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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顾双满脑子都是那朵橙红色的凌霄花，岳朗睁眼闭眼看见的都是那只雪白的脚腕。
一个不愿想，一个不敢想，睡着的时候还守着楚河汉界，早上岳朗睁眼的时候，却发现那小孩又老老实实地滚进了自己怀里，脸贴在自己胸口，手却顺着岳朗T恤的下摆伸了进去，就停在他后腰的刀疤上，搂的很紧。
顾双在家住了一周，岳朗带着他出去吃了几次饭，往家买了几套衣服和游戏机，还给顾双买了台钢琴回来，就摆在客厅。
家里属于顾双的东西越来越多，每个角落都有顾双的痕迹。
岳朗的心里也一样。
第19章
转眼又到暑假，距离岳朗把顾双捡回家已经快一年了。
现在岳朗身边所有的朋友都知道，岳朗有个在上高中的养子，周五接周日送，这两个晚上是雷打不动约不到人的。
偶尔顾双说要留在学校复习，或是周末约了同学出去玩，岳朗也还是会跑一趟，给顾双带点吃的，送几件干净衣服，再把他上周的脏衣服拿回家来洗。
总之他们每周至少会见一次面，在顾双的要求下，每天晚上岳朗还会给他打个电话。虽然大部分时候岳朗都没有什么要汇报的，但一旦习惯了这件事，哪怕隔一天听不到顾双的声音，岳朗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
而顾双也大概拼凑出了岳朗的生活。他在做的生意，在交往的朋友，那道伤的来历岳朗也老实交代了。那时候他才十几岁，打架耍狠都不计后果，对方带了砍刀他也敢赤手空拳往上顶，然后就不小心刮了那么长的大口子。
他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只是磕破皮那么简单，但顾双听着只觉得胆战心惊，他猜顾侑一定是不知道这些事的，不然绝对不会把自己交给这样一个人。
是的，他们偶尔还会聊起顾侑，现在顾双知道，岳朗小时候曾在顾家借住了十年，一直是顾侑和顾太太在照顾他。
至于借住的原因和离开的原因，岳朗不提，顾双也没有再问。
现在顾双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岳朗的回答。
岳朗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
顾双问过，岳朗拿一句“你自己就是个alpha，怎么还对别人的好奇？”就半真半假地搪塞回来。
顾双甚至还去跟姜奶奶他们打听过，得到的答案依然是“不清楚”，毕竟在有顾双之前，岳朗回家的次数也不多，大部分时间他都图方便住店里。
苦恼的顾双和朋友吐槽这件事，朋友反问，他干嘛要对自己养父的信息素这么好奇？
还能是为什么！顾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因为他喜欢岳朗了！
他喜欢岳朗，想和岳朗谈恋爱，想被岳朗标记，所以他当然要知道岳朗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万一不好闻呢！
…嗯，但就算真的很难闻…顾双应该也不会因为这件事不喜欢岳朗的。
眼见着前段时间还每天缠着自己灆阩问信息素的小孩这两天突然消停了，岳朗只当他是小孩心性三分钟热度，加上心大性格好，好骗又好哄。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早就被他的乖乖儿子精神上吃干抹净多少回了。
第20章
顾侑祭日的前一天，海城下了一整天的雨。顾双晚上没怎么吃东西，他说自己头疼，早早地回了房间。
装过顾侑骨灰的盒子被顾双放在了自己的卧室里，遗照是他挑的，顾侑哪怕不做表情，看起来也永远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而那张照片上，他笑得格外温柔。
岳朗起初不太敢看那张照片，之前偶尔走进顾双的房间，他都会下意识绕过放照片的角落。后来很突然地，他释然了，也许是因为知道顾侑没有爱过他，也许是因为自己已经实现了诺言，他再没有打扰过顾家人，没有再回过那座城市，但是有在认真生活，总之岳朗心里冻着的那块冰，一夜之间就化了。
可是最近岳朗又开始不敢看那张照片。
就是从暑假开始，因为顾双天天在家里，他们朝夕相处的时间越长，岳朗就越无法回避和忽视自己对顾双的感觉。
顾双卖乖撒娇喊他爸爸，顾双笑闹着摔进他怀里，顾双不经意地和他拥抱，甚至是顾双微微扬起头，露出那副又倔又傲气的讨打样子跟他吵架，岳朗都觉得心动。
他试着想出各种可能来解释自己的感受，甚至想过也许是他对顾侑哥太求而不得才会想要拥有他留下的顾双。可岳朗骗不了自己，他喜欢顾双这件事，和他的父亲是谁毫无关系。
岳朗临睡前去敲了敲顾双的门，问他要不要下楼吃点夜宵。顾双模糊地回了句“不用“，岳朗犹豫了几秒，没进去。
外面的雨还在下，砸在窗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岳朗关了灯也还是睡不着，躺了好久，终于还是听到了敲门声。
顾双垂头站在走廊里，他没穿鞋子，脚趾蜷着，像是冷，也可能只是难受，知道岳朗开了门也没抬头，只是很小声地问道，“岳朗，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其实顾双已经很久不来岳朗房间睡觉了，岳朗说不合适，他就乖乖听话。只是偶尔有个头疼脑热，身体不舒服，或者心情不好了，就是想耍赖，非闹着要跟岳朗一起睡，岳朗拿他没办法，每次也都答应了。
今天岳朗更是说不出拒绝的话，顾双的脸被头发遮住大半，岳朗伸手摸了摸他潮湿的脸，把人领进了房间。
躺了一小会儿，顾双突然叫了岳朗的名字，让他转过身去。
岳朗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翻身，背对着顾双。
紧接着，床单发出了沙沙声，顾双一点点蹭过来，从背后抱住岳朗，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脸贴在他遍是疤痕的背上，胳膊牢牢圈在岳朗的腰间，手却停在了岳朗的胸口处。
像是在确认什么。
岳朗听到顾双在小声抽泣，然后是刻意压抑的呜咽，眼泪很快就打湿了岳朗的衣服，而顾双一直在努力，想要跟岳朗贴的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说，“岳朗，我好想爸爸。”
岳朗抬起手，拢住顾双放在自己心口的，不停颤抖的两只手，直到把他们捂热，也没有松开。
“哭吧“，岳朗轻声说，“不怕，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
第21章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两个人都没睡，靠在一起聊着顾侑的事。有好玩的，也有难过的，顾双又笑又哭，岳朗把人抱在怀里，隔着头发亲他的额头，一遍遍叫他“双双”。
到了早上，雨终于停了，顾双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整个人缩在岳朗的怀里，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却还是不肯睡。岳朗哄孩子似的摩挲他的背，小声说，“睡吧，爸爸也想你，爸爸会去梦里看你的。”
顾双一觉睡到了傍晚，岳朗走之前往他手里塞了件自己的破T恤，已经被他揉的皱皱巴巴。顾双把脸埋进衣服里，使劲闻了闻，还是只闻到了烟味。
在岳朗屋里睡过这么多次，也没留下过自己的味道。顾双心里痒痒的。可他还没有过发情期，对信息素有点控制不好，味道一直都不浓，别人几乎闻不到。
顾双沮丧地下了楼，发现岳朗已经梳洗打扮好，正要出门。
岳朗晚上有个酒局，刚才起床的时候看顾双睡得正香，没舍得叫他，只是嘱咐了姜姨晚上给他做点好吃的，再煮俩鸡蛋给他敷敷眼睛。
顾双听说他要出去吃饭，非要跟他一起，岳朗拒绝一次他就磨两次，最后顾双凑近一点，抬起头眨了眨那双又红又肿的漂亮眼睛，可怜巴巴地说，“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家里，爸爸。“
这不是假话，顾双这两天心里难受，真的不太想一个人待着。
他要只是撒娇也就算了，那句“爸爸”一叫，岳朗立马就没了脾气。他在心里一一盘过晚上吃饭的人，倒都是熟人，也没有太见不得光的事，顾双非要去就去吧，把他一个人扔家里，岳朗确实更不放心。
况且，如果顾侑还在，他应该也会希望顾双能够在这样的时候，出去吃吃喝喝，开心热闹。顾家人都是这样，顾先生，顾太太，然后是顾侑，他们都不怕被忘记，也不想留牵挂，他们只要活着的人能过好。
顾双换了衣服跟岳朗一起出门，路上，他有点得意地问，“你是不是又要喝酒？爸爸从前会让我喝一点点，我酒量很好的，你要不要我帮你挡酒？”
“一边儿去，”岳朗抬手敲顾双的脑袋，没好气地教训道，“未成年呢喝什么酒，用不着你。”
第22章
岳朗也没想到他这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岳朗酒量很好，毕竟年轻时候结结实实混过几年社会，多半生意也都是在酒桌上拿下的。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因为没睡好，也可能是因为喝得太急，他第一次带顾双出门，又迟到，一坐下被桌上众人打着圈敬了一遍，岳朗不好推辞，喝了一轮竟然开始上头了。
顾侑从前也会带顾双出去吃饭，大大小小的饭局顾双都见过。他也就在岳朗面前会撒娇卖乖，主要是殡仪馆那次初见他哭得太惨，给岳朗留下了太深刻的第一印象，以至于岳朗心里一直把他当成个小孩。可顾双还有几个月就到十八岁了，被顾侑接回家之前他在孤儿院住过几年，虽然没怎么吃苦，但心智还是比同龄人成熟很多。
他不是不喜欢自己的omega身份，只是觉得做alpha更方便，也更简单，没有人会对他同情可怜，他只要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就好了。
这个道理顾侑明白，也接受。顾侑宠着他，信任他，一切都随他来，带出去都说这是自家的alpha儿子，所以哪怕顾双年纪还小，酒桌上这一套他一点也不陌生，更不会不自在。
岳朗喝酒不上脸，一般人看不出他喝多了，但是顾双能看出来。因为岳朗那双眼睛，本来就已经亮的灼人，喝醉之后他更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看，只是跟他对视，顾双就觉得心头足以烧起大火。
“你难受吗？”顾双凑到岳朗耳边，很小声地问，“别喝了吧？或者我替你喝，我真的能喝一点的，你别担心。”
“别闹。”岳朗虚握住顾双的手腕，晃了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紧紧握住，喃喃道，“没事儿，你别怕。”
顾双才不怕，可岳朗怕。
岳朗什么都怕。
怕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怕他漂亮的脸，怕他细瘦又白净的手腕。怕他笑，更怕他哭，怕他小声叫自己“爸爸”，也怕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咬住嘴唇，直直看着自己。
怕自己想要他，又怕他不属于自己。
本来只想拉住就好了，又忍不住想要握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顾双垂下眼睛，看向自己被岳朗抓住的手腕。
这么温暖的手，就要永远拉着自己才行。
“各位叔叔，剩下的酒我替岳朗喝啦，”顾双拿过岳朗面前的酒杯站起来，笑的又甜又天真，“你们就放过我爸爸，好不好？”
第23章
饭局快凌晨的时候才散，醉得走不了直线的岳朗抱着一个说话黏黏糊糊的顾双，俩人一起打车回家。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顾双走了两步，往路边马路牙子一坐，赖皮道：“我走不动了！岳朗你背我！”
…祖宗。
岳朗后来又喝了几杯，现在是真的醉了，可顾双是为了给他挡酒才喝成这样的。岳朗走过去，在顾双面前蹲下，把人背起来的时候还不忘吐槽他逞能，明明酒量也不好，非说自己能喝。
顾双比去年这时候长胖了点儿，但还是个单薄小孩，岳朗自己走路的时候直打晃，一想到顾双在他背上，他却走的比刚才更稳当了。
可是顾双一点儿都不听话，他挂在岳朗背上动来动去，两只手这儿摸摸那儿碰碰，头发从岳朗脖颈一直划过他脸颊，一路都在闹他。
岳朗没什么威慑力地说了他两句，顾双只当没听见，自顾自玩得开心。
快要到家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嘴唇蹭过了岳朗的脖子。
“你别闹！“岳朗捏住他的膝弯，颠了一下，顾双下意识地牢牢搂住岳朗的脖子，嘟嘟囔囔地说“我没闹！”
话是这么说，他的小动作却没停，嘴唇在岳朗侧脸处动来动去，呼出的热气惹得岳朗出了一身汗，眼见着就要到家了，岳朗实在忍无可忍，扭过脸，想要骂他一句。
而顾双的嘴唇，在岳朗侧过脸的下一秒，不偏不倚地印在了岳朗的嘴唇上。
岳朗的酒一瞬间就醒了。
他还保持着刚才回头的姿势，瞪大了眼睛去看顾双。
可顾双哪有一点醉意啊，他眼神清明，脸上还挂着诡计得逞后的笑，得意的不行。
顾双是故意的。
“下来。”
岳朗不再看他，盯着几步外的家门口，冷冷地说。
“不要嘛！我喝多了！我走不了路！”顾双赖在他背上摇头，软软的头发扫过岳朗脖子后的那一小块皮肤。岳朗心里的火就快压不住了。
“顾双，从我身上滚下来。”岳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命令他。
“可我不想下——”
“你他妈别逼我骂人！”
岳朗低吼着，打断了顾双话。
下来就下来。
顾双不闹了，他今天亲到了岳朗，已经心满意足，毕竟岳朗的嘴唇比看起来还要软，顾双的愿望实现了一点点，现在心情好得很。
装醉还是好用的！
顾双的酒量真的不错，喝那么几杯他没什么感觉，要不是因为回家路上，岳朗那副担心得不行的紧张架势，他也想不到要装醉。岳朗把他搂在怀里，好声好气地问他难受吗，想吐吗，又一直嘱咐司机开慢点。车窗开着，夏夜温热的风吹进来，顾双多想岳朗一辈子都那么抱着他。
他那点旖旎心思岳朗一概不知，他现在表面上维持着一副脸色铁青即将爆发的生气模样，心里其实又心虚又懊悔，还有点说不清的，或者是不愿承认的，享受。
顾双的心思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不愿想，不管怎么说，顾双还不到18岁，岳朗什么都不该做。
他忍得辛苦，一路上又是真的担心顾双不舒服，想到这儿，岳朗突然有点委屈，更多是心烦。总之他表情更难看了点，顾双刚一站定他马上后退了两步。
顾双开开心心地往家走，也不管岳朗是不是跟上来了。上台阶的时候没注意，绊了下脚，顾双没东西抓，眼见着就要摔倒。
又是岳朗从后面托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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