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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不相安(古代架空)——长尘笑

时间:2025-03-18 07:45:49  作者:长尘笑
  “怎么了?”走在一旁的边子濯问道。今日天冷,他裹着厚厚的狐裘,接过元昭递来的暖炉:“看什么呢?”
  “回公子,没什么。那边有些骚乱罢了。”元昭道。
  “嗯。”边子濯将那暖炉裹在袖子里,道:“别往那边去了,我们此行不要太显眼。”
  “是。”元昭看了看四周,犹豫道:“公子,我们走这闹市,真的没问题么?”
  边子濯笑了一声,道:“大隐隐于市。怎么,担心?”
  元昭摇了摇头:“属下是在想赏伯南那边……”
  “他现在估计以为我还没到天雍吧?”边子濯勾了勾唇,冷笑道:“不是要恭候我大驾么?那就让他在通关口好好等着吧。”
  边子濯看了看远处,道:“你之前说,卧花楼,是么?”
  元昭道:“是,从这条市集穿过去,很快便能到。”
  “好。”边子濯点点头。
  “喂,不要在街上乱跑!”一个官兵制服的人怒吼着从边子濯和元昭身边走过,冲着背后不知是谁的人吼:“就说你呢,那个穿青色衣服的!”
  身后又是一阵骚动。元昭见状,连忙走到边子濯身后挡着拥挤的人群,护送着边子濯往前走去。
  “说你呢,宛平延。”姜离有些无语地抓住了宛平延的袖子,制止他道。
  宛平延气不过,怒道:“姜公子,我的糖葫芦被抢了!”
  “给他吃吧,一串糖葫芦,有什么。”姜离道。
  宛平延更生气了,跺了跺脚道:“那是我给小修买的!勾花都是让店家特别勾的呢!”
  “哎哟!”
  远处,偷拿糖葫芦的小孩突然栽了个跟斗,手上的糖葫芦“啪”的一声,碎在一个人的脚边。
  “啊!”宛平延道:“他还给我弄碎了!”
  “好了好了。”姜离拽了拽宛平延的袖子,从怀里掏出荷包来,转身问卖糖葫芦的店家:“老人家,麻烦再勾个糖葫芦罢,花纹与方才那个一样。”
  “谁家的小孩?”元昭垂眸看了看绊倒在边子濯脚边的小孩,回头看了一眼,但闹市中人来人往,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孩子。
  “呜……”孩子揉了揉眼睛,看着碎在地上的糖葫芦,伸手便要去捡。
  边子濯叹了口气,弯下腰,将那孩子缓缓扶起来,柔声道:“已经脏了,不要捡。”
  孩子看了看这个裹着狐裘的男子,害怕地退后了一步,怯生生地瞧着他。
  边子濯唤道:“元昭。”
  “是。”元昭会意,拿了些银两塞在那孩子手里,道:“乖,快再去买一串。”
  孩子有些震惊地看了看两人,抿了抿唇,拿着银两,转身跑了回去。
  “咦?这小孩怎么又跑回来了?”宛平延眼疾手快地抓住小孩的领子,将那孩子提了起来,恶狠狠道:“臭小子,小爷还没找你算账!”
  “呜呜……放开我!”孩子挣扎着,手里紧紧攥着什么。
  “嗯?”宛平延眼睛一亮,皱眉道:“臭小子,你手里怎么拿着银子,去偷的谁的?”
  “放开我!我没偷!”
  “宛平延。”姜离压低声音喝了一句,将那孩子抱过来放下,将重新做好的糖葫芦递给宛平延,道:“拿着你的糖葫芦,走了。”
  宛平延看了看那个跑去继续买糖葫芦的小孩,哼了一声跟在姜离身侧,道:“好好好,听你的,小爷不跟他计较。”
  姜离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快走吧,我们还要买许多东西呢。”
  “不对呀姜公子。”宛平延摸了摸下巴,道:“你刚刚说,只要傍晚回去就可以吧?”
  姜离眉毛一挑:“又怎么了?”
  “刚刚小爷听人说,那头儿有个打镯子的。”宛平延伸手指了指集市的另外一头,道:“走,小爷送你一对。”
  姜离一愣,拒绝道:“我不要。”
  “走啦。”宛平延拉着姜离的手:“就当小爷我感谢你收留我。”
  姜离拗不过他,抬头看了看日头高照的天,叹了口气,也就任由宛平延去了。
  “叮叮!叮!”
  元昭伸手护着边子濯,生怕那些个银子的碎屑溅到边子濯的身上。
  “没想到天雍国打个银镯子,还要用这么多柴火。”元昭说:“这要是在大虞,闹市区燃火,定是不允许的。”
  边子濯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元昭,无奈道:“元昭啊,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虚弱吗?”
  “公子大病初愈……不对,大病未愈就出远门。”元昭话语酸溜溜地:“公子忘了,出发时,张哲叮嘱了多少次,他甚至都不准你下地吹冷风的,让你一直坐在马车里。”
  边子濯哼了一声,道:“哪有那么严重。”
  元昭不说话,转头看了边子濯一眼,脸上的寒铁面具在阳光下闪了闪。
  “好好。”边子濯嘟囔:“你管的也太……”
  话音刚落,眼前有什么人影一闪,边子濯的话霎时间卡在喉咙里。
 
 
第96章 相见时难
  这一刻,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
  四周闹市的人声鼎沸霎时间如潮水般退去,边子濯的视线穿过人来人往的人群,定格在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上,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他与他。
  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呢。
  那个在梦里回想过无数遍的人儿,那个让他背负罪孽与深爱,让他日日魂牵梦萦,却又心甘情愿被枷锁困住不敢踏出半步的人,如此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边子濯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阿离,阿离,阿离。
  脑子里除了这个名字,几乎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姜离的眼睛,眉毛,还有他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却微微上扬的嘴角
  像是牵着丝,一颦一蹙,都牵着边子濯心头最细最疼的那处软肉,教他几乎忘却了呼吸。
  他现在应该做什么?
  身体的每个肌肉都在叫嚣着。
  是了,他想就这么冲上前去,将姜离再度抱入怀里。想就这么大喊一声,唤他回眸,唤他重新看向自己。
  没错。
  边子濯足尖一动。
  他想这么做,他要这么做。
  唤住他,抱住他,亲吻他,再也不放手。
  ——然后呢?
  突然间的,一股子刺骨的寒意从胸口那处伤口蔓延,以极快地速度,沿着边子濯的脊椎,直冲大脑。
  然后呢?看到姜离厌恶至极的眼神,看到姜离亲手再次将自己推开,看到他拒绝自己的亲吻,再次用刀刺入自己的心口?
  边子濯忽然觉得喘不上来气。
  浑身冷汗如雨,心口的剧痛让他微微张开嘴,堵在嗓子眼里的话像是带着刺,怎么也说不出口。
  身侧,元昭猛的瞪大眼睛,眼泪几乎在一瞬间倾涌而出:“二少——!!!”
  “唔——!!!”
  姜离浑身剧颤,猛的回过头去。
  眼前,人头攒动,行人来来往往,喧闹声和叫卖声此起彼伏。
  姜离微微喘着气,双眼在人群中四处看着。恍然间,胸口处开始细细密密地隐痛起来。姜离伸手捂住胸口,整个人像是被钉子钉在地上一般,面色愈发苍白。
  “嗯?”宛平延的脑袋凑了过来:“姜公子,你怎么了?”
  宛平延的声音仿佛将姜离从深海中猛然拉出,姜离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他:“没、没怎么。”
  “什么啊,你怎么突然流了这么多汗?”宛平延皱眉看着他,伸手掏了帕子帮他擦着。
  “没事、我没事……”姜离喃喃着,像是在回答宛平延,也像是在不停地安慰自己:“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不好的事而已。”
  宛平延似懂非懂:“不好的事?”
  “我们走吧。”姜离伸手拽住宛平延,眼神冷冽:“镯子,不要了。”
  “啊?好吧……”
  熟悉的身影随着人流缓缓远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边子濯才收回自己的视线。他微微垂下头,放下了捂着元昭嘴巴的手。
  浑身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干,边子濯猛的倒退几步,背部“碰”地一声靠在墙上,双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张开嘴大口喘着气。
  “呜……”
  “皇……公子?公子!”元昭赶忙抹掉眼泪,伸手扶着边子濯:“你怎么样?”
  从心口蔓延的寒意与痛楚霎时间穿透五脏六腑,边子濯疼的浑身发抖,但仍旧固执地咬牙硬撑着,抬眸望向姜离背影消失的地方。
  元昭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药瓶,倒出几颗药丸来:“阿哲说,公子发病了就需要赶紧吃这个,公子,快……”
  “吃那个有什么用?”突然地,一声冷哼从两人身侧响起,赏伯南从巷子暗处走了出来,他脸上冷若冰霜,垂眸看了看身前狼狈地主仆俩,冷笑一声道:“好久不见啊,大虞的皇帝陛下。”
  边子濯抬眸瞥了赏伯南一眼,他已疼的满头冷汗,可眼神却犀利如锋:“赏伯南。”
  “我在通关口抓到了冒充你的冒牌货。”赏伯南寒声道:“你煞费苦心骗我的目的,就是在这里发病等死?”
  边子濯笑了一声。
  赏伯南看了看他,半晌,指着身后的马车道:“扶他上车,快点。”
  -
  -
  日薄西山。
  边子濯的心疾,总算是在日头最后一丝阳光落入地平线的时候止住了。
  赏伯南在一旁的盆里净了手,缓缓站起身,皱眉道:“这些年你发病都是这种症状?”
  边子濯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真亏你没给疼死。”赏伯南擦了擦手,将帕子丢到一侧,道:“张哲就是这么给你治病的?”
  “跟张哲无关。”边子濯道:“他劝我不少,不过我不听罢了。”
  “所以?赏伯南继续损他:“没想到大虞的皇帝成了这副德行,你说若是我现在将你挟持,让王爷带兵北上大虞,你会不会灭国?”
  边子濯笑了一声,撑起身子随意靠在床边坐着,轻声道:“你可以试试。”
  “啧。”见自己吃了亏,赏伯南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道:“见到姜离了?”
  边子濯抿了抿唇,不说话。
  “他现在活的不错。”赏伯南盯着边子濯,道:“你知道么。若不是因为我一直保护着他不被你找到,姜离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边子濯转眸看向赏伯南,犀利的视线几乎要将赏伯南从头到脚扫个遍。
  “你知道他三年前刚来到天雍是什么鬼样子么?他那会儿嘴上说的倒是豁达,但早已经一脚踏入鬼门关,我费了多大劲,才将人救了回来。”赏伯南凑近边子濯,道:“从那时我就在想,我绝对,不会让他被你找到。”
  边子濯闭了闭眼,道:“但你却让他去了青楼。”
  赏伯南走到桌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神色有些暗淡:“是。”
  “雍京城内最繁华的卧花楼,还是卧花楼内最有名的头牌。”边子濯轻笑道:“赏伯南,你若是能改掉这个拐弯抹角的做事方式,现在天雍的皇帝就不会是那小屁孩,而是你家王爷了。”
  “少在这里指责我。没错,我就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在天雍城里有眼线,我也知道你早晚会发现姜离。”赏伯南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是边子濯,你不要觉得我全都是在帮你,这都是因为姜离。”
  边子濯听到这里,一下子闭了嘴,又不说话了。
  “姜离到现在都忘不了你。”赏伯南兀自喝着茶,冷笑一声道:“多讽刺啊边子濯,你对姜离做的事,我甚至作为你的朋友都看不下去,可姜离这三年,看似已经放下,可每每我摸他的脉,我都知道,他在撒谎。”
  “我给他用了最好的药,心疾好歹是压下去了,可他仍旧没有从过往中走出来。”赏伯南看向边子濯,道:“就好比,他现在背对着站在悬崖边上,他看不到身后的深渊,以为足下站的很牢固,但只要稍稍后退一步,便会落下去。”
  边子濯张了张嘴,随即紧咬牙关,下颚线崩得笔直。
  “你也是,边子濯。”赏伯南道:“堂堂一国之君,被个心疾折磨地死去活来,你想怎么样,想让天雍的邻国大虞再度陷入混乱么?”
  边子濯垂着头,半晌,道:“赏伯南,我应该谢谢你。”
  赏伯南哼了一声,转头愤愤然又给自己倒满了茶:“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来了天雍,便好好想想你要怎么做罢。”
  边子濯道:“我不打算怎么做。”
  “嗯?”赏伯南愣了愣,转头道:“你说什么?”
  边子濯默了默,沉声道:“你不是说,阿离现在正背对着站在悬崖边么?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刺激他,不要让他想起那些事,他就不会后退,是么?”
  赏伯南瞪大眼睛看着边子濯,有些不可置信道:“边、边子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边子濯继续道:“不要让他看到我,不要让他发现我,就这么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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