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尾海雕或许已经是这座岛食物链的顶端,全岛最高的山便是它们的栖息地,沈祈第一次上岛的时候上去过,那是她并不愿意让人打扰的风景,人类的加入很大概率会毁掉那一片世界的美感。
当然,面对雇主她还是考虑了一下她们的想法,“不过可以在山下拍照,用相机的三十二倍放大足够清晰看到它们。”
“不用了,”宋霁安摆摆手,“我也就随口一说。”
“我觉得去拍张照也不是不可以,”盛迦突然说道:“昨晚上孟叶冉向我们炫耀了很久你们在爬上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只白尾海雕,就这么目送着你们登上高原。”
“那确实是,”沈祈说:“昨天那一幕如果有专业摄影师大概能拿奖吧。”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想亲眼瞧瞧了,”盛迦往后靠了靠,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云图,标记了一下那座山,并不远,顶多十来分钟就能走到山脚下,“去不去?”
刚刚还懒得动弹的盛迦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宋霁安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旁的沈祈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两人一眼,随即说道:“也行,你们徒步过去很快,不过最好一个小时内往返,别消耗太多体力。反正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光坐在这里也挺无趣的。”
“行吧,”宋霁安点头,也同意了这个建议。
两人说走就走,回了帐篷换了身适合的冲锋衣之后就各自背了个小腰包准备出发,沈祈坐在原座没动,她还得在这守基地,更不想做电灯泡,于是只拎起玻璃酒瓶冲两人举了举,淡声说:“玩得开心。”
背对着她的两人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听到了。
那座山确实没多远,但周围湿地感很强,到处都是浅滩,天然便方便了水鸟们在其中生活。
等到看不到人影时,宋霁安突然拽住了盛迦的胳膊。
“怎么了?”盛迦明知故问。
她带着护目镜,宋霁安看不清她的眼神,但是却能看到她破损的唇角轻轻勾起,显然心情不错。
宋霁安:“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呢?”盛迦反问。
宋霁安抬手摘下了她的护目镜,刺目的光线袭来,令盛迦下意识眯了眯眼,宋霁安捧住她两侧的脸颊肉往中间轻轻捏了两下,大拇指摩挲在她眼角,缓声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盛迦。”
她明明看穿了盛迦想要什么,可是却又像吊着胡萝卜似的,想让盛迦自己说出口。
这种时候她确实有些恶趣味。
盛迦扭头在她手腕上轻咬,眼睛却直直看向她,是一种带着侵略感又像引诱的目光。
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个和盛迦手腕上类似的牙印,宋霁安抿了抿唇,突然发觉这种情况里她似乎真的没有盛迦会蛊惑对方。
“都在哪儿学的?”她很认真地请教。
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她们俩大概需要好好恶补一下生理知识,这方面她是典型的学院派,但是昨天之后她发现无论是接吻还是耳鬓厮磨这种事似乎也不需要学什么,遵从内心欲望就能学会。
可盛迦这种引诱的方式显然并不是遵从内心就能学会的。
“你觉得我会没有准备就在岛上和你摊牌吗?”盛迦嗤笑了一声,握着她的手一寸寸抚摸在自己脸上,“把你拉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到上,又或许是把你带来挪威,就是蓄谋已久啊。”
盛迦或许对待事情的态度变了,可她的本质从未改变。
极强的掌控欲下是必须步步为营的筹划,甚至她早已知晓了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引诱宋霁安和她沉沦。
就像现在。
“宋霁安,你想学吗?”盛迦与她对视,“又或许,你不用学,只要发自本心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
“比如现在,你看起来就很想吻我。”
宋霁安无言半晌,终于有些轻嘲地笑出声来,“你不会永远占上风的。”
盛迦这种势在必得的神情令她心底的毁坏欲一寸寸炸裂,她该实话实说,她不喜欢盛迦这样一切尽在掌控的样子,太过完美的面具总会令人想去打碎,就像盛迦当初想打碎宋霁安的面具一样。
既然盛迦引出了她的阴暗面,那她绝不希望对方能独善其身。
宋霁安捏了捏她的耳垂,不出所料,那里顿时一片通红,与盛迦现在还冷静的目光比起来格外割裂。
她没有再犹豫,吻上了盛迦的唇。
风在她们耳边徜徉,头顶的飞鸟盘旋,遥远的雪山和空旷的苔原上只有她们。
她们可以释放任何情绪,愤怒的,心动的,不安的,想共同沉沦的。
从一开始,她们命运的红线纠缠到一起时,或许已经没有明哲保身的可能,这是一汪幽潭,只会拽着理智的人不断下陷。
昨晚的练习令这个吻更加激烈,有些像是同类之间毫不留情的撕咬,哪怕再次布满了血腥味也不再有人松口。
这是盛迦想要的,也是宋霁安想要的。
唇舌是连接口,是窥探对方欲望的唯一路径,是感受对方汹涌澎湃情绪的最佳方式。
谁都不平静,谁都想占领上风,盛迦垂眸,眼睫扫过宋霁安的脸,她感受到了她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掌控欲。
宋霁安也想掌控盛迦,她的胜负欲早已被盛迦调动,想要赢得这场胜利。
就如同她年少时走过的路里,每一项都是优,每一条履历都充满了她对事物和人生的掌控欲,她从不认为自己会失败。
宋霁安不应该是个颓丧且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她的人生本就不该随波逐流。
她明明最是鲜活不过。
盛迦想重溯这种鲜活。
第112章 她们已经是一切疯狂的同谋。
从苔原前往岛屿另一面的路不难走,盛迦和宋霁安回营地之后艾莉几人也陆陆续续归来。
艾莉捧着自己的相机显然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在这一块拍到了不少令人沉醉的景色,昨天的疲惫都被完全抹除,此刻只有兴奋伴随身边。
反倒是孟叶冉和希尔达看起来氛围有些怪怪的,准确来说她们开始拒绝与对方的眼神交汇,原本或许还会斗斗嘴,后续的路程却连斗嘴都没有了。
聊天的主力少了俩,加上艾莉后续体力不支,她们剩下的一天半竟然安静得不像话,仿佛真的融入了这片荒原之中,成了荒原的一部分。
或许也是有些不同的,宋霁安和盛迦已经无暇再顾及别人的情况,她们的视线中仿佛增添了无数的诱捕剂,对视便代表着情欲丛生,她们会在帐篷里接吻,会在雪山下接吻,会在湿滩边接吻,冲破内心的防线后灼热的吻成了她们唯一能够追求的事物。
这是盛迦想要的,现在或许也成了宋霁安想要的。
理智的人生里拥有抛弃理智的机会,弥足珍贵。
第三天的傍晚她们终于抵达目的地,也是岛屿的尽头,整座岛屿都在北纬六十九度以内,绝对的北极圈以内,但到了这里才有真正的进入北极圈的实感,四周都被雪花覆盖,入眼是白茫茫一片,仿佛真的已经来到了世界的尽头。
海岛之外是几座冰川,它们漂浮在深黑的海面上,像一群没有目的地的旅人,在随着洋流向前行动。
急行了三天,七人已经精疲力尽,身上的冲锋衣早就换成了羽绒服,她们在抵达的那一刻便忍不住躺倒在地,雪面上除了脚印立时砸出数个深坑。
“我下次再也不做这种事了,”希尔达喘着气大声说:“来这里走一趟,命都要废了半条。”
“希尔达姐姐,那你后悔来这里吗?”艾莉大笑着问。
“那还是不后悔的,”希尔达也忍不住笑起来。
其实这是徒步最简单的路线,没有任何风险和危机,唯一需要考验的是体力。
极致的疲惫后大自然送给她们的奖励是极致的风景。
孟叶冉狠狠喘了几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她用嘴叼出来一根,想点燃却点不燃。
沈祈从她指尖抽开了烟,她是唯一一个没有累到躺倒的人,此刻只盘腿坐在她们头顶的位置,自北冰洋吹来的风扬起她的发丝,她目视前方,修长的指节把玩着这根女士香烟,缓声说:“虽然岛屿的归属是你们,但是我还是想提醒,在这里抽烟很容易造成环境污染,并不推荐。”
孟叶冉一愣,“我把垃圾带走也不行吗?”
“会有空气污染,”沈祈认真回答。
孟叶冉倒也不是非抽烟不可,她闻言没多纠结,沈祈却将一个塑料的高脚杯递到了她的面前。
“但是可以喝点酒,”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两瓶啤酒,就是烂大街的便宜啤酒,出了名的辣口和烈。
“你还带了这个?”艾莉诧异起来,“你背了一路啊?”
这一路为了减轻负担,她们都是轻装简行,就连身上多余的衣服都是中途丢在了苔原上,只等未来用直升机再来清理掉,这也是孟叶冉习惯性的想法,抽完烟要么带走,要么等直升机再过来清理。
“对,”沈祈颔首,她从包里又拿出了剩下的六个塑料高脚杯,“不重,好不容易一路走过来,总得有点庆祝的方式。”
她可是非常会考虑客户需求的领队。
东臻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厉害,我现在别说两瓶啤酒了,就是一个啤酒罐都懒得背了。”
“所以你们要试试吗?”
当然没有人会拒绝在这样寒冷的荒原来一杯灼烈的暖身酒。
杯子很快便到了每一个人掌心,啤酒在寒冷的情况下已经有些结冰,成了一堆沙冰,倒进杯中再引入喉底,入口即化的口感令它的辣度降低了许多。
宋霁安和盛迦坐得并不算远,几乎可以说是肩并肩,盛迦冲她举杯,低声问:“干杯?”
宋霁安和她碰了一下,冷硬的声音在塑料杯之间响起,她轻轻说:“谢谢你。”
“谢什么?”盛迦问。
“没有你,我大概也看不到这片风景。”宋霁安笑了一下,她眯着眼眺望向远方的冰川,“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冒险的快感了。”
似乎她的时间早已停止在高考结束后,那些勇气与无所顾忌已经太久没有出现在她身上了。
“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来到这里,”盛迦并不认同她的话,“你本来就拥有无限可能。”
“不,”宋霁安垂下眸子,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可她也没有继续未尽的话语。
假如没有盛迦的出现,或许她现在依旧在殡仪馆里忙忙碌碌,在为钱财发愁,沉湎于颓丧之中,想着就这么糊糊涂涂过下去算了。
或许有朝一日她会想通,但也绝不是现在这样,在世界的尽头闲散地享受这一切。
她的指尖上多了一抹温热,是盛迦将自己的指尖搭在上面。
隔着薄薄的手套,在冰天雪地下传递一份微暗的温度,不被任何人窥探。
她们这些天再放纵也会在亲密时避开人群,这样克制的触碰反而暧昧丛生,令宋霁安指尖轻颤。
某一刻,她很想在岛屿上再次吻上盛迦的唇。
这大概是因为短短两天,她们就已然养成了习惯,这就是纵容欲望的结果。
盛迦大抵看到了她的目光,她摘下自己的口罩,偏过头,故作要同宋霁安低语,可实际却用嘴唇剐蹭过了她的耳廓,她轻声说:“再过一个小时,会有邮轮来接我们回主岛,它会行驶地很慢很慢,要一整天才能抵达阿利亚群岛的中心。”
宋霁安抿了抿唇,与盛迦对视,突然笑了,笑容竟然难得有些散漫。
“好,我会好好珍惜船上的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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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来接她们的船是私人邮轮,中小型,船上只有她们几个人。
阿利亚岛的北部早就休憩了一个小型的私人港湾,只足够小吞吐量的船只进入。
上船之后疲惫的几人才觉得自己算是活了过来,终于过上了有热水的日子。
水资源是珍贵资源,并且背起来极重,所以这几天她们在水资源的利用上极为小心,就连第一天泡的泡面都是吃的清淡口味,唯恐盐分摄入过多导致极度缺水的情况。
盛迦和宋霁安的房间在邮轮中间,虽然说只是中小型的邮轮,但实际上它也拥有高达四十多间房间,可以随意选择。
她们七人分散在不同的楼层间,除了她们俩,基本没有挨靠的情况。
这一次随船来的还有阿尼尔斯主岛上的高级厨师,餐厅里她们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
用过午餐之后大家的选择大多是回房补觉,恢复体力。
船长是极为有经验的老船长,她会将船开得很慢很慢,慢到足以船上的所有人都能完成她们想做的事。
盛迦坐在阳台上的躺椅上,膝盖间摆放着笔记本正在处理工作。
她前往阿利亚岛岛这段时间简单的内容都甩给了魏盼,剩下的需要她来做决策的内容则只能等她回来再进行。
跨洋视频里魏盼的脸色显然有些憔悴,这段时间宋宁秋还在非洲做项目考察没回来,集团里盛迦负责的板块全天都转到了她手中,这三天她只觉得自己忙得脑袋快冒烟了,此刻见到了盛迦的脸,她摸了摸自己有些毛躁的头发,扬起职业微笑,“小盛总,您总算回来了。”
“嗯,”盛迦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她脸上带了副银边眼镜,这两年用眼过度,医生给她开了副矫正镜片,平常她不怎么喜欢戴,但今天有些不同,魏盼作为她的助理看出来了,但是没多问,只等着对方接着说:“可以准备一下我们和奥普特孟家的三方合同了。”
“嗯?您这次就谈妥了?”魏盼微微诧异。
盛迦做出的决策绝对不会是她一个人单独做的,手下的智囊团多得很,在她前往挪威之前就开过许多次会议,盛迦定下了大方向,智囊团讨论可行性,最终她们得出的开掘比例也是那时候定下的,只是那时候盛迦就提出了促进三家合作的想法,智囊团商议过后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但难度有些大。
让竞争对手变合作对象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没有,不过应该快了,”盛迦眸光略暗,想起了岛上希尔达和孟叶冉之间奇异的氛围,“你们准备好合同就行,顶多下个月,应该能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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