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尘从灵囊里拿出一件干净的外裳,他用法术拂开地上的碎石,腾出一块空地,把乌黎珠放下去。
他动作不轻不重,乌黎珠火辣辣的大腿登时被磨到,皱着眉头“嘶”了一声。
薛灵尘冷眼看着他,“张开。”
乌黎珠听懂了,但他并不想张开,本来……就够羞耻了,他和薛灵尘这样又是怎么回事?
薛灵尘见他没动作,微俯下身,以强硬的动作扯开了他,乌黎珠都来不及去挡,他呜咽了一声,想合拢却被那双强有力的手牢牢桎梏。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小师弟手劲这么大!
乌黎珠真生气了,他抬手用法术,却被薛灵尘轻松躲开,瞬间又动弹不得。
他这下是真知道什么叫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乌黎珠急了,他哪怕是梦里被那魔修杀死时都没有这么渴望过力量!
年少不好好修炼射出的一箭,在他被两个男人强压时正中眉心。
薛灵尘见那白皙上的绯红,觉得刺眼无比,他拘来溪水,毫不留情地浇在受伤之处,乌黎珠疼得大叫一声。
薛灵尘看他眼睫微湿,身体因为疼痛而发抖,控制水流力度,放轻了些。
他心情依旧不好,不断的用水清洗,好像要除去什么碍眼的痕迹。
乌黎珠的眼泪珠子和断了线一样,他一直在叫着“师弟不要”,“我错了”,“停下吧”,啜泣的声音极其可怜。
薛灵尘的心中升起了异样的情绪,愤怒中还掺杂着别的东西。
大腿挂着水珠,红的地方染了水,多了些清透,薛灵尘停下术法,用材质柔软亲和的帕子为他擦拭湿漉漉的皮肤。
乌黎珠不知道薛灵尘发哪门子的疯,痛感让他神志不清,本能地求饶,即便师弟擦拭的动作细致轻柔,他也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痛意。
他心绪不稳,惊惧交加,心中各种情绪糅杂,一时间动了经脉,乌黎珠本身修为不高,竟是在擦拭过程中昏了过去。
乌黎珠失去了意识,薛灵尘在擦完那地方后,眼神阴沉无比,他声音很轻,带着令人浑身发冷的寒意,“师兄,有时候真的想把你关起来。”
关起来了,那就是他一个人的,他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别人能染指的道理。
薛灵尘帮乌黎珠穿好衣服,他捏住怀中人的脸,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止痛的丹药,看着他咽下去后,抱着人起来往回走。
他本是收到了魔教密令,得知天水宗已有所动作,薛灵尘并未打算去救那名传信的弟子,如此做法只会将自己暴露,他不屑于去做这种蠢事。
但越是这个时候,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薛灵尘决定主动接近谢渊泽,跟在他身边,既能观察他的举动,又能排除自身的嫌疑。
不曾想,还能让他看见这样一幕。
薛灵尘眼眸暗深如幽潭,心中杀意疯长,平日的少年气散了个干净,周身温度冰冷。
他迟早找个机会把那谢渊泽宰了。
*
庭院花枝摇曳,檐角处的清心铃叮铃作响,珠帘被风吹起,香炉冒出袅袅香菸。
屋内正中央的蒲团之上坐着个眉目俊朗的男子,他高鼻薄唇,清冷如仙,那男子忽然睁开眼,浩瀚的眼眸似有世间万物,他似是感应到什么,却皱起眉头,唇角溢出一些血来。
谢清漪抬起手,擦拭掉嘴角的血,那淡唇颜色染深了些,周身气质因得这绯红的唇,不再似明月般不可接近不能触碰。
他闭关许多年,从未有过乱心不静的情况,定是谢渊泽那里出了事情。
谢清漪探入神识之中,通过那丝微弱的联系,查探谢渊泽此刻的情况。
谢渊泽今日去处理宗门奸细之事,他并非第一次做,应当游刃有余,何况根据吐天象所言,那几个新进宗的弟子修为很弱,谢渊泽处理起来毫不费劲才是。
谢清漪神色平静,在乱杂的神识中找到谢渊泽的那一部分,查探了他的记忆。
这一看,就见到样貌清隽的青年被他徒弟压在身下做那不轨之事。
谢清漪:“……”
他匆匆扫一眼,就离开了那记忆,谢清漪平复了下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气,用手揉了揉眉心。
那弟子他前两日还见过,是莜怀的二徒弟。
谢清漪疏通完经脉,思忖片刻,拧起眉,他拂了拂衣袖,朝莜怀真人的春山峰走去。
第10章
乌黎珠睁开眼,脑子昏沉,眼前一片模糊水雾,他擦擦眼睛,看向周围,才发现他已从秘境之中出来,回到住处。
熟悉的衣柜,雅致的屏风,房间的清香,被子的温度让他感到放松。
可秘境的记忆回归,如潮水般涌上脑中,他经历那些羞耻之事,不断重复。乌黎珠把被子捂住头上,不忍去面对现实。
他埋在枕头中,恨不能闷死自己,为什么他要经历这种事?
失智的谢渊泽,发疯的薛灵尘,无辜又弱小的他,乌黎珠细数,只想仰天长叹,命运如此不公,本该岁月静好,却日日负重前行。
他想到此,胃口大开,难过地吃了十几块糕点,用甜食治愈心灵。
吃完之后,又安慰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爬起来,摒弃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衣服已经被人换了身,干干净净,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按最后的记忆,应当是薛灵尘将他抱回来,虽不知薛灵尘秘境内发什么疯,但他确实救了自己,还安稳地送回来。
乌黎珠不是很记仇的人,小师弟行为古怪,可没有坏心。只是他这样做法,两人下次见面会更尴尬罢了。
也不知道薛灵尘怎么跟师父说这件事,想到这,乌黎珠感到一阵头疼。
他不会真说出去了吧?
以他师父的性格,知道这事,会气到几近晕厥,乌黎珠不免又要挨一顿揍。
他长叹一声,慢吞吞赶往师父的住处。
有些事躲不掉,要是师父不在宗门或仍在闭关还好,偏偏师父刚叮嘱完他们二人,又相当在意小师弟,恐怕知道薛灵尘抱着他回来后,已经在等他过去认错了。
果然,乌黎珠赶到师父的住处,就见到师父大开着门,莜怀真人静坐于蒲团上,蹙着眉头看功法,显然是在等他。
乌黎珠心一沉,咬咬牙上前去,“师父。”
莜怀早已感知乌黎珠气息,他眼皮都不抬,中气十足地喝了一声,“滚过来!”
乌黎珠不敢造次,他乖乖跪到那早已准备好的蒲团上,脊背挺直,垂下眼睛,正对着莜怀的方向,“徒儿知错。”
莜怀真人这才看一眼不学无术的徒弟,鼻腔中发出一声嗤笑,“错哪儿了?”
乌黎珠还不知薛灵尘是怎么传话的,支支吾吾的,挑个莜怀一定知道的事说了,“师父让我秘境中和师弟好好学,互相照料,我不该在秘境中昏睡过去,辜负师父的劝诫心意。”
莜怀冷笑,“你当是去游山玩水,真是废物,丢为师的面子!”
他把那本书狠狠甩在桌上,手中召唤出鞭子,欲教训这个不成器的弟子。
当初有多高兴见这沧海遗珠,现在就有多失望烂泥扶不上墙。
“这么些年了,我是打你也不听,让你师兄照顾你,你也不上进。乌黎珠,你说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回家。
这几个字在心口过了一遍,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乌黎珠跪着,不敢抬眼,眼睫轻颤。
他与师父观念不同。
莜怀真人追求修仙求道,未曾想过有人就甘愿做个凡人,因此总是逼他上进。
乌黎珠心中还有孝心,不会去和他师父对弈人生道法,这也并没有意义。
以莜怀真人的立场来看,确实是为他好。他以己度人,希望他上进,不辱没他的天赋,成为优秀的弟子,但这并不是乌黎珠想要的。
他若说出来之后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乌黎珠清楚知道,他索性闭嘴不提,只是道,“徒儿知错,是徒儿无用。”
莜怀就恨他这副不上进又唯唯诺诺的样子,拿起鞭子就要狠抽几下,却被一道强势的灵力阻挡。
这道灵力和上次一模一样。
莜怀脸色一变,一股强大的神识正在靠近,他立刻将手中的鞭子丢了,跪倒在地,神色恭敬,“拜见宗主。”
谢清漪的身影显现于二人面前。
他凭空出现,来时的神识波动和庞大的灵力暴露了他的存在。
二人见宗主突如其来,吓得一动不动。
谢清漪面色平静,话语却微冷,“莜怀真人教训弟子的手法,原是不问是非,先打为敬?”
面对这不冷不淡的质问,这诡异的尊敬称呼,莜怀的额上瞬间出了些细汗,他咽了咽口水,解释道,“实在是这弟子过于冥顽不灵,缺乏管教……”
宗主笑了声,“是吗?”
他看上去并没有生气,语调也一如平常,可是莜怀背上的危压越来越重,他被迫俯下身子,额头抵在地上,冷汗融入地板之中,又唤了一声,“宗主大人……”
乌黎珠愣愣地抬头看向对方,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宗主。
上次也是这位宗主,在他师父面前出言护着他,不让他师父打。
他之前从没和宗主接触过,宗主却帮了他两次。
他可真是好人。
想到这,乌黎珠都忘了低头跪拜,也忘记自己的师父还在一旁。
上次匆匆一瞥不敢多看,这次对上那张脸没有移开,相当大胆,直视谢清漪。
乌黎珠的目光细细描摹这位宗主大人的容颜,惊讶地发现谢清漪真是他在过修真界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形容,什么芝兰玉树神人之姿皆词不达意,这人光是站在那,就让人觉得像天上之月,山间之瀑。
谢清漪施加威压的对象不包含乌黎珠,由着小弟子好奇地打量,清楚感受到对方那惊艳和痴迷的目光。
宗主没有提醒他的冒犯,依旧平静无波,同莜怀继续说,“他此次昏倒于秘境中,你身为他师父,不问其缘由,不关心他身体,却指责他没有按你的要求照顾新弟子。”
他顿了顿,表露出些许不赞同,“这并非为人师者所作所为。”
莜怀真人听这话,心跳如擂鼓。
怎么这意思,这徒弟晕倒还和宗主有关?幻境里究竟发生什么?还让宗主特意为乌黎珠跑一趟,这般护着他?
他心思千回百转,不敢抬头,“晚辈知错。”
谢清漪知道莜怀的性子。
他师兄这个徒弟年少时就脾气暴躁,性情高傲,由于天资出众,没吃过什么苦头,后来功绩在身,理所当然成为长老。
莜怀好在上进,不怕吃苦,劣性也明显,那就是目中无人,从不在意他人的感受,霸道蛮横,独断专行。
谢清漪刚便是想到莜怀不分青红皂白,只在乎面子,若是被他得知,此弟子免不了一番惩罚。
可这件事,说起来还是谢渊泽犯了错,冒犯人家,于情于理,乌黎珠都不该挨这顿打。
他目光往一旁偏移,小弟子还是愣愣地看着他,一双桃花眼痴痴,令他莫名又想起了无意中瞥见的湿漉漉、可怜巴巴的求饶眼神。
泛红的眼,白皙的皮肤,勾勒出暧昧旖旎的画面,谢清漪移开眼,将杂念摒除脑海中,本是想帮着弟子免罪的话一转,变成,“若你不会教弟子,我替你教。”
乌黎珠:“?”
莜怀真人:“?”
跪在地上的莜怀真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此弟子不求上进,难以教训……宗主,这事恐怕不妥。”
乌黎珠满脑子问号。
感情宗主特意来帮他是为了来收他为徒,可是他不觉得他有哪里值得?天下第一人谢清漪要什么徒弟没有,怎么能偏看得上他?
按照他师父的话来说,他确实有点天赋,可是这几年他不学无术的名头广传,再加上根基落下,应是早把那点天赋磨灭。
再者说,他之前真的和宗主一点接触都没有,这也太突然。
乌黎珠人都傻了,心想这都什么和什么,他经历的事和梦中背道而驰,不知道偏到哪个山沟沟去了。
那梦是假的无疑,不对,现在更重要的不是这个……
谢清漪不理会莜怀真人的肺腑之言,转头看向乌黎珠,平静道,“你可愿成为我的徒弟?”
乌黎珠依旧呆愣。
谢清漪却很耐心,那双眼睛盯着他,清冷中又有些温和,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乌黎珠下意识点点头。
“好。”谢清漪颔首。
“从今往后,这位弟子记在我名下,由我亲自管教。”
第11章
莜怀真人早就对这个弟子不满,这种徒弟死也教不会,他头疼不已。宗主愿意替他教,他却高兴不起来,这事儿哪都透露着古怪。
但他还能违抗被宗主的命令不成?论辈分,宗主是他的师伯,他如何也不能拒绝。
修仙界痛恨背叛师门之人,但对于同宗门易师之事,却无比宽容。
同宗弟子的入门功法皆相同,弟子修为更高,追求己身之道,也不需要师父指教。
因此同宗之中,你替我教弟子,我替你教弟子都是常有的事。宗门内好苗子不多,更高位的长老为看顺眼的弟子开后门更是十分常见。
宗主开口要人,按理来说,莜怀感激尚且来不及。
这么事就这么轻飘飘定下来。除了宗主,其他两个人都还有所顾忌。
谢清漪来到此处,彷佛只为知会此事,他让乌黎珠收拾东西明日去他那里,瞬息间离去。
宗主走后,莜怀真人起身,看乌黎珠那傻样,心里憋着一股气,但如今乌黎珠是宗主亲传弟子,莜怀的身份已不能责罚他。
他告诫乌黎珠,“去宗主那放尊敬点,你在我这儿我是管不了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收拾东西?”
乌黎珠“哦”了声,站起来,摆放好蒲团。
本以为要挨一顿打,再运气好师尊也会骂他,谢清漪来过一趟,乌黎珠就这么被轻飘飘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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