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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意沦陷(GL百合)——南胡唐

时间:2025-03-30 09:21:14  作者:南胡唐
  她的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握着塑封袋的手有些发抖。
  她不知为何宋总会将自己和霁安小姐的头发送检,可一个母亲要去检查自己的孩子是否与自己有亲子关系已然能说明问题,更不用说另两个送检对象中的一个是盛怀樱了。
  她将头垂下来,下意识不想再同宋宁秋对视,只说道:“盛怀樱最近不在景江,她去了隔壁省旅行。而她本人并不是一个喜欢出门旅行的人,上一次她出行是在盛迦小姐要解决自己的大伯二伯前夕。”
  “你想说什么?”宋宁秋看向她,目光透彻。
  可谁都是聪明人,哪怕刘杏下意识偏袒宋霁安,想在结果出现之前说明些自己的想法,也绝不会承认。
  她只笑了笑,“宋总可能得要给我一点时间,要在盛怀樱旅行途中拿到她的头发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给你一周,”宋宁秋沉默片刻才冲刘杏摆了摆手。
  刘杏很快同她告别,宋宁秋却像脱力一般,趴到了沙发上。
  她知道刘杏在说什么,她在隐晦提醒这次无论发生了什么,或许都与盛迦自己有关呢?就像她伙同宋霁安亲手解决掉自己的大伯二伯一般。
  奥普特的拍卖会闹得那样大,谁都知道,刘杏这种本来就在宋氏就职的人更是知晓其中内情,她有这种猜测并不难理解。
  就算是宋宁秋自己也会觉得一切都不对劲,好像隐约有根线牵连着一切似的,像团扰人的毛絮团,令人寻不到首尾。
  可这又如何呢?
  起码在此刻她已经确定了一件事——盛迦是她的女儿,无论这其中有多少误会,多少阴暗,多少算计,可这件事已经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在一切都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妄自揣测盛迦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对她太不公平了。
  而在宋宁秋发现了刘杏的态度之后,她能看到更远的将来。
  宋霁安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是宋宁秋最信赖的人,而她们对霁安的亲近与袒护很有可能会导致对盛迦的区别对待。
  人无法控制她人的感情,刘杏她们从小陪伴霁安长大,有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了。
  可未来,假如盛迦愿意回到自己身边,要面对的并不止是刘杏她们,还有更多的是宋煜梅的旧友们,宋宁秋的旧友们,她们从小就对霁安呵护备至,几乎将霁安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这么多年的感情没有那么容易轻易抹杀,盛迦面对她们时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远近亲疏的分别。
  更关键的是自己。
  宋宁秋能敏锐察觉出一旦盛迦知晓真相后可能会面临的困境,而她此刻却也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公平的对待两个孩子。
  一旦母亲失职,对盛迦来说或许会是更大的伤害。
  她小时候宋煜梅不在家,便给她养了小狗和小猫,两只毛茸茸的小生物可爱极了,她自称为它们的姐姐,却做着母亲该做的事照顾它们。后续她发现,她无法真正公平地对待它们,哪怕她尽力雨露均沾,可总会在有时出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偏颇。
  人的喜好是分先后的,更是分原因的。
  小狗比小猫更活泼,更会撒娇,更粘人,她便会因此而理所当然地将更多目光放在她身上。
  她的亲身经历告诉她,一个人做不到完全的公平公正。
  宋霁安和盛迦不是小猫小狗,她们是更有思想更会思索的活生生的人。
  一个是她多年来尽力宠爱的女儿,一个是她从未尽过母亲责任甚至连相处都少之又少的亲生女儿。
  这种情况或许她做到公正对盛迦来说都是一种伤害和罪过。
  更何况,知晓真相后盛迦并不一定会愿意同宋霁安共存,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呢?
  这么多事情同时堵在一起,几乎要将人彻底淹没溺毙。
  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宋宁秋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到这样疲惫过了。
  但她此刻却归心似箭。
  在不知晓盛迦是自己女儿的那一刻,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她,尚且能理性冷静对待,可此刻再回想起那抹刺眼的红,她心口仿佛针扎一般的疼。
  如果盛迦知晓她就是她的亲生母亲,想起她那天的反应,会不会心寒。
  宋宁秋眼角因为痛苦生生沁出一抹泪花来,她过了许久才擦拭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付明琅的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那头才接通,夹带着几分吵闹,宋宁秋隐约听到了盛迦的声音。
  “盛迦!你是不是把苹果给孟叶冉了!”
  “我没有,是她自己抢走的。”
  “不是你说自己不怎么喜欢吃水果才给我的吗?”
  紧接着是几个女孩闹成一片的声音。
  “宁秋啊?什么事?”付明琅的出声打断了这一片闹腾,她显然换了个更加安静的房间。
  “没事,就是打电话来问问盛迦怎么样了。”
  “她前天就醒了,现在手臂恢复得不错,再过一周能出院了。”付明琅说道:“你那边峰会怎么样?”
  “不错,”宋宁秋尽量如常说:“准备后天回去了,这次看中了几个新兴的科技公司,准备回去给她们拨一笔投资。”
  说着,她声音低了些,缓缓道:“付姨,后天我想去医院看看盛迦,但在此之前,我想先和你谈谈。”
  付明琅故作不知,“什么事啊?”
  “到时候再说吧,您最近都在海姚吗?”
  “是,我这段时间都在。”
  “那好,到时我去您别墅里找您。”
  说罢,宋宁秋与付明琅又闲谈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她眸光一阵变幻,最终只轻声叹了口气。
  她总有预感,自己不知晓的事,有疑惑的事,付明琅或许能为她去解答。
  甚至这通电话中,付明琅仿佛也有那么几分等着她前去的意味。
  
 
第81章 盛迦离达成所愿只有一步之遥。
  宋宁秋回来海姚时,晴朗的天气已经彻底消失,这里和上海一样步入了连绵不绝的雨季。
  水珠连绵不绝地落下,她走进这家茶楼时连外套都仿佛被湿气泅出一片水渍。
  宋宁秋并不喜欢雨季,更不喜欢下雨,宋煜梅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季去世。
  人大概总会将痛苦与某些东西挂钩作为寄托,或许是产生痛苦的天气,抑或是痛苦得撕心裂肺时出现的物件,起码对于宋宁秋这样从小一帆风顺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这几天她已经得到了更多有关于盛迦的消息,她将当年生产的那一日当作突破点,派人前往景江市立医院去调查,只不过尚还没有得到结论。
  事实上,这几天她接收的信息极多,刘杏还没有得到盛怀樱的头发,但是她给刘杏的另一袋已经有了结论。
  霁安……真的不是她的女儿。
  哪怕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盯着着那份报告看了很久很久。
  她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复杂,甚至产生了崩溃和难以接受的情绪。
  无论她和自己说多少遍,盛迦是自己的女儿,霁安可能不是自己的女儿,都无法抵消拿到确凿证据的冲击。
  这三天,她每分每秒都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在思索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她不可能不认回盛迦,这是她的女儿,她从未尽过母亲责任的女儿,她亏欠了她那样多的女儿。
  但是此刻,她必须先将这些杂乱的头绪放到一边。
  茶室里空调打得极低,而付明琅正在垂眸做功夫茶。
  早年她并不耐烦做这些繁琐复杂的事,喝个茶而已,无论多昂贵的茶对她来说也仅仅是饮品,没什么值得珍惜的,但做茶的过程却能让她多些耐心,也能给她转移点注意力。
  宋宁秋的电话打来后,她等到前来探望的宋霁安与孟叶冉离去才将对方的邀请告知盛迦,谁知盛迦只微微一笑,“无论宋姨问什么,您都如实说就好。”
  付明琅微顿,“你可能做下的事,我的猜测也说?”
  盛迦颔首,“对啊,只要她问起,您都说了又有何妨?”
  她的眼底含着一抹暗光与从容,这是她早已有了自己想法的象征。
  付明琅也是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又一次小看了盛迦。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伪装自己。
  不需要循序渐进,不需要一点点透露让宋宁秋发现不对劲去查明,她就要在对方接受最庞杂的信息中再投入一颗重磅炸弹。
  她在赌宋宁秋知晓了她做的那些偏激的、深沉的、细细筹谋的事,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她不愿意伪装,也不愿意再拖延,更不愿意再对宋宁秋使用丝毫阴谋诡计。
  她要做回真正的、毫无伪装的自己了。
  付明琅那颗已至暮年经过了无数大风大浪的心,在与她勇往直前的目光对视时,竟然难得感觉到了一点蓬勃的生气。
  令她忍不住想大笑。
  什么无奈、什么担心,盛迦不需要这些,她清醒地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你们比她年长又如何,你们比她富有又如何,你们自诩比她更清醒又如何?
  她依旧能把这些长辈们耍得团团转。
  她是即将翱翔向高空的雌鹰,翅膀早已舒展,虎视眈眈地等待着自己想要的结果到来。
  她七岁起就开始以宋宁秋为榜样收集她的一切消息,知晓她可能是自己的母亲后更是事无巨细地分析她这个人,或许她比所有人想象得更加了解自己的亲生母亲。
  那种伴随而来的欣慰感又一次造访,却也令她感受到了自己原来已经不再年轻。
  她失去了年少时的莽撞,也失去了拿出自己的一切来赌的闯劲,她被琐事缠身,她学会了顾虑与隐瞒,总要思考可能带来的恶劣影响。
  但盛迦却也给了她莽撞一次的机会。
  就这样吧。
  在那次大雪中的坦诚,付明琅共享了盛迦的秘密,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将一切压在心底,被迫成为了盛迦谋划的共犯,现在又何尝不是她们共同向宋宁秋的坦白呢?
  盛迦想做自己,也不想再让付明琅处于难做与愧疚之中。
  面对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她无法心安理得地去一直利用。
  她就是一个这样复杂的孩子,哪怕她总是冷着一张脸,可在付明琅眼底也极为鲜活,她早已不是单纯的因为宋家的血脉,宋煜梅的孙女才得到她付明琅的青睐。
  付明琅回过神时宋宁秋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
  她褪下了濡湿的外套,只穿了一件灰黑的贴身打底,此刻正端地坐在她对面。
  付明琅在端详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细心保护的孩子,而对方在回以同等审视的目光。
  向来极为有礼貌的宋宁秋这一次进来,没有亲切地问好,她只挺直了背脊,从带来的文件袋里拿出了那两份鉴定报告,然后没有任何缓冲地说道:“我做了两次亲子鉴定,发现霁安不是我的孩子,盛迦才是。”
  她的眼睛依旧牢牢盯着付明琅的脸,试图从她的脸上寻找到一丁点儿的诧异或震惊。
  可没有,一点都没有。
  对方深邃的眼底只有平静。
  “您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宋宁秋握紧了拳头,“什么时候?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比你早三个月而已,”付明琅喝了口茶,“宁秋,对于向你隐瞒这件事,我很抱歉,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我会如实回答。”
  宋宁秋冷笑一声,对自己尊敬的长辈第一次露出了尖锐的一面,“而已?三个月而已?为什么知道了却不告诉我,她是我的女儿,为什么不让我这个母亲知晓?”
  做好的心理建设在此刻发现付明琅的隐瞒后再次有了崩塌的倾向,她想她今后或许除了讨厌雨天,也会讨厌来茶楼。
  可她心底也清楚,独自一人时她会咬牙承受消化一切,可面对长辈时,她却有了委屈埋冤的资格。
  仅仅只是因为付明琅对她而言,也是像母亲一样的存在。
  她是自己的母亲最好的朋友,是自己最重要的长辈,也正是因此她才会在知晓真相的此刻变得如此易碎。
  “如果你在那时知晓,你会做什么?”付明琅沉吟道。
  宋宁秋:“当然是调查清楚一切,认回我的女儿。”
  “那霁安怎么办?”付明琅直视她,“如果高考前揭穿这件事,你能忍到高考之后再说吗?两个孩子都会陷入漩涡中,影响她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关。”
  “您又怎么知道我无法将一切隐瞒到高考之后呢?”宋宁秋抿了抿唇。
  付明琅点明,“态度。因为你一旦知晓了事实,你对霁安不会再如以往那样自然,你会不由自主地看向盛迦,你会在每次与霁安相处时变得小心翼翼,思索这样是否会让盛迦在得知真相后回想起那时的你而难过心寒。就像现在,你回了海姚,你不再和往常一般飞奔去找霁安,甚至已经开始隐瞒她。霁安是太敏锐的孩子,你的一丁点儿异常都无法瞒过她。”
  宋宁秋沉默了下来。
  没有哪一个母亲会放弃注视自己的亲生孩子,付明琅说的是事实。
  “这就是您选择不告诉我的原因?”
  “不,这只是我的揣测而已,”付明琅笑了笑,“不告诉你的原因是盛迦不让我说。”
  “为什么?”宋宁秋有些失神,随即又抓住了付明琅话中的漏洞,再次问道:“盛迦早就知道了?”
  “是,她比我更早知道这件事,她会认识我,一开始是偶然。”付明琅说着一顿,“但我也觉得是必然。”
  “必然?”宋宁秋觉得自己今天似乎已经提出了太多的问题。
  付明琅这一次没有隐瞒,她将两人相遇后的事,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包括盛迦和她如何在茶楼中定下约定,盛迦又在安德斯特岛上拜托她的事,以及后续她在百日宣誓时与盛迦的坦诚相待。
  故事很长,付明琅细细说了很久。
  宋宁秋在她的诉说中竟然就这样渐渐冷静了下来。
  宋宁秋问什么,付明琅就回答什么,这个故事停顿在了百日宣誓那一天飞向天空的气球中。
  可这足够让宋宁秋察觉,盛迦从一开始就在刻意接近宋霁安,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那样久,她在隐忍着,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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