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江夏饰演秦青晏
当日戏份拍摄结束,演员收拾着情绪,工作人员撤下摄像机准备休息,导演在旁满意地看着视频里《冬来》的一幕幕。
苏烟犹豫不定,如果是过去,径直上前去到秦青晏身边,随便聊些闲事都可。可她不确定现在在那站着的,是秦青晏还是江夏。
秦青晏看向顾秋演员的眼神,仍是苏烟过去所见望向严悦时的那般。
苏烟忽然觉得一阵心寒之意便袭全身。
所幸聂聪断了严悦与剧组的联系,否则秦青晏一会自己,一会江夏,还必须是全情投入,这样下去迟早得人格分裂。
朝左右看了看,从工作人员那里拿了一瓶水,上前,递给秦青晏,同时观察着她的神情。
“青晏姐,你今天演得很不错。”苏烟说,加重了“演”的字音。
果然,秦青晏一晃神,眼神分明变了变,冲着苏烟一笑:“还有两个月。”
苏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也无奈叹气道:“是啊,两个月。两天就能到这个程度,何况两个月呢。”
说完质问般地看向秦青晏。
“只是演戏,我分得清的。”
“现在的你分得清,一分钟前的你可不见得。”苏烟耸肩。
秦青晏沉默了,她的心里前所未有的复杂以及恐慌。那些属于江夏的情绪,终会像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受控,将她完完全全密不透风地包裹住。
苏烟忽然在她面前一拳距离外,猛地一拍手。秦青晏一惊,错愕地看向她。
“《盗梦空间》里,造梦师们为了辨别梦境和现实,往往会选择某一个物件作为锚点。入戏出戏,也可以找一个锚点,比如一个出乎意料的拍掌。”
秦青晏思索良久,明白地冲苏烟笑笑,她分得清。
自白若与黎羡分手后,她仿佛是情关已过,拍戏时信手拈来,连聂聪都惊讶这么个好苗子他居然遗漏了这么久。
于是连夜回顾白若过去所拍电视,看完后觉得可圈可点,更庆幸此时相遇不早不晚。
“也没什么,就是悟性高而已,脑袋好使干什么都能成。”白若往火锅里涮了几下毛肚,送入口中,心满意足。
“那你还搞不定黎羡?还能走到分手这步?”苏烟说。
白若摇头:“感情的事没有逻辑,推理不得,即便我是最强大脑也束手无策。”
苏烟笑着抬眼看向她,不再多说,专心地吃着肉片。
“不过话说回来,你跟长扬那个打架生怎么回事?”
打架生?林有?
“她也不是总打架吧……不是每天,干嘛扣人家打架生帽子,明明挺听话的。”
白若冷呵一声:“撩起袖子,看看你腕上牙印消了没再说话好吗?”
苏烟忙将手放去桌下。
“人都会有脾气上脑的时候,正常。”
白若眯了眯眼,盯着她:“我可是过来人,你是不是……”
“什么?”苏烟疑惑。
这副清白的样子又让白若收住了想要打趣的心。
“没什么,没想到一向抠搜的你竟然会资助一个学生上学,花费虽然算不上大,就不怕养了个白眼狼最后不认你的恩情?”
“我本来也没打算让她还我恩情,就当提前养个女儿试试手,花钱学经验,也不算亏。”
“好心态。”
白若很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相识多年,每个人都好像变了不少,但又好像和从前无大样。总之,一切向好。
吃完火锅后两人道别,苏烟回去途中路过银行,想起了白若的调侃,忽然想知道林有的消费情况。
便进去让柜台人员帮忙查了下余额,结果发现卡里的五万纹丝未动,甚至还多了八千之多。
苏烟诧异,拿着卡自己又去查了一遍,盯着那一串数字。
58888。
数字还挺吉祥,不过林有哪来那么多的钱?
于是发信息问她原因。
隔了好一会儿,林有才回她:所有存款,放一起。
苏烟:这么凑巧,8888?
林有:多的充饭卡了。
八千多,这也确实撑不了很久,上了大学后花费也是会只增不减。
苏烟打字,想问林有是不是都是靠发传单积攒下来的。又忽然想到了那些占便宜的男人,于是一键删掉了。
苏烟:行,那你好好读书,考个厉害的大学。到时如果有家长会我来给你开,顺便瞧瞧好大学的模样。
林有:大学应该没有家长会。
这句话很快被撤回。
林有:好。
苏烟系上安全带,看着手机显示对方撤回的提示,没多注意。
想回个加油的表情包,又觉得表情包实在太过幼稚,她此刻得在林有心目中树立起严肃正经的形象才行。
于是简单回了句“加油”。
网吧里,声音嘈杂,林有戴着耳机,盯着苏烟回复的简单两个字,心里莫名觉得她们的对话不该这么快结束。想找些话题聊,又实在不知道该聊点什么。
她并不擅长聊天。
面前试卷成堆,屏幕里老师激情四射地讲着课。
“同学们,人生之路何其漫长,而你们又何其年轻,未来大有可为,不过几道题,连个坎都不是,相信自己,拿下它们简直太过轻而易举。”
林有从前不喜欢听这样的废话,课堂上也很不喜欢老师分享他们的日常,那些琐事与她无关,她半点也不感兴趣。
可是此刻听着,难得觉得不啰嗦,甚至很能够缓解紧绷的状态。难怪那么多人喜欢这一类的讲课方式。
忽而,她想到了。
林有:你觉得我适合报考哪所学校?
苏烟:看你喜欢什么吧,这方面我没什么经验。
林有:什么都不喜欢。
苏烟:嗯……
林有:打架。
苏烟:……
林有认真想了想,忽然发现有一个职业很适合她,并且她愿意。
林有:好的,我已经想好了。
苏烟:是什么?
林有:打架。
苏烟发了个捏碎玻璃杯的表情包。终究还是没忍住发了,实在是表情包太能表达出她此时此刻的愤怒心情。
半个月过去了,秦青晏越来越熟练地进入江夏的状态,甚至这半个月以来,江夏比秦青晏出现得更久。
饰演顾秋的男演员明显动了心,只是不知道是对江夏,还是秦青晏。
苏烟全程皱眉,一是担忧秦青晏戏和生活分不清,精神压力过重。二是害怕她一直担心的那一个万一。
白若和黎羡不也曾经那么相爱吗?如今依然走到了分手。
爱这个东西只在感受到它的当下存在。
一月后,顾秋以死亡结束,演员戏份正式杀青。江夏在他碑前哭得力竭,导演没有叫停,看着这一幕的所有人员有人拭泪,有人红了眼眶。顾秋扮演者最后情难自已,走上前从后抱住了秦青晏。
二人相拥着,依靠着。
这么一幕让人动容的场景,苏烟直看得心中难受,不愿再待下去,离开了片场。
她想大骂秦青晏,可是那只是演戏不是吗?可那真的只是演戏吗?
有人走来,坐在她身边。
“演戏,需要演到这个地步吗?”苏烟问。
白若撑着下巴,思索片刻:“仔细想想,我和黎羡的那几年,现在看来,怎么不算是一场用了心的戏呢。”
苏烟看向她,不解。
“不是吗?毕竟我现在和她分手了。”
苏烟回头,脚尖擦着地面:“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秦青晏就算真的爱上了那个男演员,那就交往一段时间,后面再分开回归严总的怀抱,不是皆大欢喜?”
这句话堵得苏烟迟迟未能开口。
“怎么,我的想法不是很好吗?”白若说。
“这算好?白若,分个手而已,不至于让你变成这么一副滥情的样子。”苏烟站起来,自上而下看着她。
“那就没办法了。所以,除了作为旁观者观看,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像严悦那样的人,肯定做不来抢人这种事。说来说去,还是只能看秦青晏怎么做了。”
苏烟又无力地坐下。
饰演顾秋的男演员回去了市里,赶赴新的活动。只是没成想不过回去三天,转而又飞回片场,看望秦青晏。
而秦青晏尽管掩饰得很好,眼底的惊喜仍是藏掩不住。
苏烟的心简直坠到了冰底。她在想,经过这段时间的心理折磨,今后生活中遇到的任何痛苦,她都能够平和以待。
仅仅半天,男演员便飞了回去。而苏烟及剧组的众人明显看得出,秦青晏极其的不舍。
顾秋离开后的几天里,秦青晏始终在一种怅然若失的状态里,似乎一碰就会掉泪,脆弱又胆怯。
直到电视剧颁奖礼那天,聂聪被主办方通知需要回去领奖,原本聂聪不打算回去,让人代领,但忽而想到了秦青晏。
颁奖礼上,顾秋也将出席。
于是前一天,聂聪告知了秦青晏,去或不去完全取决于她。苏烟得知后,这么些月以来,已将聂聪的好感分扣至为零,这件事更是让他直接扣到负分。
聂聪知道秦青晏会去的,他爱他的作品,爱江夏,也爱顾秋,自然明白已经进入状态的秦青晏此刻最想见到人的便是顾秋。
然而还是发生了意外。
严悦来了。
第100章 所谓锚点
严悦没想过去找秦青晏,演戏是她的工作,与对手演员表现亲近也理所应当。
早上苏烟一通电话打来,只说秦青晏状态极差,压力过大如何如何,让她务必尽快赶来。
飞机上,她为此担心了很久。落地便马不停蹄赶去苏烟发来的定位。没有见到秦青晏,而先碰见了苏烟和白若。
看她们两个的样子,不像是凑巧遇见,更像是有意在等她。严悦察觉到了不对劲。
苏烟碰碰白若手肘,白若便挪开距离,眼神在说谁叫来的人谁负责解释。
“秦青晏怎么了?”严悦问。
苏烟其实很想告诉严悦所有,甚至在她到来之前,有无数次想要拨出早该拨出的电话,就为了告诉严悦一切。
此刻人在眼前,又不知道从哪开口。毕竟秦青晏并没有错,但是明天“顾秋”的活动,秦青晏无论如何都不该去。
所以她只能叫来了严悦。
可是在看到严悦那样着急的样子,她又后悔了,万一秦青晏还是去了呢?严悦又该如何?
白若见苏烟迟迟犹豫,于是先她一步道:“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是秦青晏在演江夏,还是江夏在演秦青晏了,总之现在的她更像江夏。说话,举止,习惯以及喜欢的人。”
严悦心脏处一瞬被紧拽着,呼吸困难,面上却不见丝毫显露。
“她在哪?我去看看她。”
白若耸肩:“不知道,也许在休息室休息,也许在收拾着明天早上出发的行李。”
苏烟小声提醒着白若。
“什么行李?”严悦心底闪过不好的念头。
“明天顾秋提名获奖,江夏怎么能不去看看?”白若道。
严悦问了苏烟休息室位置,快步过去。
“你怎么说得那么直白,委婉一点不行吗?”苏烟对着白若道。
白若点了点手表:“现在三点多,还有四个小时,再委婉飞机就该起飞了。”
休息室里,秦青晏看着面前收拾好的行李,恍惚了。
名为江夏的雪球越滚越大,即便此时心中有道声音在试图告诉她,她心底深处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可是没等传入脑中,那声音便被她以情绪滋养出来的另一个声音遮掩住,消失不见。
她是秦青晏,旁的演员获奖与她毫无关系,为什么会忍不住想要亲自去一趟。她不该去的不是吗?
她在反复对话着自我。
余光看到进来了一个人,看清后秦青晏眼底一慌,站起身,竟手足无措起来。
严悦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秦青晏,入戏太深的,她接触过,死去的沈倾。
秦青晏要成为第二个沈倾吗,一部戏而已,真的值得吗?
严悦往前一步,秦青晏竟后退了。脚步顿住,盯着无措的秦青晏,没有再逼她。
“我……不是的。”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想躲着严悦,怎么连自己都开始弄不清自己了。
秦青晏痛苦地看向严悦,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严悦收尽秦青晏所有复杂神情。
“需要我陪你吗?”她轻声问她。
“我,不知道。”
以前,她极力想成为江夏。现如今,却极力想重新成为秦青晏。
严悦说不清在看见秦青晏退后一步时,心中是何感受,只觉得浑身密密麻麻针扎似的疼。秦青晏躲她。
“我定了酒店,只住一晚,明天上午就回去。”严悦说。
秦青晏看着她,没说话。她自己也不知道最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两种情感的交织让她极其痛苦。
严悦没有逼她,虽然不愿意看到这样陌生的秦青晏,但不想逼着两难的她做选择。也是此刻她才发现,比起拥有秦青晏,秦青晏健康自在地活着或许更重要。
严悦走后,秦青晏上前追了几步,眼尾滑出两行泪,离去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白若并不奇怪这个结果,她也是演员,明白入戏后,角色的感情会左右演员本人,让演员混淆戏里戏外。就好比一个每天睡上十几个小时的人,每晚做的梦又恰好连续,对那个人来说,哪个是真正的生活恐怕早已经分不清了,也早已经不重要了。
离开剧组,白若戴着鸭舌帽,走去附近的公园散心。说来也是奇怪,她全副武装时反而更容易被认出来,就这么一顶简单的帽子,却从未让人过分留意。
傍晚的风宜人,温温柔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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