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景渊沉没打算在他面前藏,或者藏不住。
“我看了排片表,你中间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出去吃饭?”景渊沉走得目不斜视,“上次宴会里的人查到了,是跟郑公子一起进场的。”
“什么身份,有资格证有传承么?”闻鹤清随口问,“外面有一家还不错的饭店,我带你去。”
到饭店坐下,景渊沉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前两天碰到王导,听他口风,像是想让你演主演。话里话外让我给你把档期空出来,要录很久。”
“唔。”闻鹤清对这个倒没什么意外,照常点菜。
虽然他演技算不上顶尖,但他像道士。
他就是道士。
点完后他想了想,问:“宋枝呢?”
景渊沉的表情明显茫然了一瞬:“谁……哦,我不知道,帮你问问?”
“不用了。之前看他也去试戏了,随口问一句。”闻鹤清笑了笑,“你怎么跟不认识似的。”
“不熟,之前让我帮忙牵线,我拒绝了。”景渊沉解释,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我算是帮过宋家一回,怎么说也算是与他们有恩,还想让我帮一个别家艺人牵线。”
“宋枝身上气运很好。”闻鹤清只简单说。
“同我何干?”景渊沉似是本就不太满意,这会儿都说出来了,“没见过他们家那样的,从前得了我帮忙都是……算了,他们怎么一副我能见到宋枝都是我的荣幸似的。”
这话真的有些好笑。
闻鹤清大概能想像到,在他看的那薄薄一本实体书里,追求宋枝的,前前后后出现了五个,都是以得到宋枝青眼为毕生目标,自然也都会想尽办法讨好宋枝。
宋家人自然会因此傲慢吧。
他自觉性子不太好,此时忍不住想告诉景渊沉:“你气运理应也很好,按理说来,你确实该为见宋枝一面、帮到他而荣幸。”
景渊沉皱眉:“说他做什么……”
“你还会喜欢上他。”
“他不及闻道长万分之一。”
他们隔了一张桌子对视,杯盏上飘起了青烟。
闻鹤清叹了口气,向椅背靠去,仰头看天:“为什么?”
景渊沉愣愣看着他,可以看到他拉长的脖颈上的每一根筋骨,看上去脆弱,但坚不可摧。
“他们都说我更像神、像仙。除了从小和我相处的师父和大师兄对我多了几分亲情,连我的父母对我都有几分距离。”闻鹤清半眯了眼,可以看到空气中浮动的气,微小,但是构成这个世界的本源。
他又把头低了回来,视线和景渊沉相对:“神仙是尊称,出于一种敬畏。实际上他们对于异类更喜欢称呼为‘怪物’。”
景渊沉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只顺着说:“他们确实更喜欢称呼我说‘怪物’。”
闻鹤清的眉眼锋利,语气却带着一丝迷茫:“我也很难对人产生感情,太容易看穿了。导演说我太游离了,不像真人。可我确实……”
他目光直视景渊沉,对方是一团迷雾,套公式书也套不出来的命格:“为什么会对我产生感情呢?”
景渊沉终于跟上了他的思路,一瞬间耳根如火烧。
“为什么不会呢?”但他说。
闻鹤清看着他,眨了两下眼。
“打扰一下,上菜。”服务员端着餐盘过来,躬身替他们摆好。
“谢谢。”闻鹤清说,没再继续上一个话题。
景渊沉提起筷子,拿不清楚他到底怎么想的,便又把先前说了。
跟着郑公子的人名叫聂应,至少登记在宴会上的名字叫聂应。名下没有注册过公司,也不在什么公司担任高层,宴会纯粹是被郑公子带进去的。
而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名气,打听了一下,基本上都没听说过。
闻鹤清听着:“那‘聂大师’‘聂道长’之类的称呼呢?没人提过?”
“这倒有,不过是一个老头,为一些明星、富家子弟做事的,名声不大,也没在正规地方做过登记。”景渊沉道。
“一个姓,估计是师承,可以查一下。”闻鹤清夹菜,“这些歪门邪道……算了。之前酒店电梯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没有查出人为的痕迹。”景渊沉道。
“……我杀青了之后去那边看一眼。”闻鹤清给自己添了口饭,下午有场动作戏补充体力,“暂时没有人对我做什么,但局都入了,不再涉深一点,多没意思啊。”
景渊沉:“蝼蚁罢了。”
闻鹤清摇了摇头:“他们敢对你出手,谁知道是认为你妨碍了他什么?被迫入局总会落人一步,不如主动进去,趁现在他们还认为我构不成威胁。”
景渊沉只得点头。
话是这么说,吃完饭后,闻鹤清却突然收到一条消息,是之前录节目的编剧杜秋铃发来的,小姑娘能通灵,一些鬼煞会让他在梦里看到一些东西。
节目录制结束后,杜秋铃真的去找了这方面的东西去看,偶尔会给闻鹤清发问题,闻鹤清便帮她解答。
而这次,杜秋铃同他说,从自己去X市旅行回来,已经连续许久做同一个梦境了。
梦里她得到了一个纸扎小人,这个小人能够实现她的愿望,只是要她每天都取一滴指尖血来滋养它。
她开始只是用这个小人实现她比较小的愿望,比如明天演戏的时候一切顺利,希望导演能帮她加一句台词。
但后来她的欲望越来越大,开始想要某个角色、想要暗害抢她风头的演员,而小人每天需要的血越来越多,而她像疯了一般给这个小人喂着血,直到有一天倒在了自己家里。
杜秋铃说自己起码连续一个星期做这一个梦了,最开始梦里的场景还不是很清晰,现在除了梦里人的脸,其他细节醒来以后都一清二楚了。
杜秋铃:打扰闻老师了TvT
杜秋铃:我这个星期因为这个梦睡眠质量都很差,自己找办法也都不管用/猫猫哭泣。jpg
闻鹤清便给她说了几个草药,让她买回去放在枕头下面,又同她说,晚上方便的话通个话,来聊聊这件事。
杜秋铃马上应好。
闻鹤清关了手机,对景渊沉沉吟着开口:“你觉得这件事,同那个聂什么有关吗?”
第四十一章 将计就计
“我去查。”景渊沉马上道。
闻鹤清摇了摇头:“不用,我晚上和她通过话就知道了。”
杜秋铃能通灵,重复梦到这一件事,那么很可能就是这件事已经发生过,留下来的那一丝执念被她捕捉入梦。
下午的戏照常拍摄,是和男女主一起拍的动作戏,大楼爆炸,几个人从窗户里跳出来,随着玻璃一起跌在地上。
算是整部剧比较大的戏,又做特效又吊威亚的,闻鹤清的台词不多,也要全程跟着男女主跑。
景渊沉就在一旁看,他来时给剧组都带了礼物,此时导演待他就像亲父亲一般,尽可能给他展示自己剧组的优秀以及缺钱,想从他那拉点投资。
景渊沉只说了些逢场的客套话,说这趟来主要还是来看闻鹤清的。
导演就跟他说闻鹤清这段时间多么多么进步啦,巴拉巴拉。
说归说,导演对这场戏一直是严格把关,一直拍到七点才结束。
最后一幕是闻鹤清倒在地上,冲男女主比着枪的手势,啪啪开了两枪,自己嘴里配乐。
孙桥的面色难看:“这件事跟你是什么关系?”
闻鹤清微微眯眼,笑得更狡黠:“还不明显吗?都是我做的。”
“卡!”
闻鹤清从地上爬起来,景渊沉一直在片场等着他,导演都以为他中途会离开,但他也就把笔记本拿出来处理了下事情,人还是一直在片场待着。
他们照例去吃了饭,景渊沉依旧没有订酒店,于是晚上只能再次住进闻鹤清的房间。
闻鹤清的房间仍旧只有一张大床,所以景渊沉仍旧只能和闻鹤清睡一张床。
第二天都没有他的戏份,算是有一天假。洗漱完之后他和杜秋铃商量好,要和她打个视频电话,了解一下她的情况。
实话说,隔着显示屏并不能看到对方身上的气,不过只是观察对方面相倒也够了。
杜秋铃的面庞出现在显示屏上,她穿得很正式,一见闻鹤清就弯腰鞠躬:“闻老师打扰了打扰了,不好意思啊麻烦您。”
闻鹤清:“……不用这么客气。”
“要的要的,闻老师现在还在拍戏吧,耽误闻老师时间了!”杜秋铃双手合十,闻鹤清的粉丝随着节目播出眼看着往上噌噌噌地涨,自己跟他交情不过就几分,对方还愿意花时间帮自己。
“没事,我最近在查一件事,也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你这里找到一点线索。”闻鹤清道。
“好的闻老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杜秋铃点头。
闻鹤清先是思考了一下:“我之前同你说过没有,你有通灵的天赋,所以你做的这个梦,可能是真是发生过的事情。”
杜秋铃在那头一呆:“通灵?真实发生的?”
闻鹤清点头,正欲解释,就听杜秋铃激动地说:“那我之前做了个梦,梦到我写的某个本子拿了最佳编剧奖——”
闻鹤清:“……”
闻鹤清礼貌道:“不是所有的梦都会通灵,也有你自己大脑加工出来的产物。”
杜秋铃:“……哦。”
闻鹤清给她解释:“之所以说这个梦可能是真的,是因为你连续一个星期都在重复梦见,并且梦里的场景都很真实。我们有判断这个的标准,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教给你。”
杜秋铃立马同意,闻鹤清便又向她询问那个梦的细节,重点是有关那个纸扎小人的样子、使用方法和来历。
“我有把那个小人画出来……我发您微信上了,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杜秋铃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就是要许愿的时,取一滴血按在小人的胸口,那个小人……会吸血,血滴在上面就消失了,这是真实发生的?”
“有些歪路子做出来的东西会这样。”闻鹤清简短道。
“哦——”杜秋铃点头,接着回忆,“低了血以后在心里念一遍愿望就好了,小人是要一直带在身边的,晚上要放到床头,白天无所谓。好像是从一个什么大师那里买来的……”
这段的记忆有些模糊,她很是回忆了一下:“是‘我’找了很久找的门路,从一个前辈那里听来的,叫什么大师……记不清楚了,花了有十几万才买回来。去的一个独栋别墅,大师还有好些弟子,都对他很尊敬。”
她仔细想了想:“别的记不清楚了。”
闻鹤清点头:“那梦里的你自己呢,可以记起来有什么特征吗?”
杜秋铃:“呃,我是一个女演员。”
“嗯。”闻鹤清随口应了声,向后叫了声“景渊沉——”
景渊沉从后面过来,给闻鹤清递了杯水,看了眼显示屏对面的杜秋铃。
杜秋铃一下子瞪大了眼,视线在闻鹤清和景渊沉身上来回扫,拚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你听一下。”闻鹤清接过水,对景渊沉道。
景渊沉就在他旁边站住,杜秋铃想起来自己还没说完,感觉继续:“呃,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演员,年纪应该在三十岁上下,资历比较老,但一直没混出头,所以才寄希望于那个小人身上。后面确实好了点吧,因为对小人许愿,有一部电视剧红了,她才越来越疯……”
“照过镜子吗?知道长什么样子吗?”闻鹤清问。
“一张人脸都记不起来……挺漂亮的,但圈里谁不漂亮。美容院打针打得挺多的,红了以后削了骨和垫鼻子,不过都是微调。”杜秋铃道,“助理管她叫西什么姐,我听不清楚,夏?西,还是谢什么的。在一部都市剧演过女二,火了。参加红毯许了愿,当天铺天盖地都是她好看的通稿。”
“嗯,你闭上眼,回忆梦里给你的感觉,然后给我报个字。”闻鹤清道。
“……岁。”杜秋铃慢慢说。
闻鹤清随手掐算几下,便对她说好了,又嘱咐了她几种不再被梦境困扰的法子,让她有事随时打电话。
杜秋铃闭着眼睛:“好好好,谢谢闻老师,感谢闻老师。”
闻鹤清无奈:“眼睛可以睁了。”
杜秋铃又赶紧睁开眼睛,抿嘴笑了笑。
闻鹤清望着她,手指掐算几下,忽地问道:“我可以麻烦你帮我做件事吗?”
杜秋铃腰一挺:“可以的,什么事?”
“帮我……去一个地方。”
挂断电话后,他对景渊沉道:“她梦里的那个大师,跟聂应有些关系,找到同她通灵入梦的人,大概就能顺藤摸瓜摸出一条线索。”
他指尖轻轻摩挲:“她自己,现在也跟这件事扯上了关系。”
景渊沉“嗯”了声,把手机放下:“我叫人去查了她梦里的那个人,有结果了告诉你。”
“好。”闻鹤清点头,起身,准备去洗漱。
站起身时他忽地好像感受到了什么,问景渊沉:“之前对你动手的那些人……现在消停了些吗?”
“没对我做什么。”景渊沉淡淡道,低眉之间,好似那些人是丝毫不值一提的蝼蚁,“倒是有些东西蠢蠢欲动,于我,并没有什么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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