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挽桑顿了顿,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里,没了很多底气。他经历了两辈子,而岑道州没有。他知道岑道州的结局会是什么,他也不想改变太多人的结局,通过岑道州上回差点被那群混蛋欺负的事儿,他才明白过来,有些事,不是他想要维持原状或者想要改变就能随心所欲地做到。
尽管上回那几个欺负岑道州的混混,都被岑先生送到了牢里,也被告上了法院,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他有点怕了。即便他知道,如果他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迎接他的,只是和上一世一样的结局。如果他改变一星半点的过程,由于蝴蝶效应,也许事情的结果将比上一世更残酷、
他一直在做着最坏的准备,抱着最悲观的心态,付出最大的努力,为了他们两个平平安安的未来。
“我那天在姜其柯家里,看见你和他抱在一起了。”喻挽桑开门见山,“你刚看完电影,就去抱他,是因为什么?喜欢他?还是因为看完电影后有冲动?”
喻挽桑的语气过于正经,这让岑道州感到压力。这跟谈心一点也不一样,就好像是喻挽桑在教导他数学题,哥哥把每个过程都拉到他面前来分析,最后问他为什么得出这个结果。
数学的答案是唯一性的,但感情不是。
何况岑道州自己对这些事情都一知半解,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就是朋友之间抱一抱。我有一件很难过的事情,只有他知道,他安慰我,我就抱了他。”岑道州说。
他也没有说谎,如果他喜欢喻挽桑算是准确的事情的话,那么这个秘密确实对他来说是难过的,因为喻挽桑不可能会回应他,他不清楚喻挽桑的性向,即便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喻挽桑喜欢男人,那喻挽桑也不一定会喜欢他,或许沈夏那样的男生才更入喻挽桑的眼。
这怎么不算难过呢?
而他的这份难过或许只有姜其柯知道。
“什么秘密?”喻挽桑迫不及待地问。他一向是很尊重岑道州的个人隐私的,他从来都遵守着玩伴的规矩,不过多询问。可是这一回,在他反应过来自己越了规矩后,嘴里的话已经说出去了。
“不告诉你,”岑道州说,“哥哥你不是也有秘密没有告诉我吗?那我们一个人藏一个秘密,以后你想要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了,我们就交换秘密,好不好?”
这一点都不好。
喻挽桑想要说。
可是他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去窥伺岑道州的秘密。他越过了线,至少今天晚上过了线。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他及时回到正轨上,不去在乎岑道州和姜其柯的秘密,也不去在乎岑道州和姜其柯抱在一起这件事。
“好。”他还是答应了。他也期待着,可以和岑道州交换秘密的那一天。
大年三十,岑家两口子带着一个礼物盒子来喻家接自己儿子。岑道州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就见自己爸妈在卧室。
他吓了一跳,赶忙用被子把自己捂住:“你们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青少年的隐私?”
他的睡衣扣子都没系好,邋遢得很。
“行,下回妈咪敲门哦。”岑妈妈说,“快看你爹地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岑道州下了床,去拆礼物。喻挽桑在卫生间洗漱。他拆开礼物盒子后,看见里面的一只很漂亮也很干净的小橘猫。
“是我和哥哥捡回来的那只小猫吗?”他问。
“是啊,当时小猫身体弱,你呢又要上学,没有办法照顾它。所以妈咪就把小猫送到宠物医院了,前两天小猫刚出院,妈咪就给你带回家了。州州喜欢吗?”岑妈妈把自己手机给他,“妈咪过两天专门找人定做了一块小猫的铭牌,可以戴在它脖子上,你要不要给它起名字?”
喻挽桑怕打扰到岑道州和家人聊天,就一直没从卫生间出来。
岑道州却抱着小猫来喊他,去敲卫生间的门:“哥哥。小猫叫什么名字?你来起名字好不好?我们一起养。”
喻挽桑刚开了一条门缝,小猫就被岑道州塞到自己怀里了。
“你捡的,你来取名就好。”喻挽桑说。
“那叫‘桑桑’好不好?”
“不好。”
“挽挽?”
“不好。”
岑道州:“哥哥你来取吧,我取的名字你都不喜欢。”
不是!
谁能乐意自己的名字被套在猫身上啊?
以后猫要是叫桑桑、挽挽,别人喊他鱼鱼,那猫算是他哥还是弟?
“Pookie。”
岑道州疑惑:“波可?”Pookie的英文名翻译成中文,勉强可以叫波可。
喻挽桑在他的手心里,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弟写出单词:“Pookie,是甜心的意思。”
岑道州忽然望着他:“我也想要这个英文名当我的名字怎么办?我嫉妒Pookie。”
喻挽桑伸手掩住了自己脸上过于愉悦的笑容,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好笑,就是觉得,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人、这样的对白,就连小少爷穿的睡衣,都异常可爱,让他愉悦。
岑道州抱着小猫Pookie回到爸妈面前,兴冲冲地说:“它叫Pookie。”
岑家三人要去参加一场商业宴会。所以岑爸爸和岑妈妈才会这么早找过来。
Pookie就被放在喻家的房子里。Pookie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拥有了自己顶级豪华猫窝和院子,还拥有了喻妈妈亲手给它织的小猫衣服。
喻挽桑去书房预习功课。他打算跳级了。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才想到的办法。
既然未来的不确定性那么多,为什么他不拼命创造出自己想要的结果?以前他担心自己跳级后遇不到沈夏,而现在沈夏已经提前出现,而他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想再打扰这辈子的沈夏。上一世的错误,该从最根本的地方纠正。
如果爸爸不再遭遇上辈子的破产,那么他也就不会被沈夏安慰,对这一世的沈夏来说,被他给予太剧烈的感情,这似乎并不公平。
上辈子沈夏就曾抱怨,说他的爱太沉重太压抑。
他在书房趴着睡了一会儿,睡着前他看了一眼时间,是下午一点十分。
因为他习惯了按照时间表来规划自己的作息时间,所以他对时间很敏感。
睡着后,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跟在一个人身后,这个人早上在国外的公寓起来,自己一个人洗漱吃饭,随后那个人出门去欧式风格的学校上课。他一直跟着,不紧不慢。
上课时,他看见那个人拿出手机,在发消息。他过去看了一眼手机界面。
和那个人聊天的微信头像是他自己的头像,备注是【鱼鱼哥哥】。
那个人喊他哥,鼓励他,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给他发可爱的表情来安慰他。
喻挽桑低头,他自己的手机提示音响了。恰好是那个人发来的短信。
他看得见消息,却回复不了,好像有另外一个人在回复短信内容。
那些内容他都十分熟悉,这是“沈夏”陪伴他时发的消息。他曾经记了好久。
讲台上的导师叫了那个人的名字。
导师喊:“Pookie, How do you evaluate the price control of rental housing in this case?”
被叫做Pookie的男人站起来。有些紧张,消瘦的下巴隐匿在蓝色毛呢围巾里,眼神无辜而单纯,像是忧郁的小王子一样。
喻挽桑看清了他的脸,是没有笑容的岑道州,是不开心的岑道州。
书房里,喻挽桑挣扎着醒了过来。他嘴里呢喃着“Pookie”的名字,小猫跑到他的脚边,蹭了蹭,表示很认可自己的新名字。
喻挽桑看了眼时钟,下午一点十分。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绝不可能只睡了不到一分钟。
他有些后怕。他怕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灵魂又回到了上一世,怕安慰他、喊他哥哥的“沈夏”其实不存在。
上一世的很多答案都无法追溯,无从查起,如果这个梦境就是答案呢?如果上一世安慰过他的人,喊他哥的人,帮助他站起来的人,就是岑道州呢?
喻挽桑的心脏浮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上辈子的他,还真是一个混蛋。
第31章
过了一个寒假再回来,大家都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成绩差的还在教室里抄作业,成绩好的在被抄作业。
八班里乱成一团。姜其柯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的手抡得跟风火轮一样:“你说好好的学生,写什么作业啊?现在说的减负到底是在减谁的负?”
文桦特意从一班过来,给他带了几套做好的卷子:“要我帮你抄两张吗?”
姜其柯抱住文桦的脑袋就是一个么么:“桦桦你就是我的sweet baby!快!化学你帮我抄,这十张卷子都要写,还有数学和英语,这两科选择题多,你别忘记帮我填错几个选择题。语文我放弃了,我写不完了!”
岑道州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Sweet baby这个词组,原来还可以这样用的吗?
岑道州在成绩出了之后就已经申请调回到一班。他今天来八班,只是为了搬自己装书的箱子和之前哥哥给他整理的卷子。
“你知道自己今天抄不完,就不能提早赶工吗?”张泽一边抄自己的化学卷子,一边嘲笑姜其柯。
“你不也没写完作业!”姜其柯提了张泽一脚,“五十步别笑百步。”
张泽嘿嘿一笑,扬起卷子:“我就只有两张化学卷子没写,刚才我就已经抄完了。你就等着被班主任罚念检讨吧。”
姜其柯哭得更大声了:“桦桦,你看他!张泽欺负我。”
张泽被他恶心了一下。姜其柯要是放在ABO文里,那体格就是铁铁的大总攻Alpha,而他现在居然对着柔柔弱弱的文桦撒娇,还是哭唧唧那种。
就好比哈士奇对着泰迪小狗撒娇,还是二货装纯的那种娇。
岑道州收拾好东西后,张泽问他:“一班班长没来帮你搬东西?”
岑道州说:“他在老师办公室,这点东西我自己就能搞得定。”
“那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搬?咱们八班团宠,可不能没有排面。”张泽招招手,平常跟他玩得好的那几个哥们儿都围过来,“大家伙帮帮忙,帮小少爷搬个东西到一班。”
尤其是郭奇睿跟王杨,简直就跟送嫁一样,抬着岑道州装书的箱子,一路哭唧唧走到八班去。
“他们没事儿吧?放了一个寒假回来,把脑子泡古装剧里没带回来?”岑道州问。
张泽说:“大家都舍不得你,他们就是有些微夸张,不要在意啦。”
“欢迎小少爷回来!哈哈哈,好久不见你了。”
“班长过会儿就回来,他旁边的宝座给您腾出来了,这边有请。”
“恭迎小少爷回宫~”
岑道州被调侃得怪不好意思的,这帮人怎么都跟进古装剧了一样:“那什么,你们正常一点,多少有些夸张了。”
“爸爸,不夸张不夸张。”张泽朝着岑道州伸手,就差跪下了,眼里满是期盼。
岑道州秒懂,从书包里的钱包里拿了十几张红钞票出来,数也不数,就塞到张泽手里:“行了,你寒假都跟我念叨多少次游戏机了。居然为了这点钱,跟姜其柯一样喊我爸爸。”
张泽也快变得哭唧唧了,难怪姜其柯这人跟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小少爷,这样的爸爸,他想认一辈子:“爸爸,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爸爸!”
岑道州一直朝着门口张望。周照过来和他说:“你不知道吗,班长要跳级到初三,他刚才去办公室找老师要申请表了。”
外面的天气冷得不行,窗户也没关,教室里的空调吹出来的暖风有一股塑料烤焦的味道。那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心脏的位置酸软得好像吃了一颗柠檬,岑道州将其归结为难过。
他第一次感觉到背叛。
哥哥没有和他透露任何要跳级的信息,甚至同班同学都要比他早知道这个消息。难道哥哥以为自己知道了,会阻止他吗?
是的,对于自己来说,阻止喻挽桑成功跳级,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只要他想喻挽桑留在他身边,喻挽桑绝不可能跳级成功。可为什么哥哥不相信他?难道他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岑道州丢下书包,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跑。
“他怎么了?刚才不还高高兴兴的吗?”
“小少爷不知道班长要跳级的事儿,都怪周照说漏嘴了。”
周照委屈:“我也不知道班长没告诉他啊,他跟班长每天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似的,谁知道班长会不和他说跳级的事儿。”
“越在乎的人,往往越不好开口。班长在意小少爷,就跟在意自己的眼珠子一样,他哪儿舍得小少爷提前知道后不开心。”
“哎,不是,你们这说的,是正常的同学情吗?我怎么越听越玄乎。”张泽一脸懵逼。
周照拍拍他胸口:“一看你这个傻大个就不怎么上网逛论坛,班长跟小少爷的帖子,在一中的论坛上挂了好久了。”
“你们站谁1?”有人问。
“那当然是班长,班长那么A,怎么可能当0。”
“小少爷也很A的好吗?出手阔绰,挥金如土,为爱从贵族学校来到咱们此等平民中学,腹黑小少爷伪装白莲花,守护在高冷学霸身边,这简直——”
“你们到底哪儿来的胆子敢让班长被压的?我看班长一眼都要怕死了,讲真,我跟班长同班这么久,就没看见他笑过。”有人默默举手。
唯独张泽二脸懵逼:“什么1什么0?这是新的数学定理?函数求导?不是吧?你们这么卷的,都学大学高数了!”
张泽情不自禁地感慨,学霸就是不一样,聊天都能聊数学。
周照笑得不行:“是是是,是数学,小孩儿你放下东西就回你班上去吧,我怕你被这些坏哥哥坏姐姐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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