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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朗这下真是一脑门的官司，顾侑竟然也会骗人了？什么狗屁“小双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他根本就是个祖宗。
第13章
这学一时半会儿是没法上了，岳朗答应老师把顾双接回家好好教育几天。被打的同学正在医院，岳朗斓吩咐顾双回去收拾东西，自己去医院赔了钱再回来接他。
上楼之前，岳朗特意去取了两万块钱现金，结果看见那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孩，岳朗自己也蒙了。
那伤吧…说重肯定也算不上多重，顾双一看就是不会打架的，每一下都往显眼的地方招呼，留的都是皮外伤。
可就算是皮外伤，这也太过分了点。岳朗被骂得跟个孙子似的，兜里那两万块钱都没好意思往外拿，转头从楼下ATM机凑了个整数，才又一阵给人家赔不是。
那家长也是脾气好了，岳朗想，要是顾双被打成这样，他高低得亲手废了那小孩的胳膊。
岳朗长得凶，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但他那双眼睛比旁人的都更亮点，说话的时候就容易显得真诚。他一个劲儿道歉，留了自己的手机号，又再三强调这点钱只是心意，之后孩子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他，医药费他肯定全负责，家长的误工费加上孩子精神损失费什么杂七杂八的都好说。
但他话里话外就是不肯提顾双的不是。岳朗隐隐有种预感，顾双不会这么无缘无故地打人，一定是因为里面那小子干了什么过分的事儿。
预感归预感，不耽误岳朗窝火。他折回学校，又被班主任指着鼻子教育了一顿，这才算是把事情解决完。顾双穿他的外套不怎么合身，尤其是袖子长了一大截，背着书包站在办公室里，跟个小学生似的。岳朗看他耷拉着脑袋，背也塌下去的模样，多少还是有点可怜，班主任那边一松口，他就把人拽走了。
上了车，岳朗终于原形毕露，顾双安全带还没系好，他已经一脚油门踩到底了，顾双整个人差点被弹起来，脑门结结实实磕在了车玻璃上。
“你个小王八蛋，“岳朗叼了根烟，狠狠地骂道，“你磕晕了最好，到家前一句话都他妈别跟我说，我要真在路上发脾气，带着你一头撞死，你哭都没地儿哭！”
第14章
顾双竟然真就一声都没吭。
雪越下越大，岳朗也不敢开太快，他心里一烦就想抽烟，又惦记着顾双不爱闻那味儿，忍了。小白眼狼在旁边，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垂头坐着，像是睡着了。
到海城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岳朗在路上给姜姨打了电话，嘱咐她做点汤汤水水的热乎饭，又嘱咐她做完就和曹叔在屋里待着，别再出来了。
他怕自己脾气上来要打人，还惦记着给姜姨他们看见不太好。
顾双显然是没睡，车一停好，他自己老老实实地开门下来，跟在岳朗屁股后面进屋，听见岳朗问他，先吃饭还是先说。
顾双终于抬起头看他。
岳朗以为自己会看见一张小花脸，眼泡肿着，满脸是泪。可是顾双的脸上干干净净，而且白的吓人，连嘴唇都是白的，只留下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上周四我过生日。”
顾双嗓子哑着，不知道是冷还是难受，每个字都说得哆哆嗦嗦。
岳朗其实没想明白，但这不影响他拍桌子骂人，“过生日怎么了！过生日打人有理啊！”
顾双伸手捏住了自己的书包带深呼吸了几下，像是害怕似的，透过黑漆漆的袖口，岳朗好像看到他手上有点可疑的红色。
“去年过生日的时候，爸爸让我把朋友们请到家里玩，他跟大家打完招呼就走了，晚上回来又把我的同学们都送回家。”
顾双说起爸爸的时候，表情终于松动了一点。
“在我生日之前，你有两个月都没来，我给你打过两次电话，一次被你挂了，一次你没接。”
他说的这事儿岳朗毫无印象，在他的记忆里，明明是小白眼狼俩月都没找过他。
“生日那天，熄灯以后我跑出来给爸爸打电话。我打了好多个都打不通。我哭了，被同学看见，我说我没有爸爸了。”
“他答应我不告诉别人，结果今天早上我听到有人议论这件事。”
…其实和岳朗猜的大差不离，但说到底也不是个大事儿，岳朗皱眉，语气倒是软了点，教训道：“那你也不至于把人打成——”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顾双突然冲岳朗喊了起来。
“你根本就不想养我！你就是不想管我，不想去接我！爸爸被你骗了！我也被你骗了！我是不该打他，可我打他的时候觉得自己打的是你！岳朗你就是个骗子！”
顾双歇斯底里地喊着，不知道叫了多少声“骗子”，喊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带着哭腔，颤得人心肝疼。
岳朗被“骗子”这两个字钉在了原地，压根动弹不得。
顾双说的没错，自己就是个骗子，顾侑活着的时候被自己骗，死了也没能解脱。
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说对不起没关系就可以翻篇的事儿。岳朗看着顾双那副模样，顾侑把自己的宝贝交给他，那是个多漂亮，多该被宠着的小孩，可自己像丢垃圾一样把他往学校一扔，再也不管了。
那是顾家的人，是顾家捧在手心里的小alpha，是顾家唯一的血脉。那么骄傲的，完美的，不该吃一点苦头的珍宝，就因为沾上了岳朗这样的脏东西，此时此刻狼狈又难过得像个疯子，顾侑如果知道了该多难过啊。
而顾双忍了一路，不，是忍了几个月，他的心里得有多痛啊。
岳朗上前一步，把明明已经摇摇欲坠却就是倔着不肯倒下的顾双搂进怀里。他隔着袖子握住顾双的手，放轻了声音，艰难地说，“打吧宝贝，打我，对不起，你打我吧…”
顾双没动，甚至都没有靠过去，他抬起头，死死瞪着岳朗，一字一顿地问：“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到底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
第15章
岳朗不敢看顾双的眼睛。
他要说什么？他有什么可解释的吗？他总不能告诉顾双，自己不是不想对他好，自己只是不会。
岳朗不会爱人，他活了二十多年，只爱过顾侑一个人。他想把自己整颗心都交出去，又怕脏了顾侑的手；他想要顾侑一直在他身边，又觉得自己根本不配。
后来顾侑死了，再后来他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不配。
可顾侑是那么好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没忘了给岳朗留下一个宝贝。
“顾双…”岳朗双手捧着顾双冰凉的脸，小声叫他的名字，“我错了，真的。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不接你的电话，你什么都没错，都是我错了，我一定改，你能不能原谅我？”
顾双气死了，顾双才不想原谅他。
整整两个半月，每个周五同学们都开开心心地回家，只有顾双一个人被留在宿舍里。他当然可以出去玩，出去吃饭看电影，可他再也没有家了，顾侑不会来接他，岳朗也把他给忘了。
而且岳朗还挂了他的电话！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岳朗这么讨厌的人，哪有他这样的爸爸，他根本就是在欺负顾双。
岳朗看顾双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样子，心里愈发没底，他试探性地揉了揉顾双的头发，看他没躲，又小心翼翼地摘了顾双的书包，帮他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
这下他才看清，顾双两只手都蹭破皮了，手背上还被抓了一道，指节上都是血，右手手腕肿得亮晶晶的，陷下去的角度也有点不对劲，多半是脱臼了。
都这样了也不说疼，得是多较劲啊。岳朗拉过他脏兮兮的手，哄小孩似的吹了两下，讨好地问，“咱以后不打架了行不行？你看谁不顺眼爸爸去揍他，你就不动手了，好不好？”
顾双猛的抽回手，凶巴巴地冲岳朗喊到：“你才不是我爸爸！岳朗，我以后再也不叫你爸爸了！我自己的事自己管，用不着你！”
开始闹小孩子脾气说气话了，这就是不生气了。
“不叫不叫，以后就喊大名，”岳朗又凑上去，赔笑问道，“我的小祖宗，除了手，没伤着别的地方吧？”
顾双眨了眨眼睛，小半颗眼泪差点就要滚出来。他伸手指着自己校服上脏了的一小块，带着点哭腔说，“他还打了我呢，肚子上。你都不问我疼不疼，你就知道说我！”一边说着，顾双又撩起头发，指指自己的脑门，抱怨道，“你看是不是磕肿了！这是你弄的！岳朗你可真讨厌！我真是再也不想理你了！”
第16章
在见到岳朗之前，顾双真的已经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他了。可是岳朗乖乖道了歉，他看起来又累又憔悴，小心翼翼地拉过自己的手吹了吹，还亲了下自己的额头。
…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岳朗先简单给顾双包了下手，哄着他上楼洗澡，毕竟天寒地冻的，他在外面站了太久，整个人都冻透了。
客厅里又只剩下岳朗一个，他扭头看着姜姨做的一桌子菜，脑海里闪过些上辈子的画面。
等顾双再下楼时，看到的就是扎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岳朗。那人在煮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但是桌子上还有没收拾起来的案板和擀面杖——面条是岳朗自己做的。
顾双被赶去餐厅坐着，没过多久，岳朗两只手捧了个小碗出来，郑重其事地摆在顾双面前。
“快趁热吃吧，我的小寿星。”
“岳朗你是故意的吗？”顾双有点委屈地撅起嘴巴，“我右手好疼，拿不了筷子。“
岳朗笑着赔不是，拖过椅子坐到顾双面前，夹起面条，吹了吹，喂到顾双的嘴边。
其实一点也不好吃，面条好硬，也没什么味道，但是和爸爸做的有一点像，爸爸也会做这种长长一根的面条，碗里卧一个荷包蛋。
长长久久，圆圆满满。
顾双乖乖地把那一整碗面条吃完，又看岳朗从兜里掏出个打火机。
岳朗有点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下，尴尬地说，“虽然迟了几天，也没有蛋糕，但流程还是能走一遍的，你就先凑合着许个愿吧。”
要许什么愿望呢？
顾双竟然已经记不得去年生日时的愿望了，是快快长高，还是成绩变好？原来这些都不能算作愿望，因为他们太不重要了。
岳朗蹲在他面前，抬起头看着他。摇曳的火光照的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竟然难得有几分孩子气。
顾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在一堆愿望里挑中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他闭上眼睛，嘴里念叨着什么，再一次睁开眼睛时，他握住了岳朗的手，凑过去吹灭了打火机的火苗。
他许下的，重要的愿望是：岳朗健康平安，永远陪着顾双。
第17章
吃完饭，岳朗找出了家里的医药箱。
脱臼的手腕已经被岳朗接回去了，毕竟久病成医，对付这种打架留下的皮外伤，岳朗是熟手。顾双盘着腿，乖乖坐在沙发上，岳朗在他面前席地而坐，拉过顾双的手，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岳朗自以为动作已经够轻了，可顾双从小到大都娇贵，磕着碰着都能算意外，岳朗稍微一用力他就疼得要掉眼泪了，人也跟着动来动去。岳朗随手抓住顾双的一只脚踝，瞪他一眼，凶巴巴地喊他老实点，还不忘吐槽他一个alpha怎么能这么怕疼。
他的手心好热，顾双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竟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连岳朗的吐槽都忘了反驳，只是整个人都愣住，脚尖紧紧绷着，按在沙发上的另一只手也几乎陷下去。
看人已经不动了，岳朗也就放开了他，粗糙而干燥的温热触感消失了，顾双才意识到刚刚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像是在抵抗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顾双的喉结动了动，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脸颊却红的十分可疑。岳朗包好了一只手，抬头看他，只当小孩是疼的厉害，自己也跟着心疼起来，好声好气地哄他，让他别怕，疼得厉害就掐他肩膀。
顾双现在的感觉很复杂，他是疼，还有点紧张，屋里好热，可他还想要更暖和点，他想再感受一下岳朗手心的温度，想让他…再摸摸自己。
顾双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身体一僵，被岳朗发现了，正抬头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顾双实在是尴尬极了，没话找话地随口问道：“岳朗你胸口的纹身是什么啊？”
岳朗放下手里的东西，脱掉T恤，露出了那个从锁骨一直延续到后腰的纹身，看起来是一种爬藤的植物，枝枝蔓蔓下有几朵不太明显的花。
纹身很漂亮，就是和岳朗这个人不太搭调。顾双这才意识到，自己尽管叫了岳朗几个月的爸爸，对这个人，他其实一无所知。岳朗做什么工作，在哪里读过书，有没有在恋爱，平时喜欢做什么，这个纹身有什么含义，他什么都不知道。
见顾双盯着自己的纹身发呆，岳朗随口解释道，“凌霄花，当时主要是为了遮疤。”
“什么疤？”
“这儿…”岳朗牵过顾双的手，按在自己右边锁骨那儿。顾双凑近了一点，果然发现了一块皮肤之上的凸起，他的指尖顺着那块凸起一直往下，描出了一个将近三十公分，一直到后腰的刀疤。
“实在是太长了，不遮总觉得有点吓人。”岳朗笑得一脸无所谓，既不解释刀疤是怎么来的，也不说为什么纹凌霄花。
顾双瞪起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岳朗，问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至于另一个问题，顾双不想问。他一瞬间的福至心灵，带出了一个他不敢，也根本不愿意细想的事实。
——爸爸在院子里种满了凌霄花。
第18章
顾双心里藏了事儿，一晚上都显得比平时更沉默。到了睡觉的时间，他走过岳朗的房间，脚步一顿，又假装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岳朗拉过他的胳膊，贱嗖嗖地问：“干嘛？不是都在这儿睡习惯了吗？怎么还害羞了？”
“才没有！”顾双嘴硬，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到了岳朗拉住自己的那只手上。
岳朗心里其实也有事儿。
顾双的骨架真的不大，比岳朗见过的大部分alpha都单薄，完全就是少年人的身板。刚才在沙发上，他裤子下露出一截小腿，又白又嫩的，像是精雕细琢过的工艺品。岳朗一只手就握住了他细瘦的脚踝，凉凉的，突出的骨节顶在岳朗的掌心里，脆弱的仿佛一碰就能碎，又好像无坚不摧，能一直撞进岳朗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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