皮底下掉进那么危险的鱼缸里,他不可能不自责。
姿音的嘴巴并不灵巧,甚至有点笨拙,最后生气了:“说了不怪你,快点睡觉。”
宫砚沉着一张脸:“我不放心。”
姿音:“你放一万个心。”
宫砚:“真放不了。”
姿音:“我向你保证,崽崽绝对没有事,也不会生病。”
宫砚:“……”
这才心弦松动,勉强入睡。
结果没闭眼多久,怀里热烫,两眼一睁,崽崽额头火热!
宫砚发出尖叫:“我说什么!我说什么来着!”
姿音:“……”
姿音觉察出不对,崽崽上次发热可以说偶然,这才过了多久?又反复了。
他深知这跟今天的事并无关系,一定另有原因。姿音把鱼崽抱回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急得宫砚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圈圈地在门口绕,心中的歉疚和惭愧又深一层。
姿音抚着鱼崽的小额头,唱人鱼族的安睡曲,崽崽这次发热比上次严重,姿音的嗓子几乎哑了,那温度才缓慢地降下来。
幸好,后半夜,鱼崽安然无事,在爸爸妈咪中间安静酣睡到天亮。
翌日,姿音把鱼崽带进浴室,“崽崽,把你的小尾巴变出来。”
鱼崽眼睛发亮:“巴!”咻一下,短而胖的蓝色尾巴甩出,欢快地摇了起来,荧蓝色的光在水中划出半圆电弧圈。
“亮亮!”鱼崽歪着脑袋,点点自己的尾巴。
姿音握住那小小的柔软尾巴尖,上次崽崽尾尖上的鳞片还只是微微发亮,这次那亮光已经开始刺目了。
不同寻常。
姿音联系海里的章鱼闪电,请求他把情况告诉旧神风暴。
不过半日,闪电就把结果回了过来。
原来,崽崽是因为短时间内吸收了太多亲生父亲旺盛的信息素,因而进入生长热。
解决办法也十分简单,稍稍远离一些就好。
宫砚就知道姿音生气了,只不过这人性格内敛害羞,生气也是默默地,藏着掖着。
否则,为什么今天一早就愁眉紧锁。
没有照顾好他最心爱的宝贝,发生了那样的意外,夜里崽崽又因此发了烧,自己的命都差点吓掉半条,更何况是姿音。
不过,好歹有将功补过的机会。这段时间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陪睡的作用总坚如磐石,只要从今往后,更认真更谨慎地照顾小崽,总能抚平姿音心里的芥蒂。
于是,在这天的晚上,宫砚去敲姿音的门。
“到睡觉时间了,小崽给我吧。”宫砚挺直腰背,态度谦逊,如重山般可靠**。
姿音怀里搂着宝贝鱼崽,眼睫抬起,瞅瞅宫砚,踌躇地说:“嗯……不用你陪崽崽睡觉了。”
宫砚:?
宫砚: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第17章
宫砚天都塌了。
难以置信,惶恐,悔恨,怔然……在他脸上交织成复杂难言的神色。
姿音这是给他判死刑了。
宫砚下意识伸手去碰一碰小崽。姿音怕他离得太近,对鱼崽不好,下意识就将胳膊往后撤了一下。
小小的动作,大大的伤害。
宫砚倒吸一口凉气,喉咙发颤,因为心惊到极点,反而冷静了,沉沉问:“为什么?”
姿音总不能说因为人鱼崽崽吸你的信息素吸晕了,他不善于撒谎,一个劲眼神飘移,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嗯……反正不怪你……不是,我真的没有生气。唉,你别管了就好了嘛。”
宫砚把他这幅情态看在眼里,心里透亮:姿音动气了,这次非常严重。只不过这人性情善良,不愿意直说,闹得难堪。
即使只见过姿音一面的人,都能轻易判断出来,这绝不是个心狠的人,吃软不吃硬。
宫砚攥了下拳,稍退后一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下,可以吗?”面对如此礼貌坦诚,姿音根本拒绝不了。
“昨天晚上是我粗心,”坐在桌前,宫砚略低着头,转折锐利的眉峰耸起,“我想着到厨房拿个餐具就一转眼的功夫,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忽然一愣:鱼缸有一米多高,小崽怎么掉进去的?
算了,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再纠结这些也没有用,宫砚在心底轻轻摇头。
“我知道说得再多也弥补不了你心里的惊吓,……这种事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如果你愿意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会尽全力照顾崽崽。”
本来坐下来时,姿音就受之有愧,宫砚这一番诚挚道歉,几乎让他忐忑不安,抓耳挠腮了。
他明镜似的,这事不是宫砚的错。
从前宫砚不肯认回崽崽,他骂过宫砚是渣男。但这么多天的相处,姿音能看到宫砚对鱼崽细心周全的照料。
别的事情姿音不了解,但当父亲,宫砚无疑是很合格的。
“不、不用……”姿音还是只能推辞,不过声音放得很缓,仿佛飘荡在湖面涟漪上的一只小船儿,“我没有吓到,你没有犯错,你不需要别人原谅。”
宫砚心想,唉,他说反话。态度更加诚恳,探问着说:“如果是这样……那今晚我们一起陪崽崽睡觉?”
姿音小幅度但坚定摇头,尽管对宫砚愧疚,但为了崽崽,他是一步不退的。
宫砚一瞧,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如果姿音对自己没有怨气,怎么会一直拒绝,明明从前就一直放心让他带崽崽的。
于是愈加低声下气,把挺直的脊背弯下去,高傲脑袋垂下祈求原谅。
姿音也很不好意思,薄薄的肩膀渐渐缩起来,脑袋也理亏地矮下去。
两个人,脑袋一个比一个低,面上都一副无比心虚愧疚的模样。
宫砚低头:“对不起。”
姿音低头,“不用……”嘴笨,在心里抓耳挠腮辩白:不是你的错,这有可能……怪我。
宫砚头更低:“真的对不起。”
姿音在心里:呜呜,对不起,真不是你的错。
因为双方都太过投入,不知不觉两颗脑袋就嗑在了一起,宫砚忙扶住姿音:“嗑疼了吗?”
姿音实在是受不了了,羞愧得满面通红,抱起鱼崽一股脑冲回房间。
他在屋里踱步,长吁短叹,照宫砚的执着程度,明天给他跪下都有可能。
怎么办,怎么办?想了许多不让宫砚带崽崽的理由,但细究之下,都很勉强,只会让宫砚误会更深。
姿音长吁短叹,鱼崽有样学样,小老头似的长长吐出一口气:“唉,唉~”
鱼崽现在身体里不缺宫砚的信息素,即使只有姿音陪伴,一样乖乖入睡。姿音哄睡了小崽,手掌还在柔柔拍着崽崽后背,想象着明天要如何面对宫砚,愁得眉头轻锁。
突然,耳畔响起一道义气的声音。
“有事你找我。”
他的人类好朋友!姿音上岸伪人,对人类只能说一知半解,但他的好朋友可是资深人类。
姿音打给了江溪,半遮半掩,简陋地讲述了目前自己的困境。
姿音:“有没有办法让他不要再继续给我道歉了。”
江溪惊奇:“他又犯错了?”
姿音连忙摆手:“不不不,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江溪:啧,你再维护他?上次他说什么来着,男人犯错只有0次和亿次!瞧瞧吧,瞧瞧吧,这才多久!
不过江溪不会对朋友太多苛责,姿音一看就是那种会被渣男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天真纯情小白花。
而且姿音这次进步了,连那男人的道歉也不想接受,岂不是个要拒绝,要分手,要让那人放弃死缠烂打的意思?
这题他会。
江溪笃定道:“你听我的就行了,保准管用!”
第二天周日,宫砚带姿音和小崽出去玩。
面对商场生意,他玲珑心思,一锤定音,但面对姿音,宫砚无计可施。昨晚绞尽脑汁,辗转反侧,想出的办法无非就是带姿音出门玩,不论姿音说什么,他都点头,姿音想要什么,他都买拿下,让姿音心情慢慢转晴,解开双方这个芥蒂。
宫砚拉开车门,手掌护在姿音头顶,把他迎下车,进入预定的餐厅。
双方落座,身着熨帖领带马甲的服务生把菜单交给宫砚,宫砚绅士地递给姿音:“看看想吃什么。”
姿音有点小紧张,闻言一掀浓密眼睫:“……你点吧,我都可以。”
从他平时的饮食,宫砚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姿音吃什么东西都仿若发现金子似的,一双乌眸精光闪闪,一点也不挑食。
宫砚唇角勾了勾,点了些店里的经典菜品。
服务员走后,气氛有点冷清,宫砚轻咳一声,找话题道:“没有小崽在,就我们两个,有点不适应。”
他早晨把鱼崽送回爷爷奶奶家了。
“你不用担心,”宫砚说,“老人家把崽崽看成眼珠子一样,需要注意的地方我反复叮嘱过了。”
“嗯。”姿音在桌底搓了搓手指。他不担忧这个,自己都没发现,对于宫砚,有种下意识的信赖。
一道酒渍罗氏虾,一道葱烧小肋条,一道红酒牛肉塔,一道焦烧鱼排先送了上来。
刀叉轻碰,宫砚携一块酥香鱼排放到姿音面前的白瓷盘上。
姿音没拿餐具,只顾把漂亮的唇微微抿起,忍耐似的,双手搁在腿上,略低着头,细眉轻蹙。
宫砚疑惑,正要去问,就见姿音嘴角似动非动,而后猛地抬起一张敷粉的小脸。
“鱼、鱼鱼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鱼鱼!”
宫砚:“?”
宫砚懵。
双方对视五秒,姿音的脸更红了,像承受不住这份羞赧,山茶花似的首先把脑袋垂了下去。
宫砚:“噗。”好可爱。
姿音抬起头:“?”宫砚是不是笑话自己了?
宫砚连忙绷起脸皮,面上严肃。
他怎么忘了,小崽和姿音都这么喜欢小鱼,让他吃鱼,确实是一种残忍。
唉,怪他不细心。
宫砚轻声道:“好,我知道了,别生气。”叫来服务生,让把鱼排撤了,看了看姿音的脸色,感觉不太保险,顺带把虾也撤了。
这下桌上没有任何水产,可以放心吃了。宫砚将小肋条上的贴骨肉卸了,送到姿音的盘子里。
姿音手指抓在膝盖上,继续进攻:“你知不知道,小猪来到这个世界上有多么不容易?猪妈妈付出多少努力,才把小猪养大。”
手指往大腿上轻轻拧了一把,羞耻得手指绞紧。
昨晚,江溪振振有词地教:“想摆脱男人很简单,你就故意作,众所周知男人根本没耐心,多作几次他一准受不了。”
宫砚愣了愣。
盯着盘里裹着酱汁的肋条肉,眼前仿佛出现猪妈妈带着小猪在青草间散步,自由地呼吸着暖融融的空气。
他居然觉得姿音说得很有道理!
宫砚又叫来服务生,把小肋条撤了。
唉,牛妈妈一定也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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