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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不擅长指责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因为她的指责受到伤害的人，狼狈过后只想这辈子不再见面。
路过路到化妆间了，邬敛闭着眼睛让化妆师上妆，但嘴巴是自由的，所以她开口了:“学姐，能过来和我对台本吗？”
“好。”
魏时有也没义务陪笑，听见邬敛的声音就坐了过去，但闭着眼睛在化妆的人哪里有精力对台本。她一下就明白邬敛的用意，也没有斥责的理由，就静静地坐在旁边。等眼妆画完了，邬敛睁开眼对着她笑:“今天的妆好看吗？”
“好看。”
在电影里的造型比较素淡，偏学生气，今天要上节目当然会画更精致的妆。魏时有回答着问题，她知道过一会有录花絮的摄像机，邬敛的问题也还在她的忍耐范围内。
她瞥一眼门口，姜流当然受不了冷脸，已经拎着饮料走了。魏时有也不意外，想着待会要合唱的歌曲，在心里默默背词。
抬眼就发现，邬敛在镜子里盯着她，眼睛弯弯的。
魏时有的歌词忽然卡住，没法背下去了，她拍了拍对方的手:“歌词都记牢了吗？”
“背熟了。”
如果邬敛头顶有狗耳朵一定会摇晃，换成狗尾巴也一样。魏时有盯着，慢慢得出这个结论，但邬敛却因为她的目光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熬到上台也很轻松，已经不是第一次上综艺了，只不过身边换了人，在听见观众的欢呼的时候魏时有忽然有模糊的错觉。只要两个女人站在一起，哪怕当初不是她和姜流，也没关系，观众一样会尖叫欢呼，她们没有不可代替的特殊性。
邬敛走得慢一点，和她一样在干冰里走出来，灯光也转到她们身上，对着镜头一起招手:“大家好，我是魏时有，很高兴能够这一次在这个舞台上和大家见面。”
“大家好，我是邬敛，今天之后可以记住我吗？”
相似的话好像是听过的。魏时有保持着礼貌没转头看邬敛，一起站着开玩笑:“这次饰演的角色是很特别的，和过去有一点不一样。这次的搭档也是我的学妹，给了我很多新的体验。”
“那具体是什么体验呢？”
“第一次演戏，但邬敛是和我完全不一样的状况，台词能记得很好，也能很快入戏，犯错误也能非常及时地调整。”
“有点偏爱了，时有你第一次演戏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吧？”
“收到这样的评价，邬敛你的感受是什么样的呢？”
主持人在旁边聊天，邬敛则换上了受宠若惊的表情，望着魏时有的眼睛依然很亮:“学姐完全没有和我提到过，我不知道她对我的评价这么高，但是在进组之前学姐一直是我的偶像。”
“进组之后不是偶像了吗？”
“不是不是！进组之后，学姐非常亲切温柔，完全没有架子，比起把她当做目标，现在更希望成为让学姐刮目相看的演员。”邬敛稍微夸张地动作起来，引发粉丝尖叫。
台下的观众也在笑，有人已经晃动手里的手幅，魏时有就看了过去，上面写着“全世界最好的无意识”，仔细一看，旁边还有她和邬敛的脸。
邬意时，无意识。
毕竟是营业期间，魏时有也伸手朝那边的观众挥了挥，举手幅的妹子像打了鸡血一样尖叫起来:“全世界最好的无意识！妈妈爱你们！”
主持人恰好在和别的人逗趣，魏时有被邬敛拍了拍肩膀，对方用手比了半个爱心过来，她也比了半个爱心接上去。
台下的粉丝更激动了，但这不是营业场合，她们很快转头听主持人发言。邬敛在镜头面前表现更拘束乖巧，和在她身边的样子有反差，魏时有在录制的间隙里有意无意地看着对方，看她表现出来的虚假的乖巧模样。
姜流在她面前有过这样的时候吗？魏时有已经很少在和邬敛接触的时候想起姜流，能够辨别出两个人的不同，也能清楚地明白真心在其中的比例并不算太多。
在娱乐圈这种拜高踩低的地方，追求真正的爱情像是天方夜谭，曾经的自己才那么愚蠢。
首映时已经算冬天了，电影院的暖气并不足，穿着不算厚的卫衣站在台上的魏时有还是瑟瑟发抖，在黑暗里等待开场的时候，邬敛忽然抓住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口袋里面贴了暖宝宝，很滚烫的暖意。
魏时有的心忽然紧了紧，她好像没办法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在冬天的寒冷的时候人就是想要拥抱另一个人。
电影开始放映了。
“请问陈女士，你认为自己为什么会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呢？像大众知道的几次金融证券市场的风暴好像都无法撼动您的地位，媒体也称赞您是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您对此有什么想要发表的意见吗？”
镁光灯闪烁，记者围追堵截的是一张年轻且疲倦的面孔，她美得没有温度，对于这种问题却难得地顿了顿，停下来说了第一句话。
“我之所以取得这样的成就，是因为一个人。”
伴随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时针向过去逆转，她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我叫陈湍，湍急的湍，如果说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其实没有。】
镜头最开始对准坐在角落里的女生，她的刘海剪得歪歪扭扭，短的一块露出眉毛，长的快扎进眼睛里。她捏着笔在课本上写写画画，旁边嬉戏打闹的人仿佛和她处在两个世界，男生嬉笑打闹着把她的课本撞掉，也像没事人一样过去了。
【没有人在乎我。】
她捡书的动作也很慢，但没人会在这条道路上打转，除去跑过的男生没人再靠近这里。陈湍重新把脸埋回在旧书堆里捡到的习题里。
镜头再转，惨淡滤镜下的人脸都白且阴森，被眷顾的人走进来，程桔梗仿佛已经习惯这种关注，窗外的阳光也落进了她的位置，灰尘在光里为她跳舞。
“这个镜头拍得好漂亮。”
邬敛是美的，在试镜来的一众美人里让人精神一振的美貌，在银幕上显得更美更傲慢。或许是心理作用，手还插在对方的口袋里，魏时有忽然觉得心跳变快。
“现在不漂亮吗？”
邬敛冲她笑，周围有摄像机对准，笃定魏时有不会下脸，眼睛里有火在跳动，有好感是真的，想借着对方向上爬也是真的。野心和野心被击碎时是最美丽的。
而魏时有盯着她的眼睛，沉默几秒点头:“是漂亮的。”
再看下去，陈湍找到的饭店后厨帮工的活被“热心”的男生举报，没办法继续干活了。失去一项经济来源，她放学的时候迷茫地坐在教室里发呆。最后盖住校服外套蒙头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教室还有人，她隔着衣服能听见男生自以为深情的努力挤出来的低音炮:“程桔梗，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你爸爸也很想我们接触一下……”
“别说废话了。”
程桔梗并不高兴，被人追逐对她来说大概是家常便饭，所以面对这个狗皮膏药一样的男生也只会厌烦。
人总不在意得到得轻而易举的东西。
陈湍没有被很好地爱过，所以哪怕这种爱浑浊，混合着不纯粹的欲/望和控制，还是难免地产生了向往之心。不敢贸然出声打扰他们，她隐约猜到男生是某个背景不凡的男生，开口只会让自己落入险境。
【我又不是程桔梗，所有人都喜欢，会有人抢着对她献殷勤，没人会这样对我。】
但又争执了一阵，男生脾气起来了，嘴巴也变得不干不净:“你以为你很清高吗？和出来卖的婊/子有什么区别？装什么贞/洁烈/女？嗯？”
伴随着怒骂，还有被推倒的书桌，声音叮叮当当，陈湍甚至能分辨出落下来的是笔芯还是钢笔。但听到这里，陈湍的小腿忽然抽筋般地痛了起来，冷不防一脚踹到了桌腿上，声音不大，但男生冷哼一声，悻悻而去。
陈湍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存在像落在程桔梗脸上的一巴掌，提醒她刚才的闹剧多么令人难堪。陈湍重新把脸埋进书里，在她心里完美无缺的幸福的神像悄无声息地裂开一道口。
但她毫无办法，只能假装自己不存在。被恼羞成怒的追求者讥讽的程桔梗情绪稳定，把倒下的书桌扶起来，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陈湍掀开校服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再晚一点保安也要带手电筒来抓人了，她背着书包走出去，然后和靠在墙壁上的程桔梗对视。
“……”
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在这里埋伏自己，陈湍不安得想咬指甲，但程桔梗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样子很有威慑力也很美。
“我会当做没听到的。”
陈湍举起手僵硬地比了个四，向程桔梗做出承诺，但对方很认真地望她一眼，忽然笑了:“你说出去也没关系的。”
第23章
再下一次见面，是英雄救美的戏码，因为考试时没有帮着递小抄，陈湍被同班的不良少年在放学后拉到没人的静僻角落里。
她静静等待着落下来的一耳光。
但一切戛然而止。陈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穿着校服的程桔梗，她的西装外套系在腰上，一模一样的短裙但她穿着就是更漂亮，朝她看过来。
“陈湍，走了。”
从这一天开始，陈湍放学后找到了新的消磨时间的办法，悄悄跟着程桔梗走一段路然后再回家。虽然在漫长的路上盯着对方的背影会让她的眼睛发酸，脚也会累。但是在这种无厘头的近乎病/态的行为里，陈湍尝到了甜意，走在前面的程桔梗像不回头的太阳，她是一直往前追的夸父。
程桔梗意识得到吗？她不清楚。但对方书包上的挂饰已经变成一天一个样了，毛线织的面目扭曲的小狗熊猫小兔小驴，跟着程桔梗的动作一步一晃。
她也想做出行动，向对方表明她的炙热的复杂的感情，里面掺杂着爱和羡慕和一点微不足道的妒意，甚至有怜悯。
说起来也很可笑，一无所有的人去怜悯富足的人，但爱是不讲道理的。陈湍反复地想起程桔梗被男生说荤话污蔑的场景，但这种恨意只能让她悄悄给对方的作业本踩上几脚。
陈湍没法承受对方报复的后果。
她几乎没有和程桔梗搭过话，少得可怜的场景里都是程桔梗开口，但她总是望着对方，盯着程桔梗的脸，在程桔梗转头看自己的时候移开目光。
程桔梗什么都好，什么都有，她的复杂感情排着队也争不到在她面前表现的一个机会。
但在某天之后，程桔梗忽然在路灯旁边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陈湍:“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后者低头望着脚尖，两个人对峙了几分钟，她才抬头看程桔梗:“因为……喜欢你。”对方看起来像没有烦恼的人，即使神像在她面前悄悄有了裂缝，也依然让她觉得艳羡崇拜。
这种人的人生一定完美无瑕吧。
【有没有一分钟，我能够成为程桔梗呢？】
“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坐在台下的观众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在惊呼声里，银幕上的两个人凑近，很简短快速地吻了吻又撤开。
“还有这种戏码……”
坐在台下的姜流心里浮现出复杂的情绪，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来看这部电影，事实上也没人邀请，但她乔装打扮后和助理坐在人群里看前任和其他人接吻。
如果她的人生是搞笑综艺，应该把这一段录进去，作为滑稽片段里面的高光。
苹果为了适应电影院氛围准备了爆米花和奶茶，戴着口罩的老板无福消受，她抓起一小把塞到嘴里就看见这一段吻戏，差点噎住。
“如果你不想和我接吻，就不是喜欢我。”
程桔梗的手按在陈湍肩上，她盯着对方的眼睛，难得地收了戏谑的表情，对着发育不良像蔫掉的豆芽发出忠告:“回家吧。”
“我没有事情好做，所以跟着你。”
陈湍的心脏跳得一如既往，她也没抬手去擦刚才被女生吻过的嘴唇，解释完这一句然后跑掉。
【啊，原来我不是喜欢程桔梗，但是和她接吻的感觉并不坏。】
和魏时有接吻的感觉怎么样呢？要仔细回想，除去热恋期间的甜蜜回忆，她们后来也很少接吻了。很简单地，两片嘴唇触碰在一起，没有影视剧里那种缠绵悱恻的感受。姜流的思维跳脱着离开了电影，她依然认为这部电影是她们感情破裂的导火索，但在那之前，她们之间好像也并非如胶似漆。
苹果认真地在看电影。
程桔梗给陈湍找了酒店后厨帮忙洗碗的活计，陈湍放学后没有了跟着对方的借口，惆怅地松了一口气。但第二天，程桔梗就向她伸出手了:“我放学后也要去酒店，一起去吗？”
“你也去……哦。”
陈湍想问对方是不是也在里面帮工，但她不愿意把事实往更差的方向猜，她和对方又有了一条相同的路。她不和程桔梗并肩走，跟在对方后面，看书包上的挂坠。
她看神像，不需要神对她弯腰。
“为什么跟在我后面？”
“因为你这样我最习惯。”
“你真的喜欢我吗？”
依然是问过的问题，陈湍看着程桔梗的脸，她们两个对视几秒后者先转头:“那你就跟在后面吧。”
【我好像真的想吻她了。】
苹果的心下意识一紧，原本这人设这旁白能轻松地让她嗑生嗑死，但这一刻她如坐针毡。这是魏时有，姜流的前任，而姜流现在坐在她身边。
她悄悄转头看姜流的表情，但后者戴着鸭舌帽，在电影院里勉强把墨镜摘下，盯着大屏幕神色冷淡，像过去被记者怼着话筒问引战的问题一样。
姜姐，看起来并不在乎这一切。
苹果转头盯银幕，小心翼翼地开始嗑CP，隐忍着不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太动容。她如果转头慢一秒，就能看见有眼泪从姜流眼里无声地落下来，落进口罩里。
因为有了程桔梗的庇佑，陈湍在班级里也成为了不再透明的存在，会有人过来挽着她的手一起上厕所，聊听不懂的明星八卦，一起分享零食。
这种特殊的待遇，让她更加小心翼翼，程桔梗也不插手干扰，在旁边悄悄地望着她受宠若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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