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想来,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也不算太糟糕。
至少祁钊最后品尝到了真正喜欢的食物,不是吗?
岑康宁浑身卸了劲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说:“那我去洗澡了,钊哥。”
祁钊点点头,自己也走向浴室,像是最平常不过的每一天。
然而,意外总是发生在最不经意的时刻。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浴室里,岑康宁哼着歌,冷水从淋浴头冲刷而下,将所有疲惫与烦恼都冲走,顺带也冲走他从车上开始就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
可眼看着一切就要消失不见的时候。
忽然,水流兀地停止了。
正顶着一头泡沫的岑康宁:“?”
不是,还能不能行了!
岑康宁不得不暂停手中的动作,开始在浴室里兼职维修工人。
其实他对维修这些东西还是小有心得的。
毕竟从小就打工,经常黄家有什么东西坏了也找自己。
可祁钊这个次卧套间里的洗浴用品肉眼可见的高级,高级到根本没留下一点儿让岑康宁把它拆开钻研的空隙。
无头苍蝇一样摆弄了许久后。
岑康宁宣告放弃。
好消息是祁钊的这套公寓足够大,一共安装了三间浴室,所以次卧套间里的这间坏了,岑康宁还可以去健身房里的。
坏消息,今天祁钊不知怎么回事,没去主卧,也在健身房浴室。
“你怎么在这里?”/“浴室坏了?”
两人的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在健身房狭小的浴室里显得格外滑稽。
毕竟一个人正在冲澡,而另一个人头上还顶着许多白色泡沫,谁也不比谁体面。
水气朦胧的浴室里,岑康宁尴尬站在门口,声音郁闷无比:“是坏了。我正洗着呢,忽然水停了。”
祁钊的声音则带着些许无奈,他按下水龙头,以便于两人沟通更为清晰:“我就知道……”
次卧套间的卫生间跟浴室是后改的。
因为一开始祁钊根本没想过会有人住,所以不曾预留进水管道。
后来重修装修改造的时候,他便想过也许会出问题。
但装修工人给他保证,绝对不可能。
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祁钊暂且选择相信。
但果然,隐患之所以被称之为隐患,就是在于它的不确定性。
现在说这件事也已经晚了。
祁钊对岑康宁道:“一起洗吧,等明天我叫人上门检修。”
“哦,行。”
岑康宁应了一声,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
可刚走出一步,忽然,他脑子嗡地一声响。
等等……他这是在做什么?
跟祁钊一起洗澡?
且不论祁钊为什么会同意,他怎么能同意呢!
毕竟是两人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赤/裸相见,说实话,岑康宁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
刚刚推门的时候是懵了。
他没想过祁钊不在主卧,竟然在这里。
现在懵逼结束,他尴尬地脚趾扣地,眼睛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而祁钊竟然还要他过去,两人一起洗……
不行了。
一想到那个场景,画面。
岑康宁整个人都不太好。
他甚至宁愿用水龙头里的水把头顶的泡沫冲掉也不想过去。
可下一句“要不我还是先走”说出口前,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来到他身边,往前轻轻一拉,下一秒,热水浇在了他的头顶。
视线模糊朦胧的水雾里。
岑康宁感到皮肤升温的同时,听到祁钊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
“烫吗?”
岑康宁很迟缓地说:“……不烫。”
其实水温是有些偏高的。
尤其是他方才从外面走进来,失温的皮肤触及到温热的水流,立刻适应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有些东西评价起来要看对比。
就比如说对此刻的岑康宁而言,打在他头顶的热水肯定不如祁钊手上传来的温度高。
也许是因为曾经给醉酒的岑康宁洗过两次澡的缘故。
这一次,他接手的相当自如。
无论是给岑康宁冲头发,亦或是给他递沐浴露,递护发素。祁钊的动作像是已经重复过许多遍一样熟练。
可问题是……这一次岑康宁没醉。
皮肤后知后觉地发烫。
狭窄的浴室里水雾弥漫,谁也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
两人都不说话了。
浴室里只传来水流哗啦啦的声音,偶尔,掠过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呼吸。
健身房这个浴室本来就是为了健身后简单冲澡建的。
很小,几乎没有容纳第二个人的空间。
所以强行挤进来第二个人的后果,就是两个人连呼吸有时都纠缠在一起。
虽说在海盐柠檬的日夜不懈熏陶下。
岑康宁与祁钊身上的味道已经非常相似。
但不知为何,岑康宁就是能闻出属于祁钊身上那股特别的味道。
那味道很难用文字来描述。
大体上而言,应当是由消毒酒精的味道,淡淡的麝香,与海盐柠檬组合在一起形成的气味。
可那本该是一股相当冷冽的味道。
远远闻着,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却不知为何对岑康宁的作用恰恰相反,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
岑康宁从未觉得洗澡这么漫长过。
他洗澡通常只需要五分钟左右。
洗头,冲头,打沐浴露,冲身体。
作为一个天天洗澡的男人,岑康宁实在无法理解有人洗澡会洗十分钟以上。
但今天他算是开了眼。
祁钊竟然洗了十五分钟?
他人都快蒸熟了,还没结束。
为什么?
因为祁钊洁癖,今天吃饭的火锅味道比较大所以需要多洗一会儿吗?
还是说,因为今天下午的那碗红烧肉与长寿面。
又或者……因为岑康宁的原因。
岑康宁低下头使劲儿往自己身上打泡沫,没敢对此事进行细想,因为不细想的情况下,他也已经有些承受不住。
好不容易挨到洗澡结束,岑康宁身体的某个器官已经明显到不用手遮就完全暴露无遗的地步。
幸好这浴室比较小。
水雾遮掩了部分尴尬。
岑康宁便说:“那我先出去。”
祁钊不赞同:“我给你拿浴巾。”
岑康宁尴尬:“不用了吧,距离这么近,我跑两步回去拿浴巾就行。”
祁钊还是不赞同:“会感冒。”
祁钊的话总是不带很重的语气,但自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力度。
要是放在以往,岑康宁肯定就听他的了。
但今天不太一样,岑康宁想。
要是被祁钊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那就糗大了。
虽说,岑康宁本来在祁钊面前没什么颜面,再窘迫的模样祁钊都见过。
可唯独这个周四的晚上。
岑康宁不太想。
于是果断拧开浴室大门,想要像之前不请自来一样,不告而别。
但他到底是低估祁钊的坚持。
刚刚还看上去要再洗十分钟的人此刻竟然先他一步走出浴室,替他拿浴巾。
岑康宁站在门口人都快傻了,心想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尴尬地走过去擦身体?
幸好很快他释然了。
因为某人的身体状况竟然比他还要更加明显。
岑康宁瞟了一眼后脸热地把眼神移开,心想:“靠——原来你也有反应。”
早说啊!
早说的话……
干浴巾的触感将岑康宁思绪打断,他胡乱地擦干着头发跟身体,脑子里开始想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他想祁钊出现在这个浴室的原因。
不在主卧洗澡,是因为傍晚在主卧卫生间催吐过的缘故吗?
因为会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所以刻意选择了避开。
又想祁钊坐在饭厅座椅上抬起头来的那个表情。
岑康宁从未见过祁钊身上出现这种眼神,冷漠的,空洞的,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他都不再在意。
不由得,他心头一紧。
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感又再度袭来。
岑康宁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其实平时他就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大学里的流浪猫生病,得了口炎。
岑康宁着急地一晚上没睡着觉。
第二天拿出自己兼职的工资紧急送它去宠物医院。
舍友不解。
曹帅说:“宁宁你干嘛,自己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还带它去看病。”
岑康宁说:“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放不下。”
后来他吃了一个多月的馒头就咸菜。
把那只小猫救了下来。
但其实,岑康宁知道,祁钊跟小猫是不一样的。他强大,成熟,而且有着数倍于自己的存款和收入。
祁钊完全可以照顾的好自己。
从他催吐的速度,和他调整状态的时间上就可见一斑。
可岑康宁就是放不下,还是会忍不住地担心。
其实,比起送小猫去医院,岑康宁知道自己能为祁钊做到的实在是太少了。
语言上的安慰也显得空洞无比。
可哪怕只是一块儿最普通的不过的香煎三文鱼,能让祁钊感觉好受点儿,岑康宁也乐意。
所以后来,祁钊有好点了吗?
吹风机的热风吹到他脑袋上的时候,岑康宁想,嗯,肯定好点儿了。
不然这人不会现在顶着那么明显的身体反应还有心情给自己吹头发。
岑康宁就奇了怪了。
难不成祁钊的身体构造跟普通人不一样,这么顶着,不难受吗?
反正岑康宁是快难受地不行了。
尤其是祁钊还凑过来给他吹头发。
热气从吹风机的风筒中传出来,也从祁钊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传出来。
岑康宁快要被热化了。
如果不是他与祁钊约好了只在每周五的晚上发生关系,他觉得自己可能下一秒就在浴室里把人扑倒。
但,今天真的只是周四。
还不行。
一想到这里岑康宁就难免有些丧气,分明主动签合同的是他,想要把时间定在周五晚上不影响工作的也是他。
可为什么?
逐渐地会对此感到不满呢?
并且,在吹风机呼呼的风声中,岑康宁看着镜子中陌生的自己与身后没什么表情,专心给他吹头发的祁钊,想:
让他感到不满地也许不止今天是周四。
而是不满的人似乎只有自己。
单方面的渴望似乎总叫人懊恼,一想到这个事实,那种不亚于见到小猫生病的心痛感就猝不及防涌现。
像有一根针忽然扎了岑康宁一下。
把岑康宁从幻觉中扎醒。
他蓦地抓住吹风机,在吹风机关掉以后,垂下眼,恹恹地说:“好了,我去休息。”
但祁钊沉默了一会儿,却说:“你可能还不能休息。”
岑康宁不解:“为什么?”
祁钊说:“十二点了。”
他指了指手机上的时间。
岑康宁还是不明就里:“十二点,所以呢?”难道这个点而不是更该去睡觉?
明早还要上班呢。
却见祁钊慢条斯理拿开围在自己身上的浴巾,随后也拿下他的,说:“十二点,所以是周五。”
岑康宁:“……”
作者有话说:
[三花猫头]重新定义周五[三花猫头]
第53章
岑康宁第一次知道有人这样定义周五的晚上。
周五算一部分。
晚上算另一部分。
偏偏自己还没有反驳的余地,就说现在是不是周五晚上吧!
这件事导致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岑康宁起来的时候,看着身边熟睡的祁钊,一瞬间精神恍惚,以为今天不需要上班了。
直到闹铃声响起。
他头疼欲裂。
“靠!为什么今天还是周五?”
不满地抱怨声中,祁钊徐徐睁开眼皮。
但显然这人还没完全醒,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聚焦。
岑康宁见状笑出声来,觉得挺有意思的:“再不醒今天要迟到了。”
祁钊抿了抿唇,不说话,但他的动作却完全暴露了他此刻的心绪。
从来都是五点钟准时起床开始健身吃早餐的祁教授。
今天都七点半了,竟然孩子气的把被子蒙在头顶。
岑康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面,顿觉新奇,趴过去贴在人耳朵旁边说:“钊哥,你今天不会要翘班吧?如果你今天翘班的话,那我也不想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
被子下的人回答:“不去。”
但下一秒,他掀开被子,坐直了身体。
“今天有一个实验。”
只有床头感应灯亮起的卧室里,祁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沉闷,还有几分懊恼。
其实昨晚就该做的,但因为接二连三的意外而推迟。
这种事情本不该出现在祁钊的计划列表里。
可奇怪的是,当它真的出现以后,祁钊也并不讨厌。
岑康宁却听不出他的懊恼,只当他还是不想起,心情很好地说:“起吧,现在起的话,我待会儿还可以蹭你的车去。”
说来也挺好玩的。
明明两人在一个地方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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